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轰鸣声里,我数着舷窗上的雨珠。
二十七颗,和离婚协议书寄到律师事务所那天落在文件袋上的雨滴数量相同。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登机牌边缘,法兰克福飞往虹桥的航班号在暮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颈间的羊绒围巾突然勒紧呼吸,这是林若宁在希思罗机场免税店买的最后一件礼物。
三年来我始终带着它穿越不同时区,磨旧的羊毛纤维里还缠着她的一根栗色长发。
空乘提醒系好安全带时,那根发丝正随着空调气流拂过嘴唇,像无数个深夜里她落在我颈间的吻。
虹桥T2航站楼的自动门打开时,桂花香混着潮湿的沥青味扑面而来。
我拖着登机箱走过到达大厅,玻璃幕墙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复制品广告正在循环播放。
画中人耳垂的珍珠突然让我喉咙发紧——那是我们新婚夜她戴的耳钉款式。
外滩18号的画廊里,恒温系统维持在22℃。
我戴上棉质手套,用超声波清洗机处理十九世纪肖像画的鎏金画框。
当40kHz声波震开右下角的油彩碎屑时,一抹铂金色突然刺入瞳孔。
婚戒卡在画框接缝处,戒圈内侧的氧化层形成深浅不一的环状纹路。
我用游标卡尺测量沉积厚度:0.13毫米。
按照铂金年平均氧化速率推算,这枚戒指被遗弃在此处大约三年四个月——恰好是我们签离婚协议后的第三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