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莹怒不可遏，往那歪倒的墓碑上又踹了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像是都在为我可怜的女儿哭泣，瓢泼大雨中我一个人把盒子放回去，扶好墓碑。
像无数次安慰女儿那样拍了拍墓碑顶部。
“没关系的，爸爸带你回家。”
“去爸爸的家，那里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沿着下山的路走了很久，我终于回到了别墅前。
下人们早早等在门口，见到我就移开视线，只是帮忙打开了门。
我知道他们都记得我那天学狗的狼狈模样，不对视是他们给我这个曾经雇主最大的尊重。
我朝他们鞠了一躬，感谢这些年对我和如月的照顾，绕过沙发上欲言又止的顾芸莹，缓步上楼。
属于女儿的房间房门大开，还没走进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男女事后才有的味道，冲进去一看，满目狼藉。
床单上是大团大团黏腻污渍，桌上未完成的手工掉在地上，柜子里这些年的礼物也碎了一地。
我几乎是暴怒地冲下楼，扯住颜承安的衣领就是全力一拳。
“你们在我女儿的房间里做了什么？！”
顾芸莹让下人把我拉开，摸着颜承安的脸很是心疼，随即转朝我，毫不留情地斥责。
“不就是情难自禁随便找了个房间，反正没人住，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我是没想到，那野种居然还留着我以前送她的礼物，真是可笑。”
我看着她满脸的不屑，想到的却是她厌恶女儿后，女儿每晚抱着她送的小熊睡觉的画面。
那只小熊掉在地上，沾了肮脏的液体，还被踩了几脚，再也没有当初可爱的样子。
我颤抖着捂住胸口，开始不停地咳嗽，几乎要把心呕出来。
顾芸莹像是被我这样吓到了，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带着颜承安匆匆离去。
“你赶紧收拾完滚蛋，明天回来剩下的我会全部烧掉！”
她的身影消失后，下人们也跟着离去，留我一个人靠着墙壁回到面目全非的房间。
开始捡拾仅存的回忆。
其实根本没什么要拿走的，如月也不会想要这样一个妈妈吧。
我把还完好无损的东西一件件擦干净放进她的小小旅行箱。
只装了三分之二就再也没有值得放进去的东西。
五岁的孩子，在这世间最后留下的，也不过是这一点。
我有些窒息，心脏撕裂般地疼，眼前一阵阵泛着白光。
在又呕出一口血后，陷入了黑暗。
好温暖啊。
好像如月刚刚出生的时候，小小一团被我抱在怀里。
热乎乎的。
我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肩膀传来一阵刺痛，迷茫地睁开眼，看到了耀眼的火光。
整个房间被浓烟笼罩，我浑身无力，唯一能看到的是晕倒前整理好的行李箱。
正在门口燃着熊熊大火。
我挣扎着想去抓住点什么，哪怕一样东西也好，房梁重重砸在我的腿上。
我痛得叫不出声，胡乱想要挣扎求救，求他们把如月的东西救出来。
可真的好疲惫，好累，随着行李箱一点点融化，我的身体越来越沉。
缓缓闭上眼的前一刻，我看到有人闯进来。
“找到少爷了！快，快叫医生……”
我用尽全力伸出手：“救救……救救如月……”
“别让我什么都留不下……”
世界变得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