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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遁甲结局+番外

孤惑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向远处望去,果然看不见了光头道士,光头道士神出鬼没,恍如神仙一样。我叮嘱弟弟萧黎泊和妹妹萧黎汐,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父亲,否则父亲可能会不高兴。弟弟和妹妹很听我的话,父母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们只字未提。后来,我把光头道士也就是四方道长还活着的消息转告给姑太姥爷,姑太姥爷很高兴,但他和我一样迷惑,不明白四方道长既然回到了村子,为什么又要离开。等我再次见到四方道士,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村子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之所以想提及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它的离奇,而是它对我的童年产生了巨大影响。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忘怀那场惨烈的悲剧。八四年七月下旬的一天,我的姥姥生了重病。母亲是遗腹子,姥姥也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所以照顾姥姥的事情,都扛...

主角:周佳黎涛   更新:2025-01-17 17: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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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佳黎涛的其他类型小说《奇门遁甲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孤惑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向远处望去,果然看不见了光头道士,光头道士神出鬼没,恍如神仙一样。我叮嘱弟弟萧黎泊和妹妹萧黎汐,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父亲,否则父亲可能会不高兴。弟弟和妹妹很听我的话,父母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们只字未提。后来,我把光头道士也就是四方道长还活着的消息转告给姑太姥爷,姑太姥爷很高兴,但他和我一样迷惑,不明白四方道长既然回到了村子,为什么又要离开。等我再次见到四方道士,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村子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之所以想提及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它的离奇,而是它对我的童年产生了巨大影响。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忘怀那场惨烈的悲剧。八四年七月下旬的一天,我的姥姥生了重病。母亲是遗腹子,姥姥也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所以照顾姥姥的事情,都扛...

《奇门遁甲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我向远处望去,果然看不见了光头道士,光头道士神出鬼没,恍如神仙一样。

我叮嘱弟弟萧黎泊和妹妹萧黎汐,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父亲,否则父亲可能会不高兴。

弟弟和妹妹很听我的话,父母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们只字未提。

后来,我把光头道士也就是四方道长还活着的消息转告给姑太姥爷,姑太姥爷很高兴,但他和我一样迷惑,不明白四方道长既然回到了村子,为什么又要离开。

等我再次见到四方道士,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期间,村子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

之所以想提及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它的离奇,而是它对我的童年产生了巨大影响。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忘怀那场惨烈的悲剧。

八四年七月下旬的一天,我的姥姥生了重病。

母亲是遗腹子,姥姥也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所以照顾姥姥的事情,都扛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肩上。

母亲昼夜陪在姥姥身边,而父亲则忙着在地里上水放水。

家里面,只剩下我和弟弟妹妹三个孩子。

那个年代,村子里没有几户人家买得起电视机,所以不像现代的年轻人,休息的时间晚,大概七点钟左右,我和弟弟妹妹就准备睡了。

弟弟很老实,在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中,他和大哥萧黎瀚很像,性格沉闷,而妹妹还小,胆子不大,所以一旦我发号施令,他们总能听从。

妹妹睡在我和弟弟中间,两只手还要紧紧地拽住我的胳膊,我虽然感觉不自在,但因为年长,也便任由她的“放肆”。

夜,降临人间,我却无法入睡,因为我总感觉有经文一样的东西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

而当我睁开眼睛之后,所能窥见的一切又都十分正常。

我烦闷地坐起来,望着窗外。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犹如一只眼睛一样盯着我。

四周并不安静,此起彼伏的青蛙叫声让人略感聒噪。

我重重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提醒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声音的连续性很强,我觉得,可能是有几个人翻过了土墙,正在接近我家的屋子。我又坐了起来,爬到窗户边,向外望去。

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是利小顺。

利小顺身高近一米九,面如恶神,剑眉下突出的眼睛,似乎能放出鬼怪,让人不禁寒意连连。

哪里有小孩子胡闹,只有身边有人喊,利小顺来了,那孩子必然恢复安静,紧张地四处张望。

说起来,利小顺的形象,和他文雅简约的名字一点不配。

村里的人之所以能忍受利小顺的霸道,是因为他是村长的儿子。村长心善,很多人顾及村长的面子,再三忍让利小顺。

利小顺表面上飞扬跋扈也就算了,暗地里,他还经常做一些缺德的事情。他和邻村一个叫二愣子的人经常挖人家祖坟,盗取死人身上一些不值钱的首饰,口齿恶毒的妇人,诅咒这是生孩子不长屁眼的恶行,利小顺却肆无忌惮,毫无顾虑。

利小顺形成这样的性格,和村长也多少有些关系。村长老婆生的前七个孩子都是女儿,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当第八个孩子是儿子时,村长就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我不知道利小顺出现在我家有什么目的,但出去警告他,我也没那个胆量。

在利小顺身后,还有两个人。

他们也是村子里的地痞流氓,一个叫利开,和利小顺是堂兄弟关系,利开很瘦弱,长相猥琐,敢作恶事完全是靠着堂兄撑腰,另一个叫袁德季,中等身材,孔武有力,他是个独眼龙,据说是以前和人打架,被人打瞎了一只眼,为此还在监狱里呆过几年,可惜出狱后没洗心革面,反而助纣为虐。

利小顺带着两个人,走进了我家的鸡窝,他手里拿着网套子,依次地将我家的三只鸡套走了,我急了,但是无可奈何。

八四年的三只鸡,至少对我家来讲,是全部的经济支柱。

这样的话可能在现代看来,很夸张,但确实是那个年代的真实状况。

我记得,当时的学费是两块五角钱,每次到了交学费的时候,母亲就要到集市上卖二十五个鸡蛋,每个鸡蛋一角钱,供我上学。

看着利小顺即将得手,我又急又恼,头脑中空白一片,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利小顺和两个“随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我开始难过起来,一方面,我担忧父亲的责备,另一方面,我感觉母亲会很伤心,毕竟我奶奶去世不久,母亲手中,已经没有任何积蓄了。

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明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起回来了。父亲眼尖,刚到家就发现了鸡架门开着,三只母鸡已经失踪。

他一声怒吼,“五兔崽子,咱家鸡呢?”

我慌慌张张地回答,“被利小顺偷走了。”

父亲犹豫了一下,继而声音严厉,“是不是被黄鼠狼叼走了,你故意骗我?”

“没。”

父亲卷上旱烟,狠狠地抽着,母亲站在父亲的身旁,“当家的,找村长去呀?”

“村长叔叔死了,村长进城戴孝,不在村里,可能过几天之后才能回来。”父亲没好气地回答。

而事后,村子里的大多数家中都发生了盗窃,没人像我一样,看见了肇事者的模样。这大概是因为劳累过度,午夜的轻微声音,很少有人关注的原因。

至于肇事者的身份,也有了很多猜测,当然,最主要的猜测并没有离开利小顺的身上,我父亲母亲并不是多嘴多舌,惹是生非的人,关于知道真相的事,他们只字未提。

然而,正是他们的口风严实,促就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丢鸡在村子已经算是大事了,村里的人对利小顺的猜疑越来越重,而且有些年轻人扬言要报警,利小顺坐不住了。

利小顺的口头禅是“老子是怕事的人?”可在偷鸡后的几天,他没有再提及这句话,应该是怕暴露自己,引起众怒。

利小顺的两个同伙,利开、袁德季也不露面,不知道是在销赃,还是没有胆量。

父亲一直等待着村长回来,村长知道了真相,会给每家每户补偿,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还未等到村长回来,利小顺做了另外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大家出来看啊!”利小顺在我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处高喊着。

附近稻田里的村民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孩子们也纷纷从院子里走出来,瞧一瞧发生了什么事。

在利小顺的身后,利开和袁德季驾着一个体型瘦弱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垂头丧气,就像案牍上的公鸡,任人宰割。

中年男人我认识,但并不熟悉。他不是本地人,据我母亲说,八年前唐山大地震时,他背着自己的老娘逃难到这,住在了村南头废弃的破草屋中。

平时唐山人很少出门,他没有地,只能在自己院子和拦河大坝外种一些高粱玉米,可惜,往年拦河大坝外的水势都很高,唐山人每次都是颗粒无收。

说起来,唐山人也很苦命,他唯一的亲人就是老母亲,奈何他老母亲身体瘫痪,卧床不起。

贫困的人,都能理解苦日子给人造成的伤害,所以,村民们偶尔给唐山人的家中送些鸡蛋,送些粮食。

我母亲甚至让我将自己家李树上结下的李子送给唐山人吃。

唐山人平时不好说话,只是遇到了孩子,他就会表现出热情,“小哥。”是他对孩子们的称呼,之后,他会接连问几个看似无聊的问题。

从现在回忆的角度讲,唐山人的行为有些像孔乙己,不过,与孔乙己不同的是,他没有不切实际梦想,他只是想安分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看现在的架势,利小顺是想将偷鸡的罪责推卸到可怜的唐山人身上,这个外形看起来愚蠢的家伙实际上十分狡猾。

唐山人垂头丧气,他的眼角有淤青,嘴角流出了鲜血,应该是被利小顺揍了。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并不敢到大杨树附近,因为被父亲看到会受到责骂,所以我只能倚靠自己较高的地势,观察事态的发展。

利小顺果然高声喊着,“偷鸡贼抓到了,他今天偷我家鸡被我逮个正着。大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啊!”

村民聚了上来,将利小顺和他的几个手下围成了圈,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他啊!”

村民没有附和着,而是纷纷向身后望了望,是邻村的二愣子,二愣子有些尴尬,“嘿嘿”地笑着。

唐山人开口了,声音很低,“我不是偷鸡贼,他们才是,我明明看见了······。”

“你他妈明明看见了,你现在才说。”利小顺一声怒喝打断了唐山人的话,“分明是我们抓了你,你怕了,再栽赃在我们身上。”

围拢的村民倒是没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唐山人已经在村子里生活了八年。相安无事,突然间盗窃,理论上说不通。

人群中,我还看到了父亲的身影,我以为父亲会说出真话,那样一来,利小顺等人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的窘态一定会被众人耻笑。

可父亲却做了另外一件让我颇感意外的事情。


母亲刚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父亲就冲着我吼道:“提他做什么?”

我低下了头,不说话,也没有谈及我诡异的梦境,因为我明白,这类事情,会引起父亲的反感。

从卫生所回到家之后,我变得沉默寡言,那个叫周佳的人,他的形象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母亲和我一样,也有烦心的事,她感觉我的意外都是因为二婶的多疑引起的。

同时,奶奶的那对耳环找到了,奶奶将其留给了二叔和二婶的独子,我的堂兄萧黎波。

我明白奶奶的心意,并非她老人家偏心,而是萧黎波的情况比较特殊,萧黎波比我年长五岁,可总是傻傻愣愣地跟在我身后要糖,他的智商,永远停留在了七八岁的阶段。

二叔和二婶本来想要第二胎,却不幸流产了,这场灾难,也导致了二婶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母亲尊重奶奶临终的决定,但不满无法消除,毕竟我们家七个孩子,贫困程度要比二叔家严重得多。

大姐萧黎沫善解人意,她看穿了母亲的心思,所以安慰着母亲,“妈,我已经结婚了。咱家的五个弟弟中,三个也已经能自力更生,不比二婶家,她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傻子,老了咋办?别看一时······。”

大姐当时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她才二十一,这么早结婚,是一种风俗传统,而且在农村中,这种风俗传统延续至今。

大姐口中的自力更生,也不完全正确。

大哥萧黎瀚和二哥萧黎溯并没有什么正当的工作,他们只是住在拦河大坝外,高粱地中的小草屋中,每天仅仅是驱赶高粱地里的喜鹊和给高粱浇水施粪。

拦河大坝的地可以任由村民种植农作物,因为地域广泛,所以从来没起过纷争。

当然,这样的好事,一定存在很大的缺点。一旦到了七八月份的雨季,雨水丰富,水位上升十余米,轻而易举便能淹没所有的农作物。

颗粒无收是对辛勤劳动的最大打击,所以,经历了几年伤心后,春耕时,没有几个人愿意到拦河大坝外去了。

八四年算是幸运年,天气比较干旱,水位变化不大,大哥和二哥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三哥萧黎泽十三岁,已经辍学了,和一个老瓦匠学徒。老瓦匠家在邻镇,三哥往返不方便,就住在了那里。虽然三哥偶尔要干一些活,但没有工资。

母亲在听了大姐的话之后,也释然些许,可和二婶的关系,终究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无话不说的程度。

转眼到了七月份,我放了暑假,而父亲和母亲也进入了最忙的阶段。

三月份的时候,已经确定,海城地区开始实行包产到户。

所谓包产到户,就是把耕地农作物和某些畜牧业、养殖业和副业生产任务承包给农户负责,实行超产奖励,减产赔偿的一种做法。

虽然,从现代人的角度讲,包产到户有土壤恶化,产量失衡,有毒农产品等缺点,但在当时那个年代,是人民脱离贫穷生活的最大希望。

不同于过去吃大锅饭的日子,广大农民的劳动热情大幅提升,很多人昼夜忙碌,只为让自家的地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我父母也是如此,他们在对庄稼收成影响最大的七月份,每天早出晚归,期盼着秋收后,能为十九岁的大哥萧黎瀚赚下足够的新婚彩礼钱。

家里,我负责照顾八岁的弟弟萧黎泊和五岁的妹妹萧黎汐,同时,还要洗衣做饭。对于十岁的孩子,可能这是比较重的负担,但和挨揍相比,前者更能接受一些。

每年的假期,姑太姥爷都会来我家,给我们兄妹三个讲一些古籍中的故事。

姑太姥爷是我姥姥的亲姑父,八四年的时候,已经是八十三岁高龄了。

姑太姥爷文化很高,曾经当过大学教授,母亲很愿意让我们这群孩子跟着姑太姥爷,她说,姑太姥爷告诉我们的道理和知识有利于我们今后的发展,父亲则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

实际上,父亲对姑太姥爷有很深的歉意,姑太姥爷头上的一道伤疤就是父亲留下的,我不知道姑太姥爷和父亲之间曾经有什么样的争执,不过看起来,姑太姥爷并不记恨父亲。

姑太姥爷身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他没有后代,至于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要孩子,姑太姥爷向来是只字不提。

姑太姥爷的身体很健康,耳不聋眼不花,只是有些驼背,但因为身材高大,依旧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

姑太姥爷不喜欢叫我的名字,他认为我的名字很普通,“涛”字远不如“泊”字和“汐”字的境界,所以姑太姥爷给我取了一个小名,“栩栩”,取义于《庄子·齐物论》,栩栩然胡蝶也,姑太姥爷希望我为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说从前有个县太爷,做官为政非常廉洁。当时,常有富裕家的人,被官府中差役罗织罪状关进监狱。一次,一个差役讹诈被抓来的富人说:“县太爷要你交二百两银子,快送来,不然,就要出事。”富人很害怕,答应给一半。差役说:“不行。”富人向他哀求,差役说:“这事不是我不给你出力,怕的是县太爷不同意。到听审时,我当堂给你讲讲情。你可亲眼见到是允许,还是不允许。这样你可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过了一会,县太爷开始审理案件。差役心知县太爷最近戒烟,故意走到近前,低声地问他要不要吸烟。县太爷摇摇头表示不吸。差役便走到富人跟前说:“我才禀报说你出白银一百两,他摇头不答应,这是你亲眼见到的!”富人相信了他的鬼话,答应给二百两银子。差役知道县太爷爱喝茶,就靠近问道:“冲点茶吧?”县太爷点点头。差役又到富人跟前说:“成了。老爷点头同意了,你亲眼看见了吧!”后来案子结了,富人果然无罪释放。这位差役不但收到二百两银子,还得到额外的谢金。

姑太姥爷绘声绘色地讲完这个故事后,看我闷闷不乐,他便问我,“栩栩,怎么了?”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道:“姑太姥爷,你知道‘四方’是谁吗?”

姑太姥爷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游走江湖的道士,人称四方道长,和我一样,他也出生在这个村子里。”

“我父亲和他有瓜葛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父亲很反感他。”

“多年前,四方道长在为人治病的时候,你父亲经常指责他是骗子,而且一直想揭穿四方道长‘骗人’的手段,无奈每次都落空。后来,四方道长不厌其烦,就用了点小法术,让你父亲绕着坟地,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你父亲的脚踝都肿了。”

姑太姥爷讲到这里,哈哈大笑。

“那现在四方道长在哪里?”

姑太姥爷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感伤,“他已经死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尸骨不全。”

姑太姥爷的话让我惊愕不已,那个叫周佳的人,还说“四方”能帮助我,莫非是鬼魂帮助我?我想到这,不禁有点恐惧。

可能单单就是一个梦,是我想得太多。

姑太姥爷离开后,我开始为父母准备午饭,弟弟萧黎泊也多多少少能帮我一些,只有妹妹萧黎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

“小姑娘。”

我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我警惕地抬起头,透过窗户,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身圆体胖,笑容满面的光头正站在妹妹面前,这光头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脚下一双布鞋。光头脸上有很多褶皱,应该已经七八十岁了,不过光头的相貌和蔼可亲,不大像坏人。

“能给我一点水吗?”

妹妹连忙往屋子里面跑,然后拿出瓢,向光头的方向端去。

光头一饮而尽。他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笑咧咧地问道:“你五哥还在?”

“在啊,他就在那。”妹妹朝着我这个方向指来。

“你是和尚?”我问。

光头摆摆手,“不,我是道士。”

“道士怎么没有头发?”我疑惑不已。

“道士为什么非要有头发?”光头反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光头道士走到我身边,掐了掐我的耳朵,“你奶奶前两天和我提起了你,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骗人,我奶奶两周前就去世了。”

“我知道。”光头道士笑了,“十年前,我就在知道她会老在哪一天。”

老就是死的意思,在我们那,是一种委婉的表达。

我回想了一下,“那么是你说得我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岁?”

“嗯。”

“为什么?”

光头道士保持着微笑,他转过身,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走了很远,光头道士忽然扭过头,“对了,帮我转告你的姑太姥爷,就说他的老朋友,四方道长回来了。”

一个被姑太姥爷描述已经死去的人,竟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正觉得糊涂,弟弟萧黎泊拉了拉我的衣服,“四哥,刚刚那个人不见了。”


唐山人的下葬是在下午,看似复杂的手续在村长的号召下,快速地完成了。

唐山人被葬在了拦河大坝外的小树林。小树林的地势相对要高一些,所以即使是历年的水患,也没有淹死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树。

树林里还有些小动物出没,偶尔大哥萧黎瀚和二哥萧黎溯经过这里,还可能会带来一只野兔。

在送葬队伍赶往的墓地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水撞击在棺材上,仿佛是上苍在拍棺哭泣。

雨水冲刷掉了棺材上贴得满满的符咒,村长有些怕,和余婆婆在雨中高声地商量着什么。余婆婆也急的悠悠转,村长向余婆婆的手中塞着五元大票,余婆婆露出勉为其难的模样,乖张地坐着各种诡异的动作。

村长的不安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我当时正站在大坝上,观望着唐山人的棺材被埋入地下。

唐山人的坟并不是直接填土,而是先盖上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画着八卦和其他我不懂的符号,木板上围成一个坟包。

事后,余婆婆又开始迈着诡异的步伐绕着坟墓转圈,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唐山人终于是被“入土为安”了。

唐山人的母亲也葬在不远处,老太太身上只是裹了层草席,幸福地永眠在地下。

我们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微风吹拂金黄的稻苗,细雨滋润嫩嫩的青草,灿烂的阳光,流淌在大地上,就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心情很黯淡,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很僵,父亲他应该勇敢地说出真话,那样一来,唐山人的娘能活下去,唐山人也可能躲过一劫。

这是父亲的过错,当时的我不肯原谅他,直到我长大后,我才能理解他的苦衷。

村长果然如约地送了两斤猪肉,那个年代,我们只有到了过年才会买两斤猪肉,而且要用两斤猪肉做五锅饺子,也就是五百多个。

东北的饺子和其他地区的饺子有很大的差别,东北的饺子大约两寸长,形似人的耳朵,两斤猪肉混在五百多个饺子中,吃的时候,就是在一团白菜中寻找一根小肉丝。

似乎唐山人的死就贡献在我们改善的这顿伙食上,这是我悲伤心绪的由来。我吃下了母亲做得两个饺子之后,便没有了食欲。

母亲以为我不喜欢吃肉,没多说什么,她捡了二十个饺子,让我给大哥、二哥送去。

我本心并不愿意去,因为回来的时候,必然是天黑了,我会感觉恐惧。可父亲下命令了,我又不敢违背。

我走出家门口不远,妹妹萧黎汐忽然叫住我,“四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有些高兴,有一个人的陪同,至少回来的时候能让我安心些许。

父亲喊道:“黎汐呆在家里吧,万一碰到了狐狸,黄鼠狼,会吓到你。”

父亲的偏心不禁让我感到心寒,我继续转身向前走,妹妹再次叫住了我,“四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没听父亲的话,跑向了我,我高兴地咧开嘴,对她笑笑。

我一手端着饺子,另一只手拉着妹妹。

黄昏上的拦河大坝是最美的一道风光,向上是辉煌壮阔的火烧云,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高粱地,漫天的暗红,不禁让人感叹大自然的奇妙。

我顺着大坝向下走,经过了唐山人的坟墓,不禁感觉一阵心寒,妹妹紧紧拽住了我的手,“四哥,我怕。”

我拍拍她的后背,“没事。”

“哥,我感觉有人在附近。”

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没什么声音啊,大概刚刚有黄鼠狼经过吧。”

妹妹“哦”了一声,随我向大哥、二哥的住处走去。

到了那间小屋子中,我将还热乎的饺子放在了锅台上,大哥萧黎瀚出去了,只有二哥萧黎溯在,他几个月没开荤,所以看到了饺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眼看着饺子就要被吃光了,我拦住他,“别吃没了,大哥还没吃呢。”

“小五子,就知道你向着大哥。”二哥笑呵呵地说道,“这样吧,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大哥。”

我拉住二哥的手,“大哥是不是和他对象在一起?”

大哥的未来媳妇,换现在的说法,也就是他的女朋友白凌也住在拦河大坝外,他们从小就一起玩,属于是青梅竹马。

但相处的时间长,并不代表彼此之间的感情就是爱情,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后来的悲剧。

大哥回来后,吃光了饺子,天确实如我所想,已经黑了。

我拉着妹妹准备回家,二哥说道:“四弟,哥送你吧。”

“不用。”我拒绝道:“离家的距离也算不远。”我有些口是心非,因为我十分要强。

二哥笑笑,“哎,正是因为离家近我才肯送你哩。”

二哥抱着妹妹,我则跟在了二哥的身后。夜里总是有一些小动物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不吓人,反而让人感觉心安。

妹妹眯着可爱的眼睛,趴在二哥的肩膀上,望着四周的一切。我对着她笑笑,“你困了?”

妹妹摇摇头,而后又做了个鬼脸。

我喜欢妹妹,她就像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小天使。

但接下来,妹妹忽然间定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凝滞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黎汐,怎么了?”我问。

妹妹伸出一只手,指着唐山人的坟墓,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我看见,那个死人在吃东西。”

我和二哥同时扭过头,但是坟墓旁,什么都没有。

母亲常说,七岁之下的孩子,没有断了阴眼,能看清还残留在人间的鬼魂,所以我不由担心起来,妹妹可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妹妹忽然又冒出一句,“他躲起来了。”

二哥赶紧将妹妹的眼睛蒙上,我再度扭头看着唐山人的坟墓,没什么异常,当我准备转过头时,突然出现的现象,让我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被咬了残缺不全的馒头从坟墓前滚了出来,那绝对不是动物的啃食,因为馒头上留下的牙印和人的齿形一模一样。

我弯下腰,顺手捡起了馒头,馒头上有股腥味,原来馒头边上竟然有一片血迹。

我恐惧地张望着,呼吸急促。

二哥拉起我的手,“咱快走,这地方有些邪。”

二哥飞快地朝家里跑去,我跟在二哥身后,也胆战心惊,害怕唐山人的鬼魂会突然冒出在我的眼前。

幸运的是,我们安全到家了。

二哥将怪事如实地告诉了母亲,母亲随即担忧起妹妹。

二哥没有回去,他说自己也好像看到了唐山人的身影,回到拦河大坝外的住处就一定要经过唐山人的坟,二哥也算是个孩子,他没胆量。

事情的发展和母亲的意愿恰恰相违背,到了夜里的时候,妹妹忽然发起了高烧,并且一直说胡话。

“妈,那个人在那,他冲着我走过来了。”

母亲开始落泪,“报应啊,当家的谁让你不说实话的,你看,成恶鬼冤魂报复我们了。”

父亲沉默着,妹妹的病越来越严重。

“快去找余婆婆。”母亲说。

父亲犹豫着,最后他终于让步,“给孩子做点姜汤。”父亲交代。

父亲根本不信神鬼,除非是长辈相逼,或者现实所迫。

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

母亲让二哥添材烧火,炕已经很热了,但是妹妹还是一直念叨着冷。

我握着妹妹苍白的小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妹妹忽然睁开眼睛,她红嘟嘟的小脸转向我,继而大喊了一声,“鬼呀。”

母亲闻声,慌忙赶来,她轻轻地将我推到一边,而后紧紧地抱着妹妹,“黎汐,那是你四哥,别怕,妈妈在这。”

妹妹在母亲的怀中低声啜泣着,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躲在了妹妹看不到的角落中。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父亲终于带着余婆婆回来了。余婆婆手里端着老式的水杯,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屋子里。

余婆婆没多问什么,她让母亲取出了一个鸡蛋和一面干净的镜子。

母亲照做后,余婆婆打开水杯,用鸡蛋的大头蘸了蘸水,然后在镜子上画出了一个十字。接着余婆婆念叨着:“请灵百姓,鸡蛋轱辘有灵性,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哪处的神灵吓到了孩子,渴了给你点水,饿了给你点米,速速归去。”

接着,余婆婆将鸡蛋的大头放在了十字的中心处,然后余婆婆问道:“是她爷爷吗?”

余婆婆试着放稳鸡蛋,但试了几次,鸡蛋都倒了下去,余婆婆再次问道,“是她奶奶吗?”

鸡蛋依旧站不稳。余婆婆转过头,望着母亲和父亲,最后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来自唐山的外地人吗?”

鸡蛋猛地立住了。余婆婆“啊”地叫了一声。

母亲急了,“余婆婆,这、这怎么办啊?”

余婆婆定了定神,“赶紧拿点五谷,放在孩子头顶。”

母亲轻声地问道:“余婆婆,你不是施法,震住了唐山人的鬼魂?”

余婆婆先是尴尬地看着母亲,继儿叹口气说:“哎,事与愿违呀,道法之杂复,一点小的影响都可能让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余婆婆的面色像是给自己找个托词,但母亲却表现得言听计从。

父亲忽然低声在母亲的耳边说道:“刚刚我找余婆婆的时候,看到了唐山人家中的房子闪着亮光,似乎有鬼火晃动。而且,我好像还听见了惨叫声。”

余婆婆的脸色苍白,“真、真的?”

父亲确定地点点头。

“这是要出大事啊。”余婆婆叹了口气说道。

白昼的晴朗不过的暂时的假象,当黑夜到来,一切罪行都会被清算。

第二天,果然出事了。

利开死了,在唐山人以前居住的那间草屋里。


父亲径直地朝家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行为让我颇感失望。

唐山人之前没有讲出真相,我想我能理解原因,他毕竟是外地人,一旦惹恼了利小顺,利小顺会接二连三的报复,但父亲不同,父亲在村子里颇有地位,对于利小顺,他根本没什么顾虑。

利小顺看到人群没有反响,他继续问:“你偷了我家的鸡,对吧?”

唐山人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第几只?”

“第一。”

利小顺突然狠狠地扇了唐山人一个耳光,“你他妈撒谎。”

接着,利小顺示意利开和袁德季将唐山人绑在树上,“现在是七月,七月流火,不说实话,你就等着被晒死吧。”

“不是我。”唐山人说道。

利小顺转身狠狠地踹了唐山人一脚,“你他妈的。”

唐山人开始干呕起来,含着血丝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利小顺转身面对着村民,趾高气昂。“都听着啊,谁要是把他放了,就是和我作对。大家是知道我的,我他妈是怕事的人吗?”

随后,利小顺带着利开、袁德季高傲地离开了。

村民果然散了,没有人解下可怜唐山人身上的束缚,这就像现代人不肯扶起摔在地上的老人一样,是世事所驱的悲凉。

夜里的繁星,总是透过我家的窗户,映在我的眼前。我将手从被窝中拿出来,一个一个地数着。数了一会,我不禁想起了唐山人,他会做什么?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数着星星?亦或是垂头丧气,自怨自艾?

母亲在父亲的耳边唠叨着,“当家的,你当时咋不说句公道话?”

“睡觉。”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夜里,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我梦见自己竟然像唐山人一样,被绑在大树上。但周围空白一片,并没有稻田,小草。正当我诧异的时候,身上的绳子竟然变成了一条白色的蟒蛇,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蟒蛇像螺旋一样慢慢地向上爬,它紧紧地缠绕在我的脖子上,我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这时,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奔着我的面目而来······。

我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天已经蒙蒙亮了,我透过窗户,看着唐山人,他低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俯视地面上卑微的生命。

还是平静的一天,早晨,父亲母亲很早便下地干活,家里又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

唐山人依旧被绑在那颗树上,他眼神中没有任何神气,就像即将行刑的犯人一样,无可奈何。

我臆想着自己拿起家中的菜刀,砍断绑着唐山人身上的绳索,让利小顺这样的恶霸愤怒地红着脸,然后自己开心的场景。但我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一旦我那样做,就是和两个令我恐惧的人为敌,利小顺、父亲。

可怜的唐山人,偶尔会发出一声喊叫,“娘等着我做饭,快放开我。”

可是,周遭的人不过是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来看看他,虽然大家的脸上没有嘲笑,但满面冷漠,也颇让人心寒。

只是停顿着一会,村民们便再度弯下腰去,继续工作。

太阳就像残暴的君主一样,“榨取”它统治的百姓,炙热的空气中,连微微摇动的风都夹杂着热流,就像爆炸时喷出的火焰一样。

绑在杨树上的唐山人,仿佛要融化了一样,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地留下来,他时而仰头朝天,时而看看自己的那双破旧肮脏的布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太姥爷今天没来,大概是家里来了亲戚,或者有些忙不开的事,我和弟弟妹妹无聊地坐在屋子里。

妹妹萧黎汐跑回到我的身边,很娇羞地叫了一声,“哥。”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想出外头(东北话,上厕所的意思)?”

妹妹摇摇头,她用稚嫩的声音,天真无邪地说道:“哥,外面那个人渴了吧,你去给他送点水呗。”

我顿时一愣,随即呆呆地望着妹妹。

妹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透出一种哀求的意思。

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我怕被利小顺看见,他会为难我,甚至打我。另一方面,一直在烈日下,唐山人真的会死。

未被世间纷杂利害所迷惑的是孩子心中最本真的善良。最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了瓢。

“哥,爸会揍你的。”弟弟萧黎泊提醒着我。

我没回答,而是胆战心惊地走到了唐山人的身边,唐山人看着我,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认识你。”

我将瓢端到了他的嘴边,他弯下头,使劲地吸允着,就像是新生儿吸允着乳汁一样。

接着唐山人仰起头,将水咽入腹中,他大概是过于匆忙了,继而便咳嗽了起来,我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他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生硬地挤出来一个微笑。

“谢谢。”他说道。

我看任务完成,赶紧转身,准备迅速跑回家中。

唐山人忽然叫住我,“小哥,等等。”

我扭过头,“怎么了?”

唐山人有气无力,“哎,我娘病了,我本来想从偷鸡贼家偷只鸡,给我娘补充补充营养,却被逮个正着,我想让你去我家看看我娘,她要是渴了,也给她送点水,要是饿了,园子里有黄瓜,给我娘摘几根。”

“哦。”我回答。

而在这时,我的身后不远处忽然一声怒骂:“你他妈的。”

我扭过头,是利小顺,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利小顺朝着我这个方向跑来,我扔下了瓢,慌忙地向着和家相反的方向跑去。

所幸利小顺没有追来,我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现在回家一定会被堵截,我想着唐山人的嘱托,便奔着村南头的那间破草屋走去。

草屋前的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蔬菜地里没有多余的杂草,而且栅栏井然有序,看来唐山人并不是一个邋遢的家伙。

我走进唐山人的屋子里,这只是个两间房,一间作为卧室,一间作为厨房。厨房应该漏雨,散发的潮气让人作呕。

黑黑的空间,让我不禁感觉恐惧,姑太姥爷口中曾经提及的鬼怪人物再次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有时候想象力丰富未必是件好事,至少对于我来讲,它是胆怯的根源。

我高喊了一声,“有人吗?”屋子里没有回答。

我继续心惊胆战地向深处走去,走到卧室的门前,轻轻推动了那扇黑色的门。

“兹。”

刺耳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着。

炕对面的那道墙,已经崩裂了,透过大口子,甚至能看到外面的蓝天。墙身向内倾斜,角度很大,给人种感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塌。

其他的墙体已经开始掉土,斑驳的屋顶就像是久经战乱的城池,千疮百孔。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对于视力正常的我来讲,并不难于观察。可是,我环顾了一周,也没发现唐山人的母亲。

而在这时,一只苍老的手忽然拽在了我的腿上,继而从地面上传来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谁呀?”

我缓缓低下头,看到唐山人的母亲趴在了地上。

唐山人母亲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部分脸,看模样阴森恐怖,我很想跑开,但是已经承诺了唐山人,不能背弃誓言。

我蹲下身子,看着唐山人的母亲,“你要干嘛去?”

“我要去找我儿子。”唐山人的母亲用沙哑的声音微弱地说道。

我扶着她的一只胳膊,但是她有些重,我无力将她抬回炕上。

我思考了一下,便迅速地跑了出去,不远处即是稻田,里面忙碌的妇人我认识,她丈夫叫李纲,是我家的邻居。妇人和我母亲关系好,我叫了她一声。

“李婶。”

李婶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黎涛,你怎么在这?”

我对着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她犹豫着朝着我这边走来。

到了我身边,李婶子忙弯腰叮嘱我,“你咋跑这来了,不好好看家,被你爸知道了,他会打烂你的屁股。”

“李婶,屋子里的老太太从炕上摔了下来,你去看看吧。”

“真的?”

“嗯。”

李婶人好心善,她听我这样说,就脱掉了满是泥巴的尼龙手套,快步地走近屋子里。我跟在她的身后,在门口的时候,我又犹豫了,那恐怖的屋子可能成为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我迈进了一只脚,又迅速地收回来。最后,我终究是没有走进那间屋子,而是悻悻地往家中赶去。

利小顺已经不在唐山人的身边,唐山人的嘴角渗出了血,应该是在我逃跑后,他又被利小顺等人给揍了一顿。

唐山人勉强睁开乌青乌青的眼睛,看着我,“我娘好吗?”

我张开嘴,刚想告诉他他娘摔在了地上,但转念一想,这会让他更加焦虑,所以我最后点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唐山人感觉心安,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小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以后会尽力报答你的。”

我哦了一声,捡起之前掉落的瓢,而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向家里走去。

因为我知道,一旦父亲回来,我“难逃一劫”。

家里面的门开着,这让我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利小顺看我给唐山人送水,进而到我家闹了吧。

我慌慌张张地赶往家中,但首映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笑脸。


我叫萧黎涛,是一名普通人。

我出生于甲寅年十二月廿四日,也就是1975年2月4日。

老一辈的辽宁人应该有印象,那一天,发生了海城大地震。

我一直认为这两件事的相遇,是个偶然。直到我十岁那年,奶奶给了我另外一种解释。

奶奶在弥留之际,将家里人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十岁的我。

我的母亲临走时在我耳边叮嘱着,声音虽轻但语气很重,“要是给你什么,不许收。”

我年纪小,却也领悟了母亲话中的含义,母亲担忧奶奶给我留下遗产,从而引起二叔和二婶的不满。

其实这是没必要的多虑,父亲和母亲,生下了七个子女,我排行第五,兄弟姐妹多的人,应该能体会到,占在中间并不吃香儿,所以平时我和奶奶也不算亲近。

“黎涛。”奶奶有气无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嗯。”我坐在奶奶的身边,轻声回应。

“家里人啊,都觉得你以后有出息,当来能当王侯将相,你知道不?”

这种说法我倒是听邻居们议论过,所以我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啊,你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炕下,一直传出嗡嗡声,墙壁像电灯泡一样,闪闪呼呼地冒出白光。有个老先生就说,朱元璋出生的时候,家里冒红光,可能你家这孩子,以后要当大官。”

我羞涩地笑了。

但奶奶接下来的话,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听了人家老先生讲得挺有板有眼,连忙去找了住在村子里的道士,道士算得准,我心里踏实。道士看了你的生辰八字,又相当相当你,他偷偷告诉我,你命里注定,活不过十岁。这事儿,奶奶一直压在心里,你爸呀,是个死脑瓜骨,不信这个。”

奶奶的声音极度平静,她大概怕我接受不了,所以讲得很淡然,但年纪轻轻的我,却非常慌乱。

“道士说,那个叫声,是恶鬼哀嚎;那个白光,是群鬼索命。你的降生,是一种天灾来临前的征兆。果然,你早上八点出生,晚上七点,就发生了海城大地震。”奶奶咳嗽了两声,她冰凉的手拉着我,“黎涛,听奶奶讲这些,千万别害怕,奶奶给你求来了避灾解祸的方法。”

奶奶颤颤巍巍地从身上取下了一个很小的红色布袋子,看样子红色布袋子应该有些年头,因为它的边角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道士当年就说,奶奶只剩下十年的阳寿,等奶奶听到了勾魂的鬼差叫奶奶的名字,就把这红色布袋子给你,这布袋子里的符汇聚着奶奶身上的死气,恶鬼会认为你是尸体,不会害你,你熬过了奶奶的头七,也就没事了。”

“奶奶······。”

奶奶押了一口口水,“黎涛啊,切记切记,这道符绝对不能让别人碰,否则,就失效了。”

我点了点头。

奶奶讲完这些,她的呼吸生越来越微弱,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我开始在她的耳边大喊着,奶奶没有任何反应。

我连忙奔到外面,找到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进屋的时候,奶奶的身体已经凉了。

奶奶就这样走了。

八十年代,在我们那里,还没实行火葬,基本上每个老人去世,无论穷富,都是装进棺材中,然后根据老人去世的具体时间,推算下葬的日子。这下葬的日子少则两天,多则五天。因为所谓的禁忌项目太多,像初一、十五、各路神仙的诞辰、升天、太岁,对下葬都是不吉利的。

下葬前,要设置灵堂,和殡仪馆内不同,农村里的灵堂看起来非常恐怖,在棺材四周,搭起棚子,周围则挂着各种各样的壁画,壁画上几乎都是受刑的鬼。

说谎要拔掉舌头、杀生要下油锅······。

似乎这些壁画对死者没什么意义,反而是警示生者,要行善积德。

奶奶去世后的几天里,我始终是噩梦连连,每次梦中的景象都大同小异,一些恶鬼用锁链拉着我上刀山,下火海。

现在想想,可能是那些该死的壁画,对我产生了不良的心里影响。

奶奶是在四天后入土为安的,那个小红色的布袋子,也安全地在我的身上待了四天。

丧礼结束,二婶和我母亲开始计算着各项花销,除去收到的礼金,剩下的两家各拿一半。

但是二婶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账目的身上,她总是偶尔地看着我几眼。

“嫂子。”二婶对母亲说得很不经意,“咱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对祖传的耳环。”

母亲反应的很快,“那东西可没在我手上。”

二婶忙笑了,“嫂子,你别见怪,我没啥别的意思。”

“黎涛,那天你奶奶给你啥没?”母亲的音量很高。

我连忙摇着头,“没有。”

“这几天忙,我也没问你,你奶奶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母亲是想让二婶安心,但她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吧,母亲告诉给父亲,父亲的性格,一定会让我把符扔掉吧。

假话呢,我一时半会又编不出来。

我只能发出单音节“额”的声音,然后四处张望。

“说话呀。”母亲开始呵斥我。

我身体一颤,条件反射地回答,“啥也没说。”

“那你奶奶咋会把所有人都叫出去?”二婶笑着,她的话语很温柔,但却充满着怀疑。

母亲从炕上走下来,推了我两下,“实话实说。”

我退后了两步,不情愿地拿出来红色布袋子,二婶忙问,“里面装点啥呀。”

“符。”

母亲直接将红色布袋子夺到了手中,然后将里面的符倒了出来。

二婶还是不相信,“老太太临走的时候给这是啥意思?”

而我,则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诧异看着我,“也没打你,你哭啥。”

我啜泣地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母亲和二婶对视着,她们知道,我并没有撒谎,因为出生时候的种种现象,根本没任何人和我描述过。

二婶有些难堪,“哎呀,黎涛,你当时不把符拿出来,二婶能不信你呀。这下子,咋办好?”

母亲不像父亲,父亲完全是个无神论者,但母亲多多少少有些顾虑。所以她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嫂子,别愣着,快把符还给黎涛啊。”

“哦。”母亲迟疑着,听到了二婶的话,才反应过来。

母亲藏不住事儿,只要是她知道了,终究父亲也会知道。

父亲和我想得一样,他让我将符交出来,我迫于他的威严,只好从命,父亲随手将红色布袋子扔进了灶坑中。

“江湖上的神棍,说话也能信?”父亲不屑地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当晚,我发起了高烧,高烧很严重,多数的时间里,我都处在昏迷的状态。

那晚的事,我记得不多,似乎父亲和母亲吵了起来,之后,父亲连夜抱着我,去了镇子上的卫生所,给我打针输液。

他们在我的耳边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回答,却感觉自己的喉咙传不出声音。

最后,我彻底睡去了。

“萧黎涛。”

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于是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只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正站在窗户边,他背对着我,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衣服。

“你是谁呀?”我好奇地问。

高个子男人转过身来,“我叫周佳。”

周佳带着眼镜,脸上有两个很大的酒窝,看样子像是个亲切的医生。

“我父母呢?”

“他们就在你的身边。”

“你骗人。”我左顾右盼,并没发现父亲母亲的身影。

“萧黎涛,你现在在梦中,所以找不到他们。”

我从床上走下来,观察着身边的一切,桌子、椅子,床,一切都显得无比的真实。

“不相信?”周佳笑着问。

我点了点头,“嗯。”

周佳将我领到门边,他推开门,我顿时惊愕不已。

这间屋子像悬在空中一样,门外就是万丈深渊,而且,风很大,我连忙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周佳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萧黎涛,本来,你应该已经死了,不过,我又为你增加了十五年的寿命,希望你能在注定的宿命中,解决未来的那场灾难。”

“什么灾难?”

“天地相争,独创地狱;封我之眼,赦我之门。”

周佳的话有些深奥,我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我刚准备问,周佳忽然拽住我的衣领,然后将我向前一抛,我便跌下了万丈深渊。

我猛地从床上做了起来,母亲看我醒了过来,泪流满面。

“黎涛,你吓死妈了,刚刚你的呼吸都没了。”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地恢复到正常,只是头脑中还在不受控制地回忆着梦境,而就在这时,耳边又想起了周佳的声音。

“找到四方,他将助你。”

“妈,四方是谁?”我扭过头问着母亲,母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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