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儿到底还是没了命。
他正值前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候,和男人行了房事,又被人掐脖子,又被人扇巴掌。
医疗条件又落后,躺在院子里没多久就孤零零的咽了气。
村里人嫌他晦气,也没有人愿意替他收尸。
还是老村长看在往日的薄面上,用一卷草席把它卷了,埋了个小土包。
没有葬礼,没有祭奠,也没有仪式,就这么孤零零的埋在了土里。
在秦柔儿死后,村里人连立碑都不许,觉得还会坏了村里的风水。
贺松柏则从秦柔儿死后,一直疯疯癫癫的,时不时就用脑袋撞墙,一直要撞到头破血流才会停。
许多人看他疯了,也懒得将他再拉去沉塘。
公社社长则因为不检点的男女关系,被撸了职位。
还给他打上了流氓罪。
从今以后恐怕都要在监狱度过。
而新来的公社社长,竟然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拿着资料给他签字,盖章时,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直到他签完字将资料递给我时才笑着问我:“赵兰香,10年不见就认不出来我了?”
听到这熟悉的语调,我竟然不由得红了眼。
是我初中时的同桌,那时候关系很好,只不过后来,他出了国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敏感时期回了国,还进了体制内。
江淮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这些年来在国外的所见所闻。
我才恍然觉得我被贺松柏,困在这个小山村太久太久了。
久到我以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操持家务,养猪喂鸭。
忘记了,我原本也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原本我也可以有,和江淮一样,灿烂的人生。
也许是他看出我的表情有些落寞。
“没关系,一切还来得及。
你不是马上要读大学了吗?
听说现在的很多大学生都很有自己的思想,我觉得你并不比他们差!”
“赵兰香!
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勇敢善良的女孩!”
有了江淮的鼓励,我突然觉得一直压在我心头的那种乌云突然散开。
我看着江淮的脸,郑重的说了一声:“多谢你!”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世界缤纷多彩,其实还有很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多谢你告诉我,我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多谢你开解我,让我有勇气去追逐这世界所有美好的一切。
9月份我穿着崭新的校服迈入校园,藏蓝色的裙子,配着白色的袜子,穿着黑色的小皮鞋,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而美好。
爸爸妈妈在我的身后哭成了一个泪人,他们原本以为我要在那个小山村里为了爱情蹉跎一生。
甚至做好了一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准备,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心心念念的女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甚至还考上了种花家最好的大学。
进入大学之后,我潜心学习,无心情爱。
所有人都不看好女孩选修理科,我却毅然决然的将自己投了进去。
我废寝忘食的学习,不眠不休的算数,将自己泡在实验室里,像一台永不停息的机器。
后来我的年纪越来越大,成果越来越多,种花家反而不让外面的人知道我的姓名。
我知道这是为了保护我,自然也乐于接受。
在我60岁光荣退休的那一天,我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村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新修了马路,装了路灯,家家户户都有了新围墙。
和从前那个贫瘠落后,愚昧的村子截然不同。
我正感叹着这一切的变化,却看到有一个流浪汉。
突然冲了过来,扑倒在了我的脚下。
“赵兰香!
你是赵兰香是不是?”
通过那男人脸上肮脏的污秽,我仔细辨别才发现竟然是贺松柏。
没想到他竟然混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说疯了吗?
看来一切只不过是他假装。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一个正常人装了几十年的疯子,那滋味恐怕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受。
我身旁的助理一根一根的掰开了他的手指。
随后还用清洁纸巾擦了擦我的衣服。
“该死的流浪汉!
你也不瞧瞧你面前的是谁?
咱们国务院的院士!
也是你能碰的!”
贺松柏像是被狠狠打击到了一般:“国务院的院士?”
贺松柏没有再纠缠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但在我离开村子的时候,却听到有一个流浪汉,恍恍惚惚之间竟然掉在池塘里淹死了。
我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值得我集中注意力的是更有价值的事情。
看着在树林里飞舞的鸟儿,我恍惚想起了下决定的那一天。
贺松柏不会想到,我本就不该平庸。
当他出轨的那一刻,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