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被风吹落时,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他,后颈白皙的皮肤上粘着两瓣梅花妆。
周六的鲶鱼头豆腐汤在砂锅里咕嘟了整夜。
林惠把电磁炉调成保温模式时,陈海平正用美工刀剖开鱼腹。
鲶鱼内脏在报纸上摊成暗紫色沼泽,他忽然发现鱼鳔上附着透明晶状体——多年前父亲临终前咳出的痰盂积液,也有这种诡异的虹光。
门锁转动声比预计早了两小时。
小蕊拖着贴满动漫贴纸的行李箱挤进来,发梢还粘着地铁空调的寒意。
“爸你居然钓到鱼了?”
她凑近梳理台,手机镜头扫过砧板上的鱼头。
陈海平下意识用后背挡住裁员通知书的纸角,腥气在围裙上结成壳。
林惠从厨房探出头时,小蕊正在拆伴手礼盒。
“网红生吐司,要排队三小时呢。”
塑料包装撕裂声里,陈海平看见妻子迅速抹掉眼角的湿润。
女儿永远不会知道,货架标签员林惠昨天特意调班,就为去银行把五年定期存款改成活期。
<饭桌上鲶鱼眼珠随汤勺搅动缓缓上浮。
小蕊夹走鱼眼下最嫩的月牙肉,这是她六岁起养成的习惯。
“我们科创小组拿了省赛银奖,”她舔掉筷子上的酱汁,“下个月要去深圳路演。”
林惠盛汤的手晃了晃,汤汁在碗沿烫出一道白痕。
陈海平数着碗底葱花,想起妻子医保卡最近频繁出现的“焦虑状态”诊疗记录。
深夜,陈海平在阳台晾晒钓线。
月光下尼龙线泛着手术缝合线的青白,让他想起林惠剖宫产疤痕的形状。
客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小蕊失手打翻了十字绣抱枕旁的马克杯。
“这鸳鸯怎么哭花了?”
女儿举着脱线的绣品凑近台灯,林惠蹲着收拾瓷片的背影凝成石膏像。
陈海平注视着妻子后颈随呼吸起伏的骨节,那些关于裁员、房贷、手术费的话在喉头滚了又滚,最终变成对女儿的问句:“要不要看爸爸新买的钓竿?”
储物柜门打开的瞬间,陈海平闻到了铁锈味。
去年台风季渗入的雨水在钓具包上霉出黄斑,拉链卡着半截红绳。
小蕊突然举起手机:“爸你上热搜了!”
屏幕冷光里,他看见自己佝偻在江边的背影,配文是:凌晨三点神秘钓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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