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笙听完这句话只觉得发自内心地感到可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那个在狱中要她利用自己的知意的模样映入脑海,她甚至都还在思考这其中的可能性时,就得知了他逃离的消息。
这样的人,她凭什么去相信。
“……玉佩在我身上。”
“你?!”温莞笙顿时回过身来——
知意俯着身,脸庞几乎停在距离她一指的距离,那湿热的气息几近喷洒而下。
近距离观察知意左眼上的那道疤痕,发现虽不深,却是长长一条,且痕迹很新,似是并未得到很好的包扎所导致的。
知意发现温莞笙看见了,再次别过头,只用右脸面对着她。
“不是我拿的,是我……抢回来的,从跟踪你的人手里。”
虽然温莞笙根本就没有询问他这道伤疤的兴趣,但听他这么说,稍一进行联想,便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你左眼那道疤就是这么来的?”
知意垂头,不置可否。
孰真孰假温莞笙已经不想去探究了,得知玉佩在他手里,总也好过不知下落。
“给我。”温莞笙直言。
“……我不能。”知意摇摇头。
温莞笙拧眉,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知意,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被包裹在知意狭小的环抱里,周遭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寒意,亦是此刻,他肉眼可见变得落魄了,气质也显得那么矜持而高贵。
“把玉佩给你,你就要走了。”
“你不能走,他们就在山脚下埋伏着,因为忌惮着福宁寺,所以才不敢上来。”
“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我已经将那个人给杀了。”
温莞笙半信半疑:“他们是谁?”
“我大概打听了一下,应是盗贼。”
“仓州贫困,你和柏裕行事虽不张扬,但气质和着装实在不像本地人,大概是被他们盯上了。”
知意说话间,刘海上未干的水落下几滴,正好落在温莞笙的脸颊上。
知意愣了瞬,刚想抬手将她脸颊上的水滴拭去,温莞笙直接顺势闪到了一旁,从他的怀抱中逃出。
知意见此,肩膀轻颤,自嘲般笑了笑。
温莞笙目光依旧警觉。
“我怎知这不是你和温凝烟排的又一出戏?若根本没有盗贼,为的只是将我强留在这,把柏裕引来,再瓮中捉鳖呢?”
“我已经和她没有联系了。”知意倚在了门口,“我早就不是她的人了。”
“你不是她的?那你是谁的人?”
谁知知意听罢,也不回答,只怔怔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温莞笙蓦地感觉自己浑身有如被针刺了似的。
他眼中的愁绪像是黏腻的蛛网,包裹得她动弹不得。
“笙笙。”
他说。
“让我成为你的人,好不好?”
他边说着,边化出了鱼尾。
鱼鳞绮丽,这还是温莞笙第一次见到他的兽人形态。
前世时她一直缠着他想看,都被他拒绝了。
不曾想,这愿望竟是实现得这么突然。
知意一点点攀附上温莞笙的肩膀,鱼尾勾住她的小腿,伏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让我……成为你,唯一结契的兽人,好不好?”
“结契”二字宛若某种重锤,一下便让温莞笙彻底清醒。
她一把将他推开,奔跑出去。
外头正是雨夜,温莞笙行动不便,没跑几步便被追上。
可知意也并非强行将她禁锢,而是不顾满身淤泥,匍匐在地,紧攥着她的裙尾。
“别走……别走……”
说罢,他剜下自己身上的一片鱼鳞,又双手捧至温莞笙面前。
“笙笙,人鱼之鳞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灵器之一。”
“前世时,我轻易不敢幻化成形,就是害怕旁人对我起歹念。”
“今日,我愿以这枚鳞片起誓,此生定会护你无虞。”
“只求……你能够回头,再看我一眼。”
知意的声音凄厉,宛若哀诉。
至此,温莞笙知晓自己已然心软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她,或许立马就会答应。
可是这一世的她,不能。
她无法再将自己的后背交付到知意手中。
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要翻来覆去想好几遍。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禁不住去想这其中的深意。
她相信不了他。
温莞笙不是傻子,她或许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那几分真心。
可她再不敢去赌这其中的可能性。
“知意,把玉佩给我。”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