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国嘉定的其他类型小说《并嫡?将军傻娘子和离后被攀高枝夏国嘉定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一键难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江玄衣点头答应。江眠亭去了前院,江玄衣出正堂站在院子里,一阵风过,摇落桂花如碎金。“大娘子,不好了,小娘子与人打起来了!”春巧慌慌张张跑进来,瘦削的小脸有些泛白。江玄衣随着春巧去二进院子,东面一套小院儿,从前是林雪娘居住并做膳食的地方,院子里专门留出一片地,种一些少见的蔬菜,如今这院子归了江令仪。此时江令仪正踩着梯子站在院墙处,同另一边爬在院墙上的一个小童抓在一起,两人互抓着对方头上的揪揪,嘴里还吵着谁也不肯放手。江令仪咬牙切齿:“你这牙没长齐的小嘎嘣豆子,竟敢过墙采红杏,我们院子里树上长出来的梨子,哪容得你来摘!”小童也不服:“我就要摘,长到我们这一边便是我们院子里的,你管不着!莫要说梨子,我就是砍了这树又如何!”“你砍一...
《并嫡?将军傻娘子和离后被攀高枝夏国嘉定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好。”江玄衣点头答应。
江眠亭去了前院,江玄衣出正堂站在院子里,一阵风过,摇落桂花如碎金。
“大娘子,不好了,小娘子与人打起来了!”春巧慌慌张张跑进来,瘦削的小脸有些泛白。
江玄衣随着春巧去二进院子,东面一套小院儿,从前是林雪娘居住并做膳食的地方,院子里专门留出一片地,种一些少见的蔬菜,如今这院子归了江令仪。
此时江令仪正踩着梯子站在院墙处,同另一边爬在院墙上的一个小童抓在一起,两人互抓着对方头上的揪揪,嘴里还吵着谁也不肯放手。
江令仪咬牙切齿:“你这牙没长齐的小嘎嘣豆子,竟敢过墙采红杏,我们院子里树上长出来的梨子,哪容得你来摘!”
小童也不服:“我就要摘,长到我们这一边便是我们院子里的,你管不着!莫要说梨子,我就是砍了这树又如何!”
“你砍一个试试?就看我剁不剁你爪子完了!你松开我,我掉一根头发,让你跪着把它扶起来!”江令仪瞪着眼睛大叫。
“我就不松,要松你先松,我家公子说,男子要让着女子,我让你先松开!”
小童脸涨得通红,被江令仪薅得眼泪快出来了,还在咬牙坚持。
“令仪,松手。”江玄衣看着江令仪道。
“阿姊,这小子他太欠揍了他……好,我听你的,小豆子,我必须给我阿姊面子,我喊一二三,一起放手!”江令仪给自己挽尊。
“好。”那小童答应。
“一,二,三,哎呀!”
江令仪松开手,没想到对面小童比她先一步松开,她还向后使着劲儿,竟然从梯子上向后面仰过去,脚下一滑跌下来!
江玄衣足尖一点轻轻跃起,身子向前倾出,伸出双臂接住了江令仪,微微旋转缓了她的下跌之势。
“阿姊,吓死我了!”江令仪小脸煞白,被江玄衣放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哆嗦着说道。
“害怕登高为何还上梯子与人争斗?”江玄衣指指梯子。
“对了,那小子呢?我说了喊一二三再松手,他不讲武德,先松开了,我得找他算账!”
江令仪回过神在院子里转圈,找到一根棍子抓起来就往外跑。
“站住!”江眠亭在院门口拦住她。
“干嘛?我得去报仇!”江令仪低头还想往外钻,被江眠亭扯着衣领子拉住。
“报什么仇?一时没看住你就惹祸,那边可住着徐徐图之呢,耽误了阿姊的大事,我看你拿什么赔!”江眠亭顺手把江令仪手中棍子夺下来扔到一边。
“啊?住着徐徐图之……你是说那个生情?阿兄,你定是看走眼了,有这样的刁奴那必不是良善之辈,只怕不必徐徐图之,他恨不得自荐枕席……哦不,是毛遂自荐呢!”
江令仪不禁怀疑江眠亭的眼光随了阿娘。
“我会看走眼?我说了,被我江眠亭盯上的人,他跑不了!膳食多做一份,我和你要带着去东邻赔罪。”江眠亭斜了江令仪一眼,出去了。
“盯上的人……难道是那个俊俏小郎君?”江令仪眼睛瞪得更大了,半个发髻散开,另一边也摇摇欲坠,张着嘴呆呆的。
“可伤到哪里了?”江玄衣在江令仪身上检查。
“没有没有,我还要再添两道菜!”江令仪连连摆手,忽然转头就向灶房冲,另一个小揪揪也散开了。
江玄衣却回过身,目光朝向西边看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江眠亭带着认真收拾过的江令仪,叩响了东边邻居的大门。
夏国嘉定二十九年,深秋时节阴雨连绵。
接近傍晚,雨丝裹着寒气往人的骨头缝里钻,路上偶尔有行人,也是掖紧衣衫撑着伞脚步匆匆。
宣城外一座荒废的战神庙,游医江拐子在庙里拢了一堆火,正拿了一只烤鸡架在火上,又把医药箱子打开,从里面提出一小坛酒,准备喝点酒去去寒气。
“吱嘎”,被江拐子掩上的庙门忽然打开,一个身材瘦削背着孩子的女子闯进来。
她双眼红肿面容脏污憔悴,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顺着脸淌下来,脸上到处是斑驳的痕迹。
女子一身衣衫看不清颜色,双手背到后面护住身上的孩子,嘴唇冻得发紫打着冷战。
江拐子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抓医箱里的刀。
“你是……江郎中?”嘶哑的声音颤抖听不出多大年纪,女子双眼看见那医箱,瞬间急切地问。
“你怎么知道……”江拐子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游医,可没那么大的名气。
“江郎中救命!”女子嘶哑着声音扑过来,顾不得庙里土地脏污,跪倒在江拐子面前。
女子拉下蒙在后背孩子身上的衣衫,江拐子这才看清,那个孩子伏在女子背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这样冷的天她的脸却烧得通红。
这是一个长得很俊的小女娃。
“你为何找到这里,城里好郎中多得是……”江拐子明知故问,能主动找他看病的,只因为一个字:穷。
女子窘迫地垂着头,解开身上绑带,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
“郎中,我们……我们母女是外乡人,赶上兵乱死了男人,投亲路上遇到匪贼盘缠被抢了,就连过路的路引都没有,进不了城……”
女子抚摸着孩子滚烫的小脸,机械又急切地解释。
“这女娃细皮嫩肉的,可不像乡野间长大的孩子……”江拐子见多识广,看了一眼孩子小手,并不相信女子的话。
“郎中,先救孩子!听闻郎中有些奇方,能活死人……郎中,救救我的孩儿!”女子拦住江拐子的话,她感觉怀中的孩子气息越发微弱。
“我可不是开善堂的,一口吃食都靠这份手艺挣来,你拿什么付诊金呢?”
江拐子毫不客气地在女子周身打量,他见惯生死,人命于他来说都不如那一坛酒来得重要。
女子原本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这时又变得苍白,看向怀中孩子。
微微张开的小嘴儿呼出一缕热气,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嘴唇干得裂开,两颊是不正常的酡红。
女子咬咬牙,抬起一只手拉开自己领口,露出一截酥白的肌肤:“用我的身子做诊金,郎中看可使得?”
江拐子一怔,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作为,不过随即被火光映衬的细腻光泽吸引,他的呼吸不平稳了。
“咳……我并非那些无赖匪贼,你若是出去后说我奸……”
“郎中,我的姐儿命悬一线,她若有好歹我也活不得,我们母女性命都在郎中手上,郎中怕什么?”
女子此时反而镇定。
“也不是不可,不过我也有了些年纪,并不想做个露水夫妻,若是将这娃儿医好……你可愿与我做长久夫妻为我生儿育女?”
江拐子打量女子,虽然憔悴脏污却娟秀清丽,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若能白捡这样一个婆娘为他铺床煮饭传宗接代,就是这战神保佑他!
“好,都依郎中,只要我的姐儿安然无恙,林氏雪娘任由郎中驱遣。”女子平静地回道。
江拐子不敢再耽搁,这女娃若是死了,一个俊俏婆娘可就飞了。
把烤鸡从火上拿下来放在一旁,倒了半碗酒在火上烘烤片刻,江拐子让雪娘把女娃衣衫解开,露出细嫩的皮肤,手指蘸了酒就要去摩擦女娃前后心。
“郎中我来!”雪娘急忙拦住,背过身挡住江拐子视线,把什么物件从女娃脖子上摘下收起来,这才用手蘸了酒,按照江拐子指导,给女娃擦拭了前后心口处。
“莫怕,要逼出瘀血才能解她的急症,这娃儿似乎受了惊吓,吓得不轻神魂不属,以至于先抑后扬气滞血瘀发热蒸骨。”
江拐子拿出一根粗银针,在酒中蘸了,扎在女娃的前心,顺势一挑提起针,暗紫发黑的血珠冒出来。
林雪娘一言不发,从自己里衣撕下一条布,轻轻为女娃擦拭。
“这娃儿有三四岁?”扎了几个穴位之后,江拐子拿起女娃的手,在她指尖逐个刺破,随口问道。
“……四岁。”林雪娘回道,不时查看孩子的表情可有变化,直到最后一个指尖冒出暗紫血珠,女娃微微蹙眉哼了一声。
“醒了!姐儿,我是……娘!”雪娘一脸惊喜。
“哪里有那么容易,她只是有了痛感,瘀血流出来,起码离开了鬼门关。”
江拐子又在孩子头顶施了针,回头时目光却落在林雪娘的衣领处。
“接下来要给她用药护住元气镇静安神,这就要花费血本了,那药可是很值钱的,不是我小人……不如我们先行了夫妻之事,之后再给她用药,我这里也安心为她医治。”
江拐子对上林雪娘急切的目光,鬼使神差说出了一番话。
林雪娘怔了一下,下意识按住衣角,可是只有一下便缓缓松开,把孩子放在旁边稻草上,又把那件衣衫蒙住孩子眼睛。
“郎中快些,好给姐儿用药。”林雪娘镇定地解开衣衫,洁白的肌肤在火光下被镀成金红。
下体的刺痛让林雪娘几乎叫出声,不过她狠狠咬住唇,转向孩子的方向,摇摇摆摆中努力伸出手,握住孩子小小的手掌……
……
一夜之后雨过天晴,江拐子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只是看见铺着的衣衫上有血渍,转头看林雪娘:“怎么会有血?”
“应是碰巧来了癸水。”林雪娘没看那衣衫,把女娃敷过膏药的衣衫整理好,神情平静。
“这娃儿可有名字?”江拐子皱眉看一眼女娃,这年头战乱频仍女子嫁妆又贵得很,好多穷苦人家生下女娃都溺死,林雪娘却如此宝贝,有些不寻常。
“命悬一线……玄衣,她叫玄衣,大灾大难过去了,以后我的姐儿可要平平安安的。”林雪娘低声喃喃着,抚摸女娃恢复了白皙的脸。
怀里抱着的孩子忽然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瞳仁漆黑如墨,定定地看着陌生的世界……
“安之啊,知道当年老夫为何替你取字安之吗?既是因你名为定疆,愿你安邦定国,亦是取安之若素之意,无论贫贱富贵矢志不移,可是今日你对江娘子所为,实是令老夫失望。”徐夫子摇头说道。
“先生,学生并非……”
贺定疆虽说已是今非昔比,但若是从恩师口里传出德行有亏,在大夏是会遭人诟病的,而且徐夫子也不只是夫子而已,大夏朝堂上可有不少高官是徐夫子的门生或同窗,他此时只能耐心解释。
“安之,若你果真为江娘子考量,为何不听她如何说,却强行将她困于斗室?何去何从自应听凭她的心意,子非鱼,怎知她便是愿意养在缸中的锦鲤?”徐夫子又问道。
贺定疆目光对上江玄衣:“江氏,留在贺家安稳度日,不好吗?”
“将军,于我来说,非我所愿。”江玄衣摇头,依旧平静。
“好,既如此,如你所愿,江玄衣,你不要后悔!”贺定疆一字一句说罢,吩咐拿纸笔来。
婉姨娘很快取来纸笔,贺定疆想了想,提笔写下和离书,最后两个字落笔,回头看江玄衣:“若你此时反悔,我愿撕了这和离书,你还是我的嫡妻。”
“多谢将军。”江玄衣已经看清楚内容,这时接过笔,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贺定疆接过和离书,凝神片刻,抬头看见听说消息的朱氏也走进来,眸光暗淡:
“父母双亲恩师皆在,算是做个见证,非我贺定疆抛下糟糠妻,实是江氏不肯留在贺家,君命难违,只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朱氏没想到一场宴席又生变故,伸手拿过和离书,看见上面的嫁妆数目,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又是一阵掐人中,朱氏才缓过气来,被陈秀莲扶着,哭哭啼啼回去了。
“看来老夫人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媳的。”
“正是正是,实在是难为了贺家人。”
那些同窗见事已至此,不好再多留,纷纷告辞,议论着离开了。
徐夫子和崔简也告辞,江玄衣送出去,徐夫子和声问道:“明日便去官府录册,你便可以带上嫁妆离开贺家了,江娘子,你可有落脚之处?来日又要作何安排?”
“从前母家是有宅子的,虽说破败一些,修整后也可安身,既是和离了,我已成年便可立女户,与弟妹度日便是。”
江玄衣有条不紊地回答,旁边贺定疆不禁侧头看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她预料之中一般,她丝毫没有惊慌无措。
仔细想,江玄衣从小到大,从没有惊慌失措过。
徐夫子眸光微闪,微笑道:“如此便好,老夫也算对林娘子有个交代,若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去做尽管开口,酬劳嘛……江小娘子做上一道菜便好。”
江令仪立刻乖巧点头:“想吃什么先生开口,小女必让先生满意。”
徐夫子哈哈笑着,带崔简上了马车,崔简进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江玄衣:“两位小娘子保重。”
“知道了,俊俏小郎君。”江令仪笑得灿烂连连摆手,崔简飞快放下车帘。
“好了,现在进去先讨今日的工钱,再讨嫁妆。”江令仪拉着江玄衣,看都不看贺定疆,就向门内走去。
贺定疆揉一揉眉心,返回正堂。
“江氏,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是枉费我四年好心收留你们!”
朱氏正捂着心口歪在椅上,看见江玄衣便直起身子骂,再也不做出慈祥和善的样子。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江令仪立刻来了兴致。
“这位崔公子是阳河崔氏二房庶子,那位崔太傅便是崔氏正房嫡支,算是崔公子的叔父。
崔简行六,字易书,自幼聪慧却受嫡兄嫡母嫉妒,他能读书到现在,都是徐夫子一再帮他争取的,否则早就沦为商贾和我一样锱铢必较了。”
江眠亭自嘲一笑,却并不以为意。
“怪不得崔氏出身快要赶考的公子,宅子里却只有一童一叟,阿姊,机会来了,自古英雄救美,你就反其道而行之,这可是妥妥的潜力股啊!”
江令仪一拍桌子:“我赌他明年必中状元!”
“什么是潜力股?”江眠亭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潜力股就是……潜龙在渊,法力无边,股肱之臣!阿姊,锦上添花易得,雪中送炭难求,咱们不缺银子不缺心眼,就缺一个没银子没心眼的赘婿,最好是貌美如花宜室宜家……”
“江令仪,你醒醒,莫非这菜中下了幻药,怎的如此胡言乱语!他是庶子,不是孽子,哪有那么容易招赘婿,不过据为己有倒还有几分把握……”
“为何你们要争执此事?用饭吧。”江玄衣抬头看他们一眼,二人立刻没了声音,老老实实吃饭。
用过饭江令仪去上工,今晚有一场重要的宴席,给的酬劳丰厚,她是喜欢下厨的,每一次雇主提出的要求,都让她很兴奋,完成挑战达到新的高度,那种喜悦只有阿姊听得懂。
春巧收拾碗筷,江眠亭带着江玄衣到东厢房,打开靠南的一间。
“阿姊,我让人将这些都运过来了,以后在这个院子里你尽管随意施为,再不用担心被人知道了。”江眠亭指着房里的各式武器说道。
江玄衣走到兵器架跟前,随手拿起一根铜鞭,握住鞭柄旋转鞭身,向前平平指出去。
江眠亭悄悄向后退了一步:这鞭是他歇了几歇才抱进来的,足有三十斤重,本是双手使用的,可是江玄衣单手却能运用自如。
除了江家人,没人知道江玄衣天生神力,这也是她做那些活举重若轻的原因,贺家人觉得十分辛苦的事,江玄衣并不觉得有什么。
江眠亭暗暗想,算那贺幺娘运气好,江玄衣要藏拙,不然两个嘴巴下去,那一口牙都不知去哪里找。
“眠亭,窦翁翁还是不肯吃药吗?”江玄衣问道。
“不肯,我打又打不过他,说又说不听他,而且怕招人耳目,又不敢在庄子里留太久。”江眠亭说到窦翁翁就蹙眉。
“明日待立女户的事了,和令仪商议着,或许能制出窦翁翁喜用的药膳,那样便事半功倍了。”江玄衣将铜鞭放回兵器架。
“这倒是个好主意!”江眠亭双眼放亮,忽然又眯起来:“这属实是个好主意,药膳不仅可以给窦翁翁用,用来做生意岂不更好?咱们医馆的杜郎中,最是贪嘴……”
“很好。”江玄衣点头。
“阿姊说很好,这件事便可行了,待过了阿姊生辰,我便筹备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可要先试好了药膳,疗效和口味缺一不可。”江眠亭蹙眉想着。
折桂巷素来清静,到了夜间,这里更是鲜有人行,江令仪坐着雇的马车回宅子时,掀开车窗帘,却见有人匆匆离开。
“贺定州?”江令仪一眼就认出来,心里警铃大作。
“怎么回事,刚搬走就跟过来打探,他不像对我们有什么恶意,为何要偷偷寻来?”江令仪回到家中第一件,赶紧把此事告诉江玄衣和江眠亭。
贺定疆转头去看朱氏,只见朱氏侧头躲开他的目光,明显是没有办法解决。
“这上面的物件或许一时凑不齐,就折算成现银,待算清楚了数目,一并交还与你。”贺定疆拿着嫁妆单子看向江玄衣,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说道。
“贺将军,这些事同我说便是,我阿姊不耐烦处置鸡毛蒜皮的小事,若全部折算成现银……共是四千八百九十二两六十三文。”江眠亭从怀中拿出一把玉石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说出一个数字。
朱氏眼前发黑。
“你说多少便是多少了?”贺幺娘只能硬撑着与江眠亭对峙,为了她二哥,脸面没那么重要。
“这是宣城如意坊掌柜给的价格,若是按照买价……是六千……”
“好了,便是这个数目,除了现有的一些物件,其余的三日后我定如数交给你。”
贺定疆打断江眠亭的算盘声,已经做了决定,即便超出很多,变卖贺家现有的物件,再拿出他的那些赏赐,应该也够了,只是给史凤仪的聘礼就要以后再打算了。
“好,那就请贺将军先写一张欠据,我们带着和离书就此离开贺家。”江眠亭眯眼笑,步步紧逼。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二哥是忠武将军,岂能给你写什么欠据?”贺幺娘没忍住又叫起来。
江眠亭冷笑:“你二哥是忠武将军就不能写欠据了?要不要看看我这里还有你大……”
“二弟啊,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写了欠据吧,幺娘,你一个女子不要多嘴!”一直装隐形人的贺定远急忙开口,难得地还训斥了妹妹一句。
贺幺娘瞪大眼睛:“大哥你为何也帮他们!”
“拿纸笔来。”贺定疆垂眸打断贺幺娘的话。
贺定州取来了纸笔,放在桌案上,贺定疆走过去想了片刻,提笔准备书写。
“圣旨到!贺将军快接旨!”门外忽然传来男子急切的声音,贺定疆听出这是他的随从邓文达,心中一惊,急忙放下笔大步迎出去,走到门边回头吩咐:“贺家人准备接圣旨,闲人回避。”
贺长山夫妻先还是在那里发懵,听见贺定疆这句话一个激灵回过神,急忙起身收拾自己的衣衫仪容,抬头看见还在呆怔的大郎夫妻,恨不得把他们塞进老鼠洞。
“还不快些整理衣饰,怠慢了宣旨内官,是想死吗?”朱氏气得咬牙,又回头帮着女儿收拾。
此时江玄衣姐弟互相看一眼,转身向房门外走去,可是没想到一行人已经到跟前了。
走在前面的是面白无须一身内官打扮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他的左边是贺定疆,右边却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模样,双眉如刀锋,一双杏核眼炯炯有神,悬胆鼻下薄唇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穿着紧身绛紫色马装,身披青色斗篷,脚下踩着一双绛紫色翘头高靴,看起来英姿飒爽又温和可亲。
这时走过来的一行人都看见了江家姐弟,正在与内官交谈的贺定疆神情一滞,没想到这几位“闲人”没机会走出去。
江玄衣微微垂眸双手交握躬身行了礼,身后的兄妹俩也随着姐姐一起行礼。
宣旨内官是皇帝身边的人,这是给史相的脸面,自然是惯于看破不说破,既然贺定疆没有多言,他便没看见一般走过去,只是那女子微微蹙眉,对江玄衣注目了片刻。
贺定疆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引着陈大官进了上房正厅,江玄衣姐弟正想离开,却被回过头来的史凤仪唤住:“内官宣旨,在场之人皆要跪接,为何你等擅离?”
江玄衣向贺定疆看过去,贺定疆微微蹙眉开口:“进来接旨,乡野之人不懂规矩,陈大官勿怪,凤仪不必介意。”
陈大官脸上堆笑:“贺将军客气,都是替官家办差,内臣是来道喜的,何来怪罪。”
江玄衣姐弟只能跟着一起进了正厅。
贺长山夫妻总算镇定下来,见到年轻的女子一起进来也没敢多问,将陈大官恭敬地让到上位,带着儿女媳妇跪下接旨。
江玄衣姐弟也随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武将军贺定疆,战功赫赫,忠勇无匹。兵部尚书史固嫡幼女史氏,秉性端淑,恪以闺范,此二人堪为良配,朕特赐婚,择吉日完婚以盼佳偶天成。钦此。”
陈大官宣读了圣旨,下面跪着的众人叩谢皇恩,贺定远和陈秀莲夫妻没见过什么世面,全程浑身发抖不敢大声,就跟着哼唧。
“恭喜贺将军,恭喜贺老爷,贺夫人,恭喜史小娘子。”陈大官道喜,贺家人这才顺着陈大官的目光,知道了年轻女子是谁。
朱氏来不及多想,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把早已准备好的银袋子拿出来,由贺长山送到陈大官手里。
陈大官笑笑,也不推辞,道一声谢便收进袖中。
请陈大官落座,贺长山夫妇在一旁陪着,贺定疆正式介绍了史凤仪。
“父亲母亲,这位便是兵部史尚书的幼女凤仪,同我在北境时曾经一起上阵杀敌。”贺定疆的语气难得温和柔软,看向史凤仪的目光欣赏喜爱。
“凤仪见过叔父,婶母。”史凤仪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行礼。
“史小娘子性子爽利,快选个好日子办婚事,内臣也好讨一杯喜酒喝。”陈大官脸上笑容不断,只是说这句话时,目光似不经意在江玄衣身上扫过。
“陈大官的喜酒必是不能少的……贺将军,不知这几位是……”史凤仪没有问贺家兄弟和陈秀莲,独独指向江玄衣姐弟。
“他们是……”贺定疆看向江玄衣,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
“他们是寄养在家中的孤儿孤女,几年前爹娘离世了,是我看他们可怜便一直照料着,如今要去京城,也该让他们出去立门户了。”
朱氏笑着开口解释,目光警告江玄衣,防备她说出什么。
陈大官笑笑没出声,垂头吹茶盏上的浮沫,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哦?孤儿孤女,这么说来,那位便是江娘子,与贺将军有婚约的嫡妻了?”史凤仪含笑缓缓说道。
不仅朱氏吓得面色苍白,贺定疆也露出震惊神色,看向史凤仪。
陈大官吹着茶沫丝毫不吃惊,可见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贺定疆忽然发觉他做的一切十分可笑。
就凭史相会不知道他家中已有妻子?这次史凤仪前来分明就是敲打:没有事情能瞒过史相。
即便知道了他家中有妻室,还是要给他和自己的孙女求了赐婚圣旨,并且不曾点破,这份心胸他贺定疆又何以为报?
“这确是与我曾有婚约之人,只是那时是为了收留他们姐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此次回来便是要与她和离,将他们姐弟安顿好。”
贺定疆很快也想好了托词,面露愧疚对史凤仪说道:“之所以未和你说起,是因为此事实在难于启齿,为了照顾他们姐弟,却用我的亲事……有些荒唐。”
这件荒唐事的主角江玄衣静静看着贺定疆,一双凤目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说的是旁人,史凤仪看向她时,有一种那不是她的错觉。
史凤仪温和一笑,回头对贺定疆道:“凤仪自然是信将军。”
“好,如此便好,内臣久不远行,这副老骨头实是不堪用,就先去驿馆安顿,明日回宫复旨便不来辞行了,贺将军,内臣告辞。”
陈大官到此便是办完了差事,剩下的就看贺定疆如何处置了,于是放下茶盏告辞。
贺长山夫妻急忙起身,一家人送到大门外,江玄衣姐弟在二门处便折回,他们不过是“闲人”,“寄养在贺家的孤儿孤女”,算不得贺家人。
今日这欠据算是不能写了,不过既然圣旨已下,和离已是必然,倒也不差这两日,贺定疆毕竟还要脸面名声,嫁妆有办法让他归还。
姐弟三个看看时辰不早,从后院角门出去上了街市,贺定疆送过陈大官回来,正发愁如何说清楚嫁妆的事,姐弟三个不见了,他暗暗松口气。
江玄衣带着弟妹在街市上走,许多人都认得他们,有的和气打招呼,有的摇头低声议论。
不过也有一些议论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这些人凑过去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摇头。
“一个傻子凭什么运气那么好?四品将军啊,县老爷在他面前都得恭敬,这份体面尊荣那痴傻的不配,这让谁能服气!”正在买糕饼的几个小娘子说道。
“我劝你们还是咽下那口气,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立刻有能说会道的妇人站出来指指点点。
“我娘家嫂子的二舅母的三姐姐就住在贺家东厢,这贺家二娘子江玄衣十二岁入夫家,虽说没圆房,可是嫁妆钱资助夫君考武举夺魁,这才成就今天的忠武将军!”
“再说这江娘子人虽痴傻,论样貌别说宣城,就是到京城也未必逊色了谁,论贤惠伺候着贺家上下一大家子,她做的饭菜隔了几家都能闻到香味,啧啧啧……”
“贺家就凭两个儿子挣得那点子一脚踢不倒的大钱,能过上现在的体面日子?那可还养着好几张嘴,最小的贺三郎也去考了武举!”
“还不是江娘子的爹娘留下的钱财,贺家人才能在街坊跟前说道贺氏族人在京城的富贵……早忘了江娘子没嫁过来时,他们家寒酸成什么样!”
妇人说完这番话,那些小娘子们顿时泄了气,只能道一句:“这事儿只有傻子能做出来,全部身家押上去,又要吃苦受累,换个将军夫人是她应得的!”
“换个夫人也算罢了,只怕是夫人做不成,银子也赔上了,我可是听说,那位将军得了赐婚圣旨,又要迎娶新夫人了,新夫人还是高官之女!这江家娘子的嫁妆可能要得回来?”
“高官之女愿意做妾?”
“做什么妾,人家自然是要做正室夫人……贬妻为妾不成,那只有和离,江家那些家财怕是要便宜了新夫人……”
“不会吧,高官之女会觊觎一个孤女的奁产?那奁产可是有过礼时的证帖的,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任谁也夺不得!”
“那就要看贺家顾不顾得名声脸面了……”
……
……
江玄衣走过去,回头看江令仪,江令仪有些心虚地缩脖子:“练习得时间太短……”
“很好。”江玄衣淡淡说道。
“真的吗?阿姊你是在夸我吗?”江令仪欣喜地抬头,笑眯了眼。
“阿姊是在安慰你。”江眠亭已经初见俊秀的脸上,双眼微眯四下打量,街市上那些进出铺子的顾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哼,阿姊才不是,阿姊最疼爱我了……”说出这句话江令仪忽然顿住,抬头看一眼江玄衣,不再说下去。
江玄衣是不会懂得疼爱的。
“宅子都布置好了?”江玄衣问道。
“自然,此事做得隐蔽,不能亲自过去查看,我信得过的人,定然不会出纰漏,阿姊尽管放心。”江眠亭压低声音说道,注意身边过的每个人。
“是。”江玄衣点头。
“从前用的物件都搬运过去,虽然麻烦些,好在还算顺利,也幸亏是在那里,十分僻静,不然还真是做不到如此隐秘。”
“只是原来宅子里的老人还不能回来,免得被人看出端倪,窦翁翁那里自是不便常去,我只是找了由头去了两次。”江眠亭眯起眼,若有所思。
“无妨,就算你在那里,也做不了什么。”江玄衣淡淡道。
“要抢男人便抢,又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偏偏要暗地里查我们,藏了这么久,差一点被他坏了大事。”
江眠亭抱怨,脸上却露出欢喜的表情,旁人见了绝不会猜到他在说什么事。
“为了这件事阿兄可是挨了不少手板,整日在书案上睡觉,只怕再过些时日,就会被夫子赶出来。”江令仪还是忍不住笑,头上一撮呆毛支棱着摇摇摆摆。
“这些人在一年前就曾来过宣城。”江玄衣看一眼旁边的茶水铺子,那里两个汉子正端着碗饮茶,见江玄衣看过去,挪开目光。
“我还曾奇怪为何盯上我们姐弟,原来竟是史相的人,是为了那位史小娘子而来。”江眠亭的目光落在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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