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你裹进泛潮的被褥,转身时带翻了窗台的酱油瓶。
枯萎的波斯菊滚进积水里,花瓣上的油墨晕染成奇怪的形状,像你们在旧货市场看过的水母标本。
你盯着他蹲在地上收拾残片的背影。
黑色老头衫卷到肩胛骨,新结的痂盖着旧疤,像层层叠叠的浪扑在礁石上。
昨夜海边捡的贝壳从裤袋滑出,在水泥地上敲出空荡荡的回响。
“莫佘…”你伸手碰他后颈的樱花疤,指尖沾到铁锈味的咸涩,“纱布该换了…” 他僵硬的脊梁突然弓成虾米,创可贴撕拉声混着窗外的雨:“小伤。
报社老张给的碘酒…嘶,比凉拌苦瓜还带劲。”
你摸到枕头下的记账本,钢笔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忽然握住你手腕,带着薄茧的拇指按在脉搏跳动处:“别写了…”霓虹灯穿透发霉的窗帘,在他睫毛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明天…去码头能预支工钱。
“张嘴。”
他指尖残留着海盐颗粒,退钱药片在舌根化开时,你尝到比泪水更复杂的咸。
卫生间的漏水声忽然密集,像极了涨潮时分沙蟹逃窜的响动。
凌晨三点,暴雨叩击铁皮屋顶。
莫佘在黑暗里拆解生锈的吊扇零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在墙纸里筑巢的蟑螂。
你望着他映在霉斑上的剪影,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便利店旋转的风铃。
“修好能卖二十块。”
他抹了把溅到眼皮的机油,指间的银光让你想起那枚曲别针,“等入秋…”你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雨声顺着缝隙灌进来,凉意从脚趾窜到脊背。
你想起莫佘说过的谎话:“不疼。”
“下个月房租不会断”。
“还能撑得住。”
“会变好。”
你望向莫佘被油墨浸透的领口,忽然很想问:“还能撑得住吗?”
他的手指停在电路板上,指节沾着锈迹。
你忽然想起楼道里烧水的莫佘,礁石边捡贝壳的莫佘,捉着你的手数脉搏的莫佘。
所有你认识的莫佘重叠在一起,模糊成一缕湿咸的海风。
“我好像…一直在拖累你…”你声音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手指在电路板上顿住,瓷白的光顺着指缝流淌。
他忽然笑了,像被雨水洗过的港口,白得刺眼。
莫佘转过身,捉住你不安分的指尖,贴在自己心口。
你听见他胸腔里沉闷的回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