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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廊子下,一道青绿色的身影靠坐在廊凳旁,头歪着,双目大睁着,额头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身体僵直,脸色已经清灰。
大概昨半夜,人就已经没了。
“小婶……”我捏紧了拳头。
从进庆云宫那日,我们就认出了彼此。
她也是老太监领着圣旨送进来的寡妇,比我进宫早半年。
是离开时将所有体己钱都塞给了我的,没有血缘的小婶婶。
那双僵直死灰的浑眼,死死地看着我,眼底似藏着浓浓的来不及说的情绪,却是没有怨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弯下腰,手掌轻轻盖上她的眼。
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冰凉的手掩在宽大的袖子下,五根手指牢牢抓着一只青绿色的荷包。
我捂住她冰凉的手指,将荷包接入手中。
“乔小主。”庆云宫的掌宫太监朝我作了个揖,“余常在昨晚冲撞到圣驾,陛下命她自戕。”
“恭喜小主,今后这庆云宫偏殿陛下赏给您住着了。”
我五指紧扣,荷包里的绣花针穿透布料,刺进皮肉里,氤氲出大片血迹。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冲撞圣驾?
昨晚皇帝在主殿一整宿,如何冲撞得了圣驾?
宫里最忌自戕,寻死的宫人连敛尸都不许,死后无法轮回转世,永堕阿鼻地狱。
皇帝竟命她自戕!
触柱而亡,死前有多痛皇帝知道吗?
掌宫太监见我身子在发抖,特意给我卖了一句好:“小主莫怕,余常在就死在这外头,殿里干净着,没污着一点。”
“嘀嗒”。
血从我的手心滑落,混在余常在干涸的血液里。
我轻轻地,松开手中紧攥的荷包。
绣花针一点一点,从皮肉里抽出来。
带出一丝一丝的血。
在这宫里,人命从来如草贱。
新人来了,旧人就得腾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