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听见旗袍盘扣崩开的声音,第三枚鎏金缠枝扣卡在锁骨下方,化妆师的手指在发抖。
镜子里映出沈家老宅的雕花窗,雨水正顺着窗棂上的貔貅纹往下淌,像一串没串好的翡翠珠子。
管家在门外咳了一声:“少夫人,该换头纱了。”
她低头抚过妆台上的清代缂丝嫁衣——本该是沈家传给长媳的宝物,此刻却皱成一团丢在角落。
沈厌昨夜醉醺醺闯进她房间,说这玩意儿晦气,不如他新买的Vera Wang婚纱。
更衣室的门锁坏了。
宋昭握住把手时察觉到金属的颤动,像摸到一只垂死鸟类的胸腔。
推开门的一瞬,浓烈的沉香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她看见沈厌的尸体斜倚在穿衣镜前。
清代嫁衣的立领死死勒进他脖颈,织金线被血泡成暗红色。
他的右手垂在地面,指尖朝化妆柜方向蜷曲,那里摆着她修复古董用的鎏金剪刀。
“少夫人?”
管家的脚步声逼近。
宋昭蹲下身,嫁衣右衽处的葡萄纹盘扣少了一颗——今早她亲手缝补时,曾在那颗空心铜扣里藏了半片镇定剂。
法医判定是自杀,“二少爷有长期抑郁症。”
老宅祠堂里,沈家长辈将一沓病历推到她面前,“他偷走你修的嫁衣,大概是想用传统方式给沈家留最后一点体面。”
檀香烟雾缠上她手腕的玉镯,宋昭盯着病历上的字迹。
沈厌的主治医生叫林慎,这名字她在沈家账本上见过——三年前沈烬车祸“身亡”前,正是此人签的器官捐献同意书。
深夜灵堂,暴雨砸得纸钱乱飞。
宋昭跪在蒲团上烧纸,火盆里突然炸开一颗火星。
她抬头时,看见沈烬坐在轮椅上的影子被烛光拉长,如同一把生锈的剪刀抵住她后颈。
“阿厌走了,冲喜的事得提前。”
他的声音像蛇爬过青砖地,“明日婚礼,你该穿那件嫁衣。”
她攥紧袖口里的剪刀,忽然想起沈厌尸体脖颈的勒痕——左深右浅,而沈烬的轮椅扶手缠着绷带,左手虎口有一道新鲜的裂口。
合卺酒是桂花酿,宋昭看着沈烬咽下那杯掺了砒霜的酒,他脖颈浮现青紫血管时,她甚至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直到他掐住她喉咙轻笑:“宋小姐,你缝扣子时落下的顶针在我这儿。”
窒息感吞没意识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