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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致嘴臭后,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

天庭小卡拉米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张太医,他的病能治吗?”“殷将军,老夫从医几十年的本事,也没瞧出他有什么病,顶多一些小病小痛,寻常医馆就能调理......”殷秋白有些失望,“也就是说,疯病怕是药石难医了?”“至少老夫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能入镜湖,说不定有几分希望。”“镜湖?那是岑太师所在啊,可太师是个读书人,难道也精通药石之术吗?”张太医呵呵一笑,“殷将军有所不知,天下圣学尽归镜湖,据说镜湖的书岑师都读过,未必没有遗落世间的医术孤本。”顿了顿,张太医又说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毕生心愿就是能入镜湖觐见太师,讨学医术,幸甚至哉,明年或许能有机会,到时肯定不会忘了请教这疯病。”“多谢张太医了,来人,替我送张太医。”“殷将军留步。”殷秋白叹息片刻,又招来人,“牧先生何在...

主角:牧青白殷云澜   更新:2025-03-04 18: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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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牧青白殷云澜的女频言情小说《极致嘴臭后,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天庭小卡拉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太医,他的病能治吗?”“殷将军,老夫从医几十年的本事,也没瞧出他有什么病,顶多一些小病小痛,寻常医馆就能调理......”殷秋白有些失望,“也就是说,疯病怕是药石难医了?”“至少老夫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能入镜湖,说不定有几分希望。”“镜湖?那是岑太师所在啊,可太师是个读书人,难道也精通药石之术吗?”张太医呵呵一笑,“殷将军有所不知,天下圣学尽归镜湖,据说镜湖的书岑师都读过,未必没有遗落世间的医术孤本。”顿了顿,张太医又说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毕生心愿就是能入镜湖觐见太师,讨学医术,幸甚至哉,明年或许能有机会,到时肯定不会忘了请教这疯病。”“多谢张太医了,来人,替我送张太医。”“殷将军留步。”殷秋白叹息片刻,又招来人,“牧先生何在...

《极致嘴臭后,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张太医,他的病能治吗?”
“殷将军,老夫从医几十年的本事,也没瞧出他有什么病,顶多一些小病小痛,寻常医馆就能调理......”
殷秋白有些失望,“也就是说,疯病怕是药石难医了?”
“至少老夫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能入镜湖,说不定有几分希望。”
“镜湖?那是岑太师所在啊,可太师是个读书人,难道也精通药石之术吗?”
张太医呵呵一笑,“殷将军有所不知,天下圣学尽归镜湖,据说镜湖的书岑师都读过,未必没有遗落世间的医术孤本。”
顿了顿,张太医又说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毕生心愿就是能入镜湖觐见太师,讨学医术,幸甚至哉,明年或许能有机会,到时肯定不会忘了请教这疯病。”
“多谢张太医了,来人,替我送张太医。”
“殷将军留步。”
殷秋白叹息片刻,又招来人,“牧先生何在?”
“小姐,牧先生刚逛完了咱们府邸。”
在牧青白得知自己被‘硬禁’之后,便绝口不提要回天牢的事。
欣然在‘白府’逛了好久,殷秋白见他兴致高昂,就由他去了。
“这么久?”殷秋白有些吃惊。
她这将军府邸虽说不小,但是也不至于逛了一整日啊!
“是啊,牧先生逛得可仔细了,时不时停下来这也看看,那也瞧瞧,遇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还能拉下脸来问奴婢呢~”
殷秋白警惕的说道:“人呢?”
“正在浴房沐浴呢。”
殷秋白起身就要往浴房去。
丫鬟急得脱口而出:“将军!您干什么去?”
殷秋白横了她一眼。
丫鬟连忙改口:“小,小姐......牧先生沐浴呢。”
殷秋白恨铁不成钢道:“他这怕不是想跑啊!”
丫鬟纳闷不已:“咱们府上全是军中好手,他能跑哪去?小姐,您多虑了吧?”
殷秋白不理她,径直往浴房走去。
丫鬟急坏了,自家将军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怎么能这样闯进浴房去看一个男子洗澡呢!
走到浴房外,殷秋白正要推开门进去,吱呀一声,凉风吹入。
牧青白惊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靠!我说了不用人伺候!别!别进来,我还没穿裤子!”
殷秋白听到这声音,心头的担忧落了地。
当下又觉得好笑,这世道哪有男子被女子看光身子,会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的?
牧先生挺有趣的嘛。
殷秋白关上了门。
丫鬟松了口气,追上殷秋白身边,道:
“小姐,奴婢还有话没说完呢,牧先生不喜欢人叫他先生,让我们该叫公子就行。”
殷秋白有些意外,先生可是个尊称啊,没想到牧先生胸有文渊,却如此平易近人。
“还有还有,牧公子说今日的饮食太清淡了,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天牢里吃的好。”
殷秋白哭笑不得:“牧公子真是个妙人,去吩咐厨房,晚膳弄多两个肉食。”
“是,小姐。”
“再备一壶酒。”
“是~”
“看来是我想多了,牧公子没想跑,让人改口叫他公子,也是为了以后能在白府自在些。”
自从领兵平乱之后,殷秋白一直与军中将士同甘共苦,不曾有过例外。
即便是乱世平定后,受封做镇国将军,成了人人称颂的大殷女战神,依旧生活简朴。
每日的饭食基本不会太过豪奢,再者她也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
今天这一餐算是破例了。
殷秋白在饭桌前等了许久。
菜一道一道端来。
直到菜上齐了。
最初端上桌的菜已经没了热气。
殷秋白意识到不对了,一拍桌子怒喝:
“人呢!!”
将军府上下全体出动,愣是在府中找不到牧青白的半个人影。
好家伙,号称高手无算的将军府竟然让一个孱弱的死囚逃出去了!
“人呢?”殷秋白气势汹汹的杀到,看到一个家仆跪在地上。
“小的该死!牧公子说小姐热情款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要摘墙头的一枝花献给小姐,要小的搬梯子去。”
“所以你就留他一个人在墙下?我不是让你们看紧了他吗?”
家仆无地自容,额头贴地。
殷秋白怒道:“他想要摘花,你不会替他摘吗?战场上你勇猛无畏,现在上个树都不敢了吗?”
“小的愿意领罚!”
“无视军令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殷秋白冷冷道。
老黄急忙道:“在小姐面前,还敢隐瞒?如实招来!”
家仆嗫喏着,说出了原委,把殷秋白都给气笑了。
全府上下都以为自家将军看上了这么个疯子,那怎么能相配?
作为殷秋白最为忠实的属下,一些人心里当然有些不服。
说白了就是想看牧青白从树上摔下来的狼狈模样。
殷秋白快气昏过去了,“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全都出去找!”
将军府有府兵八百,加上家仆与侍女,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全都出动了。
这可着实把整个京师吓了一大跳。
所有达官显贵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将军府。
甚至皇城巡防营都紧张起来了,各部长官纷纷下令看好军械库的大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殷秋白要夺取京城。
继而掌控政权,欲图谋反了!
等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出了将军府。
一个人影从浴池平静的水里站起来。
“哈哈哈,这么高的墙,鬼才爬得出去呢!还好我冰雪聪明!”
牧青白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殷秋白的书房,提笔写下几行字,但又看到军校二字。
墨迹显然已经干涸很久了。
牧青白叹了口气,“这么好学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算啦,也算是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吧。”
牧青白洋洋洒洒写下前世国父所创建的黄埔军校规制。
“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孙先生。”
牧青白没入黑暗,趁着夜色,回到了天牢。
牢头看到牧青白回来,人都麻了,出去的死囚自己回来了,这还是头一遭。
“有饭吗?”
牢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有馊馒头。”
“来俩!”

“我上一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在天庭。”
“鹰视狼顾覆面,银鳞仙云甲在身,肩挂玄绫披风,脚踏追云赶月靴,手持一杆七尺长槊!”
牢房里,牧青白正给两个狱友说起了上一世的经历。
这两位狱友也是人才,一个是年轻和尚,一个是年轻女子。
和尚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妖僧。
女子生得更是绝美。
润峰为眉,不描而翠。
英姿卓绝,又不失仙容旖旎。
殷秋白脑海中已经勾勒出这样一位神采奕奕的威武将军模样。
便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讲故事的少年一眼。
和尚吃惊道:“哇!那你岂不是天上的神将了?”
牧青白得意不已:“那当然,举目望去,全是跟我穿戴一模一样的家伙,抬头一看,霍哦~!好家伙!”
“怎么的?”和尚急切的问道。
“我头顶那是一座巨大的仙门,仙门上有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哪三个字?”
“南!天!门!”
和尚忍不住竖起拇指:“真厉害!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然后呢然后呢?”
牧青白闻言脸一僵,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痛苦往昔。
他惆怅的四十五度仰望牢房的天花板,深深的叹了口气。
二人皆是不明所以。
“唉......然后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三只眼的家伙牵了条狗,正跟一只猴子打架......”
二人:???
“要不…你还是换个情节吧!前面写得多好啊,后面也太掉价了,什么傻子能跟猴子打起来啊?”
和尚提出建议。
牧青白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故事!”
“好好好,那然后呢?”
牧青白生无可恋的躺在草堆上,“然后我就挂了。”
“呸!真扫兴!这故事写得真烂!”和尚忍不住吐槽起来。
“你不懂…那三只眼的家伙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那只遭瘟的猴子更是畜生中的畜生!”
“一棍子下来多少弟兄被砸得东一块西一块,更有倒霉的被砸断了条腿,活是活不成了,死也死不掉!”
牧青白泪流满面,捂着自己的腿,仿佛它上一秒还在痛。
和尚见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小僧知道你被诛连,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你要坚强啊!你千万别发疯啊!小僧过两天就出去了,还不想被你发疯打死啊!”
呵,无知的凡人!
牧青白冷哼一声,不屑的瞧了他一眼。
他已经活了九世,只要再轮回一次,也就是今生,那牧青白十世轮回所积累的一切,都能带回原本的世界!
当然,也包括上一世那一身神装!
就是不知道被砸烂的那条腿上的追云赶月靴还能不能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能自尽。
不然他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让那只遭瘟的猴子砸烂自己一条腿。
“首先,我非常开心!”
和尚摇摇头:“你看你看,你还说你不疯,哪有人死到临头了还开心的?”
“其次!我不是被诛连的,我是靠自己本事进来的!”
殷秋白眉心微蹙,“你不是曾是段祥庆的门生吗?”
段祥庆,一个被诛连十族的倒霉蛋。
女帝登基之日,这个傻缺跳出来指着女帝破口大骂。
然后被诛九族。
这傻缺硬气的说:就算你诛我十族又何妨?
女帝答应了他。
他的弟子门生真倒霉。
牧青白摇摇头:“这种傻缺也配做我的老师?”
殷秋白神情缓和了些许:“你倒是很明事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牧青白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自信的抬起了头:“我科考落第之后,站在皇城门口,大喊了一声,昏君!”
话音落,就看到殷秋白的俏脸迅速冷了下去,目光里还透着丝丝杀气。
牢房里静了片刻。
才听到一道冷飕飕的声音。
“那你是真的该死。”
殷秋白正是女帝的亲妹妹,而且还是军中颇有声望的女战神。
自女帝起事,她便一直伴随左右,是女帝最亲密信任之人
“呵呵!笑话!我该不该死,昏君依旧是昏君。”
殷秋白冷冷的刮了牧青白一眼,道:“要不是你已经戴罪即将问斩,我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你这颗狗头!”
牧青白摊了摊手:“我劝你不要。”
殷秋白讥讽道:“呵呵,刚才还装疯卖傻说死得开心,现在怎么又害怕了?”
牧青白认真的说道:“首先,你在牢里弄死我,肯定要背上罪责,很不值当。”
“再者你没有刀,下手肯定不如刽子手痛快,怕是我要难受好一阵才能死,太遭罪了!”
殷秋白见他真诚的表情,呆住片刻,怒骂道:
“我跟你这蠢货计较什么?你和姓段的腐儒一样,都是迂腐的蠢货!
难道就因为女帝是女儿身,就不配登基做天下之主吗?”
牧青白困惑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说女帝不配登基了?”
殷秋白愣住,“可你刚才说…”
牧青白摇摇头道:“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是她平定的,这皇帝由她来做最合适。”
“我钦佩女帝的气魄!在乱世里敢以单薄的身躯,挽狂澜既倒!扶大厦将倾!”
“此等功绩,这世上无一人能与之比肩。”
殷秋白脸色渐渐浮现出欣喜,仿佛找到了一个知己一般。
同时也非常困惑,此等贤明的君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死牢之中?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但不妨碍她是个昏君。”
牧青白话锋一转,如是说道。
欣喜的表情凝固在殷秋白的脸上。
和尚困惑的问道:“你一边拥护陛下,一边又骂陛下是昏君,这是什么道理?”
牧青白轻笑,“你知道乱世因何而起吗?”
殷秋白沉吟片刻,道:“兵祸?”
“呵呵。”牧青白轻笑,不置可否。
殷秋白不解的蹙眉,又舒展开来。
心底有些不屑:故弄玄虚!你一个小小死囚,还能比我明白?
她殷秋白可是这场乱世的见证者!
“你看到乱世的起因是兵祸,女帝肯定也知道兵祸的可怕!所以在太平盛世后......”
“女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殷秋白心里一个咯噔。
她脑海里回闪到进死牢之前,在御书房里与女帝大吵一架的场景。
殷秋白心里思绪繁杂,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是什么?”
“哈哈!还能是什么,削兵权呗!”
这话一出,殷秋白脸色一变。
女帝尚未作出决断的事,竟被一个死牢里的少年猜出来了!
与此同时。
死牢之外,一道气场极其强大的身影也停住了脚步。
牢房内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
来者,正是大殷皇朝女帝
——殷云澜!

说得好!
殷云澜几乎要喝彩起来了。
这个牧青白简直就是她殷云澜的嘴替!
那一个耳光,简直太解气了!
短短两句话,用‘君辱臣死’的质问,更是把满朝文武都给问得沉默不语。
“天灾的发生,就是君王的品行有问题,那么我想请问诸位,若皆如此,还要尔等做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朝堂上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郑万川气得简直要吐血,哆嗦着手指指着牧青白,怒喝道:
“黄口小儿,无知狂吠!此乃天象所示,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牧青白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把郑万川打翻在地。
武将队列众人都不禁眼角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真狠呐。
郑万川这五十有六的小老头被打得满嘴是血,跌坐在地上。
文官首列当即有人站出来,厉声说道:
“陛下,此子狂悖,殿前失仪,公然伤害上官,其罪不容赦!”
牧青白看向那人:“敢问阁下是。”
“我乃礼部侍郎蔡既翁!”
“别急,即便要治罪,也得让我把话说完!”
牧青白不紧不慢,横起手指,环指一圈:
“满朝荒唐!这一场天灾,我只看到一朝酒囊饭袋!”
文官序列的众人无不怒目而视,那眼神恨不得把牧青白撕了似的。
武将们则是低头憋笑。
解气啊!太解气了!总算有个人能替他们狠狠的怼这群文官一回了!
“户部毫无作为,非得让灾情扩大,非得让灾民逃到京城,非得激起民变?此罪,户部何人敢应?”
质问一出,众人频频皱眉。
立马有户部的人站出来撇清责任:
“陛下,此小儿无知胡言,不知赈灾之艰辛!灾情迅猛,灾民何止成千上万?”
“赈灾粮一批批运送需要时间,送达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灾民消耗的速度!”
牧青白淡淡道:“敢问户部,现在粮价涨到多少了?”
众文官闻言,忍不住露出讥讽的表情。
果然是个黄口小儿,连粮价都不知道,就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以为靠一腔孤勇就可以博得出彩了吗?
天真!
“牧御史,你莫非是想说直接运送赈灾银两到灾地吧?”
人群中有人挤兑的问了一句,很快就引起一阵嘲笑声。
蔡既翁嗤笑着摇摇头:“牧御史,即便是我这个礼部侍郎都知道,灾情迅猛,周围尚未遭受灾情之地,粮价飙升。”
“往常一斗米六钱,如今已成倍上涨!你想直接运送银两到灾地,实在太过天真。”
“敢问牧御史可知道多少银两,才够喂饱数量如此之巨的灾民?”
牧青白静静的听着。
众人以为他哑口无言,笑得更是肆无忌惮,纷纷出言嘲讽。
“真是无知小儿,一身正气凛然,殊不知天真不可救!”
“若靠一张嘴治国,只怕国早就亡了!”
“陛下!牧青白目中无人,臣等请陛下治其罪!革去他的官职,逐出京城!”
“陛下,应将此人流放边境!永不录用!此人误国啊!”
武将们纷纷摇头叹气。
这少年还是太年轻了啊!
竟然一出头就要跟整个文官集团对着干。
结果刚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还要落个流放的悲惨境地。
朝臣们附议一片,纷纷要殷云澜治罪。
殷云澜看着牧青白站在原地不语,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难道仅此而已了吗?
真就是外强中干吗?
牧青白皱起眉头:流放?不是杀头?
靠!没想到这群人没想弄死自己,真狠啊,留着自己这条命,慢慢玩死。
本来想就此闭嘴,看来不能了。
牧青白突然笑起来。
整个大殿都因此侧目而视。
“谁说赈灾一定要用粮食了?”
牧青白这句话,让众人心头一震,尽管他们听不明白,但却隐隐觉得这话简直是离经叛道。
“胡言乱语,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赈灾不用粮食,难道用观音土吗?”
殷云澜心头一沉,她意识到,牧青白好像是真的犯了疯病。
早听闻此人受不得刺激,一受刺激就要犯病,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朝堂上犯病。
如此一来,即便殷云澜想保着他,也保不住了啊!
“一斤最次的口粮能换三斤麸糠。”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每个人都瞳眸巨震。
即便是高坐在龙位之上的殷云澜都不禁浑身一僵。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牧青白。
“牧青白,你,你......你说什么?”
“陛下真的眼瞎耳聋了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反问,换在往常,够杀头十次了!
但现在殷云澜没有在这上面纠结。
“你刚才说麸糠?朕没听错吧?”
“陛下这不是听得很清楚吗?一斤最次的口粮换三斤的麸糠,朝廷为了脸面用的是最好的米粮,当然不够。”
牧青白讥讽的看着众人。
“荒唐!!!”
蔡既翁怒吼道。
牧青白淡淡的笑道:“蔡侍郎,别急啊,你口口声声荒唐,你可曾把灾民当人了?”
“你真是疯了,当朝御史,竟然也胡乱攀咬?”
“用最好的米粮做门面,经过层层盘剥,最后到灾民嘴里的只怕最次的口粮也要掺杂砂石。”
牧青白笑着走到蔡既翁的眼前,笑道:“这,与麸糠何异?”
蔡既翁哆嗦着指着牧青白:“你空口无凭,血口喷人!你难道是想说,我大殷皇朝上下皆是国之蛀虫吗?”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大声怒叱。
牧青白则站在中央,岿然不动。
“一颗石头砸下去,叫得最大声的那条狗,一定是被砸疼了的。”
“你......噗!”
蔡既翁一瞪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蔡侍郎!蔡侍郎!”
周围几个官员急忙涌上前来搀扶着虚脱了的蔡既翁。
牧青白失望的摇摇头:“尔等要名声,但却不把灾民当人,不如直接用麸糠,又要做表子,又要立牌坊?”
“口口声声圣人言,但如今能用一斤最好的米粮,能换十几斤麸糠,原本能活一人的口粮,如今能救十几人,大殷皇朝这么多食君禄的官员,却无一人敢做了?”
所有人都怒目而视,眼里透着杀气。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牧青白的嘴给堵上。
殷云澜目光复杂的看着牧青白。
她竟然找不到华丽的言语去形容此刻站在朝堂上的牧青白。
精彩......
太精彩了。
直到牧青白的目光与她对视,殷云澜这才回过神来。
殷云澜刚要开口。
牧青白就移开了目光。
“敢问户部尚书,有何话说?”
牧青白的目光落在前列几人的身上。
殷云澜沉声道:“文尚书,可有话说?”
文公亶从队伍中走出来,深深的看了牧青白一眼。
牧青白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就差把‘不怕死’三个字写脸上了。
“臣,无话可说!牧御史此番话,或许有些悖逆,但不无道理!少年英雄,莫过如此。”

“陛下,大事不妙啊!”
太监一路跌撞开了殿门,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殷云澜脚下。
“陛下,不好了!镇国将军府......”
太监一抬头,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好个狗奴才,镇国将军府怎么个大事不妙啊?”
太监张着嘴,结结巴巴的看着坐在女帝陛下面前的殷秋白。
殷秋白端着茶,沉默不语。
“狗奴才,滚下去!”
“是,是,奴婢该死......”
殷云澜轻叹息:“今夜动静不小,看看京城卫宿让你吓得…秋白,你现在是镇国将军,史上第一位有如此高度的女将军,做事怎么还这般胡闹?”
殷秋白低着头道:“陛下,秋白知错,愿意领罚。”
“好在你机敏,知道进宫来向朕禀报,不然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不过还是有些没有处理好,你进宫前应该把散布全城的府兵都召回才是。”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我有要事禀报!”
殷云澜愣了下,哭笑不得:“你不是怕京城动荡啊?亏朕还觉得你稳重不少,真是白夸你了!”
殷秋白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将两份书笺送到殷云澜面前。
殷云澜失笑,顺手接过两份书笺,放在了桌案上。
“朕听闻,你将那个死囚从狱中带回家了,还把家门口的牌匾换了。怎么?不想姓殷,改姓白了?”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恕罪,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这人有才,能为国所用,所以还未得朕的诏命,就私自将人从死牢带走。”
殷秋白起身想跪,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殷云澜把她扶起来:“坐着说话,朕还没让你跪呢。”
殷秋白困惑的问道:“陛下,此人有治国才能,为什么陛下还要杀他?”
“朕没打算杀他,知道你将人从死牢带走,也没拦你,知道为什么吗?”
“既然陛下没有杀心,为什么不赦免他的罪行?”
殷云澜微微皱眉,教训道:“是朕在问你,你反倒质问起朕来了?”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恕罪,臣…”
“别称臣,你要也称臣,朕身边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殷秋白心头一软,拾起那两封书笺,跪在殷云澜的膝下。
“皇姐,请您过目。”
殷云澜摇摇头道:“朕看就是了,别跪了,起来。”
殷云澜将第一封书笺打开,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若是换做他人,殷云澜直接就把纸一扬,打回去重写。
毕竟是殷秋白呈上来的,她也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但渐渐地,殷云澜的脸色开始变得认真,严肃,凝重,最后惊喜,甚至感觉酣畅淋漓。
好规整的制度!!
规整得一丝不苟,甚至找不到一丝纰漏!
‘奇才啊!’
殷云澜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评价。
这也就只有真正的当权者和真正的优秀将领,才能看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水平之高!
殷云澜甚至怀疑写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人,有过扎实的军旅生涯!
“谁写的?”
虽然殷云澜这样发问,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正是牧青白!”
殷云澜缓缓放下第一份书笺,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的疑心已去了大半。
有此等学识的奇才少年,即便有点可疑的异心,又如何?
“陛下,这一份军校规制写得怎么样?”殷秋白急切的问。
殷云澜点点头:“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写得好,只是为什么要用孙先生这样的名讳呢?”
殷秋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了,朕给你一个解释吧。朕担心此人是故意接近你的,朕之所以还没有降下赦免诏命,就是想看看你将他带走后,他会做何反应?”
殷秋白将第二封书笺奉上:“陛下,他已经做出反应了。”
殷云澜带着几分困惑打开书信一看。
目光落在纸上字迹那一刻。
即便是殷云澜这般泰山崩于前仍岿然不动的气势,都不禁浑身一震,目光死死锁住纸上每一个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一句,足以道明千言万语。
仿佛一颗炸雷,在殷云澜脑海轰然回荡,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传遍每一个毛孔。
“好坚贞不屈的一句诗,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洁的人吗!”
殷云澜仿佛回过味来似的,倏然站起,大喊一声:
“来人!”
“臣在!”殿外有人回答。
“牧青白何在?”
“回陛下,他…回到了天牢里。”
殷云澜即便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吃了一惊。
“果然。”
“得不到清白之身,就要以死明志吗?”
殷云澜内心有些震撼,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陛下,此等才学与忠义兼备的奇才,天底下何其稀少,千万不要寒了他的心啊!”
殷云澜点点头:“来人,拟旨!”
殷秋白连忙道:“赦免一个死囚,何须陛下拟旨?陛下给我一道口谕,我这就持令牌去天牢把他接回来。”
殷云澜突然顿了顿,道:“秋白,你先回去吧。”
“陛下?”殷秋白有些迟疑,看着自家皇姐,欲言又止。
“听话,先回去等着,朕向你保证不会杀他。”
“是…秋白告退了。”
等殷秋白走后。
殷云澜眼里波光流转,开口念道:“感怀庶民牧青白以死明清白身,报国志,宫门失言实乃蒙冤,朕今赦其罪,赐官位,监察御史。”
角落里的太监慌忙将口谕记下,然后交给了总管太监。
“陛下,这,这牧青白身上并无功名啊,没有功名怎么能封官吏啊?”
总管太监冯振连忙提醒。
虽然监察御史只是八品官,但这是京官,多少人抢破头而不得呢!
“朕说有,当然有。”
“可春闱早已放榜。”
“让礼部自己办。”
“奴婢,明白了。”
“慢!”殷云澜突然抬手制止了要离开殿外的冯振。
殷云澜摇摇头道:“圣旨先不颁。”
“陛下,奴婢不明白,这是何用意?”
“朕不相信真有人不怕死,牧青白不是还有两日问斩吗?且看他这两日在狱中是淡然自若,还是心急如焚。”
冯振心领神会,女帝陛下这是笃定了这狂生牧青白还是怕死的。
也对!
自古以来,没有人不怕死。
至少他不曾见过。
所谓死谏,只是臣子在帝王面前演的一场戏,帝王感怀的只是他死谏的勇气,说到底终究还是怕死!
只要这牧青白在狱中急得跳脚,女帝再将他赦免出去,以后这人,女帝就好拿捏了。
“商人重利,文人重名。再度回到天牢,又写下绝笔诗,是要用命博得一个清白名声?”
“呵......命锦绣司,盯紧他,每日汇报。”
“是~”

一声金鸣。
锵!
殷秋白心想,高洁之士就是不一样。
脖子都比别人硬,大刀砍下去,仿佛有金戈剑吟的铿锵在耳边炸响。
“放肆!大胆狂徒,何人敢劫法场!”
‘劫法场’三个字话音刚落。
殷秋白才如梦初醒的睁开眼。
行刑的大刀从中崩裂,断成两截。
刀刃斜插在监斩官的桌案上,把那官员吓得小便失禁了。
一个身穿劲装的太监踏风而来,落在刑场之上,高举圣旨。
“见之如见陛下,还不跪下?”
“......”
牧青白人都是懵的,他呆呆的看着那死太监,当着他的面宣读了圣旨。
台下看戏的百姓全都跪倒在地。
那个要送自己回归幸福生活的刽子手大哥也跪下了。
“贡士郎,接旨吧。”
牧青白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那阴柔的死太监直接把圣旨塞到了牧青白的怀里,然后转身就走。
牧青白:(O_o)??
突然,一个柔软的身影扑了上来。
“太好了,牧公子,太好了!”
老黄在一旁,看着殷秋白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死囚喜极而泣。
心情五味杂陈。
“我还活着?”
殷秋白破涕为笑:“当然活着!陛下已经下旨赦免了你,而且你还有了贡士的身份,牧公子,你的才华绝不会被埋没!”
牧青白闭上眼,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啊!”牧青白痛得哇哇大叫。
“不是梦!不是梦!”殷秋白开心的笑了。
牧青白仿佛脱力了一样,瘫软的跪坐在地上。
片刻后,突然一锤地面,又痛得跳起来,直接原地‘儿姿’上身。
“法!法!法!”
殷秋白和老黄默默在一旁看着,一时间竟不知牧青白是喜是悲。
“小姐,牧公子这是......又疯了吗?”
“先带牧公子回府吧。”
老黄还没应声。
牧青白反手把圣旨扔了,走下了法场。
殷秋白心惊肉跳,急忙去将圣旨捡起,追上了牧青白。
“牧公子,咱们回家吧!”
牧青白挠了挠头,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皇帝肯定不会那么好心,这其中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陛下是明君,明君定然不会一句斥责而落罪忠义之士!”
“你是说皇帝大度?”
“陛下乃是明君,明君当然大度!”
牧青白摇摇头。
殷秋白见他摇头,以为他不信,急着要证明什么似的将圣旨摊开:
“牧公子!您看圣旨,陛下敕封您为御史台监察御史!陛下已表明决心,要纳天下谏言,做一位明君!既然身为一国之君,便不会摒弃耳目视听!”
“监察御史…纪律部门?”
“呃,御史职责乃是监察百官,巡视州府,纠正刑狱,整肃朝仪,弹劾与谏言。”
牧青白道:“这么大的权利?”
“当然了,这是陛下对您的信任。”
牧青白有些好笑:“皇帝从未见过我,这信任从何而来?”
殷秋白道:“或许是陛下慧眼识人呢?”
其实殷秋白也不是很理解,以牧青白的才能,不应该被安排这等毫不相干的官职。
“白小姐,究竟是哪位大神把我救下来的。”
老黄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镇国大将军。”
殷秋白皱着眉狠狠瞪了老黄一眼。
老黄自知失言,赶忙低头认错。
“牧公子,先回家吧!”
“我哪有家?”
“若牧公子不嫌弃,白府就是牧公子的家!”
“不行不行,白姑娘,将来若是我被诛连,你可要遭殃了。”
“牧公子是忠义之士,所言所行皆心系苍生,又怎么会因此被落罪?”
老黄觉得再这么拉扯下去,天黑也回不了家,干脆说道:“牧公子觉得不妥,小姐也不要强求。”
殷秋白又瞪了他一眼。
老黄赶忙说道:“牧公子有情有义,不想牵扯到小姐,不如权当是借住吧,毕竟现在牧公子也没有去处。”
殷秋白脸色才算缓和些,赞许的点点头。
“那就却之不恭了。”
老黄暗自冷哼腹诽,真是虚伪造作啊!
他不动声色的驾车回到了府里,看着大门口那块写着‘白府’的牌匾。
心底极不是滋味。
......
“陛下。”
殷云澜端坐在一副残局前,片刻后,才轻轻开口:
“说。”
“牧青白被殷将军带回了府。”
殷云澜道:“做了什么。”
“他要了一本大殷律。”
殷云澜执棋,却久久不落子。
“陛下,他是真不怕死啊。”
殷云澜漫不经心道:“朕知道。”
“可是陛下,他实在太干净了!”
“朕也知道。”
殷云澜捻着棋子的手轻轻点了点一旁:“可是那一份军校制度,写得太好了,朕实在找不到理由杀他。”
殷云澜思量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落子。
“作为一个落第的士子,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在宫门外破口大骂,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他在其位,可还敢对朕破口大骂?人啊,一旦有了点什么东西,就会死死攥在手里,生怕失去了。”
殷云澜嗤笑:“以死明志罢了,何其简单?”
“陛下的意思是…他温顺了?”
“嗯~!好!温顺这个词用的好!”
殷云澜竖起一根手指,十分满意的勾起嘴角:
“不日上朝,朕赌他不敢开口说话!开口说话意味着可能会失去一切,不开口的话,即便背景再如何干净,也足以说明一切。”
“陛下,总得有个赌注。”
殷云澜抬手环指着偌大宫殿:“朕这御书房里,看上什么了?”
“陛下,臣只好诗词文章,而且是最好的诗词文章。”
“中秋诗会上最好的那一副,朕许诺给你了,不过......若是你输了。”
“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还已经是陛下的了。”
“你啊你,你又跟朕耍滑头,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在宫外养着的那可人的丫头,何时带来给朕见见?”
殷云澜话音落后,大殿无人应答。
殷云澜察觉到了僵硬的气氛,轻轻一笑道:“瞧你......朕只是想见见而已,怎么不说话了?”
“陛下真的只是见见?”
“难不成朕还会吃了她?”
“臣不敢,臣没有那个意思,臣......臣告退。”
殷云澜点点头:“嗯。”
片刻后,大殿内真就彻底安静下来。
殷云澜坐在残局旁,看着兰锜上放着的一柄长剑。
眉眼间褪去帝王威仪,多了几分苦涩。
倒是忘记了,她有多久没有舞剑了。
还是在军帐中的日子快活。

“学校?”
“也就是学府,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
“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
学堂里,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
不说全部吧,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
而且,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显然不太现实。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
“不是所有士兵,是所有军官,这是一所军官学校!也称作军校!”
殷秋白摇摇头道:“我不理解。”
“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
这可问对人了,带兵打仗,在这天下,她还没有对手!
回答这个问题,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
“令行禁止,上行下效!”
“正确,但不尽然。”
殷秋白有些不服气:“你还能有我懂带兵打仗?要说长篇大论我不如你,但带兵打仗,就这八个字!”
“呵呵。”牧青白笑而不语。
殷秋白听到这欠揍的笑声,顿时恼了:“那你说,还有什么?”
“纪律严明,文化素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牧青白坐起来,抿了口酒:“信仰。”
“信仰?”
“一只没有信仰的军队,是没有潜能的,没有信仰便无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更别提面对颓势的时候,军心能否一如既往的坚定了。”
“......”殷秋白沉思。
“没明白?”
殷秋白摇摇头。
“你笨呐?自古以来人们都在意师从门第,若是女帝创办一所军校,让所有军官都进入学习,那他们不就师从女帝了?他们想反,有再多理由,胆敢弑师?”
殷秋白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点透后,顿感欣喜若狂。
这是个好办法啊!
“还有信仰!若是他们都坚定的信仰女帝,再将他们放还各自的位置,即便是全军统帅有反心,底下那零零散散的校尉们率本部离开,光杆的统帅凭什么反?”
牧青白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我的差距,文化素养还是很重要的,我文化素养高,一想就明白。”
牢房里静默了片刻。
小和尚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牧公子,你不该死啊。”
牧青白一愣,立马正色道:“不!我该死!”
“和尚说的对,牧先生不该死!”殷秋白也严肃的说道。
牧青白诧异道:“我怎么不该死?我该死啊!”
殷秋白严肃的说道:“牧先生,之前我多有得罪,还请先生恕罪!”
“不是,怎么叫先生了?”牧青白都懵了。
就好像你正在跟你好兄弟吹牛逼,结果他跪下管你叫义父了。
“先生有大才,又愿意给我解惑,当然是先生!你放心,先生蒙冤,我一定救先生离开死牢!”
牧青白连忙道:“不是!姐们儿,我没冤啊!”
殷秋白严肃的说道:“先生不必推脱,我救先生,绝不是为了挟恩以报!”
在牧青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殷秋白叫来了牢头,牢头把门打开了。
殷秋白离开了地牢。
牧青白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到牢门边上,朝外伸手大喊:
“别搞别搞......别搞啊!!我该死,我该死啊!你千万别救我,我还有三天就问斩了!”
小和尚满脸怜悯,心想:‘牧公子大概是太激动,疯病又犯了啊。’
在一片喊冤声的地牢里,多了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凄厉惨叫。
以至于所有牢房喊冤的声音都停下来,听这声惨绝人寰的嚎啕。
他在喊他该死。
众囚:......牛逼!
......
刑部天牢外。
一部华贵车驾上的车夫余光中瞥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刑部大门。
他一个激灵,连忙叫醒了靠在车门口的丫鬟。
“咱家将军出来了!快别睡了!”
车夫赶忙将脚凳放下,恭敬行礼:“将军,您可算出来了,咱回府吗?”
“不,去镜湖,车上可有笔墨?”
“有!”丫鬟连忙回答。
“对了,老黄,在江湖上可有一个叫赫尔佐格的人?”
老黄摇摇头,“将军,这听着像是个关外蛮族的名字,老奴从未听过,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人名的?”
“唉,大概真是疯话吧......”
殷秋白惋惜的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
镜湖。
湖水平静得就好像一面镜子。
在晴空之下,将湖心一座高楼倒映,让人仿佛置身云端。
这里是太师岑清烽的静修之地。
也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最高殿堂——圣学归处!
殷云澜能够顺利登基,其中就有太师鼎力相助。
楼里有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古籍。
殷秋白到来的时候,看到女帝一个人坐在楼里。
桌上有两杯茶,一杯已经冷了。
“陛下?”殷秋白来到近前行礼。
“过来坐。”殷云澜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岑师不在?”
“太师云游了......刚走。”
殷秋白心情忐忑,小心的问:“陛下…岑师怎么说?”
殷秋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太师留下三个问题。”
殷秋白不禁暗自腹诽:‘这些有学问的人怎么都喜欢提问题?’
“哪三个问题?”
“北边戎狄南下怎么办?”
殷秋白连忙道:“臣带兵平乱!”
“海上倭寇流窜怎么办?”
殷秋白张着嘴,立马就明白了岑师也不愿女帝大行削兵权之道。
“还有各地灾民若成贼寇怎么办?”
殷秋白缓缓跪坐下来,双手捧起一份奏折。
“陛下,我大殷麾下多少骄兵悍将,一些贼寇宵小,还不必成心头隐患!”
殷云澜一愣,拿起奏折打开一看......
原本晦暗的脸色,突然复明,甚至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讶。
殷云澜静静的看着,片刻后,抬起眸子看着自家妹妹,面对她充满期冀的目光,轻笑道:
“这不是你写的吧?”
“不是,小妹哪写得出这样的学问?”
殷云澜叹息,轻轻伸手替妹妹挽起额间发丝到耳后。
“朕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有点学识的少年,却没想到身怀如此大才。”
殷秋白惊喜不已,“陛下能向臣子认错,那就是万民之福!能有如此圣明的女帝,盛世不远!”
殷云澜微笑不语。
女帝从不轻易认错,但有个例外——面对她时,无论如何下不得狠心苛责。
“臣还要恭喜陛下,得一绝世奇才!”
“你也是替朕操劳许久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殷云澜轻轻拍打殷秋白的背。
“那......臣告退了。”
殷秋白的脚步消失在耳畔后。
殷云澜温暖的笑意消失,清冷再度降临在这不可方物的脸上。
“锦绣司的能力还有待考察啊~”
黑暗的阴影中响起‘扑通’一声闷响。
殷云澜翻开手边一份奏报,上面写着的是牧青白简简单单的平生。
“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犯了罪不至死的死罪,生平是那样平凡,连科考都能落第,却能有如此鬼才......”
“又恰巧与朕的妹妹在死牢中相遇......呵呵。”
殷云澜随手将奏报扔到半空,落在阴影里那人的面前。
那人急忙捡起奏报,急急忙忙退出高楼,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心里不住叫苦:到底特么谁啊?不知道殷将军乃是女帝逆鳞啊?

“贪腐存在,不可否认,牧御史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臣稍后会就赈灾一事,呈上奏折,请陛下过目。”
“另外......”
文公亶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牧青白:“另外牧御史谏言有功,请陛下重赏!”
众人不禁哗然,纷纷敬佩的看向了文公亶。
“文尚书果然有容乃大,竟然不计前嫌,为一个小小御史请功!”
“也就是文尚书心胸宽广,若是换了本官,非得把他剥皮揎草!”
牧青白却皱起了眉头,默默的盯着文公亶。
文公亶当然没有这么好心,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上,自然精明得很。
在暗地里的脏事儿,已经被一个蒙头莽撞的小子撞破,再遮掩就显得愚蠢了!
当朝的天子可不是吃素的。
文官集团的利益受损了已是事实,再正面硬抗,是最不明智的事。
直臣清官,永远做不长久的。
殷云澜对文公亶的退让很是满意。
“那......”
牧青白突然开口打断道:“慢!”
殷云澜困惑的看向他:“牧卿还有何话说?”
“我乃御史!御史弹劾,天子若采纳,便应治罪!怎么?天子不治罪吗?”
殷云澜呼吸一窒,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是逼宫一样。
尤其是这等令人窒息的气势,出自一个少年。
“若陛下不治罪,那御史台要来何用?若谏言弹劾无用,将来还有什么人会直言进谏?”
武将们忍不住喝彩起来:“说得好!”
文官们则是一个个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牧青白。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尚书为他请功,他恩将仇报,要治罪文尚书。
离经叛道!罔顾人伦!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文公亶只能俯首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殷云澜只好点点头,又要开口。
牧青白再次打断道:“赈灾不利,治下不严!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文公亶应得死罪!”
话音落,别说众臣了,就连殷云澜都错愕的看着牧青白。
他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那,眼神凌厉,语气冰凉,简直不像个有温度的人。
偌大的朝堂为之一静。
原本俯首跪地的文公亶都不禁回头看着牧青白。
真狠啊。
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
“好了,牧卿,你先退下吧......”殷云澜有意为他圆场。
“臣还没说完,陛下要臣做御史!现在却要堵住臣的嘴吗?”
殷云澜噎住,无奈道:“牧卿继续奏言吧!”
“礼部执掌礼数,天下万民应服教化,灾民哗变,礼部有罪,重罪当车裂!轻罪流放,充军,抄家!”
“工部执掌土木兴建,但一场雨能使江河泛滥,此乃工部之罪责,重罪当死。”
“吏部执掌地方官升降,灾情如此凶猛,地方官难逃其咎!吏部将一群酒囊饭袋提拔上来治理国家,很难说吏部无罪!”
“钦天监本应执掌历法,却自诩解读天象,祸乱朝纲,可笑可恨,当斩!”
“请陛下依次降罪!”
所有人瞠目结舌。
即便殷云澜也不例外。
卧…槽…
杀疯了啊?!
这小小御史,十几岁的少年。
杀气竟然比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还重。
第一次上朝,就要连斩六部之三!
殷云澜不住的心惊,这要是真按牧青白所说的来杀。
只怕又要堆满几个万人坑!
“他真的不怕死吗?”
有人哆嗦着小声发问。
殷云澜一拍龙案,大声斥责:
“传朕旨意,吏、礼、工三部,侍郎之上罚俸一年,钦天监监正打入天牢,待斩!至此以儆效尤!”
众臣急忙跪倒在地:“臣等领罚!陛下圣明!”
殷云澜看向牧青白,道:“牧青白谏言有功,进阶一品,赏......”
“慢!”
朝堂君臣众皆心肝一颤。
殷云澜朝牧青白轻轻摇头,示意他到此为止。
她有意保下牧青白,这家伙可千万别一根筋啊!
孤臣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臣还有本要参!”
“你还要参谁?”殷云澜玩笑似的说道:“牧青白,你再参下去,朕就无人可用了啊。”
“臣本来就只参这一本,奈何我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惹上我。”
众文官想要骂人。
那已经被下狱的钦天监监正,该死的老东西,你何必去惹这小人?
“好吧,朕准你奏。”
“臣弹劾镇国大将军,越权干政,漠视律法!其罪不可赦!”
气氛骤冷!
众人止住呼吸。
光看牧青白的站姿就知道,这家伙强的离谱!
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强度!
咔!
兔毫笔在殷云澜手中应声而断。
武将们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看戏吃瓜。
竟然能吃到自己的头上!!!
镇国大将军,可是当之无愧的武将魁首啊!
真是,太放肆了!
太放肆了!
文官们脸色更是精彩。
他们完全看不懂牧青白到底是哪边儿的。
说他是个文官吧,但他直接把六部之三得罪死了。
说他心向武将吧,他直接参了镇国大将军!
要说......他是孤臣吧......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国将军乃是大殷皇朝女战神,是女帝的骨肉相连的妹妹。
那是女帝的逆鳞啊!
这与当朝问罪女帝陛下,有什么区别?
殷云澜面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一个其罪不赦,你可知道你为何会站在这里?”
“臣当然知道,正因为臣站在此地,臣才说她罪不可赦。”
“荒谬!朕问你!你难道不知道是镇国将军救了你的命吗?”
嘶——!
满朝文武皆是轻吸一口凉气。
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这家伙哪里是离经叛道啊?
这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他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救命恩人都能弹劾!
“臣乃死囚,试问一个板上钉钉的死囚都可以救活,镇国大将军的权利有多大?大过天子吗?”
“按你所说,要如何治罪?”
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女帝的语气寒冷至极。
即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撞上刀口。
“剥其爵位!降为庶人!”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众人清晰的听到了牧青白这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堂之上。
他们在等女帝的反应。
片刻。
“牧青白,你真的不怕死吗?”
殷云澜声音缓缓,却充满了帝王威仪。
“此子忤逆狂悖,不配为人,不杀他难以平众怒!”
“臣请陛下诛杀此子!”
武将与文臣在这一刻,团结一致。
偌大朝堂,全都跪倒在地。
“臣等附议!!”
啪!
殷云澜拍案而起,怒指牧青白。
“来人!将此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外的阳光照进殿内。
牧青白单薄的站在那,逆光而立,轮廓染上一层光晕。
禁军刀斧手在他两侧,利刃上结了冷霜。
殷云澜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牧青白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狂热。
宛若圣人......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临到问斩那一刻,牧青白在天牢里说出的那句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好孤独的身影啊。
究竟对这天下失望到何种境地,才会如此无畏的一心求死啊?
殷云澜跌坐在龙椅上。
“传朕旨……

“把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伙计,全都一个个的清算了,天下就安全了,兵祸就解决了!”
“纵观历史五千年,历代开国帝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总结前朝灭亡的经验。”
“其中尤属削兵权一事,最让开国帝王所喜爱......但是很可惜,他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牧青白说得越多,殷秋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够了!”
牧青白一顿,角落里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和尚也吓了一跳。
“即便女帝真要削弱各部兵权,那也是为了天下!你一个小小死囚,也配议论她?”
牧青白忍不住笑出了声:“连议论都容忍不了,这还不是昏君?”
殷秋白脸色难看:“你放肆!”
“当然放肆,我若不放肆,怎么可能在这死牢里?如果不想听不想见,不如刺聋双耳,戳瞎双目!”
“你还说!”
牧青白微微一笑:“当日无罪之身我要说,如今戴罪将死我更要说…”
“——昏君!”
殷秋白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牧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如果连一句昏君都听不进去,只在乎眼前的浮华,最终这所谓的大殷皇朝,也只不过泡梦一场。”
殷秋白被这句话震惊得一时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牢房外。
殷云澜眼底浮现几分欣赏:“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没想到一个少年竟有如此文渊,这人怎么会在死牢里?”
感受到殷云澜的目光,身旁的太监浑身一颤,额头冒出细汗。
“陛下,奴婢…”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时,又听到牢房内传出了声音。
殷云澜抬手制止了他的自辩,太监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陛下对功臣一直是礼遇有加,从不曾有半点加害!”
殷秋白认真澄清道。
“当然礼遇有加,不然会被天下人骂死,想要削兵权办法可太多了。”
小和尚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比如?”
“比如,我会先请所有武将进宫赴宴。”
小和尚问:“然后?”
“然后突然在所有人面前唉声叹气。”
小和尚挠了挠光头,又问:“再然后?”
“然后不说话。”
小和尚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噢!我懂了,这个时候我应该问,陛下何故叹息!”
这两人就这样演起来了,殷秋白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殷秋白也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牧青白笑了,指着屁股下的草堆:“我会说,这个皇位,太多人想坐了。”
说完,牧青白就满脸笑嘻嘻的看向了殷秋白。
殷秋白皱起眉,接话道:“陛下天命所归,谁还胆敢有异心?”
牧青白更加入戏了:
“诸位手握兵权,如果他日你们帐下的将士突然把一件龙袍披在你们身上,拥戴你自立称帝,纵使你不想造反,那时候还由得你们吗?”
话音落,殷秋白沉默片刻。
再抬眸看到牧青白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等她给出反应。
“若是陛下真的这么说,那么宴席众人肯定会被吓得跪下。”殷秋白说道。
牧青白大笑起来:“哈哈哈,戏言而已!诸位都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不要拘束!接着奏乐,接着舞!”
小和尚反驳道:“就算女帝真的这样说,手底下也没有人敢真的当场玩笑话!”
“对啊,所以就看第二天上朝,有多少人会上奏请辞。主动请辞者,我就会大加封赏,然后给一点没有实权的虚职。”
牧青白的话,深深的震撼了殷秋白的内心。
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因为她知道牧青白所说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
小和尚提出问题:“如果还有小部分不请辞的呢?”
殷秋白也看向牧青白,显然,她也很想知道。
牧青白哈哈一笑:“这场宴席本来就是天子留给臣子的最后体面,如果臣子不想体面,那天子就帮他们体面!”
“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说明白点行吗?”小和尚还有些茫然。
殷秋白已然沉默,她听明白了牧青白的话。
牧青白耸了耸肩,“总之无非两条路:要么人头落地,要么荣华富贵。”
几乎在同一时刻。
牢房外隐约传来‘扑通扑通’几声。
女帝殷云澜身边几人已经全部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殷云澜依旧站着,众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也知道这些话不是他们能听到的。
殷云澜呢喃道:“这少年真是聪慧至极,朕心中的计策都能被他预见,难道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吗?”
众人闻言更是恨不得立马刺聋自己的双耳。
牢里那死囚竟然真猜中了!
几个禁军求助似的看向了太监。
太监咬了咬牙,往前爬了几步,到殷云澜脚下,脑袋狠狠磕了下去。
“陛下!此子以下犯上!其心可诛!”
殷云澜淡淡的低头施舍了一道目光,道:
“朕还没有让你们跪下,你们却跪下了,朕没让你说话,你却说话了。”
太监身子一僵,死死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朕还没有因为一个死囚而生气,你却着急想杀掉一个本来就要死的死囚。”
太监脸色煞白,几乎要窒息!
“奴,奴婢该死!”
“去查查此人的生平,漏掉一字,朕摘了你的脑袋。”
太监如蒙大赦,急忙领命退下。
殷云澜正想往前走两步,瞧瞧能说出自己心声的少年长什么模样时。
又听到牢房里传出少年不羁的笑声。
“哈哈哈!才两句话就把你吓住了?”
殷秋白道:“如此胆大包天的话,很难会有人不被吓到!”
牧青白指着一旁的小和尚:“他就没被吓到。”
小和尚乐呵呵的说道:“这种掉脑袋的话又不是我说的,我怕啥?”
殷秋白骂道:“你个没心没肺又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小和尚缩了缩脑袋,果断认怂。
他朝牧青白靠了靠,讨要他讲别得故事。
殷秋白满脸忧愁,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抬头看向牧青白。
“你刚才说,女帝陛下错了?”
“嗯?”
牧青白有些疑惑移过目光,看到她眼里的求知和期待。
牧青白立马提起警惕,矢口否认:“没有!我什么时候说女帝错了?我说她是个昏君!”
“你说了!你说开国之君都错得离谱!”
牧青白狡辩道:“女帝不算开国皇帝。”
殷秋白步步紧逼,“你说女帝是昏君,那你应该知道如何才能不错!”
如何做一个皇帝,才能不错。
这个问题好,小和尚也有些期待的看向牧青白。
别说他了,就连牢房外的殷云澜都忍不住往前紧了两步。
“哼!看来你跟那段祥庆一样,到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起码还是个腐儒,而你只会大言不惭!”
牧青白气笑了:“好好好,反正老子都是死囚了,还怕你?首先第一个问题,也是女帝登基后要总结的第一个问题,你可知上一个皇朝为何覆灭吗?”

上一个皇朝为何覆灭?
殷云澜不禁点头。
这确实是她登基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这少年倒是很懂得揣摩她这个天子的心思。
只是,听他的意思,他思考出来的结论,与自己背道而驰。
牢房里,殷秋白的回答打断了女帝的思绪。
“因为兵祸!”
殷秋白的回答,自然也是女帝的结论。
牧青白笑道:“兵祸因何而起?”
“因为君王荒淫无道,枉顾人伦…”
“废话连篇!就因为两个字:民心!”
殷秋白被噎得无话可说。
牢房外的殷云澜微微点头,总结得倒是不错。
“我再问你,你可知道前朝为何失了民心?”
殷秋白沉吟片刻,正要开口。
牧青白就讥讽的打断道,“你不会又要说君王荒淫无道,罔顾人伦吧?”
殷秋白噎了一下。
她确实打算这么回答。
可听牧青白的意思,答案绝非如此!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牧青白无语的白了她一眼,“能不能麻烦你动一动你那空无一物的脑子啊?当然是因为百姓没有粮食吃了啊!”
牧青白一指小和尚:“你家那块儿,若是十里八乡都饿死了人,许多人要靠吃观音土而活!此时有人给你一碗肉粥,告诉你从军能活,你跟不跟他混?”
小和尚愣了愣,一锤地板:“别说肉粥了,真快死了,一碗杂粮粥我能把命卖了!”
牧青白看向殷秋白,摊了摊手:“你看,当今天下人命就是形同草芥!而民心的本质就是‘粮食’二字!”
殷秋白小嘴微张,好半晌才合拢。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粮食是怎么没的?”
殷秋白道:“连年的天灾,土地颗粒无收,粮食自然就没了。”
“那么,天灾与女帝有什么关系?”
殷秋白还是有些似懂非懂,明明真理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手里掉出去一根丝线,明明就在手边,却怎么也摸不到。
再一抬头,看到牧青白那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殷秋白纤纤素指着牧青白,羞恼道:“你再问我,我就让你在地上打滚!”
牧青白不屑的笑:“你这小姑娘,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话还没说完,牧青白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的脸已经贴在了地板上。
殷秋白冷笑一声,返回原位坐下。
牧青白爬在地上呆愣了片刻,在二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的爬起来。
“咳!乱世的根源不在兵权,而是在于天灾,如今虽然天下初定,但天灾仍在继续......”
“哇!发生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能若无其事的继续讲下去啊?!”
小和尚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叫起来。
牧青白顿了顿,假装没听见:“乱世的根源未止,女帝即便削减兵权,止住了兵变,止不住民变!”
小和尚更加难以置信了:“小僧说的那么大声,他都能假装没听见!能隐忍至此,绝非凡人!”
牧青白的脸红了一下,凶狠的目光瞪过去:
“老子可是死囚!你多少尊重我一点,惹急了我,小心我趁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走!”
小和尚立马捂住嘴巴,蜷缩在角落里。
“咳咳…民变最终会发展成兵变,而女帝又削减了兵权,到时候谁去镇压民变?怕是过不了多少年,乱世又起!”
牧青白笑了笑:“不过那跟我没关系了,我三天后就要挂了,这个乱世,你们自己享受吧。”
殷秋白倏地站起身来,冲外面喊道:“来人!放我出去!”
她要立刻向陛下禀报此事!
若一切真如牧青白所说,那么削减兵权,就是乱世的开端!
牧青白‘嘿’的一声笑了,“她比我还疯,这可是死牢啊!喊来人,不如喊两句冤枉呢!”
小和尚弱弱的指着外头:“大哥,您看。”
牧青白回头。
一个牢头走到了他们这间死牢门口,打开了门,把殷秋白领了出去。
“......”
牧青白目瞪口呆好一会儿,直到殷秋白和牢头消失在了视线里。
“牛逼!”
......
殷秋白快步走出地牢,刚走两步,看到前方有一把交椅。
殷云澜坐在椅子上,望着她露出了宠溺的笑。
“陛......”殷秋白有些出神。
“都已是镇国将军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再看四下,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殷秋白急切的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不用了,朕都听到了。还有,这四下无人,就不必称臣了。”
“是~”
殷秋白顿时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殷云澜笑了笑并未回答,倒是教训了一句:“疯疯癫癫的一个狂口小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殷秋白连忙说道:“可是我觉得他不像是疯子,而且…而且…”
“而且你觉得他说的还很有道理?呵,笑话,胡乱猜到了个中一二罢了。”殷云澜摇摇头。
殷秋白赶忙道:“陛下三思啊!”
“朕此行正是要去镜湖问问岑师的意思,顺便来此接你出去。”
殷秋白面有犹豫之色。
殷云澜皱了皱眉,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感觉有些好笑:
“你还真觉得这少年有治国的本事?”
殷秋白其实也拿不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陛下,您若不急,与我一道听听也未尝不可!”
殷云澜无奈的摇摇头,轻叹道:
“你不想让朕亏了那些将士,朕都明白,但你不应该病急乱投医啊。”
“或许他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那句以史为镜说的不错,但别的......呵呵,荒谬至极!”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您既然也觉得他偶有妙句,那就说明他并非一无是处,继续听下去,或许能有一些启发也说不定。”
殷云澜看着自家妹妹许久,悠悠叹息:“你想胡闹,朕可没时间陪你。”
殷云澜说完,便拂袖而去。
殷秋白看着女帝的背影,也有些动摇了。
难道,真就必须如此......无其他解了吗?
“我第八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女,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少女!”
“我坐在一辆车上,车窗外霓虹灯火绚烂,司机......噢,抱歉!忘了你不知道司机是什么,就是驾车的车夫,车夫的名字叫赫尔佐格。”
小和尚似懂非懂:“好古怪的名字......然后呢?”
“然后我就扁了。”
“啊?”
“别啊了,你说说你,你咋进来的?”
“我......我是隔壁牢房住满了,过来借住两天。”
“可是我记得隔壁好像是非法狎妓的嫖客啊......”
站在牢房门口的殷秋白看着里头的二人,不禁有些绝望的闭上眼。
她确实太天真了,怎么会对一个时不时疯言疯语的疯子寄予希望?

“好你个和尚啊,你破戒啊!”
“肤浅!真是肤浅!”小和尚红了脸,突然愤然站起,狠狠跺了跺脚。
“噢?难道你是被冤枉的?”牧青白好奇的问道。
小和尚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目光温柔:“那天小僧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了她。”
“她有一个好赌的爹,生病的娘,襁褓中的弟弟,尚且年幼的妹妹。”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换做是你们,能对破碎的她视而不见?能对她的满身泥泞视若无睹?”
牧青白叹了口气,真是个人才啊,能把狎妓说得这么唯美,这和尚也是绝了。
“然后呢?”
“然后......捕快就冲进来了。”
“......牛逼!”
牧青白扭头看到站在门口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殷秋白。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
殷秋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好这时,牢头来了,冲牢房里喊了声:“吃饭了!”
说罢,一个馊馒头扔到了小和尚的脚下,又粗鲁的把一碗糊状的粥放在了地上。
“一个怎么够吃,我们三人呢!”小和尚咬了一口馊馒头,不满的叫道。
牢头没理他,打开送饭的小窗,把一个托盘送了进来。
小和尚一看眼都直了,三个肉菜,一盅酒。
牧青白拍了拍屁股,把托盘端起来,走回来。
小和尚更不爽了:“你们歧视出家人啊!凭什么他有酒有肉?”
牧青白淡淡的说道:“断头饭,你想吃?一起啊,我不介意。”
小和尚身子僵住,扭过头干笑道:“不不不,还是你独自享用吧!”
牢头突然打开了牢房的门,亲自端了一个矮桌进来,放在了殷秋白的跟前,然后带着谄媚的笑退出去。
牧青白和小和尚一看,都惊了。
矮桌不大,菜不多,也是三道。
但每一道都十分精致,还有一盏茶,闻着就不是凡品!
还有一道线香在香龛里徐徐燃烧。
牧青白顿时觉得面前的烧鸡不香了,看着殷秋白,欲言又止。
“一起?”殷秋白作了个请的手势。
牧青白咽了口唾沫:“不是,哥们......你凌迟啊?”
听闻此言,小和尚本来伸出去的手,又哆嗦着缩回来了。
凌迟啊......这比问斩遭罪多了!
殷秋白哭笑不得,“这不是送行饭,是花钱买来的。”
牧青白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古怪,竟然喜欢来蹲大牢。”
“咳咳咳......”殷秋白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过殷秋白也没有解释,既然牧青白误会了,就让他误会吧。
牧青白笑了笑,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烧鸡分给了破戒的和尚半只。
一人份的断头饭两个人吃肯定吃不饱。
于是,牧青白就看上了殷秋白的‘凌迟餐’。
殷秋白很大度的分享了她的‘凌迟餐’给二人。
小和尚却不敢动。
“干嘛?断头饭都吃了,还怕啥?”
小和尚不好意思说道:“这么精致的好东西,小僧无福消受,吃了怕是要惹上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不知道。”
“哈,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毕竟您二位一个是即将断头的死囚,一个是不知底细的千金大小姐,我就一破戒小僧。”
牧青白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死囚,我能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你看着就不凡,说话谈吐更是格局远大,即便是你砍头时迸飞的血溅到我的脸上,都能让我晚上睡觉做噩梦。”
牧青白失笑,“你这和尚,生得清清白白,怎么嘴那么贫啊!那......姑娘,我们喝点儿?”
殷秋白看着牧青白的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相逢即是有缘,我叫牧青白。”
“......白秋音。”
殷秋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和尚笑呵呵的看着二人:“我过两天就出去了,这缘分还是不要了。”
殷秋白深深的看了眼小和尚一眼,又看向牧青白:
“牧公子刚才说过,天下乱世根源不在兵祸,在于天灾,可是天灾也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吗?”
“谁说不行?殊不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殷秋白被这话震撼得有些发懵,就连小和尚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如何…如何…能胜?”
牧青白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秋白,眼神复杂。
在这个天命至上的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命是不可违抗的,天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这是牧青白作为一个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无法接受的。
殷秋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她从牧青白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有涝灾,就治理江河,让它不能决堤,修建排水系统,让水患自退。”
“有旱灾,就开拓江河,修建堤坝闸门,如同调兵遣将一样,在储水充盈的地方将水调到旱地。”
“这有何不能胜?”
牧青白摇摇头,拎着酒壶,回到了自己的稻草堆上。
殷秋白和小和尚久久说不出话来。
治河,这个想法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
但这等浩大的工程开展起来绝非易事。
花费繁巨不说,更不能保证最后是否能够奏效。
所以即便有过想法,也不敢轻易落实。
这么一件形同摘星逐月的难事,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唾手可得般简单。
这等气魄,世间少有!
“这件事且先不说,人心是不可把握的,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口中,麾下有将士把黄袍披在将军的身上,那又该怎么办?”
牧青白饮了口酒,侧过身来看着殷秋白。
“确实,人心是不可控的,万一有人反了,虽然无法开启乱世,但是足以让君王寝食难安了,毕竟其他人也有可能反。”
殷秋白点点头,女帝想必也是如此考虑的。
“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削弱兵权,然后扬文抑武,接着让文官进入军队管辖监督......”
“说第二个办法。”殷秋白打断道。
牧青白无奈,道:“第二个办法,用文人去教化军队。”
殷秋白皱着眉道:“这跟第一个办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第一个办法给文官高于武官的权利,真到了战时,文官权利过大,甚至可以对战争指手画脚。”
殷秋白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若是让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军营里指手画脚。
只怕原本应是优势的战局,转瞬间就会变成劣势!
而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战况,也只会愈加恶劣!
“所以,就要举办一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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