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天朝。
这天天气很好。
那个牧场昼夜是光,阳光很烈。
但冷意却渗进骨头缝里,穴窍里,每一次呼吸里。
像是吸干了我全身生命力。
顾真的脸凑了过来,唇角掀起的弧度正好,京城贵少气质。
他是顾家的真少爷,人人都说我嫉恨,所以纵马伤他。
他坐在轮椅上,敲了敲腿,邪气一笑。
“顾辞,知错了吗?”
“我……”我的舌头被折断,无法正常说话,也没人跟我说话。
我还能发声,但几乎无法交流。
“呸……怎么这么臭!
粪便里爬出来的蛆啊!
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本少爷的眼!”
顾真避如蛇蝎一般,仓促地拿着车上消毒剂对着我喷。
我只觉得皮肤刺痛,像是小刀割肉,硫酸侵蚀一般。
我露出外面的皮肤布满伤痕,里面更是惨不忍睹,早就腐烂。
消毒剂里的刺激成分触碰到腐烂的肉,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的背心里面怕是已经流脓了。
我又痒又痛,像是被蛆虫啃咬,但不敢抓挠。
顾真让人把我清洗一遍,我的伤口不能沾水,这个过程又是惨烈折磨。
我几度痛晕过去。
顾真看到我这幅狼狈模样,唏嘘之余,却很满意。
我知道我连流浪汉都不如。
和过去那个骄纵恣意的顾家少爷,简直不是一个人。
“我警告你,回去后要是乱说,割了你舌头!”
我吓得差点尿了,忙不迭点头。
其实我舌头早就断了。
但我很怕疼。
顾真费劲把我捯饬一顿,却发现根本没合适衣服配我干瘪身材。
那个牧场日日是光,少有黑夜,却吸干了我的精神气。
我消瘦成了纸片人。
但顾真很聪明,他找来了片片猪皮和熟练工,用气味刺激的胶水,一片片黏在我皮肤上。
如此,我满身恐怖的伤痕,自是被掩盖。
也看不出受过何等非人的折磨。
甚至,顾真还打算做个倒模,给我消瘦的脸也捯饬一下。
那样就彻底看不出我受过何等折磨了。
但技师还算有良心,说脸部有大量神经,那样做会导致脑神经迅速坏死。
顾真皱眉:“很多艺人拍戏都做倒模!
别人都好好的,就他顾辞这个假货娇贵!”
经过技师再三劝阻,顾真终于放弃了可怕的想法。
但我受到的折磨一点没少。
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胶水,接触到我伤痕累累的皮肤,只觉得如同被万虫啃噬。
明明已经出了魔窟。
可每时每秒,都痛苦欲死。
“我警告你!
回去后不许勾引云妍!
不然你懂的我的手段的!”
我跪在地上,连连表示我不敢。
但我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只能不断地磕头谢恩。
很快磕出的血渗进了地砖。
还混杂着污黄色的浊液。
“什么鬼东西!
真是蛆变得啊,丑人多作怪!!”
顾真满脸嫌弃的捂着鼻子,连退数步。
在牧场长期吃不上饭,吃到的也是馊水剩饭。
有时候饿极了,甚至去捡马粪吃。
但是,就连新鲜的马粪,都需要抢的。
为了抢食,我经常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
几年下来,我得了各种肝病胃病、皮肤病,甚至还被传染上了……那段混合着血泪的耻辱不堪的记忆,我都不敢去回忆。
我不止身体脏了,精神也垮了。
有时候半夜心悸,噩梦惊醒,总觉得有人要杀我。
精神高压之下,我尝试过自杀。
但是牧场的人看管的很严格。
每自杀一次,都会受到恐怖的惩罚。
我连死也不敢死!
“给他打镇定剂!”
“顾辞,你好歹是个男的,怎么这么不经造!”
“你太没用了!”
顾真深深的叹气。
他倒不是良心发现了。
曾经,他将我视为劲敌。
最后发现,我这个废物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这让他觉得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