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昨夜暴雨冲刷过的粮仓外墙,此刻正渗进来几缕铁锈味的风。
玄色广袖猛地扫过桌面,茯苓糕撞上青铜灯台瞬间崩裂成雪沫。
碎瓷片沿着地缝滚落,在青石板上磕出算盘珠般的脆响。
我跪下来收拾残渣时,指甲突然刮到砖缝里粘稠的糖霜——那些淡褐色的糕渣竟沿着龟裂纹理,拼出个歪斜的“叁万石”。
屏风后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浓烈的焦糊味比爆炸声更早刺入鼻腔,整排雕花窗被气浪掀得噼啪作响。
我转身时正撞见米仓方向腾起的橙红火光,碎瓦片像带火的米粒般砸在廊柱上。
某个温热的物件突然贴上后腰,带着血腥味的檀木算盘正被人胡乱塞进我的襦裙系带。
“娘子藏好!”
那张总是挂着痴笑的脸此刻白得吓人,沾着黑灰的手指死死抠住我臂弯处的缠枝纹,“米虫要爬出来了……漕帮的米虫会吃人……”爆炸掀起的烟尘里,隐约可见仓门上断裂的封条残片。
“漕帮沉船货物”六个字在火星中蜷曲成灰,倒像是被水泡烂的米粒浮在血泊里。
我捏紧算盘梁上未干的血迹,突然摸到两道新鲜的刻痕——正是方才糕渣拼出的数字。
第三章·捉迷藏火折子爆开的火星溅上青砖,我攥着发烫的铜管后退半步。
沈砚之正蜷在霉烂的稻草堆里,白玉般的手指抠着墙皮咯咯笑,沾了污泥的喜服下摆扫过满地碎骨。
“账房姐姐找呀。”
他忽然扑过来攥住我腕子,冰凉的翡翠扳指硌得人生疼。
半明半昧的光晕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陆”字正在渗血,那些纵横交错的刻痕分明是算盘珠子的纹路。
我摸到后颈渗出的冷汗,袖中暗镖已滑至指尖。
三日前灭门的陆氏宗祠也有这般浓重的血腥气,卷宗里说他们被做成人皮灯笼挂在漕帮旗杆上——就像此刻随阴风晃动的,沈砚之腰间那串琉璃算珠。
“你看小雀儿!”
他忽然扯开我衣领,孩童般雀跃的声线惊起梁上蝙蝠。
腐臭的指骨随他踢踹滚到脚边,火光照亮半截发黑的甲盖,内侧赫然刻着“漕”字暗纹。
地窖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我转身时撞进他骤然阴沉的瞳孔。
后颈突然刺痛,沈砚之沾血的手指正按在我胎记上,粮运暗使的刺青在血腥气里泛出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