男女主角分别是晚棠萧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心若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锦绣苑。宋芷云看到赵福送萧予玦回来,心头紧了紧,叫人伺候萧予玦睡下后,使眼色让另一个贴身丫鬟紫烟赏了赵福一个荷包。赵福笑眯眯地谢过,揣进袖袋。“大爷这几日有心事,头一次醉成这般,不知他是否冲撞了父亲?”赵福眼珠子一转:“大奶奶过虑了,侯爷只是半道碰见大爷,看大爷走不稳,这才叫小的送回来。”没有眼力见的奴才不是好奴才,山洞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只当不知道。宋芷云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朝他摆了摆手。正要转身回内室,远远看到晚棠回来了,宋芷云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扭头对紫烟道:“她又死哪儿去了?一天天闲得很,多给她派点活计!”萧予玦近来总是偷瞄晚棠!这张脸,实在是叫她生厌!若不是考虑到日后有了喜需要靠这张脸帮忙固宠,她早就毁掉这张脸了。一盏茶...
《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锦绣苑。
宋芷云看到赵福送萧予玦回来,心头紧了紧,叫人伺候萧予玦睡下后,使眼色让另一个贴身丫鬟紫烟赏了赵福一个荷包。
赵福笑眯眯地谢过,揣进袖袋。
“大爷这几日有心事,头一次醉成这般,不知他是否冲撞了父亲?”
赵福眼珠子一转:“大奶奶过虑了,侯爷只是半道碰见大爷,看大爷走不稳,这才叫小的送回来。”
没有眼力见的奴才不是好奴才,山洞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只当不知道。
宋芷云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朝他摆了摆手。
正要转身回内室,远远看到晚棠回来了,宋芷云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扭头对紫烟道:“她又死哪儿去了?一天天闲得很,多给她派点活计!”
萧予玦近来总是偷瞄晚棠!这张脸,实在是叫她生厌!
若不是考虑到日后有了喜需要靠这张脸帮忙固宠,她早就毁掉这张脸了。
一盏茶后,晚棠正要睡下,紫烟来到她屋里:“今晚你当值。”
晚棠蹙眉:“今晚不是轮到紫烟姐姐你吗?”
紫烟翻了个白眼,总不能说是大奶奶看她不顺眼,便道:“我肚子不舒服。”
晚棠沉默片刻:“知道了。”
每次都如此,不管是宋芷云授意还是她们偷懒,脏活累活永远都是她的。若是闹到宋芷云跟前,挨打遭骂的也永远都是她。
时日一久,晚棠便学会了不多问,如此还能少受点罪。
不过她会一笔一笔记着,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报复回去。
两日后萧予玦夫妇去给老侯爷夫妇请安后,晚棠头重脚轻地回了自己屋。
这三晚宋芷云一直在让她熬夜绣团扇。
大冷的天,绣团扇。
趁着她们还没回来,晚棠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中,她梦到前世被萧予玦带出府的无助,吓出一身冷汗。后来画面一转,萧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原本允诺的那句“不会亏待了你”,忽然变成:“一个贱婢,也敢高攀?”
晚棠拼命想抓住他的衣袍,可萧峙还是毫不留情地走远了。
下一刻宋芷云冷笑着让人用十根竹签插入她指尖,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晚棠?晚棠?你醒醒。”
唤声逐渐清晰,把晚棠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茫然地看着眼前之人,开口后才发现嗓音哑得厉害:“明月姐姐?”
明月看她脸色苍白,满头细汗,便掏帕子帮她揩了揩:“你怎得做梦都不知道喊出声?只会呜呜地哭,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到底梦到了什么?竟吓成这般?”
晚棠摇摇头,惨白着一张脸问道:“是大奶奶叫我吗?”
明月想起正事:“是老夫人差人唤你过去,也没说什么事儿。”
晚棠暗道不好,不敢耽搁片刻,忙收拾好自己赶去松鹤堂。
一路忐忑,琢磨了所有可能,最后想到山洞里的事。
萧予玦昨晚装醉说她投怀送抱的那番话,侯爷和赵福都听到了,保不齐周围还有其他下人经过时听了去,但凡有一人把话传到主子们的耳里,她都百口莫辩。
谁会相信她?
大爷今岁秋闱中了举子,老侯爷很是为他骄傲,一直盼着他明年科举能一鸣惊人;平日里大爷也惯会伪装,待人和善,出手大方,侯府上下谁不夸他是个好主子。倘若大爷咬定是她勾引在先,没人会信她的。
再想到昨晚萧峙的冷淡,晚棠心头黯然。
怪她心急,如今没人会帮她了。
许是天又冷了,加上刚刚做噩梦发了一身冷汗,她这会儿感觉骨子里都泛着寒。
“进来吧。”嬷嬷面无表情的三个字,听得晚棠抖了抖。
这番阴阳怪气,听得萧予玦又惊又怕,很想质问宋芷云到底做了什么。
可当着萧峙的面,他不敢如此放纵,只能拽着宋芷云一起先跪下:“父亲,内人不懂事,时常咋咋呼呼,可心地却纯良无害。倘若她做了触怒父亲之事,儿子愿意一力承担!”
宋芷云感动不已:“夫君......”
萧峙没有说话,坐下时朝赵福看了一眼。
赵福会意,干笑着上前去扶萧予玦,萧予玦又顺手把宋芷云拽起。
他这才笑着说道:“今日锦绣苑的丫鬟们受了委屈,是侯爷不顾情面替她们讨了公道。大爷罚跪祠堂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否则侯爷只打骂他们,却不责罚大爷,传出去定要被人说三道四。”
萧予玦点头:“正是此理,我也知道父亲是为我好。”
赵福又道:“可是大奶奶糊涂啊,侯爷前脚才护了锦绣苑的丫鬟,大奶奶回头便罚晚棠姑娘在院子里扫雪,叫人看见了,侯爷的脸面往哪里搁?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伙,侯爷不该护着这些丫鬟吗?”
经过赵福的解释,宋芷云如梦初醒,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萧予玦闻言,悄然回头搜寻晚棠,待看到她襟口湿着,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顿时心疼不已。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娇滴滴的妻子会做出这种事,到底是没舍得当众瞪她。
宋芷云下意识摇头否认:“夫君受罚后,我便待在屋子里诵经祈福,压根没有让晚棠扫雪呀。这雪都还没停呢,我哪儿会如此磋磨人?晚棠,晚棠?你来说说,我何曾叫你扫雪了?”
晚棠眼下头重脚轻,听到有人叫自己,迟钝地循声看去。
萧峙看她摇摇欲坠,忽然起身走过去。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过去,挡着道儿的丫鬟婆子们非常识趣地让开一条道。
萧峙径直走到晚棠跟前:“你说。”
简短的两个字,轻轻的,不似刚才严厉。
晚棠这会儿反应有点慢,她仰着头,一双清澈的大眼张得圆圆的,从萧峙脸上看出一丝为她撑腰的意味。
她忽然有点儿想哭。
今日真是糟糕透了,说不委屈是假的。
宋芷云看她神情恍惚,怕她告状,急忙出声:“晚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待她如亲妹妹,怎会让她下雪天扫雪呢?晚棠你......”
萧峙不耐烦地打断她:“本侯问你了吗?长辈说话,小辈随意插嘴,这便是景阳候府的教养?”
宋芷云不敢再出声。
须臾,萧峙似想起什么,哂笑道:“你如今嫁来武安侯府,不能怪景阳候,该怪本侯教导无方。回去抄二十遍府规吧。”
宋芷云被训得没了脾气,乖乖点头应了一声“是”。
萧峙复又看向晚棠:“说吧。”
晚棠脑子烧得糊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理智,哭哭啼啼道:“大奶奶叫奴婢给大爷求情,奴婢没那个本事,大奶奶便气不过,叫奴婢把院子扫干净,呜呜呜......雪好大啊,奴婢刚扫完又落了雪,扫都扫不完。”
声音越来越小,任谁都听得出她的委屈。
晚棠说完便两眼一翻,往旁边摔去。
萧峙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搂住了她的腰肢。
下一刻,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他将人稳稳地扶到另一个丫鬟怀里:“送回去吧。”
坦坦荡荡,面不改色心不跳。
因着他晌午刚帮不少丫鬟讨过公道,萧峙又是出了名的坐怀不乱,所以压根没人怀疑他和晚棠有私情,只当他是在下意识地体恤下人。
待晚棠被两个丫鬟扶走,萧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宋芷云:“你可知错?”
萧予玦看宋芷云不说话,便道:“父亲,晚棠应该是烧糊涂了,刚才说的怕是胡话,不如等她清醒后再问。”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犯错是本侯的错,明后两日免去你们的孝顺,不必差人给本侯按跷了。”武安侯府上下都知道萧峙有旧疾,他以身作则惩罚自己继续受病痛的折磨,萧予玦哪里还有脸继续为宋芷云开脱。
最后萧予玦乖乖回祠堂跪了一夜,又冷又痛,第二日是被小厮抬回锦绣苑的。
宋芷云心疼不已,但是不敢再找晚棠麻烦,还叫人帮她请了大夫。
晚棠发了一夜热,明月喂给她的汤药悉数吐了,翌日也没法下地。宋芷云听说后,便让人传话叫她好好休养。
晚棠躺了两日,神清气爽,这还是她来武安侯府后最舒服的两日。
谁都不知道她病得压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重。
发热是真的,喝不下药是假的。
萧峙让她说实话时,她是铁了心要告状的。但她毕竟要在宋芷云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病上两日,宋芷云一定会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折磨她。
晚棠每次找机会报复时,心里也会害怕,可日子长着哩,不给自己找点儿活下去的希望,哪里熬得下去?
待到了第三日,宋芷云才把晚棠叫到跟前。
她还没说话,晚棠便自己跪了下去:“奴婢那日烧糊涂了,今儿个才知道那日说了胡话,奴婢该死!”
宋芷云不悦地看了紫烟一眼,怨她这会儿才警告晚棠。
紫烟有些委屈,但是不敢辩解。她前两日便骂过晚棠,但那会儿的晚棠烧得不省人事,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宋芷云被萧峙耳提面命后,这两日请安又被老夫人语重心长地教导,跟晚棠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温和:“身子刚好利索,起来吧。侯府待下人很好,你若是再病倒,别人会以为我苛待你了呢。”
晚棠像往常一样乖顺:“不不,大奶奶对奴婢极好,前两日还为奴婢请了大夫的。”
紫烟看看宋芷云的脸色,哼道:“你记得便好,那日是你自己非要扫雪的,倒是落得大奶奶里外不是人,你等会儿可得向老夫人解释清楚。”
宋芷云眼里的冷意消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晚棠。
晚棠很识趣地点点头:“对对,那日是奴婢偏要扫雪的,和大奶奶无关,奴婢待会儿便向老祖宗请罪。”
宋芷云看她如此识趣,便叫她一起往松鹤堂去了。
晚棠跟在她身后,低垂的眼眸里一片凉薄:病上两日正好,该罚的罚了,该骂的骂了,宋芷云该受的憋屈也受了。眼下再把过错推到她身上又能如何,武安侯府的人又不是傻子。
晚棠想逃,双脚却动弹不得。
她半晌没抬头。
萧峙阔步走过去。
刚到近前,宋芷云急匆匆赶过来,脸色难看地见礼,似有若无地将晚棠半挡在身后:“父、父亲,她可是不知礼数碍了您的眼?”
她匆匆看了一眼只比自己大十岁的继父,害怕地低下头去。
萧峙在京城里出了名地桀骜不驯,当初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偏要跑去边疆杀敌。刚回来时他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做他们继父倒是也不突兀。
可养了两个月,胡子一刮,他哪里还像年已二十六之人?
眼下他换了一身金丝滚边玄青色暗花袍,神色清冷疏离,眉眼之间厉煞逼人,淡淡的一个眼神便能吓得宋芷云胆颤心惊,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峙的眸光在晚棠身上停留片刻:“她是你屋里的丫鬟?”
“是。”
“本侯适才换下的袍子,明日送去梅园。”梅园是萧峙居住的院子。
他收回目光,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宋芷云狐疑地回头看晚棠,咬牙切齿道:“父亲的袍子怎得会叫你打理?”
晚棠手心里全是冷汗,颤声回话:“回大奶奶,侯爷之前似乎吐脏了袍子,奴婢半道上被叫去伺候,这才、才耽误了大奶奶的事情。”
已经走出一丈远的萧峙顿了下,似有若无地侧头瞟了一眼。
宋芷云背对着,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冷笑着剜了晚棠好几眼。
晚棠到底挨了罚,回锦绣苑亲手将萧峙的长袍洗净后,便老老实实去正屋外的长廊跪了一夜。
翌日梅园来人叫她,宋芷云才允她起身。
晚棠将萧峙那件长袍整理好,一瘸一拐地去了梅园。
萧峙正在舞长枪,破空声呼啸八方,时不时有树叶被风卷动着翻滚。
晚棠眼观鼻鼻观心,余光瞥到池塘里的浮光掠影,隐约可见萧峙矫健伟岸的身影,和他昨日的凶猛截然不同。
晚棠不敢深想,等了片刻便听到舞刀弄枪声止歇了,她被叫进屋子。
丫鬟们井然有序地退下,很快只剩下萧峙和晚棠俩人。
晚棠低着头,感受到萧峙打量的目光,见过礼后双手呈上长袍:“奴婢给侯爷送袍子,已经洗、洗干净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本侯长得很吓人?”
晚棠两股战战,犹豫片刻便跪下去,没敢抬头看:“不吓人。”
萧峙不悦地收回目光:“侯府不是那等强横之所,无需跪来跪去。”
晚棠只好又无措地站起。
“把头抬起来。”
她瑟瑟缩缩抬了一半,眼眸却低垂着,只能通过余光瞥到萧峙的凝视。
“昨日......”
晚棠听他说了这俩字便顿住,当即明白了萧峙的意思。
她是他继儿媳屋里的丫鬟,他若是将她收进自己屋里,背德的闲言碎语会将侯府淹没。
晚棠对此心知肚明,可昨日走出那一步,她便没打算退缩。
对,昨晚她是故意从那边经过的,她早就知道萧峙昨日会遭人算计,原打算偷偷帮他叫个大夫,让他心存感激,没想到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虽然与她原本的筹谋有些出入,但也无妨,她本就打算依附他。
不过眼下不行,萧峙贵为侯爷,怎会因为昨日那出荒唐便跟自己儿媳妇要人?
她不过是个丫鬟,贱如草芥,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侯爷!”所以晚棠以退为进道,“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奴婢只是凑巧帮侯爷打理了长袍。”
萧峙不蠢,听得懂晚棠的言外之意。
是个识趣之人。
萧峙注视她片刻:“想要什么?”
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只要她开口提,他什么都可以帮忙实现。
晚棠挣扎良久,最后哑声道:“奴婢想要一碗......避子汤。”
徐家是太医世家,不过徐行是个异类,医术高超却不显于人前,有人病倒在脚下,他若不愿,看都不带看一眼,更不会出手相救。但他偏偏和萧峙处得来,上赶着来帮他调养身子。
他赏花宴第二日便发现萧峙中过迷情之药,至于怎么解的,没从萧峙嘴里问出来。
萧峙叹了口气:“那日人多,不好查。”
徐行看看他的脸,揶揄道:“莫不是哪家姑娘垂涎你的美貌,才出此下策?左右那人也没得逞,查不出也不要紧。经常给你按跷的丫鬟呢?快叫过来。”
萧峙幽幽道:“如此聒噪,你这辈子没做雀儿实在是可惜。”
许是被紫竹林里的热闹吸引,恰好有一群麻雀立在墙角的枯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很是应景。
徐行白了他一眼:“你这张嘴,活该娶不到妻!我要出趟远门,不过是想多教那丫鬟几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莫不是要去益州?她已经嫁人,你何苦来哉?”和萧峙一样,徐行年已二十五,也还是孤寡一人。
“谁说我是去找她的。”徐行心虚地别开视线,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远处的一墙之隔外,热闹非凡。
雅集多是饮酒赋诗、听曲赏画,今日亦然。
紫竹林里有一座三层高的竹楼,名曰翠玉轩,掩映在葱葱郁郁的竹林之中。
小雪纷飞,一干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楼中高谈阔论,丫鬟们在旁边烤着鹿肉温着小酒,有人凭窗赏雪,有人探手抚竹,好不逍遥快活。
酒过三巡,有几位纨绔浪荡子开始微醺。他们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一个个都维持不住起初的儒雅君子模样,逮着周围伺候的丫鬟开始评头论足。样貌过得去的,都被他们用眼神非礼了一遍。
其中一个看得不过瘾,鄙夷地冲萧予玦道:“你府里只有这等货色?”
“子琢以往说的绝色,怕不是在梦里吧?否则我实在不敢恭维你的眼光。”子琢是萧予玦的字。
“哈哈哈......”众人哄笑,都觉得萧予玦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在吹嘘。
萧予玦脸上挂不住,不悦地叫住一个小丫鬟:“晚棠在何处?叫她过来伺候!”
晚棠那张脸生得玉脂凝香,那双眼更是能勾魂,他不信他们见了晚棠还会如此嘲讽,一帮子没吃过细糠的家伙!
小丫鬟匆忙找到晚棠时,她正在让人熬醒酒汤,因为担心待会儿萧予玦仗着吃多了酒而对她为非作歹,她亲自调配了醒酒汤的方子。
听说萧予玦找她,晚棠不肯去:“大奶奶给我派了重要的活计,我不可擅自离开。”
小丫鬟快急哭了:“晚棠姑娘可怜可怜我吧,你若不去,我定是要挨罚的。”
晚棠狠心道:“你只管做事去,回头大爷哪里认得出哪个是你。”
小丫鬟战战兢兢,不敢离开。
俩人僵持之际,采莲也找了过来。
晚棠心知继续拖延下去会惊动大奶奶,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翠玉轩。
晚棠走进翠玉轩时低着头,饶是如此,萧予玦还是凭借她的身段一眼便认出了她:“晚棠,过来给爷斟酒。”
常和萧予玦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们都听说过晚棠是个尤物,听到她的名字,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看过去。
晚棠感觉如芒在背,向众人见过礼后,垂着脑袋便去拿酒壶。
酒壶是温的,并不烫手,可是她刚拿起酒壶,斜里便伸来一只大手落到她手背上,趁机将她整只手握住:“这就是子琢兄的不是了,不懂怜香惜玉,这双手若是烫坏了多可惜。”
前世晚棠便被这一出惊到,不小心弄翻了酒壶,将酒水浇在旁边这人的身上。
他看似不拘小节,嘴里说着无需更衣,却是让晚棠拿帕子当众帮他擦拭。偏生酒水翻在他大腿处,晚棠在萧予玦的眼神逼迫中迅速擦了几下,转眼便又被另一个人搂了腰。他们一个个都不做人,转眼便将她当物件似的轮流上手轻薄一番。
在翠玉轩里伺候的丫鬟都是宋芷云的陪房,所以萧予玦肆无忌惮地放任着他的友人们,压根不怕事情传到老侯爷和侯爷耳中。毕竟他自己没有上手,即便传开,他也没有大过错,顶多被老侯爷和侯爷训斥几句,道他交友不慎。
至于这些纨绔公子哥儿,不过是醉酒后调戏了个丫鬟,便是玩弄一番又如何,主子们不会把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当回事。
所以这一次晚棠握紧了酒壶,没洒出一滴。
可握着她手的那人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指腹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数下。
晚棠恶心得抖了下,到底不敢反抗,只小声央求道:“奴婢给爷斟酒。”
“斟酒多没意思,你陪我喝一杯。”那人说着搂住晚棠的腰,把自己的那杯酒递到晚棠嘴边。
今生明明换了一处不容易被他们触碰到的位置,可结果却并没有改变,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晚棠咬紧了牙,打算向萧予玦求救。
离前世萧予玦给她开脸还有五十二日,眼下跟他虚与委蛇,还有些希望。
相较于被多人恶心,晚棠宁可选择只被一人恶心。
她抬眸看向萧予玦,红唇轻启:“大爷,奴婢......”
话音未落,斜里忽然有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降临:“我道侯府今日为何如此干净,原来是你们在用颜面扫地。”
搂着晚棠的那只手倏然撤开。
晚棠眼眶一热,仰头看向来人。
气宇轩昂的萧峙赫然映入眼帘,他拧着剑眉,墨黑的眸子里布满冷肃之气,只是往那一站,刚刚还暖融融的竹楼里瞬间阴寒了几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翠玉轩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鹿肉被炙烤出来的滋滋声。
同样被煎熬的,还有刚才摸过晚棠的那位纨绔——裴侍郎的次子。
“父、父亲怎么来了?”萧予玦万万没想到萧峙会到这里来,他不是一个爱凑热闹之人。
萧峙挑了下眉头,眼刀子从他脸上掠过,萧予玦想好的说辞硬生生被吓得咽了回去。
萧峙皱眉看向他身边的晚棠:“过来。”
晚棠的眼睛不受控地开始发涩,略有些狼狈地小跑到他跟前见了礼。
萧峙看向她的手,又扫了一眼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他刚刚用哪只手摸了你?”
晚棠缩到角落,背靠着墙头,警惕地瞪向采莲和紫烟:“你们有胆便把主子们哭过来!大不了大家一起受罚!”
采莲和紫烟暗戳戳地来伤她,绝对是宋芷云授意的。
宋芷云如今不敢明目张胆地苛待她,只能这样解气。每回都这样,即使不是她的错,宋芷云也看她不顺眼。瞎子都看得出来是萧予玦心存不轨,但是宋芷云只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晚棠料定紫烟她们不敢闹到明面上,才会瞅准机会反击。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密密麻麻一片红点,已经肿了。待到明日穿好衣服,没人能看得到这些伤。
这一世这么早就用上针了吗?
她看一眼自己的指尖,恍然又想起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紫烟压着哭声低吼:“你以为大奶奶会信你吗?你个贱人也太狠了,难不成想把我手上的肉咬下来?”
采莲的嘴巴摔破了,痛得说不了话,捂嘴的手指缝里流出掺着血的口水,呜呜呜地小声哭着。
晚棠漠然看着她俩:“是你们伤害我在先。大奶奶大度,相信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在这儿狐假虎威个什么劲儿?大奶奶才被训斥不体恤下人,你们却顶着大奶奶的名头在这儿欺负我,若是闹大了,你们说大奶奶会护着你们吗?你们这是嫌大奶奶的名声不够狼狈,想火上浇油?”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慌忙否认:“你胡说!我们才没有火上浇油!”
晚棠威胁完,又软下声来:“我不闹,你们也歇手,明儿个都管好自己的嘴,对谁都好。你们若想在大奶奶面前邀功,我也不会戳穿,还会乖乖地给大奶奶磕头认错。你们若还想闹,别忘了我如今还要在老祖宗和侯爷跟前伺候呢,若是瞅着机会告你们一状,你们尽管试试,看谁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软硬兼施,紫烟和采莲都委顿在地上。
三人最后达成协议,谁都不告状。
紫烟骂骂咧咧地和采莲回隔壁屋时,晚棠赤脚下地,迅速关上门落下门栓,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和明月一个屋,今晚明月守夜,否则应该不会被偷袭吧?
晚棠苦涩地笑了下,明月虽然心善,却是个懦弱性子,即便在,也帮不了她。
她检查了下胳膊上的伤,到底没舍得把萧峙给的那瓶玉颜膏翻出来用。
日子还长着呢,这样的小伤不值得用那么好的药膏,何况她留着伤还有别的用途。
翌日一早,明月回屋后闪烁着眼神不敢和晚棠对视,偷瞄几眼发现她眼底青黑,到底没忍住:“你还好吧?”
晚棠苦笑:“无碍,昨晚没睡好。”
明月欲言又止了数次,最后还是说道:“我看紫烟左手似乎受了伤,说是烧炉子的时候烫到了,采莲嘴巴破了个口子,好像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晚棠知道明月这是在跟她透露那俩人在大奶奶跟前的说辞,感激地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多谢明月姐姐,能跟你住一个屋真好,你快去眯一会儿吧,我也要过去伺候了。”
明月眼睛发酸,眼看晚棠要出去,情急之下拽住她的胳膊想说点儿什么。
晚棠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凉气。
原以为休养半宿能好得差不多,竟然这么痛?
明月察觉不对,强行扒开她的袖子查看,等看到她胳膊上豆大的红点点,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怎么了?”
她昨日只听到大奶奶让紫烟教训晚棠,并不知道紫烟是怎么教训的。
晚棠推开明月的手,把袖子整理好,云淡风轻道:“紫烟姐姐说我耐不住寂寞,教训了我一顿。我没有,我日后离大爷远一点便是。”
明月目送她离开,小声呢喃一句:“晚棠,对不住,怪我没有提醒你。”
锦绣苑正屋,晚棠正在伺候宋芷云用早膳。
她比往常更加伏低做小,余光都不敢往萧予玦那边瞟。
宋芷云对此很是满意。
她昨日回景阳候府哭诉委屈,没想到却母亲训了一通,揣着一肚子气回来,又看到自家夫君和一个丫鬟滚在一起,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刚才紫烟和采莲都说已经好好教训过晚棠,宋芷云看她这会儿老实得过了头,积蓄了一晚上的郁气荡然无存,早膳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晚棠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下去,像往常一样到梅园后,才得知萧峙不在侯府,她不禁有点儿失望。
胳膊上故意留着伤,原本是想不经意间让萧峙发现的。不过她的算盘到底落了空,萧峙一连几日都不在侯府,胳膊上的肿痛即便不抹药,也还是慢慢好了。
虽然次次扑空,但她还是会在梅园逗留片刻,每日都换着花样地做新鲜糕点。
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默默祈祷萧峙的肩酸不要那么快康复,更期盼着他不要把她这个丫鬟给忘掉。
第五日,晚棠还是没等到萧峙,掰着指头一算,还有四十四日了。
她心焦地往锦绣苑走,半道上忽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了道。
她以为萧峙回来了,欣喜地抬头一看,眼里映入的却是萧予玦那张叫她厌恶的脸。
笑容顿时僵住,满腔的欢喜一扫而光,晚棠规规矩矩地低头见礼:“大爷。”
萧予玦刚刚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神狠狠荡漾了下。
他身边没带小厮,但还是警惕地往四周看看,拽住晚棠的胳膊往不远处的角落走。晚棠不敢惊呼,害怕被别人看到,只能暗暗抗拒。
萧予玦把她堵在角落里,含情脉脉望着她嫣红的唇,喉头滚了滚:“晚棠,你可是在怪我那日没护你?”
“奴婢不敢,奴婢还要回去给大奶奶绣帕子......”
萧予玦拦住她的去路,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别动,让爷瞧瞧你的脸好了没有。”
晚棠反感地想躲开,余光瞥到他另一只手似乎想搂她腰,她没敢再动弹:“大爷,奴婢求求您了,放过奴婢吧。”
萧予玦见她变乖顺了,另一只手到底没搂上去,光天化日下若是动了情可不妙。
“还说没怪我?你的身契在云儿手里,我若是护着你,她日后会欺你更甚,我总不能日日在你身边护着吧。可惜啊,爷不能把你这个小可人儿揣在兜里随身带,否则哪能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晚棠恶心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她还是虚与委蛇道:“奴婢明白大爷的良苦用心,可是奴婢真的狠害怕,求大爷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没人垂泪,娇滴滴软绵绵的,萧予玦看了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俩人悄悄说着话,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萧峙。
他回梅园时听到耳熟的声音,便驻足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萧予玦捏着晚棠的下巴,晚棠似乎被他搂在怀里娇滴滴地哭诉着什么。
没有半点儿抗拒。
这会儿雪已经下得很大,晚棠想回屋加件衣裳,被宋芷云呵斥住。
虽然打了伞,但是赶到梅园时,晚棠脖子里还是灌了不少雪。
一进屋,脖子里的雪来不及抖落便化了,鞋上的也是。
赵福感念她之前帮忙量尺寸一事,赶紧把她拽进屋里取暖,还叫人端来一碗姜汤:“我们正好煮了这个驱寒,你也喝一碗。都晌午了,你急着过来做什么?”
晚棠咕咚咕咚喝完,僵冷的身子有了些回暖。
她道过谢后,无奈地扯了个笑:“大爷被罚跪祠堂,大奶奶让我想法子求情。我哪儿有法子啊,只会帮主子捏捏肩。”
赵福嘴角一抽,虽然觉得大奶奶这是在刁难她,但也不愿在背地里说主子们的闲话,只撇撇嘴道:“侯爷兴致不高,午膳都没吃多少。”
晚棠点点头,她忙活到此时都没有进食,好在之前在忙活时吃过几口糕点。
赵福料到她还没有用膳,笑道:“那几个小子在烤地瓜,我待会儿给你留两个,侯爷在内书房呢,你去吧。”
内书房里,萧峙正单手支着颐,在闭目养神。
书房门开着,晚棠走近看到这一幕,不敢进去打搅,便站在廊下等着。雪花洋洋洒洒,飘到她头上、钻进她脖颈,刚刚暖起来的身子又开始打寒噤。
她躲到一个能看得见萧峙的角落,时不时抬眼瞄一下。
没过多久,萧峙的声音传过来:“脑子进水了不成?站在那里吹风。”
晚棠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赶忙走进内书房见礼:“奴婢来给侯爷按跷。”
她的眼周和鼻梁都冻红了,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她穿的还是紫竹林里那身衣裳,领口已然被雪水洇湿,原本白生生的脖颈,此时已被风雪肆虐成了桃粉色。
萧峙看得来气:“把湿衣服换下再过来。”
晚棠为难地抬起头:“奴婢不冷......”话没说完,听到萧峙的冷笑后,她只能乖软应下。
她是绝不能回锦绣苑换衣裳的,宋芷云哪里会相信是侯爷让她回去更衣?于是她只能找梅园的粗使小丫鬟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再次回到内书房,萧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穿的是粗使小丫鬟的服饰,长短合身,但胸口和腰身的尺寸都不对。小丫鬟身段干瘪,晚棠的胸脯却颇丰盈,此时胸口便绷得紧紧的。
她下意识地含着胸,才不显得那般傲人。
倒不是晚棠故意如此撩惹,实在是梅园的小丫鬟都很稚嫩,其他小丫鬟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多半也是这个效果。经过那一次的自作多情,她不敢再疏忽大意。
萧峙眸光一暗,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
晚棠垂着头,没有看到这一幕:“奴婢给侯爷捏肩。”
这一次不同往日,她不大熟练地在萧峙肩头摸索着寻找穴位,按照徐行的吩咐按捏。虽然隔着衣衫,她的指头似有若无地划过时,萧峙的眸子还是颤了颤。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眼。
一股好闻的香软气息袭来,萧峙又皱着眉头睁开眼,随意问道:“你家住何处?二老作何营生?”
晚棠不知道萧峙为何问起这些,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奴婢是孤儿。”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萧峙只好随手拿起一卷书,心不在焉地翻阅起来。
一炷香后,他摆手让晚棠停下:“退下吧。”
晚棠觉得萧峙今日有些怪,却又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想到大奶奶的吩咐,她硬着头皮走到萧峙身侧:“求侯爷宽恕大爷,大爷并未做错什么,都怪奴婢站不稳......”
萧峙讥诮道:“本侯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
他为她讨公道,她却不识好歹在这里为萧予玦那个混账东西求情?当真是狼心狗肺!
晚棠:“......”
她臊红了脸,赶忙低头。
萧峙不悦地瞪过去,却不经意瞥到她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山峦叠嶂,别有一番风味。
他磨磨牙:“下去!”
晚棠不敢再为萧予玦说话,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打算为他求情,早就做好了回去挨罚的准备。她若真想求情,绝对不会这样措辞。
还没离开梅园,赵福便将她叫住。
他捧着一件玄青色的斗篷,目光隐晦地在晚棠胸前瞄了下:“你这般在侯府行走不大妥当,若是再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倒要说不清了。披上吧。”
这是嫌她穿得风骚?
晚棠听了有些委屈,可衣裳是萧峙要求她换的,她哪有资格抱怨。
她没有辩解,赶紧披上斗篷把自己的身段遮得严严实实:“多谢赵小哥,改日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斗篷有些大,拖了一截在地上,斗篷上的气息嗅着有些熟悉。
赵福把两个烤好的地瓜塞到她手里:“我哪儿有这么好的斗篷,这是侯爷不穿要扔的。大冷的天,快回去吧。”
“多谢赵小哥,我还是慢慢走吧,没能为大爷求到情,回去也是要挨罚的。”晚棠黯然神伤,一步步地挪了出去。
赵福看着她的背影直叹气。
一个丫鬟生得这样好看做什么,男主子惦记,女主子妒忌,真是造孽。
回头到萧峙身边伺候时,看到他还黑着脸,赵福便舌灿莲花道:“侯爷息怒,大奶奶和大爷情深意笃,这是多好的事呀。大爷错就错在识人不清,交了些吃完酒便不检点的友人,咱们大爷跟他们可不一样,小的问过了,大爷虽然吃了酒,却是一直守着君子之礼。”
萧峙冷笑:“怎么,你也要为他求情?”
赵福一听这话,明白过来萧峙为何不高兴了,便道:“奴才可没这个意思。定是晚棠那丫头不会说话,侯爷莫气,大奶奶会好好教训她的。”
萧峙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
那厢,晚棠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到锦绣苑。
刚换下小丫鬟的衣服,便听到宋芷云唤她过去,她叹了一口气,匆匆收好斗篷便过去回话。
“怎么样了?父亲可同意不罚大爷了?”宋芷云期盼地盯着晚棠。
晚棠垂着脑袋:“奴婢没用。”
宋芷云最后一丝希冀破灭,虽然明明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把心头的郁结发泄在了晚棠身上。
雪越下越大,晚棠被罚去院子扫雪。
白皑皑的天地之中,一人、一扫帚,在风雪的肆虐中一起瑟瑟发抖。
萧峙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许是因为赵福一把栗子便被回报了栗子糕,他帮晚棠讨了大公道,她却什么都没回报。这种白眼狼行为,让他心头很是不快。
赵福看萧峙不动弹,小声提醒道:“侯爷快吃吧,冷了不好吃。”
萧峙拈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
栗子糕已经凉了,但浓郁的栗子香很快充盈口鼻,入口即化,不干不噎,萧峙不知不觉便吃完了一块。
赵福看他眉头舒展开,笑道:“没凉的时候更松软,没想到晚棠姑娘竟然有这般好手艺。”
萧峙斜睨了他一眼,他立马敛起笑容:“奴才觉得大爷大奶奶好福气。”
“子琢好福气?”萧峙的耳朵似乎自动跳过了“大奶奶”仨字。
赵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了表明自己对晚棠没有非分之想,忙道:“晚棠姑娘是大奶奶的陪嫁,日后也是要伺候大爷的,大爷自然好福气。”
梅园规矩虽严,但萧峙并不会因为下人的口无遮拦而生气。
赵福平日里不会议论这种没定性的事,不过晚棠的美艳在丫鬟堆里十分突出,日后会做萧予玦的通房是众人心知肚明之事。这也是当初萧予玦拉她进山洞,赵福劝萧峙不要管的原因。
萧峙沉下眉眼,看看另外两块栗子糕,忽然没了胃口:“捕风捉影之事,不可妄议!”
晚棠做过他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给萧予玦做通房的。不管其他府邸有多少秽乱之事,武安侯府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晚棠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萧峙目不斜视地看着书,讥诮道:“跑哪儿去偷懒了?”
晚棠请了罪,把托盘放在桌案边,掀开盖碗,梅花糕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奴婢看梅园的早梅开了,便给侯爷做了点儿梅花糕。”
“梅花糕?”萧峙侧眸看去,温热的梅花糕上飘着热气,热气后的那双黑眸亮晶晶的。
“嗯,侯爷救了奴婢,奴婢无以为报,只能做些糕点报答侯爷了。”晚棠点头,又给他倒了一盏红茶,茶水橙黄,颜色清亮,香气扑鼻。
萧峙扬起唇角,发现她也不是那么白眼狼。
晚棠如今胆子大了些,抬眸偷瞄时,冷不丁撞进萧峙有些玩味的眼神里。
他不知何时靠近她的,他坐着,她躬身站着,如此竟然差不多高。
萧峙嘴角带着笑,眉头微微挑着,俊朗似玉的人儿眼下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都喷到了晚棠脸上:“一盘梅花糕便将本侯打发了?”
晚棠猝不及防地红了脸,慌乱逃开视线,心头突突狂跳:“奴、奴婢不敢,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侯爷。”
“本侯又不种地,要牛马何用?”
晚棠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萧峙看她面红耳赤,也不再逗她,捏了块梅花糕尝起来。
确实很香。
京城里的美味他早就吃了个遍,可这梅花糕却非同寻常,里面包着的馅儿清香宜人,咬一口便唇齿留香,久久不散。
晚棠结结巴巴道:“奴婢不知侯爷的口味,看梅园里这么多梅花,便想着侯爷喜欢梅花,便用梅花做了馅儿包在糕点里。”
瞥到她期待的眼神,萧峙点点头:“不错。你既想报答,日后得空可做些糕点。”
得了萧峙的首肯,晚棠当即掩嘴笑起来。
眉眼弯弯,一双大眼都笑成了月牙。
明明是叫她做事,却比得了赏赐都高兴,小傻子一样,萧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侯爷吃糕喝茶,奴婢给侯爷捏肩。”小傻子晚棠劲头十足,绕到萧峙身后勤勤恳恳地开始按跷。
萧峙扭头一看,几根萝卜粗的指头刚放上他肩头,他不禁皱眉:“手怎么了?”
晚棠蜷了下指头,不好意思道:“许是因为前两日生病吧,奴婢身子一虚便会指头肿胀,不碍事。”
萧峙嘴角的笑容僵住,看她无怨无悔地继续捏肩,伸手按住肩上的小手:“别按了,玉颜膏可消肿,上次给你的用完了吗?我叫人再给你拿一瓶。来......”
晚棠怕他真把人叫来,吓得急忙打断他的话:“还有的!侯爷,奴婢没用完。”
她颤着将手从他宽大的手掌下抽出来。
“本侯还有要事,你且回去吧,明日再来。”
晚棠感激地看过去,很想问问萧峙是不是看她指头肿胀,有点儿心疼,这才故意找理由放她回去歇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行,还不是时候......
锦绣苑里,萧予玦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宋芷云给老夫人请完安便回景阳候府去了,因为晚棠没回来,便没带她。
萧予玦日日担心裴二郎日后再不会搭理他,只是刚挨过罚,即使心急如焚,他暂时也不敢再出府找他们。正琢磨着日后赔礼道歉的法子,抬眼看到晚棠回来了,便将人叫到屋里。
“给我揉揉膝,怎得还疼着?”萧予玦说着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你们都退下。”
晚棠百般不愿,沉重地走过去跪下。
萧予玦嘶着气,握住她的胳膊便将人提起。
晚棠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掩住惊呼:“大爷?”
萧予玦探手摸向她膝盖:“怎得动不动就跪?我瞧着心疼。我先帮你揉揉,你再帮我揉。”
晚棠用力挣脱他的手,一连后退好几步:“奴婢谢过大爷,奴婢不跪了,奴婢不疼。”
萧予玦看她这样便更想欺负了,如今在自己院子里,宋芷云又不在,他便没了顾忌。
他起身朝晚棠逼近:“雅集那日你还帮我求过情?偌大的锦绣苑,唯独你如此。我若早知道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早就疼你了。”
晚棠头听得皮直发麻,怎么回事?怎得和前世走向不一样?
前世宋芷云有喜之前,萧予玦一直在人前维持着他的儒雅形象,最多“不小心”摸一摸她的手,或者像之前那样隔着衣服用腿脚在她身上蹭一蹭,从不曾这样明目张胆!
她连连后退,萧予玦却步步紧逼。
晚棠吓得不轻,转身就往外跑。
可恶的是,刚才丫鬟们退下时把门给合上了,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一双大手便把门扇给抵住了。
萧予玦双臂撑在门上,将小小的晚棠圈在怀里。
萧峙个子高大,站着的晚棠比坐着的他高不了多少。
萧峙听到她说话便扭头看过去,晚棠瞅准了时机,几乎同时伸长脖子去瞄他的脸色,俩人的视线就这么冷不丁地撞上。
呼吸纠缠,萧峙的额头离晚棠的下巴不到一掌的距离。
萧峙清凌凌的眼眸抬起,目光落在晚棠的红唇上。
她的唇形很好看,嘴唇微丰,不笑的时候唇角居然也微微上扬着。唇色很美,似清晨泡在露水里的海棠花,又润又艳。
萧峙眸光一暗,仓促地将视线往上挪去。
晚棠正呆愣愣地看着他,长睫一眨一眨的,小扇子般扇动着。
四目相对,晚棠倒吸一口气,后退一步便弯腰躬身,仓促间额头砸到萧峙的肩膀上。
萧峙没反应,晚棠却闷哼一声,抬起头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再次躬身道歉:“奴婢愚钝,求王爷见谅,奴婢这就给王爷换茶水!”
说罢,便端着那壶绿茶出去了。
萧峙看看她的背影,无声地勾了下唇,左手下意识地揉了揉右肩。
片刻之后,晚棠淡定如常地端着托盘来到正屋,托盘上换了一只古雅的紫砂壶。
晚棠给萧峙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天气转凉,侯爷肩头又感不适,可饮性温的红茶。绿茶性凉,喝多了影响睡眠,许会让侯爷肩膀愈发不适。”
萧峙皱眉:“本侯不喜红茶。”
晚棠低着头,双手依旧呈着那杯茶,小指不安地蜷了蜷。
这一幕就发生在萧峙的眼底,想不注意都难。
“侯爷恕罪,奴婢不该擅自换茶。”
萧峙听她语带不安,到底是接了那杯茶,这一次,晚棠很小心地没有触碰他的指头。
“本侯又没有责备你,继续捏肩吧。”他说着呷了一口,红茶醇厚浓郁的香气在他嘴里蔓延开。
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喝。
萧峙喝了两口放在一边,掀开茶盖好让茶水凉得快一些,他习惯了和凉茶。
俩人之间好一会儿没言语,萧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茶盏,恰好能看到晚棠的小脸能倒映其上。不算真切,但她的颈项却能瞧得清楚,纤细,纯洁无暇。
忽然间,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眉头微蹙似是乏了。
萧峙闭上双眼,不再看茶水。
须臾,他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好了,退下吧。”
晚棠怔了怔,她正琢磨着该如何更进一步呢,只是始终理不清头绪。
她不敢违抗萧峙,绕到他跟前行了礼,这才无声退下。
赵福等她离开后才进屋伺候,看到案几上的红茶,脸色微变:“谁这么不长眼,怎得泡了红茶过来?小的这就给爷换一壶去。”
萧峙侧眸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一连两日,萧峙都不曾再去松鹤堂请安,萧予玦为了表示孝心,每每都会亲自将晚棠带去梅园给他捏肩,萧峙也不拒绝。
待到了第三日,萧予玦便让晚棠自己去梅园了。
晚棠日日掐指算日子,还剩下五十三日,毫无进展,她内心是焦虑的,却又只能耐着性子看一步走一步。
给老夫人按跷时,她又见缝插针地夸了宋芷云一番,然后便顾自去了梅园。
院子里,绣房里的管事姑姑正在没好气地冲赵福翻白眼:“你怎得连个尺寸都量不好?”
武安侯府是养着一批绣娘的,主子们身上穿的衣裳、用的帕子褥子等都出自她们之手。
赵福挠挠头,哭笑不得道:“我确实按照你说的那样量的。”
“这肩宽一看便不对,还有这胸围尺寸......侯爷回府后你给我的尺寸便不对,最后还得去府外成衣铺里买衣服,这次若是再出差池,我还有什么脸面做绣房的管事?”绣房姑姑正抱怨着,不经意看到晚棠,眼睛当即亮了。
她笑着走过去:“姑娘可是来伺候侯爷的?”
晚棠茫然地点了下头。
她笑着把裁缝尺塞到晚棠手里,央她去给萧峙量尺寸。
晚棠疑道:“姑姑为何自己不去量?”
“我若能量便好了,侯府谁不知晓侯爷不喜女子近身。”绣房姑姑愁眉不展。
赵福也巴不得把这块烫手山芋丢掉,跟着央道:“晚棠姑娘帮帮忙吧,我实在愚钝,量了两次都不对,再去打搅侯爷定要挨骂。”
晚棠推辞一二,才故作勉强地应下。
她期期艾艾步入正屋,萧峙看到她手里的裁缝尺,沉声道:“赵福呢?你长个脑袋只是为了显高?一个尺寸都量不好。”
随后进来的赵福耷拉下眉眼:“小的愚钝。”
他倒是想好好量,可叫他一个男子去量侯爷的胸、腰、臀......实在是难为他,侯爷一挑眉,他便紧张不已,生怕侯爷一怒之下踹他几脚。
也不是没踹过,侯爷从戎多年,如今踹人疼得很,赵福可不想再经历了。
萧峙白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意思不言而喻。
晚棠赶紧走过去,量好他的肩宽后便小声让萧峙张开胳膊。裁缝尺从他后背绕到前胸,缓缓收紧。
晚棠站在他身前认真看着尺寸,和他伟岸的身形相比,她又娇又小。
不,不小。
晚棠将裁缝尺按在萧峙腰上,环绕他腰肢一圈时,胸前的丰盈不经意间碰到萧峙怀里,软得很。
萧峙喉头一滚,不悦地低下头:“好了没有?”
晚棠矮他一个脑袋,冷肃的声音兜头落下,吓得她轻颤了下,赶忙退开几步:“应是好了。”
臀部尺寸她不敢再量,再撩拨下去只怕会再次功亏一篑。
绣房姑姑看到晚棠量的尺寸后,满意地点点头:“多谢姑娘了,其他尺寸我可估量着来。”
晚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揩了一把额角冷汗。
赵福心虚地给她递了两块糖:“姑娘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糖是侯爷此前从边疆带回来的,给姑娘尝尝鲜。”
晚棠笑着接过:“小哥客气了。”
这一幕被萧峙看到。
他站在窗边,从他的角度只看到俩人站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脑袋挨得很近。
赵福在笑,她也在笑,也不知笑些什么。
萧峙不悦地合上窗户,动静有些大。
赵福和晚棠双双回头看过去,面面相觑了下,不敢再多话,先后进了正屋。
萧峙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赵福。
赵福会意,小跑到假山附近清咳了几声。
假山里的响动消失,隐约传来“呜呜”的声音,显然是被捂了嘴发出来的。
赵福又跑回萧峙身边,躬身请他继续前行:“侯爷,天寒地冻的,早点儿回吧。”
萧峙抬眸看向假山,清冷的嗓音比夜风都寒:“把那混账东西叫过来。”
赵福为难地看了萧峙一眼:“侯爷,这......”
武安侯府谁不知晓大爷如今身份尴尬,好在大爷和大奶奶都孝顺,老侯爷也是个地道的,时常考验大爷的功课,隔三岔五便当着下人们的面夸上几句。
因此,武阳侯府的下人们都不敢轻怠了这个主子。
眼下直接将大爷喊出来岂不是给他难堪?
萧峙看赵福不动弹,挑了下眉头。
赵福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前兆,不敢再犹豫,又小跑到假山附近:“大爷?山洞里闷得慌,您不如出来透透气儿?侯爷有话跟您说呢。”
山洞里的萧予玦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儿被夜风一吹,脑子骤然清醒。
他压低声音警告晚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知道?”
被捂着嘴的晚棠连连点头。
萧予玦这才松开她,摸出山洞,一出去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被赵福扶住。
晚棠抬手想整理仪容,想了想,最后只揩了一把泪便出去了。
三人先后来到萧峙跟前。
萧予玦怕得心头狂跳,硬着头皮装醉。
他打着酒嗝,瞎子似的四处乱看:“父、父亲呢?”
赵福笑呵呵道:“侯爷,大爷这是吃醉了。”
萧峙疏离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后面的晚棠。
她鬓边青丝凌乱,眼眶通红,眼底尽是惊恐,一双手紧紧揪着衣襟,身子和那日一样,不停地打着颤,一看便知她吓得不轻。
萧峙冷哼:“别人吃酒练的是人际交往,你吃酒尽练色胆了?”
萧予玦呼吸一窒,醉醺醺地挥了下手,似在推拒什么:“你、你走开,我有妻子,不、不能对她不住,我对你没、没兴趣。”
晚棠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福附和道:“侯爷听听,定是这丫头企图翻身做主子,故意勾大爷哩。侯爷快回吧,外头冷。”
晚棠连连摇头:“我没有......奴婢没有,请侯爷明鉴。”
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哪能不知萧予玦的心狠手辣?可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萧峙平日里回后宅的时辰,这才故意替别的丫鬟来给萧予玦送斗篷。
她料到萧予玦会动手动脚,即便再害怕,她也得豁出去。
按照前世的走向,宋芷云再过两个月便要查出喜脉,到时过不了多久,就会让萧予玦给她开脸。
她不要,坚决不能再走一遍老路!
萧峙面无表情地看了晚棠片刻,然后对赵福道:“把他送回去。”
赵福瞄瞄他的脸色,又瞟了下晚棠,赶紧架着萧予玦走了。
寒风中,晚棠站在原地无声地落着泪。
萧峙看得莫名烦躁,那日她也是这样哭的,咬着唇不敢出声,天大的委屈也只敢往肚里咽。
晚棠很快收拾好情绪,回头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灯笼,小心翼翼走到萧峙身边道:“侯爷,奴婢替您掌灯吧。”
一字一句透着哭腔,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萧峙皱眉看了两眼:“嗯。”
晚棠走在侧前方,走一会儿便偷偷抬手揩一下眼角。
萧峙每次俯视,都能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越发深。
刚回到梅园,晚棠便识趣地要退下。
萧峙叫住她:“本侯不吃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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