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的秋雨泡烂了汴梁城外的官道。
陆沉踩着泥浆里的碎骨前行时,总是疑心这些是十年前瘟疫留下的残骸——直到他踢到半块刻着“天圣九年”的腰牌。
这是他在荒野遇见的第七具“蝉蜕尸”,腐肉间游走的荧蓝光点像极了当年太医院炼的续命丹砂。
“后生仔,这具尸首专候你三日了。”
驼背药婆从一旁老槐树的瘤节里钻出,铜烟枪头雕着的饕餮兽口正吞吐青烟。
她腰间琉璃瓶里泡着的七颗眼球突然齐转,瞳孔好似里映出陆沉前世被狐爪剜心的画面。
三日前陆沉分明还在太医院里写着《和剂局方》,醒来却成了进京赶考的落第书生,怀中还揣着半面染血的铜镜。
眼前这具“蝉蜕尸”的尸身脊骨上深深刻着《洞渊秘咒》残篇,朱砂符纹与陆沉记忆里镇妖塔的封条如出一辙。
当他用树枝挑开黏连腐肉的麻布时,赫然露出靛青色尸斑组成的卦象——“山地剥”卦,正是他前世在锁妖塔前卜出的凶兆。
“莫碰那黄表纸!”
药婆的烟杆突然敲在陆沉的腕间。
尸身胸腔粘着的符纸无风自动,纸面未干的辰砂竟缓缓流动,凝成“陆沉亲启”四个小篆。
符纸背面是用人血绘制的汴河舆图,标记处正是他今晨投宿的义庄。
树影里忽有银铃轻颤,惊飞满林寒鸦。
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赤足踩过满地纸灰,腕间九转连环锁缀着七枚青铜铃铛。
第三枚铃铛表面凸起的人脸突然睁眼,又似露出陆沉上辈子被银链绞杀时的狰狞神情。
红衣女子广袖上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起血光,袖口翻卷时,陆沉看见她小臂内侧紫黑色的“九世噬心印”正与自己后颈胎记同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