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鸟叫声,还是来的时候我听到那种音律分明的短笛旋律,似乎萦绕着某种熟悉的旋律。
我愣了片刻,下意识抓紧车门,屏息细听。
再远些,还有丝丝缕缕的婉转唱腔随风飘来,若隐若现。
车夫仿佛不以为意,扶着车前的辕杆装作没听见,可我却明白——只有我会明白,那独特的音色分明就是申泽的唱腔。
胸口蓦地压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刻,我竟然想不起他跪在后山泪流满面的模样,而恍惚间只记得那些音律——从笛声,到那夜森林间悠扬的歌声,或许还有那偶然弹奏间溢出过的韵脚。
是的,那是他的声音,从未变得陌生,却好像随着鸟鸣与风声弥散到了天与地之间,不再被我握住。
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涌上来,我竭力克制,不让它在此刻决堤。
我低头翻开手边的箱子,取出他曾送给我的那把琴。
琴色沉静光滑,指尖拂过,便激起记忆中那些未及按住的残音。
我轻轻拨了一下弦,伴着耳畔的歌声拉起一段简短的韵调。
琴与那声音似乎无声地呼应,随着车马晃动,与四周的景致一同连缀成一个看似完满的终场。
但这分明是告别,而不是延续。
于我而言,这段故事结束得过于蹊跷,但它确实需要有一个了结。
我以这种小小的合奏,与申泽最后一次和解——也是与我的情感的矛盾一次和解。
放下琴,我凝望着山水渐远的方向。
这一次我挑明自己,情感与棋局无法共存。
我不会允许这种模糊不清的情感重新翻起,不会让它侵入我的野心和理智,去毁掉我披了近半生的杏黄色袍子。
我甚至清楚,这袍子穿了太久了,总该有朝一日换成更夺目的明黄色。
而明年……明年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重逢?
来年若真有回响,它也绝非属于他。
倘若我能登顶,我不介意给他在宫内安排一个别院,让他安安静静地呆着,既不打扰天下,也不再打扰我的棋局。
这便是我对他最好的安排了。
他聪明,自会明白,某些人与某些事,注定无法如曲中所吟那般随性。
马车缓缓驶离,耳边的歌声逐渐消散,而那鸟鸣仍旧伴随着车轮转动的节奏分明。
我闭上眼,用力握住胸口因不明情绪而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