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在供桌上,震得香灰簌簌而落。
他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腕间晃着的金貔貅手链是弟弟去年送的生日礼,此刻正撞出细碎的金属响,像无数个深夜电话里催债的铃声。
陈晚往前半步,忍冬花纹身从卷起的袖口探出荆棘。
她脊梁挺得笔直,却止不住睫毛轻颤——祠堂梁上悬着的麻绳还在晃,那是幼年林默偷馒头被吊打时用的。
此刻绳结投下的阴影,正如蛇一般缠在她脚踝的旧疤上。
“当年您送走的二妹,连族谱边角都挤不进去。”
她嗓音清冷,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供桌烛火倏地一跳,映亮族谱边缘焦黑的卷边——两年前林默试图添上二妹名字时,被林父夹在指尖那亮着火光的烟头,烧穿成洞。
林母缩在门边剥开杨桃,指甲陷进金黄的果肉,汁水顺着皱纹蜿蜒成河。
褪色的蓝布衫袖口露出一截涂抹着膏药的伤痕,是上周拦着林父去砸店时挨的。
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弟弟的金链子先探进门来,貂绒大衣裹着酒气,手里崭新的车钥匙晃得人眼花。
“爸,跟她们费什么话!”
他的鞋尖碾着香灰,鳄鱼皮鞋面上沾着夜总会的彩纸屑,“王老板那边可等着回话呢,人家就喜欢双胞胎——”藤条破空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默突然抓起供桌上的茶盏,青瓷砸在金貔貅手链上,迸开的碎片像场微型雪崩。
“去年腊月二十八,”她声音比瓷片更冷,“你跪着求我们凑彩礼时,怎么不说这话?”
祠堂陷入死寂。
香灰落在弟弟手背,烫得他猛地缩手。
陈晚忽然轻笑,指尖抚过族谱焦洞:“我们给自己写家谱。”
她解开发绳,乌发倾泻如墨,从包里抽出的宣纸铺在供桌——首页并列着两个名字,林默与陈晚,用的是查账员送的蓝绣球汁液写的,干涸后晕出星空般的深蓝。
林父的藤条颓然落地。
他浑浊的瞳孔映着摇曳的烛火,恍惚看见十五年前的雨夜:十五岁的林默抱着发烧的二妹跪在院中,单衣被雨浇透,背上藤条印渗出的血丝,把积水染成淡粉色。
返程时飘起冻雨。
后视镜里,林家老宅的灯笼缩成两点猩红,像不肯愈合的旧伤。
陈晚忽然摇下车窗,将族谱残页撒进风中。
宣纸裹着雨丝翻飞,蓝字化开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