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宁希林司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心理分析者江宁希林司言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虫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州初冬的晚上,温度骤降到5℃,如果是往年,这群红火蚁已经在自己的巢穴里休眠,但此时它们正惊恐地簇拥在雪白干燥的陶瓷浴缸里。玻璃窗上映照出一个忙碌的黑色身影。夜空越来越暗沉,大多数人都甜甜地进入梦乡。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倒完最后一箱红火蚁,看着这群可爱的小东西填满了浴缸,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一个巨物落进浴缸里。浴缸边缘的红火蚁被挤开,如同溢出来的红色液体,掉落在地上,又迅速散开。其它蚂蚁则争先恐后地朝巨物涌了过去。——江州市局重案组再一次迎来了通宵后的清晨。白板的一侧写着“胡蜂杀人案”,上面贴满了照片和案件资料:树丛里袭击人的胡蜂群、人为破坏的胡蜂巢穴、被胡蜂蛰得满身红肿的裸男、地上散落的男性衣物、极其简单的社会关系图谱……...
《心理分析者江宁希林司言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江州初冬的晚上,温度骤降到5℃,如果是往年,这群红火蚁已经在自己的巢穴里休眠,但此时它们正惊恐地簇拥在雪白干燥的陶瓷浴缸里。
玻璃窗上映照出一个忙碌的黑色身影。
夜空越来越暗沉,大多数人都甜甜地进入梦乡。
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
倒完最后一箱红火蚁,看着这群可爱的小东西填满了浴缸,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个巨物落进浴缸里。
浴缸边缘的红火蚁被挤开,如同溢出来的红色液体,掉落在地上,又迅速散开。
其它蚂蚁则争先恐后地朝巨物涌了过去。
——
江州市局重案组再一次迎来了通宵后的清晨。
白板的一侧写着“胡蜂杀人案”,上面贴满了照片和案件资料:树丛里袭击人的胡蜂群、人为破坏的胡蜂巢穴、被胡蜂蛰得满身红肿的裸男、地上散落的男性衣物、极其简单的社会关系图谱……
白板的另一侧写着“深潭溺亡案”,标题下同样贴满了照片:美丽的山间峡谷、狭窄如井口的碧绿色水潭、像葱一样笔直倒栽在水潭里的女人、被泡肿的、留着黑色长发的女性尸体……
重案组的成员们只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此时大多形象潦草,头发乱糟糟的,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他们这几天忙得都脚不沾地。
10月20日发生的“胡蜂杀人案”,至今还没有头绪;10月27日又发生了一起“深潭溺亡案”。
两起案件受害者的死状奇特,不太像是意外事故,但又没有在命案现场找到可疑的线索。
案子的调查推行不下去,他们只能试着从随机杀人的方向去调查。
“林队呢?”
“和小唐去接犯罪心理专家了。”
“林队他适合去做这种迎宾的活儿吗?”
大家默契地沉默了。
他们林队身材高大,人长得很帅气,五官立体,有点混血的感觉;但他天生面瘫,而且瘫了的脸显得很凶,像电影里的冷面杀手。
有时候林司言往审讯室那么一坐,什么话都不用说,心理素质不好的罪犯立马就乖乖招了。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审讯效率。
坏处也是有的,林队因为表情管理不当,经常被投诉,张局曾勒令他去现场走访的时候必须要微笑执法。林队那段时间只能每天强颜欢笑。
有次去学校附近查案时,他再次强行露出杀手般的微笑,把几个小学生给吓哭了,又被狠狠投诉了。
从那以后,林司言拥有了不笑的自由。
“……这不还有小唐嘛。”
“那更完了,唐进那瓜娃子是出了名的没眼力见。他们不会得罪专家吧?我们还等着他老人家来帮我们破案啊!”
唐进是他们重案组年纪最小的调查警员,今年刚招录的新人,笔试成绩是全市第一,面试成绩也很高,是个高智商人才,但也是他们重案组的情商洼地。
总之,他们一个没脸色,一个不擅长看脸色。
“那个专家什么来头?”
“听张局说,是著名犯罪心理专家韩汶琳的得意门生,好像还在国外呆了好几年。国外的连环杀手多,经验肯定比我们国内的专家多,没准能帮我们破案……”
林司言开车出了城区之后,跟着导航七拐八拐了一大段路,又绕进了一条偏僻的环山公路,周围是冷森森的树林。
现在是初冬,前两天寒流来袭导致大降温,茂密的树林像一头张着大嘴巴睡觉的猛兽,安静得可怕。
又开了十几分钟,林司言对副驾驶座上的唐进说道:“你确定张局没给错地址吗?”
唐进取下黑框眼镜擦了擦,戴上,又仔细看了一遍跟局长的聊天记录,就四条对话:
[小唐,你和林司言速去请犯罪心理顾问江宁希,早上八点半在医院门口会面。
定位:江州乾康医院。
不用质疑,按导航走,肯定能到。]
还有一条是唐进回复的:收到。
“应该没错。张局已经预判到了我们的反应,他说不用质疑。”
“什么医院能建在深山老林里?”林司言有点烦躁。
根据他的经验,大部分破案专家都只会胡扯一堆高大上但不具实践性的理论,然后对他们各种发号施令,简直是来添乱的。
“林队,恐怖小说副本里的废弃医院一般建在深山老林里。”唐进老实答道。
“……”他明明是在用疑问句表否定。唐进的阅读理解白学了!
唐进觉得林司言生气了,又觉得没有。
林队是个面瘫,几乎没有表情,很难通过他的脸判断他的情绪,更何况唐进也不擅长看人脸色。
好在导航提示目的地到了。
下了车,他们看到一扇厚重的黑色铁门,铁门旁是一道两米来高的白色围墙,将几栋建筑围了起来,门口竖着一块破旧的牌子:江州乾康精神病医院。
“精神病院……难道江顾问还在这里搞兼职吗?”唐进愣愣地看着那个牌子。
林司言面无表情,因为作为面瘫,就算是惊讶或生气,也会面无表情。
“只要不是里面的精神病人出来再就业就行!”
唐进小声嘀咕道:“应该不会吧。但是学犯罪心理学好像是有点危险,我听说不少犯罪心理专家因为过于共情连环杀手,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工伤,严重的都进精神病院了。”
咯吱,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中年女医生和一个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留着长卷发,戴着黑灰色的针织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尤为漂亮。
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绿色长大衣,内搭米色半裙,时尚感十足,不像精神病人,更像是个刚走T台下来的模特。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浅蓝色行李袋。
林司言看了她一眼。
她迅速抓住他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回望过来,然后对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她的皮肤惨白,让她的笑容增添了一丝病态感。
林司言移开目光。
她大冬天穿这么单薄,不冷吗?脸都冻白了!
唐进走到女医生面前,“江顾问,你好,我是市局的唐进,这是我们林队,张局叫我们来接你。”
李晓华偷偷推了她一把,老奶奶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小刘没想那么多,赶紧扶起了老奶奶。
这时,老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围住了小刘,她儿子拽住小刘的衣领讨要说法,说必须要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说着还差点动手打人。
另一名警察老张忙过去拦架。其他病人家属见有热闹看,都围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李晓华便趁乱溜走了。
等小刘和老张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老人家属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纠缠了好一会才脱身,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李晓华早就不见了踪影。
林司言和江宁希赶到医院时,小刘和老张正在保安室查看监控。
小刘见林司言过来,他赶紧说道:“林队,我们已经查了监控,李晓华已经离开医院了。”
老张气愤道:“李晓华这小子太滑头了,他故意制造混乱逃跑了。”
医院门口的监控显示,李晓华跑出医院后,过了马路。现在正是午高峰,马路上都是拥挤的车流,李晓华很快消失在监控里。
医院附近都是监控,想要找到李晓华不难,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就不太容易。查找监控非常耗时。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的李晓华就像一颗失控的炸弹 ,随时可能会爆炸。
王晴辅导员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连王晴的父母也没办法联系上她。
“林警官,王晴不会出事了吧?”辅导员的声音都在抖。
林司言也慌了片刻,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有条理地安排了工作。
他安排唐进和李光耀去学校那边了解王晴失踪的具体情况,看能否从她同学身上发现有用的信息;他让小刘和老张去调取医院附近商店的监控,查看李晓华到底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他和江宁希坐在车里。
林司言叹气道:“王晴会是下一名受害者吗?”
“有可能!”
“你有办法分析出王晴会去哪里吗?”
江宁希摇头。王晴的恐惧物是尖锐的物体,而尖锐的物体很容易获取。
“但我可以试着去分析李晓华在哪里。”
江宁希试着让自己代入李晓华。
这时,她又开始出现关于菌丝的幻想。她发现,每一次她试图共情别人时,都会出现这种幻想。
但江宁希没空思考那些。
李晓华害怕死亡,他会回避一切危险的因素。
在他眼里,世界都是危险的。
那么他在最危险的时刻,一定会回到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稍微缓解无穷无尽的恐惧。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最大概率是,”江宁希语气一顿,“家。他很可能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
林司言皱眉,“但是他家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他还会回去自投罗网吗?”
——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王晴打车到春江丽景小区,找到4号楼一单元,然后坐电梯到了7楼。
中途有很多人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不用接也知道,都是她不爱听的。
自从上次警察找来了学校,辅导员觉得她给学校找了麻烦,于是最近老是找她的事,还让她父母唠叨她。室友也跟间谍似的,什么事都上报导员。
她突然不想上学了。她想跟李晔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李晔理解她。其他人都只会对她说教,逼她做个正常的、听话的乖学生、乖女儿。
林司言摸了摸那具“尸体”的脸,竟然是热的,但他的呼吸很微弱。
林司言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林司言发现,地板上有一些白色碎屑,他捏起来一块仔细查看,发现是馒头碎屑。
死者有严重洁癖,客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什么卧室会有馒头碎屑?
李晓华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没有检查到药物。
滴嘟~滴嘟~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随车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患者是脱水严重才导致的昏迷。他几天没喝水了?口腔和嘴唇都干裂成这样了。”
“医生,你的意思是,他是渴成这样的?”李光耀满脸震惊道,“但他又没有被关起来,他怎么会渴成这样?”
刘医生不耐烦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他是不是在闹绝食?来,搭把手,先把他抬到担架上。”
抬李晓华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花坛边的树枝,手背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鲜血立刻从他的手中涌出。
“你们抬的时候就不能小心点吗?”刘医生更加不耐烦了,他试图按压伤口止血,但他很快皱眉,“他是不是有凝血障碍?这点小伤口,怎么能流这么多血?”
到了救护车上,护士在准备急救设备,刘医生没那么忙了。林司言他们终于有空隙跟医生对话。
林司言疑惑道:“刘医生,如果他要绝食,他为什么还要吃馒头?有没有别的原因会导致他脱水?比如腹泻之类的。”
“目前还无法判断,需要回去做下检查才能确定。”
“他会不会是有恐水症?”唐进皱眉猜测道,“所以他把水龙头都缠了起来,他宁愿渴死,也不想喝一滴水。”
李光耀惊呼道:“又是恐惧症?难道这是第四名受害者吗?”
唐进对刘医生道:“刘医生,这名患者会不会是得了狂犬病?狂犬病发作的其中一个特征就是很害怕水。”
“狂犬症发作不是这样的。看他嘴唇的干裂状态,他可能就是把自己渴脱水了。”刘医生坐上救护车,手拉着门把手,“我要关门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等患者康复了,你们直接问他吧。”
救护车的尾气冷漠地飘过。
林司言让两名警员开车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急性精神病也可能会导致出现恐水症状。他很可能是受了刺激,才会恐惧喝水。”江宁希解释道。
江宁希觉得李晓华的行为很矛盾,恐水症和重度洁癖是很难共存的。
林司言皱眉,“难道凶手已经不满足于挑选已有的恐惧症患者,而是自己创造恐惧症患者,再治好他吗?”
直觉告诉江宁希,这个受害者非常特别,不太符合之前凶手的挑选标准。
江宁希道:“恐水症患者更在意的是触觉感受,VR眼镜并不能提供真实的触觉感受。他跟前几名受害者的恐惧症不是一个类型的。
而且之前的受害者都是暴露在恐怖刺激中的,但李晓华相反,他是在极力回避恐惧刺激。他们的行为模式也不一样。”
他们搜查李晓华的屋子。
根据小区的监控显示,他六天前也就是11月3日中午出了一趟门,下午四点多回来,晚上回到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11月3日是张行财遇害的前一天。”唐进道。
他家的垃圾桶空空如也,屋子里没有找水杯、水瓶,连水果也没有,一滴水都见不到。水龙头也被封了起来。
厨房里没有电器和锅具,橱柜也是空的。
他似乎是个极简主义者。屋子里空荡荡的。
阳台放着几个盆栽,大部分叶子都枯黄了,挂在树上,半掉不掉的。
其中两盆绿油油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树。林司言发现这两个盆栽的花盆是崭新的,应该是刚买来的。
这些盆栽摆放得整整齐齐。
阳台的地板上非常干净,几乎没有落叶。
“李晓华断水的这几天,应该打扫过阳台。但那就太奇怪了,他都打算渴死自己,为什么还要打扫阳台?”唐进疑惑道。
大家也觉得奇怪。很少自杀者会去关心自己的阳台脏不脏。
林司言仔细检查了李晓华的卧室。
卧室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折叠桌,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唐进把笔记本电脑装进证物袋。
房间里没有衣柜,有一个晾衣服的架子用来挂衣服。窗户都是密闭的。
李晓华的房子里并没有搜查到VR眼镜。
林司言去了卫生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老式水表,这个水表是按月统计用水量的。
林司言根据户号查询了这个水表的缴费情况,根据扣费记录,这套房子的月均水费是5元,上个月的水费是4元。
整个小区的人均月均水费大概是16元。从水费的缴费情况看,李晓华很可能真的有恐水症。
江宁希皱眉道:“可是李晓华有洁癖,他肯定会经常拖地打扫卫生,这些也会用到水,他家的水费会不会太低了一点?”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李晓华家的水费一直都很低,但他最近才开始断水的,那为什么之前也这么低。
一通忙碌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李晓华还在抢救,他们只能等他身体恢复后,再询问他自杀的原因。
离开李晓华家,外面灯火通明。
唐进分析道:“根据监控和李晓华的生理状况分析,李晓华很有可能从六天前就开始断水,人不喝水最多只能坚持七、八天,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凶手想要杀害的第四名受害者。”
林司言却觉得事情有点巧合,他们刚筛查出嫌疑人,李晓华就自杀未遂,好像凶手总是走在他们前面。
“他没有得脑癌。”沈医生解释道,“我给他开检查单,是因为他那天苏醒后,一直说脑袋疼,还想呕吐,为了确定他的病情,我就开单子让他去检查一下。”
江宁希觉得这一系列的案件像极了一个自动化的装置,李晓华的脑癌触发他去犯罪,最后又以他的死亡终结。
离开医院办公室后,林司言问道:“江顾问,李晓华临死前,你为什么要问他认不认识韩汶琳?韩教授不是你的老师吗?”
“想知道原因吗?”
“……”突然不太想知道了。
“明天你开车送我一个地方吧。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林队,你害怕麻烦吗?”
“不怕。”
“那我们明天见。”江宁希决定告诉林司言关于韩教授的事情,把他也拉进调查阵营里。
“明天不行。我还要忙着写结案报告。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再说。”
死亡是一面镜子,反射出生命在它面前做的各种徒劳的姿态。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我的一生好像总是不断地在经历死亡。
五岁时,我就被诊断出了血友病,受一点小伤,就会不停流血。我又是稀有血型,如果受伤后失血过多,医院可能都没有血包袋给我输血。所以我必须很好地保护好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脆弱的我没死,我的至亲却一个个离开我。
我的世界被重重叠叠的墓碑覆盖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经历死亡,是我五岁那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晚雾很大。我爸爸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和妈妈回老家,我们在乡村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被妈妈抱着倒在路边,我只受了轻伤,她的头骨却撞到了碎石,我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和妈妈痛苦的抽噎声,不明液体溅了我一脸,热热的、粘腻腻的,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爸爸滚下了山坡,一动不动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晕了过去。
不停地有汽车前照灯的灯光照过来,照亮我和妈妈,还有爸爸的尸体,有喇叭声响起,接着飘过一阵冷漠的汽车尾气。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怀抱由暖乎乎的,变成冷冰冰的,最后又变成硬邦邦的。
天快亮了的时候,救护车才赶了过来。
只有我活了下来。也是那天,我被诊断出了血友病。
医生说,我的凝血功能有问题,再晚送过来一会,我就救不回来了,我真是个命大的孩子。
不,我不命大,我是个被死亡诅咒了的孩子。
我十岁那年,爷爷中风了,他在家里躺了两年三个月零四天。他每天像只搁浅的老鱼,大张着干瘪的嘴,呵呲呵呲地喘着粗气。他还活着,但又不像是活着。
那个闷热的晚上,爷爷喘得格外厉害,他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喘了很久很久,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子里。所有亲人都守在屋子外面,他们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爷爷又熬过了一晚,大家既开心又烦躁,还可以再拥有亲人一天,但又得多守一天了。
爷爷的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接着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叔叔甚至还来及给他扯掉纸尿裤,他就断了气。
爷爷的死亡是如此痛苦而又漫长。
所有亲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一晚又一晚,但死神却迟迟不肯收割这条痛苦的生命,在爷爷快死的时候,死神还戏耍了我们一下。
离开王东学家,天更阴沉了,寒风不时吹来,温度也低了很多。
上了车,林司言丢给她一件军大衣,“你要是冷就凑合穿上吧,这是刚买的,没穿过。”
前段时间流行军大衣,李光耀看到了非要蹭热度买一件,他自己买就算了,还拉着大家团购,于是林司言买了一件,打算天冷值班的时候当被子盖。
江宁希看了一眼这件毫无设计感、颜色老旧的棉衣,嫌弃地移开目光,继续嘴硬道:“我不,哈秋,不冷。”
“……”
下了车,一阵寒风袭来,江宁希又打了个喷嚏。
天好冷啊!
江州的天气太古怪了,气温永远在很热和很冷之间反复横跳。
她走了几步,在寒风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对林司言道:“林队,麻烦开下车锁,我忘记拿东西了。”
“忘记拿什么了?”
林司言又折回去给她开了车门。
江宁希拿出了那件军大衣,犹豫了一会,穿了起来,然后把帽子摘了放车里。
难看的衣服,但很保暖。一穿上瞬间暖和了不少。
林司言觉得好笑,“江顾问,你的穿搭原则呢?”
“被冷风吹跑了。”
“……”
林司言看着江宁希,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但她硬是撑起来了,明明很普通的衣服,被她穿出了时尚大牌的感觉。
林司言忍不住打趣道:“你现在是什么蘑菇?”
“丑陋的绿小舌菌。”虽然林司言依旧面无表情,但江宁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不丑。”林司言低声道。
江宁希正忙着扣大衣的扣子,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队,你别以为你是面瘫,我就读不出你的情绪,你刚才就是在嘲笑我。”江宁希发现自己找到了破译一个面瘫的情绪的方法——观察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
林司言突然加快了脚步,不搭理她了。
江宁希觉得他生气了。不会吧,他真的那么在意他的面瘫吗?
“林队,面瘫不是缺陷,是上天赐给你的隐藏情绪的天赋。你不用自卑的。”
江宁希加快脚步跟上他,她安慰道:“很多人想把自己变成面瘫都做不到,比如我,我就是太喜形于色了。诶,这导致从小别人都得看我的脸色。”
“我没有自卑。”他只是有点困扰,别人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看清楚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绪被加密了。
他偶尔也想给别人甩脸色,想用笑容表达开心,想在生气和伤心的时候第一时间被人发现,而不是被迫情绪稳定、性格高冷、成熟稳重。
“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天冷,说太多话,冷空气容易进入呼吸道,嗓子疼。”
明明就是生气了。
江宁希跟在他身后,“反正我现在可以读懂你的表情了,你以后不准偷偷吐槽我。”
“没有吐槽你。”
“别试图欺骗一个心理学家。我可是相当擅长解读别人的想法。”
他们又去了王东学的学校。
副校长接待了他们。
他先是把王东学夸了一顿,“东学他是个好老师,特别尽职尽责,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对班级的纪律也管得很严。严师出高徒嘛,他教的班,数学总是考前几名,就没有他抓不起来的班……”
然后语气微转,“但东学有时候对学生过于严苛了,经常体罚学生。警察同志,会不会是那些学生家长报复了东学?”
林司言已经调查过那些被体罚过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王东学死的那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王东学死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江宁希问道。
副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吧,他这个人一直循规蹈矩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很正常,没见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司言和江宁希又询问了王东学的同事。
张老师道:“东学的死应该就是意外吧。他跑去抓胡峰,估计是为了泡酒。东学老家就有这玩意儿,很滋补的。”
江宁希问道:“他之前也有去抓过胡蜂吗?”
“他小时候去抓过。他半年前还送了李副校长一罐胡蜂泡的酒呢。”张老师低声嘟囔道,“没准就是这罐酒让他升的职。”
“张老师,你别乱说。”一个女老师打断他,“那是李副校长自己花钱买的。”
“……”
有个女老师道:“不对,王老师应该不敢去抓胡峰。他好像害怕蜜蜂,有次他去我们班上课,教室里进了一只小蜜蜂,他见到后,吓得尖叫。学生们拿这件事嘲笑了他好久。”
“那能一样吗,抓胡蜂是要戴装备的,没防护衣的正常人看到蜜蜂肯定都会怕啊。”张老师反驳道。
江宁希问道:“除了尖叫,他还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我们班里的学生说的。”
江宁希和林司言又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学生。
一个女学生绘声绘色道:“当时王老师正在骂人,一只小蜜蜂飞了进来,王老师听到嗡嗡声,脸色立刻变了,他大叫着让我们打死这只蜜蜂。结果,蜜蜂飞到了他的秃顶上……哈哈哈,笑死我们了,王老师一边护着自己的秃顶,一边满教室跑,太搞笑了……”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恶狠狠地瞪她,愤怒地呵斥道:“这很好笑吗?你一个学生这样嘲笑老师合适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女学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江宁希让她的班主任离开,然后问道:“你们都不喜欢王老师吗?”
“不喜欢。他特别凶,而且总是偏心男生。男生考了第一名,他就夸还是男生有学数学的天赋,女生要是考了第一名,他就说女生也有数学好的。太瞧不起人了。”
“男生犯错他就轻飘飘放过,女生犯错他就重拳出击。偏心都偏到太平洋了。所以这次蜜蜂事件,我们女生笑得可大声了。不过,被他罚站了两节课。”
江宁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王东学不是单纯地害怕蜜蜂,而是有蜜蜂恐惧症。课堂的这次小事件让他自尊心受挫,很可能加重他的焦虑。
这也可能是他想要做出改变的契机。
江宁希分析道:“这两名死者都有恐惧症,并且近期都遭遇了与恐惧症有关的压力性事件。这些事件,可能触发死者被迫做出改变,也就是治疗自己的恐惧症。”
“你怀疑凶手是一名心理医生?但他们的家属都说他们没有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还有一个共性,自尊心都很强,即使他们去看心理医生,也不会告诉身边的人,而且还会千方百计地隐瞒。”江宁希分析道,“不过,凶手应该不是正规的心理医生,他很可能没有从业资格。”
“为什么?”
江宁希道:“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正常工作。所以他很可能曾经是某位咨询师的助理,或者是某个心理机构的接待人员,当然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恐惧症患者。他可以接触到大量的恐惧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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