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而下，蒋洵立背起扭伤的少女往山下跑时，药铃在雨声中碎成断续的呜咽。
破庙里篝火噼啪作响，江溪知看着少年撕下衣襟为她包扎。
他睫毛上凝着水珠，随呼吸轻颤如将坠的晨露。
当蒋洵立为她拭去鬓角雨水时，江溪知听见自己心跳震落了梁上积灰。
2.上元节的秦淮河漂满莲灯，江溪知提着玉兔灯穿行在人群里。
蒋洵立护在她身后半步，药箱里装着新制的雪霜膏——昨日见她指尖被绣针扎破时，他就连夜捣碎了珍珠粉。
“小娘子好生俊俏。”
醉酒的纨绔突然拦住去路，江溪知后退时撞翻了糖画摊子。
蒋洵立将她护在身后，徒手握住劈来的刀刃。
血珠顺着刀锋滚入她衣袖，在藕荷色衣料上绽出红梅。
待赶走了醉酒的男人 蒋洵立才发现手心伤口深可见骨。
江溪知哭着为他上药，眼泪混着金疮药粉凝成淡红的痂。
那月牙儿似的疤痕又添上了一道印子。
那夜蒋家小院飘着血腥气，混着江溪知留下的忍冬香囊气息，在少年记忆里萦绕了半生。
梅雨时节，蒋洵立在江家后院墙根下埋药渣。
忽听见书房传来江父怒斥:“选秀名册已定，容不得你胡闹!”碎瓷迸溅声里，他摸到怀中刚打好的青铜药铃，铃舌上刻着小小的“溪”字。
这一夜暴雨如注，蒋洵立在墙头望着少女映在纱窗上的剪影。
他不知道江溪知正攥着撕碎的选秀名册，看雨水冲散墨迹斑斑的“蒋”。
两个人隔着一道青砖墙，各自守着一盏将熄的烛火。
离入宫还有三个月时，蒋洵立故作无事一般，忙着药铺里面的工作，忙着与江溪知玩乐。
“蒋洵立，你曾经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了？”
江溪知用手指戳了戳正在捣药的蒋洵立。
“对你说的每句承诺，都作数。”
蒋洵立停下手中的动作，带有药渣的手握住她，神情异常认真。
江溪知从兜里拿出四颗红枣出来，分了两颗给他:“吃了，就不能变卦了。”
昌国有一个习俗，新婚夫妻在喝完交杯酒之后，要吃四颗红枣，四粒桂圆，一颗花生，寓意着长长久久。
江溪知在想，这呆子肯定不知道。
蒋洵立在想，这红枣可不能吃，吃了，她后半辈子幸福可就少了一半。
后来，蒋洵立没有吃那两颗红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