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的土路被铲车碾出两道溃烂的沟壑。
司机在镇口就把我踹下车,车轮溅起的泥点子像一群逃窜的老鼠。
穿蓝布衫的老头一见我就摔上门,门缝里挤出沙哑的咒骂:“林老四造的孽,凭啥让全镇人偿!”
父亲的名字像一记闷棍砸在后脑。
我踉跄着摸向祖宅,却被围墙上的“藤蔓”惊得倒退两步——那根本不是植物,而是成千上万条风干的鼠尾,尾尖用红线捆在一起,在阴风中轻轻摇晃,像挂满尸体的绞刑架。
地窖铁门上的抓痕比记忆中更深了。
我伸手去推时,一块锈皮粘在掌心,凑近才看清是片蜷曲的指甲——半透明的甲面上刻着“林秀儿”三个字,那是我从未谋面的姑奶奶的名字。
“秋红?”
沙哑的女声在背后炸响。
穿藏青寿衣的老妇从槐树后转出来,她左手拎着把生锈的柴刀,右手五指光秃,掌纹被刀疤割得支离破碎。
我认出了那道疤——十七年前,就是这只手按着我的脖子,让父亲拔掉我的指甲。
“姑……”我嗓子发紧。
她突然举起柴刀劈向地窖铁门,刀刃撞出刺眼的火花:“跑!
你爹在地窖里养了个吃人的东西!”
铁门内传来指甲挠门的声响。
咔。
咔。
咔。
和父亲当年拔我指甲的节奏一模一样。
姑姑的柴刀卡在地窖铁门的缝隙里,刀刃被锈蚀啃出锯齿状的豁口。
她突然松开刀柄后退两步,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门缝:“你听……它们在磨牙。”
我凑近铁门,腐臭味混着细微的啃噬声从缝隙渗出。
那声音不像老鼠,倒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骨头。
姑姑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刀疤的纹路硌得我生疼:“秋红,你爹当年往地窖里扔了九十九个女婴,喂大了那个东西!”
“你疯了!”
我甩开她的手,“计划生育那年头,镇上哪来这么多……”话卡在喉咙里。
地窖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调却尖锐得不似人类,尾音带着鼠类的吱吱颤音。
姑姑从寿衣里摸出个铁皮盒,盒盖上用血画着符咒:“你娘临死前塞给我的,说等你满二十四岁再打开。”
盒子里是半截风干的鼠尾,断面处粘着片泛黄的指甲——和我的左手小指同样位置。
鼠尾下压着张残破的族谱,最后一页写着我的生辰八字,旁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