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火车穿透混凝土墙,车窗里闪过木棉花般的红裙角。
父亲的心跳停止在三点十五分。
我握着他残留体温的手,看床头挂钟的电池滚落——正是母亲失踪那晚他扔进江心的那颗。
锈蚀的金属壳裂开,露出卷成团的信纸:
“素云,今天在保育院废墟捡到个女婴,襁褓里塞着半块绣帕。我决定把她养成最幸福的姑娘,就当是我们错过的那场人生。”
太平间的月光突然有了重量。
我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蝶形胎记,将素云的骨灰撒进母亲空置的银梳妆盒。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停尸柜时,两只孔雀胸针在盒底自动扣合,弹开的暗格里飘出1989年的结婚证——新郎林建国,新娘苏素云。
葬礼那天,老宅阁楼的木棉树突然开花。
我把父母的婚书叠成纸船放进江里,船身触水的刹那,江底升起无数燃烧过的信纸。
穿碎花裙的少女们在灰烬上起舞,父亲骑着二八自行车掠过江面,后座飘落的红头绳系住了一个时代。
地铁六号线通车那日,我在隧道种植墙嵌进枚木棉种子。
当列车裹挟着往事呼啸而过时,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三个并行的身影——穿工装的素云在左,系红围巾的母亲在右,而我站在她们共同的影子里,握紧那串跨越生锈年轮的钥匙。
我把父亲的老式英雄钢笔放进地铁纪念墙时,施工队长突然惊呼。
混凝土里渗出深褐色的液体,在晨光中凝结成1992年的邮戳形状。
嵌在墙体内的时空胶囊自动弹开,褪色的《新民晚报》头版右下角,刊登着则启事:
**寻找6月15日于外滩保育院拾得之女婴,随身带孔雀绣帕半幅。知情者请联系苏女士,必有重谢。**
报纸夹缝里粘着张过期粮票,背面是父亲的字迹:“夏夏挑食,换鸡蛋糕用。”
墨迹被泪水泡涨的“糕”字,与他病危时在墙上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