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炊烟时,你摸出铁皮盒。月光下,二十七块六毛三安静地躺着,边角被揉得发毛。你把草蚱蜢搁在最上面,合上盖子时,铁锈在指尖留下褐红的痕。
蛙声从稻田深处浮起来,一声叠着一声。你忽然想起阿强打水漂的那块扁石子——它现在一定沉在溪底,裹着厚厚的青苔,像颗永远闭上的眼睛。
第四章:变故
阿强离开后的第七个清晨,灶膛里的火怎么也点不燃。你跪在潮湿的柴堆前,划完最后一根火柴,火星在晨雾中闪了闪,化作一缕呛人的青烟。奶奶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像钝刀刮着陶罐内壁,一声比一声空洞。
你去井边打水,辘轳的吱呀声惊醒了蜷在墙根的野猫。水桶沉甸甸地坠着井绳,水面浮着一层薄冰,映出你发青的眼底。
回屋时,你踩到门槛边的药渣,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钻心。奶奶的咳声忽然停了,你僵在原地,直到听见她沙哑的呼唤:“小满......”
药罐在灶上咕嘟作响,苦味渗进墙缝。你舀了半碗汤药,碗沿烫得指尖发红。奶奶的手枯得像晒干的丝瓜瓤,颤巍巍地推开碗:“留着钱......买双胶鞋......”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泥,掌心的老茧硌着你的手腕。你固执地把药喂进她嘴里,褐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淌下,在枕巾上洇出一朵溃烂的花。
晌午的日头毒辣,你蹲在晒谷场翻稻子。谷粒被晒得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灼烧。
阿强留下的草蚱蜢揣在衣兜里,红头绳被汗浸得褪了色。你望着村口的老槐树,树皮上的刻痕被风雨磨得模糊,像一道陈年的疤。邮差的自行车铃铛再没响过,土路上只有野狗拖着影子来回逡巡。
傍晚收谷时,乌云压得极低。你踉跄着扛起竹匾,稻谷从裂缝里簌簌漏下,金砂般洒了一地。奶奶倚在门框上,白发被风吹得蓬乱,忽然说了句:“要变天了。”你抬头望天,一滴雨砸进眼眶,凉得刺骨。
那夜的雨下得癫狂。瓦片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