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歪斜的刻痕——恰似那年田埂上,姐妹俩用树枝画的炊烟。
……
黄燕怜在下午嘱托完江锦遥她们后,就去敲了登闻鼓。挨了整整五十个板子。
她跪在登闻鼓前时,怀中揣着王司吉私调官粮的账册,与长乐坊女奴的卖身契。鼓槌砸下第一声,侍卫的棍棒便断了她的肋骨。赵灼禾在人群中嘶喊:“燕怜!够了!我们回家!”她却将额角抵在染血的鼓面,一下,又一下。
“民女黄氏,状告户部尚书王司吉,贪墨官粮、私贩女奴陪葬——”
话音未落,一口血沫喷在鼓面。主审官捻须冷笑:“刁民构陷朝廷命官,杖八十。”
还是赵灼禾亮了身份,才少挨了三十个板子。
赵家将她抬回时,她已说不出什么话,只死死攥着赵灼禾的袖角,听窗外枯叶扑簌,恍惚见池衔月悬在梁上的绣帕,正化作一片雪,盖住她溃烂的伤痂。
……
翌年秋,王家经过一年的衰败,终于叫朝廷有了动手的法子,去年登闻鼓台上沉的冤也终于得了雪。王家被抄了家,全家上下都流放了边境。
此时王淮砚早已经带着小娘子逃去了江南,自立了门户。
杨相宜用所有攒的钱币,要船贾带着她刚出世不到三月的孩子去江南,要云清照顾好。
流放路上,主母的佛珠串断了线。杨相宜爬着去捡滚落的檀木珠时,腕间铁链磨出的白骨勾住了沙棘丛。“晦气东西!”押解官一鞭抽在她背上,血珠溅入雪地,像谁撒了一把朱砂。
深夜,她借着篝火余烬,用炭条在囚衣上写信:“云清,蚕吐尽丝时,会咬破茧壳,可我的茧是铁打的……”字迹未干,主母的破鞋底已碾上来。
杨相宜匍匐在雪地里,忽然低笑出声。恍惚间,她看见七岁的自己站在蚕房前,母亲拈着莹白的茧轻语:“阿宜你看,蚕儿舍了命,才挣得这方寸光明。”
……
又是一年春,已经两年过去,王淮砚在江南又开始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