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海市的雾是灰色的，像一团被揉皱的房贷合同，死死裹着“蜗居巷”烂尾楼群。张大山爬上天台时，鞋底粘着一张撕烂的“幸福置业”广告单，烫金字体残破地咧着嘴：“贷来美好人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诺基亚，屏幕裂痕下压着儿子小满的短信：“爸，助学贷款下来了，老师说能去金梦城实习。”
三十七楼的风割着脸，楼下传来法拍房中介的喇叭声：“捡漏价！跳楼价！断供房秒变黄金屋......”
手机震了。是“钱多多”的催收专线，尾号四个8。
“张先生，您本月房贷逾期19天了。”机械女声比雾还冷，“根据合同第7.3条，我们将启动法拍程序，并同步上报您儿子的助学贷款关联征信……”
张大山的拇指抠进天台护栏锈缝里，水泥屑簌簌掉进深渊：“我死了……你们总不能跟尸体要钱吧？”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已为您转接人工客服，死亡证明需七个工作日审核，期间利息按日计收。”
他展开那张泛黄的房贷合同。2015年签的，三十年等额本息，月供6288.88元。当初售楼小姐说这是“吉利数”：“六二八，顺又发！”
现在“顺又发”变成了“顺骨灰盒”。合同空白处记满红字：
2023.6.5 房价跌穿首付，补缴抵押差价12万（借高利来）
2024.3.18 银行通知还款期延长至98岁（新规风险共担条款）
翻到背面，他用记号笔潦草涂着：“这辈子还了32年房贷，还差68年。”
手机又震。这次是小满。
“爸！我进金梦城那家外企了！”少年人的雀跃刺破浓雾，“主管说我表现好能转正，到时候接你来住公寓楼！”
张大山望着对面“钱多多”大厦的霓虹灯，那吞金兽图标正咧着嘴笑。金梦城的公寓啊……首付怕是要吸干三代人的血。
“小满啊，”他嗓子发黏，“要是……要是爸以后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