纫机下的针脚还密。
住院部走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苏幼萱蹲在自动贩售机前数钢镚,矿泉水滚落的声音惊醒了蜷在长椅上的孙煜。
少年卫衣兜里露出半截献血证,暗红的封面像极了透析机里蠕动的血泵。
“抽了400cc还送外卖?”
她将温热的铝罐贴在他额角。
孙煜惊醒时撞翻了脚边的工具箱,钳子扳手叮铃哐啷滚了满地。
“机械系帮教授改装的义肢今天验收。”
他捡起沾着机油的轴承,忽然笑出两颗虎牙,“知道假肢电路板多贵吗?
够买三百杯珍珠奶茶。”
苏幼萱望着他倒映在窗户上的侧脸,想起教务处公示栏里“孤儿”那栏孤零零的名字。
那些被孙煜轻描淡写略过的深夜,或许正像此刻走廊尽头明灭的应急灯,在无人处暗自疼痛。
平安夜那场雪下得蹊跷,奶茶店玻璃窗凝满冰花。
苏幼萱盯着操作台上并列的保温杯发怔。
左边印着萱草花纹的杯子里泡着菊花枸杞——是孙煜用改装义肢的奖金买的;右边黑色马克杯杯沿残留着昨夜的通宵咖啡,杯底沉着枚生锈齿轮,像极了机械楼天台那台总卡壳的老座钟。
“两份红豆年糕,多撒糖霜。”
穿玩偶服的顾客跺着脚哈气,苏幼萱封杯时险些打翻糖罐。
忽然有人从身后握住她手腕,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虎口结痂的烫伤,“红豆要铺在芝士底下才不会沉底。”
孙煜毛线帽上沾着未化的雪粒,怀里抱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他变魔术似的从工具包掏出改装过的封口机,替换掉总卡纸的旧部件,“齿轮传动比调过了,不会再溅到你。”
医学院解剖楼飘来福尔马林的味道时,苏幼萱正给孙煜手背的烫伤涂药膏。
暖气管烘着晾在窗台的工装裤,空气里浮动着机油与红豆汤的甜香。
“义肢项目黄了。”
少年突然开口,棉签重重按在伤口。
苏幼萱停住动作。
她见过孙煜笔记本上的电路图,那些精密排布的线路像极了母亲透析机的导管。
教授说接受试验的残障儿童抱着假肢哭,因为马达声太像他车祸去世父亲的摩托车。
“但医疗器械公司买了专利。”
孙煜从书包掏出皱巴巴的合同,签名栏洇着块橙子汁渍,“你看这个数,是不是够买……”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