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夯土里的草籽,隔了两千年还在发芽。”
对岸沙丘突然蠕动起来,原来是大雁迁徙的先锋队,翅膀掠过水面时,将长城投影剪成断续的甲骨文。
夜泊青铜峡,王三爷从筏底暗格掏出油纸包的羊头。
篝火映亮他布满河腥味的掌纹,那纹路里蜿蜒的,分明是黄河故道的旧地图。
“民国十八年发大水,我爷的筏子载着七口棺材顺流而下,”他撕下块腮帮肉喂渔鹰,“每口棺都漆着不同姓氏,却都装着贺兰山的紫檀木。”
火星噼啪爆响时,我仿佛看见月光下的河面浮起无数棺影,载着党项人的经卷、匈奴人的骨笛、屯垦戍边者的汉犁,在漩涡中跳起安魂的轮舞。
后半夜起雾了,雷达站的射灯在雾中晕成毛月亮。
现代货轮的汽笛声里,王三爷轻轻哼起新学的《黄河电子谣》。
他的羊皮筏子系在千吨级货轮旁,像婴儿偎依着巨人。
清晨收筏时,我发现某只羊皮筒的接缝处,渗出了带着党项乳酪味的晨曦。
3·须弥山禅音固原城西四十里,丹霞山峦忽然裂开绛红的口子,北魏的斧凿声便从裂缝里渗出来。
守窟人老马掸了掸褪色的蓝布衫,驼毛刷扫过第51窟菩萨衣褶时,惊起三粒五百年前的尘埃。
我随他攀上木栈道,崖壁上蜂窝状的石窟群正在分泌时光。
北周时期的飞天褪了金箔,反而显露出砂岩本身的肌理——那些流畅的飘带原是顺着古河床沉积纹雕刻的。
老马突然在45窟停步,指尖悬在释迦牟尼的耳垂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