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我兜里塞了煮鸡蛋。
长途汽车在盘山路上颠簸,邻座老汉的东西不小心烫到我。
我攥着准考证不敢动,尾号007的数字被汗水洇湿。
防震棚改的考场里,矫正器卡在条凳缝中。
监考老师想帮我拆卸,我死死按住——这是母亲辛苦换来的,对我意义重大。
作文题是《科学的春天》。
我写下矫正器的经历,写苦楝树汁如何止疼,写修补矫正器时的努力。
最后一段的钢笔水晕开了,像母亲为我操劳的痕迹。
录取通知书送到时,母亲正在院角熬艾草汤。
邮递员的自行车铃惊飞芦花鸡,她举着锅铲追出半里地,裤脚还粘着草药渣。
“北京中医学院!”
村支书念得唾沫星子横飞,“咱们公社头一个大学生!”
母亲把通知书捂在胸口,转身去添灶火。
铁锅里的艾草翻腾着,蒸汽模糊了墙上的奖状。
我数着矫正器上的螺丝,十二颗,仿佛见证着我的成长。
拆铁箍那日,母亲用绣花剪绞断最后一根绷带。
我赤脚踩在晒得滚烫的泥地上,一时不太适应。
远处的打谷场上,公社的喇叭正唱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秋收后的晒谷场成了露天电影院。
我趴在草垛上看《创业》,银幕上的石油工人吼着“宁可少活二十年”,后背的矫正器突然被冰凉的玻璃珠硌到。
苏晓梅翻过草垛,把三颗弹珠塞进我汗湿的手心。
“我爸说这是光的折射原理。”
她指着其中一颗琥珀色玻璃珠,“里面冻着片银杏叶,像不像你后背的骨头?”
放映机卡带时,我瞥见她手腕上有些痕迹。
她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明天教我打算盘吧,学会了就能做别的事。”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矫正器的皮带突然崩断。
我栽倒在结冰的井台边,看着苏晓梅的棉鞋由远及近。
她解下红头绳给我包扎伤口,发梢的雪花落在睫毛上。
“知道为什么叫你福顺吗?”
她突然说,“我妈生我弟难产走了,接生婆也说他难活。”
她把我背上的积雪拍掉,“后来我爸想尽办法救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坚强——她手心里有冰棱在融化。
开春后的特殊活动上,苏教授处境艰难。
我缩在人群最后,看苏晓梅低头捧着《赤脚医生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