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熄,最后一缕金光攀在紫宸殿的飞檐上,像极了垂死之人攥住救命稻草的手。萧景琰倚着褪色的蟠龙柱,数着玉阶下那串沾血的脚印——那是半刻钟前,琅琊王氏的修士“不慎”踩过禁军统领尸体留下的。血迹蜿蜒至丹墀边缘,恰好与十年前母后自焚时的焦痕重叠。
“殿下,该更衣了。”老宦官捧着绣有云雷纹的太子礼服,嗓音比秋蝉更颤。礼服是旧的,金线被反复浆洗得发硬,袖口处还留着三年前被青阳氏少主用剑气割破的裂口。那日萧景琰及冠,青阳少主当庭笑言:“王袍如蛛网,纵有龙形,也不过是虫蚁的裹尸布。”
戌时三刻,祭天钟响。萧景琰缓步踏上通往观星台的三百级青玉阶,沿途三十六盏鲛人灯皆被世家修士的护体罡气震灭。他看得清暗处每一张脸:清河崔氏的女修在把玩先帝头骨雕成的酒器,范阳卢氏长老袖中藏着截断的镇国玉玺残角,而陇西李氏的剑童正用他的蛟龙佩绶擦拭剑刃。
“孤闻天道无私,何以星斗皆暗?”萧景琰在祭文里添了这一句。礼部尚书瞬间面如死灰,那是《禹皇伐天誓》的残章,百年前就被四大姓列为禁术。果然,当“星斗”二字出口的刹那,崔氏女修的琉璃盏炸成齑粉,卢长老袖中玉玺残角发出鬼泣般的嗡鸣。
忽然有雪落在祭坛中央。七月飞霜,青阳氏的冰魄诀。萧景琰望着掌心接住的雪花,每一片都凝成“僭越者死”的篆文。他知道这是青阳少主的手笔,那位比他小三岁的“仙门骄子”最爱用这种方式提醒:所谓储君,不过是四大姓博弈时暂用的棋子。
子夜离宫时,萧景琰在朱雀门捡到半枚染血的铜钱。钱孔中塞着张符纸,上面是母后独创的凤羽密文。他借着宫墙外世家修士斗法时的雷光辨认字迹:“玉玺残角可唤禹皇血阵,然需萧氏嫡脉心头血为引。”雷声炸响的瞬间,铜钱在他掌心熔成金液,符文化作一只火凤没入心口。
五更鼓响,萧景琰从噩梦中惊醒。枕边不知何时多了柄青铜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鸾鸟结——与母后自焚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