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年随着人流,加快脚步,却没想到与程楠背道而行,越走越远。他拐弯过门跨院,主景区的热闹喧嚣渐渐淡出,照明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偶有擦肩的人已显得不再拥挤,一些茶舍展厅的出现令他觉出异样。顾宜年知道不能跟着感觉四处乱撞了,赶紧掏出门票,就着路灯看背面的地图,他所在的位置在游园导图上都没有标注,只好顺原路返回。
再一次站在双凤灯前,拿着门票问工作人员,顺着手指的方向,果然走偏了。
“从这儿上去,往回折五米,向西顺着河边绕半圈,就到后门口了。”
“谢谢。”
这次顾宜年确定自己找准了方向,所见实物都能与图上的一一对应,他大致游览,用手机拍了些照片,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离大门越来越近,顾宜年看见眼熟的身影,确定是自己的团队,不觉脚下生风,竟小跑起来,麦导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他笑着说:“就等你俩了,怎么样花灯好看吧?”
顾宜年眼中因为兴奋而燃起的希望瞬间凝结,声音微颤地问:“程楠没和你们在一块儿?”
“小孩儿倔得很,好话说尽也不肯帮我们多拍些照,非要等你。”麦导说着才想起来往顾宜年身后打量,“怎么你一个人?”
顾宜年第一反应:坏了,程楠走丢了。他装作平静,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给他打电话。”赶紧掏出手机,连着三次输错开机密码,不是按错就是按重,手指沁出的汗将黑屏弄花,无法掩饰的慌乱在听见“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下彻底暴露。
顾宜年二话不说,扭头往回找,抬眼望去,重重人影,全是陌生,他大喊了一声:“程楠!”却没有换来一丝回应,像夏日里的一滴水,快速蒸发,他的呼喊消散得毫无察觉。
自己感觉一下跌进了无望的空间,四周密闭没有出路,嘈杂的人声伴着音乐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令他的脑子更加混乱。
程楠,程楠,顾宜年心里敲鼓似的反复念叨,四处张望的眼神已经越来越飘忽不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行程的第一天,他就把程楠弄丢了,在茫茫人海中努力寻找,只会让人心里越来越绝望和恐惧,短短的几分钟的寻找无果,顾宜年无可救药的悲观起来,他拽了拽衣襟,将自己裹得更紧,好让微微发抖的身体放松下来,这是怎么了?完全不像以往的自己,干了十来年的刑警,无论遇上多么棘手的案子,他都可以做到冷静睿智,可偏偏程楠是他的死穴,成了他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他知道程楠不会丢,在心里不断地反复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可他就是觉得压抑喘不过气,平静的外表下,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脆弱和无助。
顾宜年的眼睛,快速而执着地盯着每一个与他迎面而来的单身男子,盲目寻找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戾,仿佛所有的人都是拐走程楠的罪魁祸首,这使得周围的人们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纷纷有意小心地避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停了下来,手扶着额头揉了揉,将心中的一些杂念快速抹去,他定了定神,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他确定程楠不在这附近,又看了看时间,离灯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于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