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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阶仙灵 全集

天门山下王半仙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仙域纪元,自天帝斩断九大神洲飞升之路,洪荒碎裂,人皇陨落,时光颗粒已经滚过了九千九百余年。在中则洲极南之处,坐落着一座灵霄山。山脚下不过一百里,就是凡人所住的杜家坎子。黄昏已经到来,少年杜方,和家里的黄狗,并排坐在门前的田坎之上,望着远处的莽莽山峦。最近外面不太平,这是父亲出门时的忠告。为什么不太平,七岁的杜方完全一无所知,他除了去过镇子之上,便再也没出过远门。残阳如箭,晚霞若血。地里的农人开始收拾工具,结束一天的辛勤劳作。坎子之上冒起了几股炊烟。村里的黄昏是如此恬淡而又祥和。杜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踢了黄狗一脚:“大黄,该回去做饭呢,父亲和大哥要回来呢!”话声刚落,平日温顺的大黄忽然间盯着远方,疯狂地犬吠起来。叫声嘶嘎,直如...

主角:萧二杜方   更新:2025-01-18 15: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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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二杜方的女频言情小说《九阶仙灵 全集》,由网络作家“天门山下王半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仙域纪元,自天帝斩断九大神洲飞升之路,洪荒碎裂,人皇陨落,时光颗粒已经滚过了九千九百余年。在中则洲极南之处,坐落着一座灵霄山。山脚下不过一百里,就是凡人所住的杜家坎子。黄昏已经到来,少年杜方,和家里的黄狗,并排坐在门前的田坎之上,望着远处的莽莽山峦。最近外面不太平,这是父亲出门时的忠告。为什么不太平,七岁的杜方完全一无所知,他除了去过镇子之上,便再也没出过远门。残阳如箭,晚霞若血。地里的农人开始收拾工具,结束一天的辛勤劳作。坎子之上冒起了几股炊烟。村里的黄昏是如此恬淡而又祥和。杜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踢了黄狗一脚:“大黄,该回去做饭呢,父亲和大哥要回来呢!”话声刚落,平日温顺的大黄忽然间盯着远方,疯狂地犬吠起来。叫声嘶嘎,直如...

《九阶仙灵 全集》精彩片段

仙域纪元,自天帝斩断九大神洲飞升之路,洪荒碎裂,人皇陨落,时光颗粒已经滚过了九千九百余年。
在中则洲极南之处,坐落着一座灵霄山。
山脚下不过一百里,就是凡人所住的杜家坎子。
黄昏已经到来,少年杜方,和家里的黄狗,并排坐在门前的田坎之上,望着远处的莽莽山峦。
最近外面不太平,这是父亲出门时的忠告。
为什么不太平,七岁的杜方完全一无所知,他除了去过镇子之上,便再也没出过远门。
残阳如箭,晚霞若血。
地里的农人开始收拾工具,结束一天的辛勤劳作。
坎子之上冒起了几股炊烟。
村里的黄昏是如此恬淡而又祥和。
杜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踢了黄狗一脚:“大黄,该回去做饭呢,父亲和大哥要回来呢!”
话声刚落,平日温顺的大黄忽然间盯着远方,疯狂地犬吠起来。
叫声嘶嘎,直如看见了最恐怖的一幕。
杜方愕然地随着它的眼光望去。脸上突然也如黄狗一样,布满了惊异之色:
血红色天空之下,一道浓到遮盖天空的紫气虹芒,如流星一般,从远处飘逸而至,悬在一人一狗的头顶。
这是一团紫色的浓雾,浓雾之中仿佛有两只眼睛,瞄了杜方一眼。
随后浓雾穿过木门,落在了土院当中。
杜方还以为是自己幻觉,擦了擦眼睛又望去!
紫色雾气缓缓消失。
当看清眼前的东西时,杜方忽然紧张得吸不上气,双腿开始打摆子:
不是料想中的眼睛,而是——
一口棺材!
——一口飞来的黄金棺材。
棺面之上是精美的符文,天色暗淡之后,金光四射,霎时间将杜方家破旧的房屋照射得如同琉璃宝殿。
此时,本来就是农人归家的时刻,加之黄狗疯狂的叫喊,杜家坎子之上,扛着锄头铁锹的村人立刻被万道金霞吸引了过来。
杜方家中飞来一口棺材,这消息立刻在整个坎子之中炸锅。
“快去叫村正过来!”
“天降横财,咱们整个坎子要发呢!”
“这棺材是怎么来的?”有人在发出疑问。
“当然是飞来的呀,他家穷得肉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会有这东西!”
围上来的村人议论纷纷,眼光之中全是热切的贪婪。
“值钱的不光是这棺材,敢用金棺装的东西,里面的必定更值钱!”有中年人开始下论断。
杜方瑟瑟地躲在人丛之中。
他们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家里飞来一具金棺,这在书籍戏文之中,从来没有的怪事,居然真实的发生呢。
胆子大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找翘杠,锤子,跃跃欲试地往上扑。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都给老子滚开!”
来的人身高近乎两米,膀大腰圆,一脸浓郁的络腮胡,肩膀上扛着一把雪亮的铡刀,身后是四个年轻的短打汉子。
这是杜家坎子的王保长,和他的五个儿子,村上的秋粮,一般都是由他收缴,送到官库里去。
今日事急,只来了四个。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这一家子虽然是杜家同族,可平时依靠官家,欺压本族乡人,恶事做了不少。
偏偏家中实力强劲,有官方背书,乡民敢怒不敢言。
王保长当先往金棺之前一站,铡刀往地上一插,铁塔般的身子震慑得无一人靠前,看着那金光灿然的棺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神色一敛,往人丛之中扫了一遍。
眯着两对小眼睛,大声道:“卖豆腐的儿子呢?出来!”
杜方立刻被人推搡了出来,他的父亲靠着磨豆子为生,在四弯八乡是出了名的。
颤颤巍巍的走了一步,王保长直接将杜方一把提起,指着那方金棺,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飞......飞来的!”
王保长对杜方的回答很满意,继续道:“是你家的不?”
“......是......应该是吧......”
杜方嗫嚅着回答,他也不知道,这突然飞进自家的东西,是不是自家的。
突然,嘴巴上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扇了过来,王保长咬牙继续道:“是不是你家的?”
“是......我不知道......”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次王保长蒲扇般的巴掌打得杜方晕头转向,嘴巴里血沫子流了出来。
“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家的?”
村里人有看不下眼的,嘟囔了一句:“你这么大个人,跟小孩子过不去!”
炸雷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谁,谁在人群中说话,给老子滚出来!”
人群霎时间肃静,没有人做出头鸟。
王保长一把薅住杜方的长发,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家的?”
杜方嗫喏着要开口,王保长忽然补了一句:“想清楚了再回答,要不下一巴掌就不会这么轻呢!”
“不是!”
这一句杜方回答得很干脆,他终于明白,保长是要拿他立威,顺便将这东西据为己有。
果然,王保长眉开眼笑,将他缓缓放了下来,大笑道:“这就对了么?不是你家的东西,自然就是官家的!”
他一回头,向着他的四个后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搬走!”
人群一下子骚动了起来。
这种天降横财,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保长借着官家的名义,明显就是想私吞。
有人挤了上来:“凭啥,这是灵霄山上的仙人,赐给我们的!”
“对!对!不能让他搬走,否则一辈子都得当光棍!”
不少人涌了上来。
眼看控制住的局面忽然要乱套,王保长提起铡刀,风声呼呼,朝着金棺四周剁了下去。
他是练家子,一把刀舞开,根本没有人敢近前。
“谁敢上前一步,今日我叫他人头分离!”
王保长淫威之下,虽然众人都觊觎黄金,却无一人当那出头鸟。
四名短打汉子立刻躬身,同时大喝一声:“起!”
金棺纹丝不动!
人丛之中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
王保长脸色阴沉,低声叱道:“几个废物!”他要在人丛之中立威,显示本领,铡刀丢开,腰带扎起,马步开弓,低吼了一声:“起!”
这一次,金棺似乎有一丝丝的动摇。
王保长连续努力三次,额头青筋爆了出来,依然没能挪动金棺。
看好戏的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之声。
“奇怪!”王保长嘀咕,同时看向门外。
走进来的是老村正,还有村上丧葬嫁娶的阴阳先生。
老村正还没发话,阴阳先生已经扑了过来,他的眼中完全没有金棺,指着王保长骂道:“你怎么私自动它呢?”
“动了又咋滴,这是官家的东西!”
王保长兀自不服输,恶狠狠地瞪了阴阳先生一眼。
然后,他忽然间发现,每个人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阴阳先生也退了回去,一脸惊怖地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呢?我脸上长了朵花么?”往前踏出一步,人丛忽然间倒了回去,许多人惊叫道:“快退!”
王保长愕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蒲扇般的大手立刻往脸上抹去。
触感温热,像是融化的蜡烛。
然后,王保长的神色也和众人一样,忽然间瞳孔放大,他摸到脸的手指头,忽然间掉了下去。
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头掉入土中,‘嗤’的一声燃起一丝紫色的火焰。
“爹......你......你怎么呢?”
四名抬棺的汉子同时发现,在自己爹身上发生的可怖的一幕,在自己的兄弟身上也开始发生。
“快拿刀子砍掉触碰棺材的手!”阴阳先生尖叫。
有人去拿刀,然而已经来不及呢。
五个人的面容,身子,鼻骨,同时被紫色火焰吞噬。
每个人都能看到他们的嘴中在疯狂的喊叫,嘶吼,但耳中,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偌大的院子之中,霎时间冷如冰窟,人人噤声。
过了良久,焰火熄灭,棺材之旁,只留下五滩红白相间的血肉。
清醒过来的乡民疯狂的往院子之外涌去,每个人都知道,金棺之中藏着一具可怖的鬼物。
金子固然重要,但比起自己的小命还是保命要紧。
本来人声鼎沸的院子瞬间只留下了几个人。
阴阳先生,村正,杜方,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
老村正拉起了杜方的手,他的神色睿智空明,年近过百的人,见过的异事太多,刚才发生的一幕,在他的脸上根本激不起波澜。
“方儿,这棺材怎么来的?”
对于这个和善的老头,杜方一直心存尊敬,扬起了头:“刚才我在门外坐着,大黄先叫了起来,一道紫色的光,飞了过来,落在我家的院子当中,雾气散尽之后,就变成了一具棺材!”
“怪不得火焰是紫色的!”阴阳先生感叹道。
“萧二先生,这事情你能解决么?”阴阳先生姓萧,排名第二,村镇之上,一直是这么称呼他。
萧二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指着那五滩血肉,轻声的道:“老村正请看!”
“没有什么......啊......这些血肉在动!”
一声叹息发自萧二口中:“是的,这些血肉爬上了金棺之上的那些纹路,你看那些血肉爬行的方向!”
这话提起了杜方的好奇,他瞥眼看去,血液沾着白色,在金光映照之中,非常清晰的爬上了金棺的大头。
几个年轻人同时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这诡异一幕。
“都让开点,千万别碰到!”几人立刻点头,刚才保长一家暴死在众人眼前,此时都是心有余悸。
当血液爬上金棺大头之后,并没有流入棺缝之中。
而是逐渐流淌,形成了一个瓜子一样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脸!”

黑玄道长看了杜方一眼,沉吟道:“我倒是有心,这孩子根骨也出众,可是不知道他自己愿意么?他的父亲愿意放他遁入道门么?”
说着两只眼睛飘向了杜根成。
杜根成咬着嘴唇开始犹豫,将自己幼儿放在陌生人手中,他实在是不情愿,可他又怕自己一时执念,害了孩子一生。
方儿跟着道长,以后出类拔萃,最次也能混得和村中萧二一样,将来不愁吃穿......
杜方忽然间凛然站了出来,铿锵有力的道:
“我愿意!”
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想让亲人为难。
既然麻烦找上了他,那他就一力承担,不连累家人,这里是他们家的祖业,离乡背井,出去前途太是渺茫。
何况自己带着一个鬼东西。
“那就拜师吧!”
杜方的头被二大爷按了下去,向着黑玄道长磕头。
黑玄道长笑呵呵地扶起了他:“俗礼就免了,方儿,以后我们就是师傅徒弟,你们家的事,就是我黑玄的事!”
他取出了一块玉简,塞在杜根成的手中:“这是我的信符,玉真观的弟子,只要这里有困难,必定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这里!”
又取出四面包裹的杏黄色旗帜,塞在村正的手中,安排道:“明日插在坎子之上,管教以后没有一个阴邪敢再来侵袭!”
老村正欢天喜地地接过,他是亲眼见过这种法器的威力的,禁婆妖藤那么厉害的鬼物,也被这四面旗子钉死。
又将未来的祸患,杜方送了出去。
老村正喜笑颜开,“恭贺仙师收录徒弟一枚,且请稍坐,我这就去催膳!”
“不用了!”
黑玄道长淡然摆手:“我观中还有急事,而且......”他拍了拍胸前的圣婴,低声道:“天亮之前就得将这邪物处理,不然天亮之后,祸患无穷!”
“我们理会的,那就恭送仙师上路!”
“方儿,我们得走呢!”
刚拜师就要出发,杜根成心头一阵难过,取出几块碎银子,塞在杜方手中:“方儿,去了观中,不要偷懒,要好好学艺,将来和仙师一样!”
“嗯......”杜方点头,喉咙间忽然有点哽咽。
“等学艺有成,就回来看看,爹一直会在这里等你!”
杜方跪下,向着父亲磕头,又走到大哥杜川面前,悄悄将银子塞在他的兜中:“大哥,以后我不再跟前,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父亲!”
杜川的眼中满是泪水,点着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方儿,走了!”
院子之中,不知道何时,停着一挺轿子。
那是黑玄来时的载具,他将杜方拉了进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别伤心,每过一年,我都会带你来看家人,这并不是生离死别,等你学艺有成,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谢师傅!”
杜方轻轻地抹泪,轿子飞起之时,他回过头。
杜根成背过了身,不敢看向儿子离去的方向,肩膀一抽一抽。
轿子飞行很快,耳旁风声不断呼啸而过。
第一次坐轿飞行的新奇感让杜方很快忘了之前伤感,他满是感慨的问了句:“师傅,咱们这是在空中飞么?”
“嗯!”黑玄点了点头。
“是回玉真观么?”
“先不回,为师要去镇上办点极事!”
“哪个镇子呀,我之前和我爹去过。”
黑玄道长淡淡的道:“你没去过,那里距离这里有五百里远!”
五百里,杜方确实没去过,他能感受到,自己新拜的这个师傅,自从家里出来,情绪就变得开始淡漠,完全没有之前的热情。
或许这就是方外高人的风采吧。
杜方这样想的时候,天渐渐地开始亮呢。远处的曙色照出了一片白茫茫大地。
轿子是在往北而行,冷风吹得杜方一直瑟缩,但黑玄目不斜视,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过不多久,轿子落在一处树林之外。
林子很深,树干光秃秃的,和杜家坎子葱葱郁郁的林木完全不同,这里已经在北方呢。
寒风吹过,杜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还不是冬天,却透着一丝萧索。
“到了!”
“这不是镇子呀!”
黑玄道人没有吭声,当先钻入了林子,感觉到害怕的杜方立刻跟了上去,伸手拉住了黑玄道人的手。
“那轿子不要了么?师傅?”
“有东西在跟踪咱们,不要了!”
黑玄连头也不回,径直往里面钻,他似乎来过这里很多次,每一处树干拐弯之处,都娴熟地转了过去。
听到有东西在跟踪,杜方紧紧地握住了黑玄的手。
走了许久,黑玄终于停了下来。
在二人眼前,只有一座荒坟,竖着一块腐朽的木质墓碑。
“这是要祭拜您的朋友么?”
杜方如此多话,黑玄忽然转过头,眼如电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后面有人,别乱说话!”
杜方立刻噤声,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黑玄道长踢掉墓碑,将一个腰粗的瓦罐掏了出来,揭开泥封,取下怀中鬼婴,将整个身子都按了进去。
黑色的液体立刻从罐子里溢了出来。
不断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道袍一盖,不到一刻时间,罐子重归肃静,黑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并没有急着揭开。
而是从旁边掏出一把锄头,将那座慌坟挖开。
杜方看得心头突突乱跳,根本不知道,这个新拜的师傅要做什么。
棺材埋的很浅,只有不到两尺厚,这棺材是用白木做成,虽然荒坟看起来很久,棺面却很新,倒像是不久之前刚葬下去。
黑玄道人用手一掰,棺盖就被拉开。
他看也不看,伸手就往棺材之中捞去。
白棺之中没有尸体,却是几件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个道人身上发生。
杜方一脸惊异的看着掏出来的东西——
女人出嫁的红衣,凤冠,绣花鞋,还有一卷银色的鱼线,一根金黄的吊钩,钩子几乎有手指粗细,看着像是要钓大鱼。
黄表,红烛,五截竹竿被放在棺材底部。
黑玄道人取出两只包裹,将这些都卷了进去,坟墓棺材重新被埋好。
这一切都做的很利索,当将婴孩尸身提出来时,黑玄道长立刻捂住了鼻子。一股浓郁的尸臭味从罐子中冒出。
黑玄道长取出火折子,扔了进去。‘刺啦’一声,这液体竟然遇火立燃,噼里啪啦地冒着油炸的声音。
“九年了,老天眷顾,终于要成功呢!”
黑玄道长仰天长叹。
杜方无声地看着这一切,有好几次都想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新拜的师傅,越看越邪乎。
蓦然,两人头顶掠过六七十道红色的剑芒,贴着林木而来,剑刃破空之声极劲,黑玄骂了一句:
“又是哪路的神仙!”
“这是灵霄山的仙人么?”这一幕让他太吃惊,下意识问出了口。
“不是,你没看剑芒是红色的么?”黑玄道人嘴中嘀咕,听这剑啸之声,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剑修。
黑玄凝神注目,纵目极望,眼神突然变得痴呆:在这六七十道剑芒最前端,是一个清冷绝艳的白衣女子,御剑而行,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黑玄心中思忖,却没有敢跟过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修为,这是南沧洲极北之地,敢在这种妖物丛生的地方御剑飞行,那是实力的象征。
视阴邪为蝼蚁的剑修。
此时若是跟过去凑热闹无异是送死,何况今天还有更重要的大事。
黑玄的眼神,重新灌注在罐子之中。
罐子中的尸油烧得很快,火焰一熄灭,婴孩的尸身立刻被包了起来。
“走吧!”
“去哪里?”杜方愕然。
“不该问的别问!”黑玄回头,森然看了这个新收的徒弟一眼。
冷冷的眼神吓了杜方一跳,今日的一幕,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个乡民无比尊崇的仙师,做的事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但他不敢吭声,只是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到了一座冰湖之边。
到了冰湖,黑玄绷着的脸终于开始缓和,从褡裢里面,取出套浑身漆黑的袍子,坐在湖边结实的冰面之上。
万片雪花如刀刃,吹在他单薄的身上。
黑玄道人却好像毫无知觉,他的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盘坐在冰面之上。
婴孩的尸身已经从透明染成青黑,他细细地取出鱼线,鱼钩伸进了婴孩的肋骨之中,做完这一切,随身的刀具被取了出来。
很快,冰面上一个两尺宽的冰洞被掏开。
‘这是要钓鱼么?用孩子的身体钓鱼?’
杜方满是不解的盯着他,黑玄道长将钓钩放进冰洞之时,特意伸出鼻子在尸身上闻了闻,说了句:“应该到火候呢!”
三根线香与烛火被同时点起,黑玄道长背着褡裢,一动不动,摆着垂钓的姿势。
杜方刚挪出一步,黑玄疾言厉色地叱道:“再敢弄出声响,坏了我的好事,我砍了你的双腿!”
杜方赶紧坐了下来,他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
这和之前自己所想完全不同。
两人盯着那冰洞。
蜡烛即将燃尽,银色的鱼钩垂在冰洞之中,鱼线之上却是纹丝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杜方的肚子之中咕叽一声,他立刻收腹吸气,不敢发出声响。
黑玄皲裂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之色。
他忍不住拉起了钩子,当看到钩子上婴孩完好,根本没有咬痕,黑玄脸上瞬间变成了酱紫:
“他妈的,再不咬勾,老子亲自下去捉你上来!”
这并没有让他气馁,黑玄决断很快,从大腿上削下自己一片肉,血琳琳的挂在鱼钩之上,重新抹了尸油,扔进了冰洞之中。
杜方看的一阵心惊,这个师傅对自己也是丝毫不留情。
有了腥味提鲜,这一次,鱼线很快有了反应。
银色的鱼线开始不断地颤抖,水面荡漾,竟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咀嚼之声,就像是大鱼在用牙齿吃尸体的声音。
黑玄神色紧张,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冰洞。
终于,银色丝线平静了下来,黑玄大喝一声,双手迅疾连拔,立刻将钓线抽了上来。
在即将漆黑的夜幕之下,一只素白的手,搭在金色的钩子上,被拉了上来。
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美丽,纤细,优雅,赤裸。
好看的双眸紧紧闭着,红色的樱唇上鲜艳欲滴,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黑玄神色紧张,立刻吹灭了蜡烛,从包里取出凤冠,绣鞋,戴在了女尸的身上。
随后,慎重地从褡裢之中,取出那只青铜香炉,炉盖揭开,一团黑色粘稠,沾着尸臭,拳头大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黑玄小心翼翼地将这团粘稠的不知名东西,塞入了女尸口中。
这是很不协调的一幕:美丽的女尸脸上白皙的樱桃小口,被粗暴地扯裂到耳根。
蓦然,那团黑色的东西面在嘴中打了个照面,突然翻了过来,竟然带着婴孩诡异的笑容。
黑玄指尖一划,立刻切开了自己额头,三滴鲜血滴在掌中,然后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在女尸双眼,口中,各滴了一滴鲜血进去。
当那粘稠的东西终于从嗓子眼里滚动着进去,忽然——
女尸的眼睛霍然间睁开。

杜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是老张头的声音,他嘴唇都在打颤,“里......里面怎么呢?”
李玄贞淡定按住了他:“别进去,没什么事!”
两人同时喜房。
喜房之中红烛点起,一派祥和温馨的气息。
杜方揪紧的心缓缓松弛了下来,老张头没吓的跑出门,黑玄道长又在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杜方隐约猜了个七成。
此前,当老张头喜滋滋的走近喜房之时,将杜方支出去之后,立刻撒下了门帘。
在他贫乏的想象中,新娘子应该盖着红盖头,娇羞地坐在鸳鸯帐子中。
现实却和想象的完全相反,诡异的是,房子中点满了蜡烛,倒像是死人要做头七的样子。
一片红光的鸳鸯帐中,炕上放着一具黑色棺材,棺盖已经被打开。
看得老张头眼睛圆睁,尖声嘶叫,转身就要逃跑。
黑玄道长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一把扯住了他,掩住他的嘴,轻声在他耳畔道:“别出声,路上出了点差池,你看着就好!”
老张头拼命点了点头,黑玄道长松开了他,从葫芦中喝了一口酒,喷在棺材中红衣女尸脸上。
女子忽然间坐了起来。
黑玄道人取出一根指头粗的红色熏香,点在地上,将女人扶出棺材,微笑说:“你揭开她盖头吧,要是不满意,我帮你再找!”
老张头只发觉自己的心脏收缩,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他娶的是活人吗?难道是坟里挖出的死尸?
看着因为恐惧身子如筛糠一般的老张,黑玄道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轻轻道:“放心,不会害你的,我一生驱鬼捉邪,怎么会害你这老实人!”
老张头颤声道:“她......真的是活人吗?”
“那要不我帮你揭开?是我娶老婆,还是你娶老婆,这么点胆子都没有,娶什么新媳妇!”
黑玄道长有点不悦,眼神瞥向了已经点燃的熏香。
那是安魂香,能遮盖死人身上的尸气,黑玄道人自持道法通玄,有起死回生的秘术,有这安魂香撑持,绝对能骗过眼前这老实的木匠。
在道长的催促下,老张头的心绪渐渐平定下来。
是啊,身旁有玉真观的掌教,那是城里富贵人家都请不到的大神天师,有他在旁边,还怕什么阴邪鬼物。
他的手颤颤巍巍,终于伸向了那鲜艳的红盖头。
蜡烛的火光之下,是一张柔美,白皙,婉约到极致的面容。
这女子年纪约莫不过二十,只有十七八岁。
她嘴角含笑,眼神中满是春意,盈盈下拜,柔声道:
“拜见相公!”
老张头脸笑得几乎扭曲了起来,一身恐惧彻底不翼而飞:‘自己是何德何能,这一辈子临入土之时,还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娇娘!’
黑玄道长道:“怎么样,满意吗?不满意我帮你换一个!”
“满意!满意!”
老张头嘴角的涎水都流了下来,这样的女子,别说是老村上的富户,就是城里的参将府伊,也不一定能娶到。
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报,这辈子会有这么大的福分。
黑玄道长轻叹了一声,“你娘子路上被鬼物所袭,差点被掳走,我修为未到,没有保全,以致她受了阴伤,才不得已用棺材装来,来日你去找个上好大夫,慢慢医治,也就痊愈呢!”
老张头急忙躬身点头:“我理会得!道长一路辛苦,请入厢房歇息!”
美人在前,他已经等不急要入洞房呢!
黑玄道长一手掌起黑棺,从房中走了出来,叫道:“别送呢,进去洞房吧!我帮你在外面守着!”
老张头退入房中,将门闩了起来。
有黑玄道长护法,恐惧之感淡去,淫浪之心开始泛起,几乎六十年呢,从来没摸过女人的他,有朝一日,竟然能娶到这么美的新娘。
看向眼前的美娇娘,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喜悦,油腻:
“娘子!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黑玄道长将棺材放入了厢房床底,他小心翼翼的将囍房的窗户锁死,用白纸贴了,防止被寒风吹断安魂香,出了岔子。
随即走到院子炉火当中,大马金刀的坐在杜方对面。
一双眼神在寒风中利如刀刃,盯着李玄贞,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这个读书人坐在院子当中。
看来不是阴邪就是盯上了这圣婴。
他沉声问道:
“贵姓?”
“免贵姓李,镇上的教书先生!”李玄贞头也不抬,往柴火之中加柴。
“别人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黑玄往前挪了一步,背上的雷击木剑已经开始闪露淡淡蓝光。
李玄贞终于抬起了头,双眼直视黑玄刀锋般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这是你家的地方?”
“不是!”
“这不就对了么?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里轮的到你来说话!”李玄贞冷哼了一声。
杜方看着吃瘪的黑玄道人,心中一阵舒爽,这个读书人确实厉害,两三句话就将黑玄噎了回去。
黑玄霍地站起,手刚搭上剑柄,刚想说一句:“找死!”他的眼光蓦然触碰到读书人脚下的褡裢。
褡裢很长,从外面一看不是剑就是刀,不是江湖武人,就是修道之士,但在这个中年人身上,他看不透一丝一毫的修真气息的波动。
别人对他都是敬若神明,偏偏这人对他态度傲慢。
黑玄沉下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也修剑?”
“剑术是你玉真观独有的么?你这种二阶的鬼修能都带出来装逼,我拿一把剑怎么呢?”
这话不仅道出了他的出身,连修为也是一清二楚。黑玄霍然长身而起,惊声倒退,大怒道:
“你是什么人?你在跟踪我?”
李玄贞突然笑了,“凭道长的修道天资,我还不屑于跟踪你,坐下吧,我不是为了你来的!”
黑玄悚然道:“你到底是谁?”
“灵霄山!”
当这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黑玄轻轻吸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
这件事一旦被灵霄山插手,那几乎意味着自己白打工,这九年心血,算是白费了,浪费九年大好年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黑玄道长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拳头,指头几乎都捏白呢。
灵霄山有几名登阶五境的绝顶高手,在南沧洲,除了龙渊剑派,几乎是碾压所有修真之士的存在。
在这种愤怒与痛楚之中,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电闪,‘我不是为你来的!’这道人来自灵霄山,却不是为他来的。
黑玄道长颤声道:
“尊驾,是为了那灵器来的?”
自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的称呼也变了,问出灵器的同时,将怀中的铜炉紧了紧。
李玄贞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
“刚才你不是要提剑杀我么?怎么这会子又变了,前倨后恭,可也算得上是无耻!”
黑玄讪讪地笑了笑,就算这人和自己一个修为,他背后的灵霄山也惹不起,苦笑一声:
“刚才不知先生身份,对不住了!”
他躬身行礼,李玄贞也不再计较,淡漠的说道:
“放宽心,我说过,不是为你来的,你那灵器还没炼制而成,就算炼成,也不过是一柄三品邪器,灵霄山根本瞧不上眼。”
“你保证?”黑玄道长自动过滤掉对他法器的蔑视,直接捡最重要的问,他心里实在不放心,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出尔反尔。
“好,我保证!”
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这人不是为了自己法器而来,难道是为了圣婴,还是为了身怀气运之灵的杜方?
难道这人道行深厚,早已看穿了他?
黑玄再不敢多嘴,生怕话多失言。
夜风呼啸着从门外刮了进来,几乎将火堆吹散。
“你惹的麻烦找上门来了!”李玄贞轻声道,话声一落——
院子大门突然横飞,直接摔了进来。
漆黑色的头发霎时间涌了进来,在整个院子之中铺开。这头发细细,中间闪着细腻的白色光芒。
涌进来的不光是白天拦路的禁婆。
一朵一朵的藤蔓之上,散发着盛开的鲜花,从墙上爬了进来,
“都是二阶的阴物,黑玄,你惹的麻烦可不小呦!”
李玄贞笑看着黑玄道长拉长的脸,“看来这片区域,很久没扫山呢,这么多的禁婆与树妖,杀了一个,又来四个!”
‘嘶嘶’的黑丝,绿藤,鲜花,碧绿的叶子,编成了蛇一样的形体,同时向院子之中三人匍匐而来。
李玄贞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将杜方拉在里面,对着门外道:“过路之人,与你们之间恩怨无涉,火要灭了,我要你们的命!”
这一句话很有效果,头发青藤立刻绕开火堆,向着老张头的喜房蜿蜒而去。
“阴邪,胆敢找死!”
李玄贞回头向着杜方笑道:“你这新拜的师傅,好像就这么一句词!”
杜方身子打着冷战,不明白,到了这种危险的时候,这人还是一脸春风,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些阴物,在自己院子之中怎么杀人的。
那边黑玄道人已经怒喝一声,拔出雷击木剑,刺破院子中沉沉的黑暗。斩在头发与青藤交织的草海鲜花之中。
‘嗤嗤’的焦臭味立刻传满了院子。白色头发与绿色青藤迅速缩了回去。
几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姥姥来了!”
门口传来一声怪笑,一个老婆子拄着拐杖,穿着寿衣,裹着小脚,颤颤巍巍的从门框之中走了进来。
寿衣老太婆脸色阴郁,狰狞,手上苍白的指甲几乎有一尺长,垂在地上,看了看黑玄,又看向垂头烤火的杜方。
“你就是阴姥姥吗?”
黑玄道长冷着脸,盘算着敌我双方的战力,那四个阴邪妖物自己一个都对付不了,何况此时来了个更厉害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拿到棺中圣婴,就引来这么多怪物。
寿衣老太桀桀笑道:“玉真观的小道士,我听女儿说,你弄了件好东西,要来孝敬我,是不是?”
“阴邪,想的美,那是道爷的心血,怎么可能会孝敬你,做你妈的清秋大梦呢!”
阴姥姥苍白的指甲倏地暴涨,划向黑玄道人咽喉,喉咙中嘶嘎的声音说:“灵器将出,人人有份,玉真观的小道士,你不想让我拉血煞过来吧!”
听到‘血煞’两个字,
李玄贞脸色忽然僵住,发现了一丝不对的杜方轻声道:
“先生,那血煞是很厉害的东西么?”
李玄贞点头:“确实很厉害,是这方圆百里的鬼物头子,一身修为已经能和五境的剑修媲美!”
黑玄道人却大声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从来没听过什么血煞狗煞,编个名字就来吓唬人!”
他是知道阴姥姥实力的,昨晚在玉真观门外,就被一道剑光吓的落荒而逃。
既然她敢出头,就先斩为敬。
只要弄死这阴姥姥,后面的那些鬼物拖个一时三刻,等那张老头精血融合,他已经带着炼化好的青胎远走高飞呢。
黑玄道长撤去道袍,腰上插着八面杏黄色旗子。
此时的他站在院子当中,几乎如大魔神,旗子上冒出四点黄星,碰上苍白指甲,哗的一下,几点符篆的灰烬落在地上。
他冷冷扫了阴姥姥一眼,“再不滚,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送你们去见阎王!”
“就凭你,小小的一个牛鼻子,也敢占有这等神物!”
阴姥姥的话声一落,院墙之上,无数的头发与绿藤重新爬了进来,带着铺天盖地的腥臭之气,向着黑玄道人立身之处涌去。
黑玄手持木剑,眼神特意向着李玄贞看了一眼,对面六个鬼物,那阴姥影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有登阶三镜之上的恐怖气息。
这么一合力,直接将他的算盘打碎。
“阴邪,敢以多围少,有本事一个一个来!”
此时他虽然面色很是镇定,但他自己内心很清楚,这都是装出来的,五名鬼物都是来争这出世的青胎,若露出了怯意,怕是未战先败,九年心血付诸东流。
黑玄的心中只有了一个念头,他看不清读书人的实力,只在心里祈祷:
‘但愿他说来自灵霄山是真的,若是吹牛诓骗,恐怕三个人今日都要命丧在这些鬼物手中。’
将读书人拉下水,两人一起对付这些妖物,这是一场豪赌。
心中还在思忖盘算,长长的青藤已经卷住了他的脚脖子。
黑玄道人大喝一声:“阴邪,看剑!”

他的身影缓缓落在门前,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老人。
过了很久,老人才转了过来,他的头上是一顶大大的帽子,将半边面孔遮住,根本看不清面容。
老人嘶哑的声音只问了句:
“从哪里来?”
“灵霄山!”
玄蛇如此开门见山,杜方也就不再遮掩。
“要进屋喝杯茶么?”
“随便!”
“那就进来吧,林中阴气太盛,身体潮湿了可不好!”
玄蛇老人走了进去。
杜方也跟了进去,七年的斩妖经验,让他在对待这种妖物之时,显得无比的自信。
这种自信让他无往而不利。
玄蛇老人的动作很慢,慢慢地取水,斟茶,倒茶叶,烧水,直到一杯清澈的茶水放在杜方面前,才抬起头,温言道:
“你敢喝么?”
杜方笑了笑,随口饮了下去。
入口清洌,苦中带点甘甜,正如他的生活。
“果然有胆色,你的手上染了不少化形妖物的血!”
“是的!”
玄蛇老人将眼前茶水饮了下去,又道:“我用了上百年,才修出了人形,又用了八十多年,将族中老小全部祭祀,才修出了一双血轮眼......”
杜方静静地听着,等着他说下去。
“你刚才杀的那条蛇,就是我的玄孙!”
杜方依然静静地听着,手却按上了剑柄。
“你这把剑,就是斩妖剑么?”
“对,虽然是凡品,但杀的鬼妖可不少!”
玄蛇老人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煞气很浓,你也是为了我的血轮眼来的吧!”
“是的,师长有命,我门中弟子伤在你手,命我来取!”
“我没有伤过你门中弟子,也不会去伤,伤你灵霄弟子的,是龙渊的剑派荒主!”
杜方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嘲讽的脸色。
龙渊的至尊荒主是何等人物,整个南沧大洲的第一人,绝顶剑修,灵霄的掌教都不屑他出手,何况是门中弟子。
玄蛇老人看着他的眼神,问道:
“你不信?”
杜方摇头:“这种鬼话,我怎么可能信,你将血轮眼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玄蛇老人忽然苦笑:“你来迟了,这血轮眼,早已经被龙渊剑派的人拿走呢!”
“你骗鬼呢!”
杜方霍然站起,长剑指着玄蛇老人。
对于这种骗人的把戏,他是见多了。
玄蛇老人,没有吭声,忽然脱下了衣服,他的整个身子都是银色的鳞片,鳞片底部,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被人伤过。
“这是龙渊剑派的荒主斩地!”
杜方冷笑摇头:“就你三阶的妖物,也配那种大人物出手?”
“不信你看!”
玄蛇老人忽然摘下了帽子,脱下了蒙巾,只见他深深的眼眶之中,两只眼睛已经被挖去。
空荡荡的白骨嵌在脸上。
“我祭祀族人几十条性命,将他们眼睛炼化,终于炼成了这血轮眼,可惜,还没等修为登阶,就被龙渊的剑宗高手挖了去......”
老人的声音低沉:“几百年苦修,七十三条亲人性命,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杜方的剑缓缓垂了下去。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子,龙渊竟然会捷足先登。
“老身失去了血轮眼,早已是废人之身,你如果不能回去交差,就将我这具废身子带回去吧,我早已经活够呢!”
看着那一身鳞甲之下的血迹,杜方忽然有点难受。
“算了吧,老丈你保重,我走了!”
“我送送你!”
玄蛇老人重新披上了衣服,将杜方送出门外。
杜方将斩妖剑祭起,踩了上去,回头笑道:“再见了,祝老丈你还能长命百岁!”
剑芒掠空而去。
玄蛇老人呆呆地望了许久,才轻声道:“终于支走呢!”
“看来这地方不是久待之地,得换地方呢!”
随着他的话声渐渐低沉,本来佝偻的身影,忽然站得笔挺,整个身上的鳞片开始燃烧。
一具,健壮,纯洁,浑身肌肉遒劲的青年男子自火焰之中走了出来。
地上的死皮依然在燃烧着。
这竟然又是一层蛇蜕。
“还是年轻了点!”
玄蛇微笑,踩着有力的步伐,往门中走去。
身子刚到门口,门背后蓦然一道青光刺出,直接刺穿了玄蛇的身体,玄蛇痛苦的大吼一声,一把抓向门背后。
木屑纷飞,这一抓之力太恐怖,直接将半个木板房拆了一般。
杜方随着木屑飞了上去,嘴上抿着微笑:
“是你年轻,还是我年轻?”
刚才他利用羊皮之人骗过玄蛇老人,就是赌他会变成本来面目,他绝对不会相信,什么龙渊剑派的七境荒主,威风赫赫的至尊掌教,会来夺他这一种三阶的血轮眼。
一切果然如他猜测。
这玄蛇老人骗了他。
“奸诈的人类,找死!”
玄蛇怒吼,身子忽然间开始化形,一条几乎比水桶都粗的银色蛇身,开始扭曲。
它的两只眼睛如灯笼一般,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
半边身子盘在水中,半边立了起来。
杜方笑了,看见那火琉璃色的眼珠之时,他就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到了。
这玄蛇头顶已经开始生角,蛇信子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息。
“去死吧,狡诈的人类!”
玄蛇忽然收身,身子快若雷霆,血盆大口咬向杜方。
杜方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几乎与玄蛇的攻击同时动作。他手中的斩妖长剑还滴着鲜血,剑光划出一道璀璨的银色轨迹,直取玄蛇七寸之处。
然而,玄蛇并非等闲之辈,它毕竟是三境妖物,虽然身躯庞大,但非常的灵活。
它身体一侧,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尾部猛然甩动,带起一股狂风,夹杂着雷石风声,直逼杜方面门。
这种司空见惯的争斗,杜方最是娴熟,身子横掠而过,同时长剑反手一挥,借助蛇尾扫过的力量,借力打力,剑尖精准地点在了玄蛇头部的一个微弱光点之上——
那是玄蛇的灵核所在,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民间所谓的七寸。
巨大的蛇身开始倒塌,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玄蛇庞大的身躯摔在地上,溅起了旁边的湖水。
“我输了!”玄蛇低低地喘息。
“那就借你这双眼睛一用,看在你请我喝茶份上,这条命,你留着慢慢颐养千年吧!”
杜方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他的眼珠终于对上了那堆火琉璃色的眼睛,这就是玄贞师叔所要的血轮眼。
杜方刚伸出手,身子忽然间僵住:
玄蛇的那堆血轮双眼忽然失去了光泽,整个巨大的闪着青光的鳞片蛇身,居然身躯开始缓缓的石化。
“这是我的宝贝,你别想拿走!我就算死,也不会给你!”
随着玄蛇的鳞片失去光泽,渐渐变成土黄色,身体开始僵化,
杜方突然伸手,直接抓向那具已经快失去光泽的血轮眼。
他的手刚抓住,要摘下时,玄蛇即将石化的巨嘴忽然张开,一只血红色的舌头伸了出来。
这舌头如利剑,直接刺穿了他的手腕。
杜方咬牙,狠心将那对眼睛狠狠地摘了下来,随身后退,一剑斩断这猩红的舌头。
“上当了吧!哈哈哈!老夫的三重蛇蜕,就凭你一个小道士,也想拿走!”
随着三阶玄蛇的狂笑,他的石化的身子之下,钻出一只比之前幼小,却玲珑剔透的蛇身出来。
这蛇身几乎是半透明之色。
而他的眼睛,依然好端端地挂在舌头之上,而且比之前更猩红。
杜方捏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咬着牙扯过衣服,包扎了几圈,万万没想到,这妖物竟然也会和自己一样,阴狠的伏击。
“是你要找死,不是我要杀你!”
手中的血轮眼失去了青光,这只是眼睛之上的一层薄膜眼球,真正的眼睛,还在这玄蛇身体之上。
“再会了,小道人!”
玄蛇的整个身体忽然间腾空,蛇尾摆了几摆,迅速钻进了密林之中。
杜方立刻祭起斩妖剑,跟了进去。
这三阶的妖物果然恐怖,装死,跌落,反噬,一气呵成,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他。
玄蛇蜕变之后的身体更小,在这密林之中,也更好隐藏。
杜方全凭着刚才一剑斩出的那点蛇血,在密林之中不断地萦绕。
林木渐渐深了起来,周围的参天大树也逐渐开始出现。
杜方停了下来,更深的地方,那是必定会有更恐怖的怪物,三阶的都这么难对付,要是四阶五阶,那他基本可以交待在这里呢。
他停了下来,将怀中的朱砂,符箓,一一掏在地上,画了个圈,随后重新将灯笼点燃。
这是特制的蜡烛,朱砂阳气最盛,这种妖物阴气很浓,灯笼的火苗一点燃,就被逼向了林木的东南方向。
已确定方向,杜方立刻提灯跟了上去。
他御剑极速飞快,这玄蛇还没会到登天飞升的时候,自己必能追到他。
青光灯笼忽然熄灭。
杜方停了下来。
周围的阴气太浓呢。
一股神秘而恐怖的力量,穿透了森林深处,那绝对是最少五阶的妖物,杜方凝重的,缓缓的退了出来。
他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但他却并没有离去。
三阶的玄蛇,对于林中那恐怖的生物,至少也是美味的食物,只要玄蛇不笨,绝对会和自己一样,退出这片领域。
果然,过了一会。
簌簌的响声,从前面退了出来。
一看到那近乎透明的身子,杜方心中一阵欢悦,自己猜对了,玄蛇果然和自己一样,并不敢进入这种恐怖生物的领地。
“老子就知道,你躲不过道爷的手心!”
杜方提剑,直接向着那一片荧光刺了过去。
变故突起——
一张血盆大口忽然从地下钻出,直接一口,将整个玄蛇的身体吞入口中。
庞大的气流直接将杜方震飞。
一声宛如远古巨兽的低吟,震颤着林中每一寸空气。
“完了!”
这玄蛇害了自己,也害得他一无所获。
贪婪终于让他失去了生命。
这是一只巨大的三头血虫,它吞了玄蛇,兀自不足,又似乎闻到了鲜肉的香味,三颗头上没有眼睛。
只有一截长长的鼻子,不断地嗅着,盯着杜方的方向。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杜方猛的横身一挪,刚才所站地方,立刻草木纷飞,巨大的树干被顶了起来,这是它在地下的爪子。
锋锐绝伦,覆盖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这是最少登顶五阶的血虫。
杜方知道,自己的修为根本对付不了这种妖物。
他断机很快,身形一侧,立刻往树林密叶之间飞去。
他一动,血虫跟着动。
这生物的动作远比他动作要快得多,林中一片一片的树木,成堆倒下去,无数道爪子不断地刺穿这些树干。
杜方根本不敢往上飞,那样自己就成了活靶子,小命必定要交代在这。
一声怒吼忽然自林中响起,久追不上的血虫突然冲出地面,庞大的身子窜出,三只头同时摆动。
这一方参天大树的空气似乎瞬间在凝固。
杜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了下来。
空气之中充满了刺耳的音波,摄入脑壳,疼得他大叫一声,落入林中。
杜方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终于要交代在这呢。
十七年时光,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外门弟子的命运。
然而他等了许久,这五阶的血虫并没有跟过来,而且听声音,还在渐渐地退去。
杜方有点愕然,自己已经成了它口中血食,这到手的食物它怎么可能不要,反而退去时的声音悄无声息。
“吐出来!”
一声清脆动人的女子声音从林中响起,杜方立刻悚然心惊:“这是来了更恐怖的妖物么?”
五阶的血虫也不敢正面对视?
血虫的身子萎缩着,这个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庞然大物,此时却乖巧如家中的小狗。
“别脏我的剑!”
又是那个凌厉中带着清脆的女子声音。
三头血虫萎缩着,迅速吐出两颗火琉璃色的眼珠子,然后匍匐下了身子,一声大气也不敢喘。
“滚!”
随着血虫退去,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黑发,身形修长,红巾蒙面的女人。
她脚下不生尘,凌空踏虚而来,停在杜方面前,伸手一招,血轮眼飞到了杜方面前:
“这是你要的血轮眼!”
“你......你是谁,要什么要帮我?”
根本看不透这女人,也猜不到她的身份,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材如此绝艳,那红巾下的面目,必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唯独露出的那对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
杜方忽然一怔:“你是......青霜师姐?”只有灵霄的李青霜才有五境的实力,能威慑这种血虫,除了她杜方想不到任何人会帮自己。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身上的那只耗子,掏出来!”
然而不等杜方吹哨,白衣女子指甲一划,王二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这一次,并没有和十年之前,从白衣女子的手中掉下来。
她手中一层淡淡的红光,笼罩着耗子王二,眼神之中有点伤感,又有点难过,随后从耳朵之上,摘下一个黑色的圆环。
套在了王二的脖子之上。
王二身上的紫气彻底散去,变成了非常普通的耗子,周身皮肤也不再顺滑。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杜方怒吼,紧紧地捏剑。
白衣女子轻轻地道:“你知道,这十年之中,你身怀气运之灵,为什么没人追杀你么?”
“为什么?”这也是杜方一直想不透的原因。
“因为,这十年之中,能在南沧洲觊觎你这东西的,都被人杀了!”
“是你杀了他们?”
白衣女子轻柔的点头:“但现在不一样呢,仙灵出世,整个九洲的强者都会云集南沧洲,你身怀这种神物,修为又低,必然会遭到截杀!”
“什么仙灵?”杜方根本听不懂这女人在讲什么。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这气运之灵被封印了,以后没有人知道,你身怀这种神物!”
“那......多谢姑娘呢,请问你和我青霜师姐什么关系?”
杜方拜谢。
“没有关系,你回去复命吧!”
随手一招,将杜方直接甩了出去,杜方身子刚飞出,忽然又被拉了回来,这种瞬间抓取人的能力,简直太恐怖。
“玄贞若问起,不要提及,不然你会有杀身之祸!”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事么?”
白衣女子森冷地道:“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大袖子一挥,杜方整个身子都被甩入了云端之中。
“我......我......我不过是......”杜方的声音未落,立刻又被抓了回来,落在白衣女子面前。
“不过什么......”
“姑娘,你这么搞要死人的,虽然你很厉害,可我修为低,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么丢来丢去!”
杜方知道这女子没有杀心,心情也放松下来,开始开玩笑。
“你说不说!”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冽了下来,一股杀气开始弥漫。
“说......你别动气!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红巾之下,长什么样子而已!”
白衣裙下忽然飞起一脚,这一脚力气很重,杜方飞出去了很远才落在了地上,浑身骨头都似乎要裂开呢。
他缓慢地撑起身子。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嘴唇舔了舔:
“这腿......是真他妈的好看!”

李玄贞眉头皱起:
“借青胎之身,登阶六境!”
“六境!”
黑玄道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整个九大神洲,会有六境的鬼物么?他听过最强的鬼物,也不过是四镜。
李玄贞不理会他的震撼,平铺直叙的道:
“你知道,这世上,只有煞物新生之时,才会饿的发疯,吞噬了新娘子与新郎肉身。”
黑玄道人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这血煞养的小鬼都是二阶三阶鬼物,她本身的实力该有多强大?
“她......这血煞是登阶五境的鬼灵么?”
“对,你在玉真观故步自封,这血煞又隐藏形体,不知道她很正常。”李玄贞俯下身,用一双眼睛盯着黑玄。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还拿这东西去炼你的那烂器铜炉吗?”
黑玄道人犹豫了起来,要他彻底放弃这多年心血,实在是舍不得,可是他也不过是登阶二境的鬼修,在这种连续几乎差了三个大境界的血煞面前,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烫手的东西带回去,说不定,玉真观整座道观,一个不小心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唯一的出路,就是交在灵霄山上,让剑派的大供奉们斩杀这种邪物。
这李先生有本事降服这鬼物,自然也就有本事带回去。
黑玄道人正在心中思忖,脑后突然间汗毛乍起。
只听院子外,一个阴森的女子声音响起:
“人呢,怎么闻不到味道呢?”
这个声音刚落,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
“这玉真观的小道士有点门道,用安魂香遮掩圣婴和人的气息,让咱们闻不到。”
清寂的院子之中,寒风突然刮着一道灰尘涌了进来。
旋风消失,棺才旁边已经站着一个宽大的黑影,那黑影无头无臂,像是一个臃肿的水桶。
水桶还没站定,影子之中伸出一只苍白的素手,将棺材之上的青灯拿在手中,张嘴一吸,安魂香立刻飞向影子之中。
此时黑玄道人身子簌簌发抖,显然已经认出了那妖物,连正眼都不敢去看那黑影。
就在青灯刚灭,安魂香被那黑影吸入进去之时,李玄贞忽然悄无声息的一剑,反撩而上,将影子从中间割开。
这一剑太快,太迅捷。
黑玄道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眼睛一眨之间,水桶黑影被利刃撩成了两截。
好快的剑!
好犀利的剑法!
李玄贞收剑入鞘,转过身的时候,一个红衣服的上半身女人,终于跌落在地上。
杜方站的远远的看着。
今晚的离奇之事比之昨晚更离奇。
半身女人喘息嘶叫道:“掌柜的!”
黑影淡去,火光映照之下,杜方终于看清,这女人脸上罩着青铜面具,挽着宫妆的发髻,只有上半身,一根红色的肠子,连在另外一半身上。
被切开的身体另一半是一个完整的男人,这男人满面胡渣,摸着自己的肚子。
肚子里肠子流了出来,洒着血水,和淡淡的粪臭。
原来这两人是连体双胞胎,一男一女,刚才李玄贞出其不意的龟息偷袭,将他们身子分了开来。
“娘子,别慌!”
胡渣男人脸色狰狞,一把将女人拖过,扯下衣服,将切断的肠子塞了进去,用布条重新将二人捆在一起。
然后转身,脸色森冷,盯着偷袭的李玄贞。
李玄贞淡淡的道:“来的挺早啊,你们这两个怪物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胡渣男子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黑玄道人忙解释道:“这是首阳山的阴阳二煞,本来是连体兄妹,后来吃多了死人尸体,就变成这样呢,没人愿意嫁娶,兄妹乱伦,自己做了夫妻!”
胡渣男子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黑玄道人毫不在意,解释道:“这位道兄是灵霄......”
李玄贞忽然间反手一剑,将棺盖切开,黑玄道人的声音突然顿住,愕然道:“李先生......您这是......”
李玄贞飞快的踢出两脚,将二人都踢进了棺材之中:
“你二人既然这么喜欢圣婴,那就进去,跟他问个好吧!”
棺盖刚好落下,将两人身子整个盖在里面。
女人疑惑的声音从棺中传来:“阴姥姥骗了咱们......”蓦然很是凄厉的惨叫,惨叫声未落,血肉咀嚼的声音立刻传来。
黑玄道人脸色苍白,颤声道:“这......这么喂养下去......”
“你怕我镇不住他?”
“不敢,先生神通广大,可是那血煞,也是快登阶六境的妖物,万一......”
李玄贞颇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到了这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带这鬼东西,回你的玉真观去吧?”
黑玄道人低下了头,他确实很是不舍,但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现在带回去,恐怕,这棺盖他都不敢开。
黑玄决断很快,立刻拱手:“请先生带到灵霄山,让贵派的掌教真人镇压,这种恐怖的阴邪万一流落民间,多少流民百姓,都得遭殃!”
“你心肠倒好!给我留个大麻烦!”李玄贞摆出一副很不悦的样子。
黑玄道人突然双膝跪地,慎重地说:“先生修为超凡入圣,今日更是让人大开眼界,为了黎民百姓,请不要推辞!”
“好吧!”李玄贞扶了他起来,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我连夜动身,你是现在回玉真观呢,还是在此处逗留!”
“贫道也回去了,先生路上保重!”
走时看向杜方,青胎失去,只怪自己修为浅薄,照护不住,这杜方确是身怀气运之灵。
回去之后,只要自己好好研究,再不济也能送到龙渊剑派,说不定还能入门,成为龙渊弟子。
“咱们走吧!”黑玄摆出一副和悦的样子,去拉杜方的手腕。
杜方忽然间闪开,脸上很坚定的道:“你是个坏人,我不要跟你走!”
“扯淡,我是你师傅,怎么是坏人!”
黑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却不敢发作。
他刚要伸手,再去拉一次,李玄贞忽然淡淡的道:“这孩子已经拜入了灵霄山,你走你的路吧!”
黑玄道人恨恨地瞪了杜方一眼,骂了一句,这小鬼真是白眼狼,他大步子走出去,再不转身,只感觉甩下了好几年的包袱,浑身轻松,迈出了门。
突然间,凄厉的剑啸之声,从身后响起,黑玄道人还以为李玄贞在偷袭他,怒喝道:
“我都已经送你呢,你还不放过我!”
他霍然转身,只看见一道厉芒,从喜房之中飞出,穿透李玄贞的身子,从自己前胸没入,后背穿出。
黑玄道人的身子突然僵住,迟疑的转过身,看着插在地上的一柄飞刀。
刀身古朴,破旧,刀刃却非常明亮,闪着蓝光,冒着死气。
两人的身子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黑玄道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一个老婆子拄着拐杖,穿着寿衣,裹着小脚,身子颤颤巍巍,从喜房之中走了出来。
——是阴姥姥
去而复返的阴姥姥。
寿衣老太婆脸色已经没有了阴郁,狰狞,皱纹挤在一起,满是笑容。
乐呵呵地笑道:“两个小鬼,还是年轻!”
黑玄道人惊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受伤逃走了吗?”
李玄贞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想爬起来,试了几次,都倒在了地上。他脸色苍白,苦笑道:
“我们两个都错了,根本没有什么血煞,阴姥姥就是血煞,我完全猜错了,这妖物根本没有退走,咱们被骗了!”
寿衣老太看了看黑玄,又看向李玄贞,嘿嘿干笑:
“你就是灵霄山下来,要来收拾我的小鬼么?经验阅历还是嫩了点,这世道能活下来的老东西,哪个不是在山中修炼了几百年,灵霄山上的老鬼们,真以为派一个小鬼,就能随便斩妖?”
“可也是太异想天开呢!”
寿衣老太走上前,白色的指甲抹在李玄贞的脖子上,笑道:“有什么遗言么?小鬼,真以为学了几天剑,就能随便斩大妖?下辈子好好的做个普通人吧!”
她不待回答,指甲如利刃,切开了李玄贞的脖子,黑气灌入,李玄贞的整个身体立刻化成了一团黑烬。
解决了李玄贞这个祸患,寿衣老太拖着小脚,缓缓走向黑玄道人。
黑玄看着如此神通的灵霄剑修都被化成灰烬,惊呆的口都合不拢。
“你呕心沥血,在这九年之中,将圣婴召唤出世,但眨眼就为我做了嫁衣裳,老身想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黑玄道人撑着身子,苦笑道:
“成王败寇,今日我栽了,贫道认了,但请老太看在我苦劳之上,留个全身,送至玉真观我弟子手上。”
“好,我答应你!”
她刚要动手,黑玄道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诡异之事,盯着她眉心渐渐散开的一团血雾,忽然惊叫道:
“你......你不是阴姥姥,你......你就是血煞本体......”
寿衣老太脸现冷笑,“你醒悟得太迟了,老身在青胎之上,点下一滴魂血,就能骗了你们这两个废物,真以为老身修炼千年,登阶五境是吃素的?”
她做事狠辣,指甲如刀锋抹过,直接将黑玄道人的头切了下来。
黑玄死不瞑目,两只眼睛睁的很大,盯着她满是皱纹的脸,脸上的血雾逐渐散开。
杜方想拔脚跑路,脚下却不听使唤。
这是真正的大妖换型的一幕:
寿衣老太浑身的衣服逐渐蜕下,一个浑身泛着流光艳红的气体出现在阴姥姥身体之中。
这团流光气体就是血煞的本体。
两团蚯蚓一般的手臂,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插在黑玄道人眼珠子之中,直接将他眼睛挖了出来,塞入嘴中,吧唧的咂着嘴。
一边喃喃自语:“全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玉真观有炼制阴尸之术?还想着变成死人来搞我,老身活了九百多年,你那点算盘,几百年前就有人用过了,下去吧,你们二人黄泉路上结个伴!”
解决了所有人之后,血煞终于抬起头,盯着火堆旁的杜方。
“小孩!”
她的声音嘶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不......不要吃我......”
杜方吓的尖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会吃你......”血煞轻轻的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久远的气息,好多年呢,这东西又现世了么?”
她走进火堆,将血手伸出:
“孩子,拿出来吧!”
她的手伸出,搭在了杜方的头顶,“老身不会杀你,你不知道山中的岁月有多寂寞,留着你......”
“啊......”
血煞的身体忽然扭曲,火堆之旁,同时闪出八道玄青色的光芒,链接着杜方的头顶。
如同一张金色的网罩,彻底将血煞笼罩在其中。
“你......设下这种禁制......害我......”
血煞刚想狠狠地抓住杜方,一道剑光忽然间劈在她的手上,直接将血手斩断,随即,一个浑身黑袍的道人出现在杜方身后。
将他拉出了网,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刚刚还在临死之身,眨眼又被人扯出了火圈。
杜方看向那黑袍道人,愕然道:“你......你是......啊......你是李先生!”
李玄贞微笑。
“先生......你怎么没死?”杜方满是欣喜。
“你......你怎么还活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明明一刀切开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身体化成了黑烬。
怎么这读书人,又重新活过来呢。
李玄贞蹲下身子,从那堆灰烬之中取出一只,只有手掌大,浑身焦黑的羊皮小人。
小人身上画满了各种深奥的道纹,李玄贞拍打干净,收了起来:“这就是你们鬼道之中的分身之术,你活了一千年,也不认识么?”
血煞恨声道:“原来,你......你早知道我要来,竟然在这孩子身上设下禁制,好......好狠毒的心思......”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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