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问诊永贞元年正月十五，长安城笼罩在反常的春寒里。
太医署最年轻的医博士林玄素提着药箱疾行，木屐踏碎平康坊青石板上的雨洼。
戌时的暴雨本该冲散元夕灯火，此刻却裹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先生！
“龟公老周浑身湿透地撞开朱漆大门，脖颈处还粘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红绡阁出事了！”
诊箱中的银针随着奔跑叮当作响。
当林玄素冲进暖阁时，三十四盏连枝灯映出骇人景象：身着石榴裙的乐户蜷缩在波斯地毯上，裸露的脊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腐肉簌簌剥落的声响中，她突然翻转身体——整张面皮竟如蛇蜕般垂挂在左耳！
“按住她肩井穴！
“林玄素甩出三根银针刺入患者天突、膻中、巨阙三穴。
指尖触及的皮肤异常湿冷，不似活人温度。
突然，垂落的面皮下钻出数十条血线，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先生当心！
“老周抄起铜烛台砸向血线，飞溅的蜡油却让那些东西嘶叫着缩回皮下。
林玄素趁机掀开患者残存的衣袖，瞳孔骤然收缩——溃烂的肘窝处，赫然浮现朱砂绘制的傩戏鬼面！
暴雨拍打窗棂的间隙，隐约传来某种黏腻的蠕动声。
林玄素猛然回头，看见本该昏迷的乐户正以扭曲的姿势爬向妆台。
她的皮肤完全脱落在地，露出暗红色肌肉纹理的”新躯”竟在铜镜前舒展脖颈，喉咙里发出近似笛膜震颤的尖啸。
“闭息！
“林玄素将药箱中的雄黄粉撒向空中。
白烟升腾间，那具”人形”突然爆裂成血雾，只剩满地碎皮诡异地聚合成完整人形。
老周颤抖着举起烛台，照见人皮额心的朱砂符咒泛着幽光——正是前隋太常寺驱傩仪式所用的”吞疫鬼王符”！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林玄素攥着从人皮上拓印的符咒冲进崇仁坊。
师父生前居住的宅院在电光中忽明忽暗，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当他推开西厢房的雕花门时，霉味混着焦糊气扑面而来——五斗橱后的暗格里，半卷《鬼方集注》正静静躺在香灰中。
“…人蜕之术，始于大业九年，取七月子时生者…“残页上的墨迹被火舌舔去大半，林玄素却浑身发冷。
三年前师父暴毙前夜，曾反复念叨”青蚨血、人皮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