褂子坐在竹编摇篮边,煤油灯芯爆出青蓝的火星。
她食指竖在唇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打襁褓。
透过纱帐望去,孩子脸上的泪痕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后来我才知道,玉兰总用蛋清给他擦脸。
“夜哭郎。”
她掀起衣襟哺乳,阴影里浮动的乳香让我喉头发紧,“神婆说要去十字路口烧纸衣……”话音被婴儿的呛奶声打断,她手忙脚乱地擦拭,锁骨下方那道剖腹产疤痕在烛光下泛着蚯蚓般的暗红。
我想起越洋电话里助产士的惊叫,玉兰却说那是野猫蹿上了房顶。
梅雨季提前十天来了。
墙根的青苔一夜之间漫过砖缝,堂屋的酸枝木太师椅渗出细密水珠。
我蹲在檐下修整工具箱,黄铜扳手在掌心留下金属腥气。
小雨蹲在石榴树下玩蜗牛壳,突然仰头喊了声含糊的“爸”,尾音被雷声劈成两半。
玉兰正在厨房炖鲫鱼汤,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节奏乱了两拍。
变故发生在第七天。
空气能拧出青苔的清晨,我踩着竹梯清理檐角蛛网。
玉兰在院角晾晒霉变的冬衣,樟脑丸在铝盆里咕噜滚动。
小雨突然指着树梢叫嚷,顺着他手指望去,一只断线的蝴蝶风筝卡在枝桠间,翅翼上的金粉在阴天里幽幽发亮。
等察觉哭声不对劲时,竹梯已被撞得歪斜。
玉兰的尖叫像根生锈的钉子划破雨幕,我冲下楼时看见她跪在泥水里,蓝布裤膝盖处渗出血色。
小雨蜷在她怀里,左腿弯折成奇怪的角度,断骨刺破皮肤露出森白,血珠顺着脚踝滴在蜗牛壳堆成的小塔上。
急诊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林小雨的血沾在我衬衫前襟,随体温蒸腾出铁锈味。
护士第三次来催血费单时,我注意到她胸牌反光里自己扭曲的脸——额角那道疤正在突突跳动,那是三年前在印尼货舱被钢索抽中的。
当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玉兰发来验孕棒的照片,两道红杠刺得我眼底生疼。
“直系亲属优先互助献血。”
护士的圆珠笔在单据上嗒嗒作响,笔尖戳破了纸张。
我扯开衬衫纽扣的瞬间,玉兰突然攥住我手腕,她指甲掐进我皮肤的力度让我想起产房那夜越洋电话里的抓挠声。
消毒棉擦过肘弯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
当采血管渐渐充盈暗红,玉兰突然打翻了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