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凌霜江枫羽的其他类型小说《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江凌霜江枫羽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雪歌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婚约已经更变三年,蒋霖尘竟然到现在才来下聘。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了,江凌霜垂下眉眼退开半步,再次矮身行礼:“奴婢见过蒋将军。”蒋霖尘幽深的眼看着她,晦暗不明。江楚瑶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半步颇为俏皮地笑道:“妹妹,霖尘哥今日下聘,届时我出嫁时,妹妹可莫要忘记为我准备礼物,我记得从前妹妹的绣工是极好的。”回忆起从前,几人面色稍霁,江夫人笑着拍拍江楚瑶的手:“你妹妹的绣工就是府中绣娘也比不过。”江枫羽也笑了一下:“成亲的话,得绣鸳鸯才好。”一片喜气中,江凌霜却平静道:“奴婢不会刺绣了。”在那些做奴婢的漫长时光里,她就不会刺绣、也不能刺绣了。欣喜的氛围倏然凝固,江枫羽眸色沉沉,正要回头发怒。江凌霜却伸出了那双手。冰天雪地中,那双手红肿得不像话,...
《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江凌霜江枫羽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婚约已经更变三年,蒋霖尘竟然到现在才来下聘。
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了,江凌霜垂下眉眼退开半步,再次矮身行礼:“奴婢见过蒋将军。”
蒋霖尘幽深的眼看着她,晦暗不明。
江楚瑶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半步颇为俏皮地笑道:“妹妹,霖尘哥今日下聘,届时我出嫁时,妹妹可莫要忘记为我准备礼物,我记得从前妹妹的绣工是极好的。”
回忆起从前,几人面色稍霁,江夫人笑着拍拍江楚瑶的手:“你妹妹的绣工就是府中绣娘也比不过。”
江枫羽也笑了一下:“成亲的话,得绣鸳鸯才好。”
一片喜气中,江凌霜却平静道:“奴婢不会刺绣了。”
在那些做奴婢的漫长时光里,她就不会刺绣、也不能刺绣了。
欣喜的氛围倏然凝固,江枫羽眸色沉沉,正要回头发怒。
江凌霜却伸出了那双手。
冰天雪地中,那双手红肿得不像话,满手的老茧,呈现出黄色的、硬硬的壳,几乎十根指头都有冻疮,雪花落在上面,冻得瑟缩一下。
江夫人捂住嘴唇,眼泪唰一下又落下来。
那双手本该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如今竟然被磋磨成了这副样子!
众人都短暂沉默,江枫羽心口的火熄灭,透出酸酸胀胀的疼,把斗篷解下来强硬地披在她身上,声音极冷。
“有伤不会早说?非要等我们发现了再装可怜。”
装可怜?江凌霜想弯起嘴唇苦笑,可脸被冻僵,唇角弧度都弯不起来。
他们曾亲手将自己丢弃,找回了自己,便说自己是装可怜。
“好了好了。”江楚瑶微僵后迅速反应过来,笑道,“祖母清醒后便一直念叨着妹妹,求了各处府衙加大力度才找到妹妹,还是先叫妹妹去看看祖母吧。”
江凌霜一怔,眼眶止不住地一热。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祖母,江家才找回了她。
祖母向来是最疼爱她的,可三年前她得了离魂症,府中没人再护着她,她这才颠沛流离十年之久。
祖母醒了,便又护着自己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快步往前走。
身后却忽然冷不丁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
“你不方便,可找绣娘代劳。”
江凌霜脚步顿了一下。
江楚瑶袖中秀拳紧攥,咬唇看向蒋霖尘,双目中透出些可怜。
江枫羽也立刻警告般看过去一眼。
蒋霖尘目光顿住,哑然道:“快去吧,你祖母还在等你。”
江枫羽冷哼一声,上前冷声道:“你一身脏污,先回去把衣裳换了。”
江凌霜想说她可以自己去,可三年之久,记忆里关于府里的布局都早已模糊不清。
她找不到祖母的院子,更找不到自己的院子了。
她沉默地跟在江枫羽身后。
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早已变化,曾经种槐树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棵桂花,整个府里陌生得可怕。
可走一圈,二人又回到原点。
前面的人停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忍不住勾起唇角,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泛滥苦涩,差点忘了,这么多年,忘记的又何止是她呢?
她轻声道:“我来带路吧。”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可就跟着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她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荒芜陌生,直到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庭院外。
雪花没过脚踝,翠微阁的牌匾半边已经落下,还剩半边钉在门上,厚雪堆积在上,摇摇欲坠。
推开门,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热闹的画面,她和阿兄在里面欢快的打雪仗,可如今眼前,只剩一副残卷。
她和阿兄,站在陌生又熟悉的门前,看着过往逝去的热闹,无话可说。
紧跟过来的丫鬟浮枝小声道:“自小姐离开后,翠微阁的东西都搬到大小姐那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接了江凌霜回来,竟然忘了命人打扫她的院子。
江枫羽面上终于浮现些许尴尬,他咳嗽一声,吩咐:“去把小姐的新衣和被褥都拿过来,今天之内把翠微阁打扫出来。”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警告般地看着她:“你离开这么久,当初那些东西别去找你姐姐要,在家里安分点。”
刚好,他的妹妹回来了,自然什么都得用新的,把这三年的晦气好好去一去,这间院子也不好,回头还是得换换。
江凌霜却轻声道:“不必麻烦公子了,这样就很好。”
做奴婢的时候,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在柴房,冰天雪地无处暖身,只能拼命蜷缩着,靠近灶火,拼尽全力地汲取那灶堂里最后一丝温暖。
如今又有了这么大的院子,有新被褥,已经很好了。
江枫羽脸色在听到“公子”二字时却骤然一沉,看着她那张沉寂灰白的小脸儿心头便冒起无尽的火气。
“江凌霜,不过失散三年,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你曾经的傲气到哪里去了!”
他的妹妹,曾经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唤阿兄,如今却站在他跟前,唤他公子。
公子?真是好一个公子!
江凌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小脸儿惨白浑身紧绷地闭着眼。
那是习惯挨打的姿态,闭着眼,仿佛就能好受些。
什么傲气?什么骨气,早在那些被鞭笞的时光里消磨成灰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她坚强不屈了。
可这让江枫羽眼底怒火更盛,他冷笑一声:“好,既然把自己当奴婢,那也别让其他奴婢来打扫院子了,让你这个奴婢好好打扫一番吧!”
话罢,他猛地转身,锤了一下旁边墙。
屋檐上的雪落下来,他怒吼:“还不快去换衣裳先去见祖母!”
江凌霜浑身一颤,立即拿了丫鬟端来的衣裳进了屋里。
卸下狐狸毛斗篷,她解开腰带试图把衣裳脱下来。
可在来之前被鞭子打伤的后背未能得到妥善的医治,在马车上赶了半个月的路,身后的伤口早已凝固,与衣裳粘粘在一处。
她尝试了片刻,实在解不下来,只好用旁边的水仔细清洗了一下能看见的脏污,这才重新系上斗篷,出去了。
暗卫又接着道:“想来,他们是接到了陛下赐封江凌霜姑娘为郡主的旨意,这才急急把人接来,日后,江姑娘的日子就好过了。”
男人眸光深邃,把毛笔放下,声音平缓。
“那不一定。”
暗卫一怔。
“虽然赐封之事隐蔽,但江家人知道她是郡主,难不成还敢欺辱?”
男人一拂衣袖,又换了张干净的宣纸,弯身拿着毛笔在上面写。
“人生最大的难处,不是处境艰难,而是妄自菲薄,江家龙潭虎穴,她若撑不起来,哪怕封她公主,也是步步维艰。”
暗卫低头:“那,咱们可要......”
男人眸光一暗,声音也低沉起来:“恩怨两清,不能再招惹她,不然,适得其反。”
他顿笔,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一个“命”字。
他黑眸定定,落在那个字上,良久,又抬手,用毛笔把字毁个干净。
......
江府。
翠微阁。
经过几日的打扫,翠微阁已经干净了不少。
只是,时间还是在院里留下了痕迹,譬如地上开裂的石砖,譬如斑驳的墙面。
只是,比起之前,这已经好太多了。
下人又送了一些柜子架子来,也不知是从哪儿搜集来的,陈旧不说,风格也不搭,但至少都是能用的东西。
江凌霜从天亮忙到天黑,一连四日,才收拾妥当。
第四日午间,她坐在屋里,身子缩在屋内唯一的木椅上,伸手烤着小炉里的炭火。
屋外,江允德沉默再三,还是走了进来。
“霜儿。”
江凌霜看见他,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江.大人。”
江允德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怔住了。
奴婢?
江.大人?
记忆里,这丫头总是笑容灿烂,喊他爹爹。
哪怕惹了祸,也是吐吐舌头,一脸愧疚但又自信:“爹爹肯定不舍得罚霜儿的,对吧?”
可......
江允德眼中有些复杂,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有失望,又气愤,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可他有什么错?
是江凌霜错了!
对,他没错!
想清楚后,江允德脸色一冷。
“好一个奴婢。”
“你是存心让我不痛快,亏我还满心为你打算。”
江凌霜微微抬头,看着他。
他说的这个打算,是什么?
三年磋磨,她早已不对他们抱有期望。
可听到他这样说,冰封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龟裂。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黯淡的眸子已然浮上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在这样的希冀下,江允德一拂衣袖,冷着声音道。
“你当初,不是很喜换蒋霖尘么?”
“可如今,他已经跟瑶儿有了婚约,两人情意深厚,总不好因为你,强行把婚约改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凌霜,宛如施舍般开口。
“别觉得我没帮你,你也知道,你如今的名声,想嫁高门,难如登天,我已经与他商定,等你姐姐出嫁那日,你随着一同嫁去,就当一个贵妾,他会待你极好的。”
江凌霜在听到“贵妾”那两个字时,眼中就一暗。
裂开一丝的内心快速合拢,再没有一丝破绽。
她笑了笑,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宛如最浓重的夜色。
“贵妾?”
“江.大人以我为女,却使女当妾,不怕落人口舌么?”
她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江允德看着她的视线,微皱了眉。
“这还不是为了你。”
他叹息一声。
“若你名声好些,有别人肯娶你,我又何必如此忧愁?”
江凌霜缓缓垂眸。
他的忧愁,是她不能出嫁,会影响家族名声。
而不是......她的名声。
“可我不愿意。”
良久,她缓缓开口。
江允德一愣,转而有些怒意。
“什么?”
“你还不愿意?”
“那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做他的正妻?”
“你也不看看,你配......”
冰冷的话语还未说完,江凌霜就继续说道。
“不仅是我不愿,陛下也不愿。”
一句陛下,成功打断了江允德的话。
江凌霜看着他,一字一顿。
“江.大人之女,可以为妾,可当朝郡主,绝不行。”
她起身,从屋内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又跪下,举着圣旨给他看。
她低垂顺眼,只是配上这动作,无端嘲讽。
“虽然陛下赐封之事没有宣扬,可圣旨还,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陛下都未曾说我什么,江允德就要让我为妾,难道不是打了陛下的脸么?”
江允德看着圣旨上的字,脸色微白。
衣袖下,他拳头紧握。
两个人目光相撞,电光火石之间,江凌霜又顺从地把头低了下去。
江允德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而他走后,江凌霜才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着江允德离开的背影,耳边又回响起他曾经的话。
“霜儿乖,以后,爹一定对霜儿更好......”
江凌霜猝然移开目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翠微阁外,江允德刚一出去,迎面就是江枫羽。
他握着拳,连行礼都忘了,走到江允德面前,急声问。
“爹,管家说,你要让她嫁给蒋霖尘当贵妾?”
“你心疼她,难道就不心疼瑶儿吗?”
“她若嫁去,定会给瑶儿使绊子,以后,瑶儿的日子定不顺遂。”
他看着翠微阁,眼中复杂又嫌恶。
“普天之下的男儿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蒋霖尘?”
“瑶儿和蒋霖尘两情相悦,你让她嫁去,毁了瑶儿不说,她难道就能得到蒋霖尘的宠爱了?”
“爹,儿子求你,放下这个心思吧。”
江允德缓缓说道。
“不是她要蒋霖尘,这事,是蒋霖尘提出的。”
“是蒋霖尘想娶她为贵妾,我思量她名声受损,左右也嫁不出了,不如就遂了蒋霖尘,也遂了她的心愿。”
“虽然是妾,但左右嫁出去了,还是她曾喜欢的,是好事。”
江枫羽大怒,又压抑着火气,不敢吼叫。
“好事什么?”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引得蒋霖尘说出这番话,好重的心机。”
“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嫁去,分瑶儿的宠爱。”
江枫羽一时情急,甚至拉住了江允德的衣袖。
“爹,这件事,不能做啊。”
“你不会,应了她吧?”
江允德看了他一眼,眼中微微复杂。
“她......”
他转头,望着翠微阁的门院,声音恍惚。
“她不愿意。”
江枫羽一怔。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皱眉。
“做出这种勾引的事,又不愿意了,装什么?”
但,没成就好。
“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快醒醒。”
一声呼喊,把江凌霜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淡青色的床帐,哪里是什么严寒的冬天雪地。
她愣了好久,才缓过来。
“我竟睡着了吗?”
她揉着额头,坐了起来。
“本来是想眯一会儿的,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丫鬟搀扶着江凌霜起来,轻声说道。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奴婢过来,是......”
她从衣袖里拿出来一瓶伤药膏。
“这是蒋霖尘蒋公子差人送过来的,说是送给小姐您。”
“奴婢认出来,这是上好的伤药膏,价格不菲,效用也是极好的,小姐,你的身上伤处多,用这个很合适。”
“左右现在,饭菜也还没送过来,不如,奴婢给您涂上吧。”
丫鬟笑着说道。
江凌霜看着她手里的瓷瓶,愣住了。
“蒋霖尘送过来的?”
丫鬟点头。
“是。”
她知道,自家小姐曾经和蒋霖尘定有婚约,也喜欢他。
眼看着江凌霜满脸的憔悴,她轻声哄道。
“小姐,蒋公子还是喜欢您的。”
听了她的话,江凌霜并没有高兴,心里反倒有些复杂。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曾经。
当初的她喜欢蒋霖尘,很喜欢蒋霖尘。
她几乎成为了蒋霖尘的跟屁虫,无论蒋霖尘去哪儿,她都要跟着,一旦蒋霖尘来了江家,她得到了消息,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风风火火的冲过去。
每一次都是,每一天都是。
可是......
“江小姐,虽然我们定有婚约,但是我跟你也并没感情。”
“那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还不懂得收敛情绪,看着她的眼神满是烦躁。
江凌霜被她的话惊的呆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记得,那一天艳阳高照,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可是她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此之后,江凌霜总会在暗处悄悄的望着他,小心的多看他两眼,再也没有打扰,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克制不住的亲近。
蒋霖尘应该是懂得了收敛,他变得更加沉稳,也没有再说过那些伤人的话。
只是,他的动作依旧冰冷。
江凌霜端过去的糕点,他一块没有动。
江凌霜小跑着走到他面前,不慎摔伤了,他也只是会让丫鬟把江凌霜搀扶去上药。
那年江凌霜跌在石子路上,手臂上的衣衫破了,白嫩的手臂磕得青紫,渗出血来。
蒋霖尘的眼神依旧很是冰冷,连动都没有动,更别说搀扶她起来。
“来人,把你家小姐搀扶回去上药吧。”
那道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从记忆深处响在耳边。
江凌霜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不会的。”
“他不喜欢我。”
这一件事情,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况且到现在,喜欢不喜欢的,已经不重要了。
江凌霜眸光一暗。
“就算他喜欢我,也不重要。”
“以后他送来的东西,不要再拿给我看,直接拒绝就好了。”
江凌霜抬头看着丫鬟。
“好吗?”
丫鬟愣了一下,慢慢地点头。
“好。”
“奴婢知道了。”
“那这个......”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药,有些为难。
“那这个要退回去吗?这个药真的很好,小姐你不如......”
江凌霜闭上眼,摇了摇头。
“不用了。”
在很久之前,她曾经期待过这样一瓶药。
可是过去了太久了。
久到当初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而现在的伤口,早就已经不需要他的药了。
她不想接受蒋霖尘的好意,也不知他好意背后,到底打着怎样的心思。
但这瓶药接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算了吧。
丫鬟眼中有些可惜,还是点了点头。
“好,奴婢把这瓶药给退回去。”
她拿着药走了出去。
找到了那个送药的小厮,把药又还了回去。
小厮把药还给了蒋霖尘。
彼时,蒋霖尘坐在家中书房,看着桌案上的一份折子。
房间门被敲响,他抬眸:“进。”
一个侍卫弯着身,低着头,手里拿着药走了进来。
“主子,江府那边的人说,霜小姐,她把您的药给退了回来,还说以后,让您不要再送东西给她了。”
蒋霖尘一顿,扫了一眼那一瓶药。
“知道了。”
他随手把折子放下,微微皱眉,轻合上眼。
侍卫久久的没有听到命令,忍不住抬头。
“主子?”
蒋霖尘睁开眼睛,语气有些不耐。
“那以后,就不给她送了。”
“你退下吧。”
他摆了摆手。
侍卫退了下去。
蒋霖尘又揉了揉眉心,看着满桌子的折子,却没有去拿着看。
“江凌霜,你是不喜欢药,还是不喜欢我?”
他轻声呢喃。
“你当初不这样,你是......还是欲擒故纵?”
......
丫鬟把药退了回去后,就去领吃的。
江府有专门的大厨房,负责各个院落的饮食。
虽然都是主子,但饮食也分三六九等。
比如江允德和江夫人的饮食,就是府上最好的。
其次,就是江楚瑶和江枫羽。
再然后,就是府上有些脸面的嬷嬷管事,再往下就是小丫鬟和小厮。
可如今,有了更往下的一层,江凌霜。
似乎是有意刁难,大厨房给江凌霜的饭食,竟是其他各院分剩下的,乱糟糟的拌在一起,像是一份大拌菜,可量却不多,像是泔水一般。
除了这一份饭菜,便是一份干巴巴的米饭。
丫鬟领到这样一份饭菜,都惊到了。
“你们这是存心欺负人!”
“再怎么样 这也是江家的小姐,怎么能吃这种东西?还没我的饭食好。”
大厨房的人神色如常,只是听了之后,瞥过来一眼。
“那你的东西好,你心疼她,你把你的饭给她吃不就行了,找我们嚷什么嚷?”
“就是,你看你头上的钗环,也能值个银子,不如卖了,给你的主子买点好吃的吧,也别在这为难我们了。”
江凌霜正要说些什么,把环儿护下来。
江枫羽的声音自外传来。
“干什么吵吵嚷嚷的?”
他一来,厨房的那些人,宛如有了主心骨。
原本跪在地上的老嬷嬷,立刻爬了起来,穿过人群,跪到了江枫羽的面前。
“公子,老奴要跟您告状啊。”
她一下就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好不凄惨。
江枫羽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围的人也连忙往两边避开,露出了站着的江凌霜还有环儿。
江枫羽看到江凌霜,微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又看了看环儿一身的脏污,顿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等环儿开口,老嬷嬷就哭天喊地起来。
“公子,你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若是得不到一个公正,老奴不如死了算了。”
“老奴在江府,也算是一个老人了,从年轻时候被江家收留,如今这一大把年纪,几乎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江家,一大把年纪,也算是得了几分脸面,可没想到,临老,却要被一个小辈如此侮辱。”
老嬷嬷哭着,又跪在地上叩头。
“若是公子不给老奴做主,老奴宁愿一头撞死,也不要活得这般屈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小辈凌辱。”
江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在乎名声二字。
即便是府上的家眷,存心苛待,那也是让人看笑话,只有一家子和和乐乐的,才能让人高看一眼。
江枫羽即便不耐,如今也温和着脸色,把老嬷嬷亲自搀扶了起来。
“老嬷嬷,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这样委屈?”
他耐着性子,缓声询问道。
“我见你也头发斑白,已是有了年纪的人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寻死觅活的啊。”
老嬷嬷站起了身之后,仍旧低着头,擦着眼泪。
不为人知的地方,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颤抖着声音说道。
“回公子的话,老婆子我,是专门在厨房里负责打扫,收泔水的。”
“闲来就在厨房里帮厨,切切菜什么的。”
“今日,翠微阁的丫头来了,口口声声说我们苛待她家小姐。”
“她不依不饶,还想要走瑶小姐的汤。”
“老奴不过就是争执了几句,她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老奴活了一大把年岁了,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欺辱过,一时不甘,就打了她几下,她倒好,等到霜小姐来了,瞬间哭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奴欺负了她。”
老嬷嬷说着,又哭了两声。
“如今,霜小姐势必要护着她的下人,老奴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几回打?”
“求公子救救老奴,让老奴免了这死罪吧。”
她说着,大有又要跪下来的意思。
江枫羽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江凌霜。
“江凌霜,你的下人,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你怎么把她骄纵成这样?”
江凌霜看着他,抿了下唇。
“公子......”
话还没有说完,江枫羽就冷笑了一声。
“如今你的身份,是府上的小姐,你一口一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恶心我么?”
“再者说,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连一声哥哥都不愿意喊?”
江凌霜沉默了一下,低声喊了一句。
“哥。”
这话一出,江枫羽的面色平和了一些。
可他脸上仍旧带着怒意。
“我还以为你是多大气的人,怎么如今,刁难起奴才来了,你不是不知道名声的重要......”
他抿了抿唇,不再多说,只是话里话外,仍旧是斥责之意。
江凌霜抬脸看向他。
“哥,从始至终,你只听了这老嬷嬷的一面之词,你可有听别人的话?”
“你就这么武断的相信了她,你就这么确定,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吗?”
江枫羽愣了一下。
老嬷嬷眼珠子一转,立刻朝屋里的人喊了一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咱们准备给霜小姐的饭菜拿出来,让公子好好看看。”
厨房的人连忙点头,把刚刚准备的饭菜端了出来。
红木托盘上,放着四菜一汤,看着很是规矩妥帖。
老嬷嬷指着托盘上的饭菜,满脸的委屈。
“公子,您瞧瞧,这饭菜还差吗?有鱼有肉,有青菜,还有一碗粥。”
“虽算不得是极好的菜品,但是,老奴也不至于遭这一顿打啊。”
江枫羽皱了皱眉,看向江凌霜,有些烦闷了。
“你到底要什么?”
说着,他看着江凌霜仍旧是一身素衣,笑了,笑得嘲讽。
“你在别人面前,口口声声都不要,可是到了这些奴才面前,倒是什么都想要,这些饭菜你还不满足,你也没你说的那么清高嘛。”
环儿有心想为江凌霜说话,可是哽咽着,却说不出来。
她死死的拉着江凌霜的衣袖,一抽一抽地说:“小姐,不是这些......饭菜,都是剩的,在屋里。”
江凌霜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也没有跟江枫羽理论,转头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看到江凌霜过来,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小姐,您怎么进来了?”
江凌霜没有和他们说话,只是在厨房里左右看了看,成功看到了暂时放在灶台上的菜。
那一碗菜是各种菜拌在一起的,看着杂乱,味道也早就串了。
江凌霜端着这碗菜,直接来到了江枫羽的面前。
“哥,这才是他们准备的,真正的饭菜。”
江枫羽看到那一碗菜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跟泔水有什么区别?
偏偏厨房里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跪到了地上,开口解释。
“公子,别误会啊,这是......”
他眸光一亮,连忙说道。
“这些剩菜如果扔了可惜了,所以小人打算留着自己吃的。”
“这种菜怎么可能会是给霜小姐吃的,公子千万不要误会啊。”
厨房里的其余人也跪在地上应和着。
“是啊,是啊。”
江凌霜端着碗,来到了他的面前,直接递给他。
“那你吃。”
他看着面前的这一碗东西,呆住了。
江夫人看着江凌霜的胳膊,眼中满是痛楚。
“是当娘的对不起你......”
江楚瑶眸光一动,哭着上前,对江凌霜说道。
“妹妹,你千万不要怨母亲,母亲也没想到,你会受这样的委屈,毕竟当初......她落水去世,母亲过于忧伤,这才忘了,三年过去,你的身量会长,她是太记着当年的你,才会如此的,你千万不要怨母亲,要怨就怨我好了。”
她伸手拧着帕子,低声说道。
“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身为姐姐,都没有给你送些衣服,也不知道给你置办一些,是我不够细心。”
说着,她就转过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
“如今看着,我和妹妹的身量是相似的,你们把我这个月新做的几件衣服全拿出来,送到妹妹院里。”
“妹妹,你若是还缺些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尽管说,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我院里有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了,你说就是。”
江楚瑶小心翼翼的说着,像是在哄人,可是这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又有些不对劲。
倒像是江凌霜仗着自己有伤,来搜刮钱财一样。
周围的人看江凌霜的眼神又有些变了。
甚至有些胆大的下人,已经小声的嘟囔起来。
“她如果真的惨,哪里敢说这种话,还不就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
“对啊,看夫人都已经难过成什么样子了,她真是半分都不知道体恤夫人。”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所以想多要一些东西罢了。”
江凌霜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垂下了眸子。
想要东西?
她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为奴三年,她的心就在那每日的黑暗里,一点点被碾压粉碎。
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她哪里又敢奢望什么别的东西呢?
真要奢望,也希望自己是自在的活着,而不是被别人安排。
她摇头。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那些东西,我就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枫羽冷声打断了。
“既然给你了,那你就收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让母亲伤心难过,让别人愧疚,可你别忘了,你如今都是自作自受。”
“江凌霜,我们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你有想要的东西,你就尽管要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事到临头了,你穿着一身旧衣,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他越说越上火,握着拳头走在江凌霜的面前,都恨不得给她一拳头。
他还能压制得住,毕竟这是在祠堂边上。
可是在当奴才的那三年里,别人是不会压制的。
一旦她有什么不合心意的,那些人就直接打了。
江凌霜看着江枫羽的拳头,几乎是本能的脸色一白,往后缩了缩身子。
江枫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紧闭的双眼,怔住了。
她是在怕么?
江枫羽一瞬间冷静下来,眼中泛起复杂之色。
她的妹妹,当年那个爱玩爱笑,会拉着他的手,推他让去买桂花糕的妹妹。
如今,在怕他......
江枫羽沉默了。
他眸光往下落,看到了江凌霜手上的伤口,心中又有一些无名火。
他狠江凌霜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又恨江凌霜为什么不知道反抗。
他更恨那些人,竟然真的敢欺负江凌霜。
把他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
江凌霜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除了受伤,只怕还是怨他们的。
她是心里有怨,所以才故意不和他们亲近。
可是,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如今已经接纳江凌霜了,还要他们怎样?
江枫羽一拂衣袖,率先走进了祠堂里,不在外边站了。
江楚瑶的衣服先被拿了一身出来,就在偏房里,让丫鬟给江凌霜换上。
江凌霜穿上那一身绸缎的锦衣之后,整个人看着光亮了不少,只是光亮的是衣服,却并非是她这个人。
为奴三年,她的皮肤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看着灰扑扑的,脸色也不好,像是营养不良,整个人干瘦。
江楚瑶穿上这些衣服,便是光彩熠熠,动人心魄的美,可是同样的衣服穿在江凌霜的身上,就是十分不合适,看着怪异。
她一双黑眸像是一滩沉静的死水,没有任何的光彩,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在祠堂里行跪拜礼的时候,她动作也有一些踉跄,长久的跪拜让她十分不适。
不过,也习惯了,毕竟以往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等到跪完,行完了礼之后,江凌霜率先离开了。
她不愿意被那些族中的人询问事情。
曾经会摸着她的脑袋,轻柔的喊她小霜的人,如今看她的眼神只剩下诧异和打量。
那些曾经的关爱和疼宠,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对,也是有的,只是不是对她。
江凌霜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些人簇拥着江楚瑶,欢喜的问东问西,还送了好些东西......
江凌霜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
“走吧。”
她带着丫鬟回到了院里,已是过了中午。
她感觉疲惫,眯了会儿,一闭上眼睛,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江枫羽举着拳头要打她,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为奴时的主人。
主人拿着鞭子在她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
“真是个丧门星,每日连笑都不知道笑,养你干什么吃的?”
“你不过就是我这里的一个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这就是你的命,别人都可以接受,你为什么不能?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每日的屈辱,让她开始茫然。
是啊。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曾经的荣耀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奴才。
她开始更用心的干活,当做一个奴才一样的小心过日子。
只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不过在主人打她的时候,她更容易接受了。
她就是个奴才,命就是如此的,主人打骂是应该的。
只是......
“哥,别打我。”
“哥......”
“别打我,好不好?至少......不要是你。”
梦里,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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