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的脖颈上。
数到七百四十二的时候，她感觉丈夫的身体开始发冷。
数到八百零九，那具总在凌晨为她掖被角的躯体突然剧烈颤抖。
“红花啊...”张爱国的声音轻得像柳絮，“柜子第三格...蓝手绢包着的...”每说半句就要停下来喘气，“给丫头上大学的...”李红花突然想起女儿。
小丫头在姥姥家过暑假，这会儿该吵着要喝酸梅汤了。
这个念头让她喉咙发紧：“等丫头毕业，咱们去北戴河看海，你答应过的。”
有液体大颗大颗砸在她手背上，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张爱国的手摸索着找到她的，十指相扣时硌到那个铜顶针——去年她纳鞋底时脱不下来，是他用机油泡了半宿才取下的。
“要活...”气音拂过她耳际，“活到...救援队来...张爱国你敢！”
她突然发狠咬他胳膊原本泪与血已经染了脸，这次彻底的哭了起来。
“你说要给我修一辈子缝纫机！”
男人低低地笑，震得伤口又涌出血沫：“傻婆娘又哭……”钢筋贯穿身体的剧痛中，张爱国闻到妻子发间的桂花油香气。
这味道他闻了十三年，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还记得...文化宫露天电影...”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刀片，“你哭湿我...半件衬衫...”李红花怔住。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放的《庐山恋》。
散场时她眼睛肿得像桃子，男人默默递过来皱巴巴的手帕。
后来才听说他提前三小时排队，用半包大前门跟人换的前排票。
“你当时...嫌我哭相丑...好看...”张爱国突然剧烈咳嗽，血点溅在她衣领上，“红眼眶...像年画娃娃...”有温热的液体流进李红花衣领。
她不敢动，怕加剧丈夫的伤势。
“那年你高烧四十度，非要给我钉窗框...怕漏风...你咳嗽...”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食堂王师傅说...冰糖炖梨...”记忆如开闸的洪水。
她想起每个咳嗽的冬夜，床头柜上永远温着的搪瓷缸；想起他冒雪去黑市换川贝，眉毛结着霜还嘴硬说顺路。
原来那些沉默的清晨与黄昏，都是未说出口的情诗。
“柜子里...蓝手绢...”张爱国的手指突然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