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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宗门都是恋爱脑,唯我是真疯批林渡杜芍最新章节

纸老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林渡说要去书斋,趁一帮人都在里头被书架挡住的时候,她走到了掌柜的柜台前,“掌柜的,收话本儿吗?”掌柜穿着一身水墨大袖,一手拿着一本书靠在竹椅上,眼睛半睁不阖,闻言懒洋洋回道,“话本儿?什么话本儿啊?”林渡将自己的心血递过去。那竹椅上的人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念道,“被......路边捡到的美人强睡后?”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的最多十几岁的小孩儿,“你写的?”林渡摆手,装模作样道,“怎么可能,不过是替我师父跑个腿儿罢了,我一个徒弟,自然要成全师父的梦想。”“您看,这书能印吗?我师父一把年纪了就这点爱好,我就算自己出钱,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啊。”无形中被自家弟子扣了一口黑锅的阎野此刻莫名打了个喷嚏,正在思索...

主角:林渡杜芍   更新:2025-03-04 1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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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渡杜芍的女频言情小说《全宗门都是恋爱脑,唯我是真疯批林渡杜芍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纸老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渡说要去书斋,趁一帮人都在里头被书架挡住的时候,她走到了掌柜的柜台前,“掌柜的,收话本儿吗?”掌柜穿着一身水墨大袖,一手拿着一本书靠在竹椅上,眼睛半睁不阖,闻言懒洋洋回道,“话本儿?什么话本儿啊?”林渡将自己的心血递过去。那竹椅上的人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念道,“被......路边捡到的美人强睡后?”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的最多十几岁的小孩儿,“你写的?”林渡摆手,装模作样道,“怎么可能,不过是替我师父跑个腿儿罢了,我一个徒弟,自然要成全师父的梦想。”“您看,这书能印吗?我师父一把年纪了就这点爱好,我就算自己出钱,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啊。”无形中被自家弟子扣了一口黑锅的阎野此刻莫名打了个喷嚏,正在思索...

《全宗门都是恋爱脑,唯我是真疯批林渡杜芍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林渡说要去书斋,趁一帮人都在里头被书架挡住的时候,她走到了掌柜的柜台前,“掌柜的,收话本儿吗?”
掌柜穿着一身水墨大袖,一手拿着一本书靠在竹椅上,眼睛半睁不阖,闻言懒洋洋回道,“话本儿?什么话本儿啊?”
林渡将自己的心血递过去。
那竹椅上的人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念道,“被......路边捡到的美人强睡后?”
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的最多十几岁的小孩儿,“你写的?”
林渡摆手,装模作样道,“怎么可能,不过是替我师父跑个腿儿罢了,我一个徒弟,自然要成全师父的梦想。”
“您看,这书能印吗?我师父一把年纪了就这点爱好,我就算自己出钱,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啊。”
无形中被自家弟子扣了一口黑锅的阎野此刻莫名打了个喷嚏,正在思索自己一个太清境的修士,难不成还能着凉了?
掌柜深受感动,“你可真是孝顺啊。”
林渡点头,天下第一大孝子,舍我其谁。
男人低头掀开了第一页,入目是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儿,他嘴角一抽,“这真的是你师父写的。”
林渡啊了一声,“哦,我师父看不见,落笔难免粗糙,能看就行,能看就行。”
她一个只有小学上课练过毛笔大字儿的人,能用毛笔写成这样,不错了。
掌柜继续低头看书,但很快,书页翻动的声音越来越快,神情也跟着变化莫测,从嘿嘿奸笑到姨母笑,接着慢慢瞪大了眼睛,逐渐憋闷愤怒,最后眼含热泪,忍不住拍桌而起,“这就没了?大师兄就这么死了?那女修就这么得了那金丹飞升成仙了?”
“这个,我师父说了,若是有人看,自然有后续,您看这,能印吗?”
“能,能,能,我好久没看到这么让人难以自拔的话本儿了,你师父可真是个天才,就是这个书名......有些不雅。”
掌柜摸了摸下巴,“这正道人士,只怕不会买啊。”
林渡挑了挑眉,一张清俊非凡的脸庞,语调淡薄内容却格外恣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修真之人,难道就没有欲念了?变强是欲念,这情爱亦是欲念,欲念分什么高低贵贱?”
她分明是歪理邪说,但掌柜却被说服了,“得,您请好吧,咱们这里是三七分成,您贵姓?”
“林,双木林。”
“林小师傅,这印出来之后给你寄送样本,您的地址。”
林渡微微一笑,“不必,不日我自会下山来见。”
她利落地在那契约上盖上了自己的手印,转头对上从里头走出来的几个同门疑惑的目光,“走?去吃香满楼?”
一群人嘻嘻哈哈走了,竹椅上的掌柜眯着眼睛看着一行人远走的背影,甩了甩那方才按上手印的契约,看着那上头的手印,末了,轻轻一笑。
有意思,他分明是递过去笔的,可那孝顺徒弟在接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手一晃,改成了手印。
是不想留自己的笔迹?
你说的这个师父,当真不是自己?
书店掌柜没想到,这不日也就是七日后。
那人甫一进店门的时候他险些没认出来,一身潦草青衣和随意盘于头上的道髻已然不见了。
她一身云纹白鹤苍青锦袍,头发用一根白玉短簪束在头顶,另用玉扣懒收网巾勒在额前进一步固定,那生得极好的眉眼和流畅的脸部线条终于清晰地跳脱了出来,即便肤色苍白如纸,却实在风流正少年。
“掌柜的,如何?印好了吗?”
那懒洋洋的音调响起,掌柜这才敢断定那就是当日的大孝子。
“五日前就上了,您猜怎么着?”
他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一清正男修鬼鬼祟祟地过来,左顾右看了一番,见林渡在迟迟不敢上前。
“要那本是吧,二十块下品灵石一本,不必从衣袖里拿出来了,钱放过来就带走吧。”
那人袖口只露出一个书边,听到掌柜的这么说立刻掏钱接着利落走人。
林渡沉吟片刻,“不会是我送过来的那本书吧?”
“昂。”老板点头,从容一挥衣袖,将柜台上二十块蕴含淡淡灵气的椭圆石块收入囊中。
“有这么见不得人吗?”林渡抬手摸了摸下巴。
“但你有句话说对了,这名字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实在吸引人,从上架起,销量极好,只不过,大家都偷偷摸摸地买。”
掌柜啧啧称奇,“不愧是你,的师父啊,就是见多识广,拿捏人心。”
林渡笑了笑,“给我拿上五本,我要送人。”
“好说,分成按月给,不过这书,一时有些供应不上,您给我留点?三本行不行?”
林渡拿着三本书走出了书斋的门,接着跟墨麟他们汇合。
今日是他们这帮人送墨麟下山历练的送行宴,提也是林渡提的,一帮人乐得打牙祭。
于是大师兄就收到了小师叔的临别礼物。
“你这一路难免有无聊之时,来,这本书你拿着,据说是最近最畅销的话本,如此畅销,定然深含大意。”
林渡将那本书递给墨麟,眼神真诚。
墨麟接过那本书,“早知道小师叔爱看书,宗门书楼日日都去,我定然仔细研读。”
“这就对了。”林渡格外欣慰,“这看故事,最重要的是代入感,代入主角,才能反思己身,收获更多。”
墨麟点点头,没看出来小师叔虽然年少但读书居然如此有心得,他一面感慨一面看了一眼封面。
《被路边捡到的美人强睡后》
俊朗的青年一瞬间面色诡异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继续吃饭后糕点的人,又低头看了一眼书名。
“小师叔......你这本书,是不是给错了?”
“没有啊。”林渡拈起一块驴打滚,“这驴打滚一份不够,再上一份吧,咱们五个人呢。”
墨麟默默将书收了起来,伸手招呼堂倌儿。

林渡的师父阎野,无上宗第九十八代弟子,当今无上宗掌门的师叔,年龄却比掌门还小些,传闻中一旦出剑,剑气能让整片中州尽数封冻的剑道魁首。
从头到尾,只在文中出现过这么一个描述。
可剧情里没说,林渡的师父,居然是个......暴露狂。
除了那个外袍,估摸着还是临时披上的,下面大约不着寸缕,林渡往下一扫就看到了那盘坐时劲瘦有力的小腿肌肉。
林渡撇开脸,“师父,您还是穿条裤子吧。”
雎渊被冻得有些哆嗦,饶是他已是晖阳境大圆满,却依旧有点受洛泽这诡异地界的影响,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师叔,人我带到了,那我先告退?”
阎野应了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林渡只觉得眼前下起一场纷乱的大雪,等到雪花即将落尽之时,那道玄色身影慢慢清晰。
白发玄衣灰眸,生得极高,肩宽腿长,蜂腰猿背,居高临下觑着眼前的小不点,那眼神里不带丝毫感情,看着林渡和看冰雕一般,毫无温度,接着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上。
林渡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体自头顶迅疾冲向五脏六腑与经脉之中。
“啊......,”阎野语调平平,开口清越似冰凌,“天品冰灵根,心脉有损,肺部滞涩过半,先天体弱,你是怎么活到十三岁的。”
不等林渡回答,阎野自己就先答了,“别的也就算了,心脉最难全,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是我命中的徒弟,我定然会治好你,那帮只知道坐吃山空的混账大约养不起你,日后你跟着我便好。”
林渡乖巧答道,“多谢师父。”
“叫什么?”
“林渡。”
“哪个渡?”
“渡人先渡己。”
小孩儿和长辈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阎野在她头上的那只手顺势而下,抽了她盘发的桃枝,长发一时固着不曾落下,他也不曾在意,顺势强迫她抬起了头。
“脏兮兮的小东西。”
他饶有趣味地对上小徒弟那黑得过分的双眸,精准捕捉到那半垂不睁的眼底闪过了一瞬间的狠戾,却在抬眸的一瞬间消散殆尽,只有一份纯粹的疏离和倦怠。
“是不是觉得,你的师父,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林渡想,大约是的,她对上他分明毫无轻佻之意的灰眸,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和前面那帮真人画风全然不一样。
“既然渡人先渡己,”男人的手忽然用力,弹指击破冰面,水一瞬间涌流而出,接着迅速开始结成薄薄的冰层,林渡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当作一个锤子。
身体破开薄冰,接着坠入刺骨的冰泉之中。
她在慌乱间伸手抓握住了那厚有三四寸的冰窟边缘,接着用力攀附而上。
“那就先试试,你能否自渡吧?”
阎野蹲下身子,用力将林渡攀在冰窟的手拨开。
林渡在心底骂了一句,接着就被倏然湍急起来的水流拍入冰面而下。
刺骨的寒冷自每一个毛孔透入皮肤深层,接着浑身的肌肉经脉都跟着颤栗起来。
她想要逆流而上,却被水流一路冲刷而下,这具身体的力量并不足以供她砸开厚重的冰层。
窒息和寒冷还有巨大的冲击力接踵而至,林渡没有感觉到系统的回话,她却也顾不上了。
她今天必不能死于自己的鬼畜师父之手。
总有一天她也要把这个不穿裤子的死变态扔进冰窟窿里狠狠洗一洗他的脑子,看看里头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道被冲刷出去多远,总之林渡已经彻底没了氧气,肺部憋闷得几乎要炸裂,丹田里的灵力四处暴动,却被那经脉之中滚入的寒气压得愈发凝实。
极度憋闷之中,林渡连意识都开始混乱,她恍惚间察觉到那股冲击力似乎消失了,她恍然间仰头,发现自己离冰面越来越远,明明是夜晚,这洛泽之内却依旧有光,她透过那柔和的水流,看到了封冻的透明冰面。
不行,得上去。
林渡本能向上而去,腿用力蹬动,连自己肺部的憋闷慢慢少了许多也没有察觉。
直到摸到了结实的冰面,她心中一定,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已经被水冲走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了拳头能用了。
林渡狠狠咬牙,在心底咒骂了那鬼畜师父八百遍,接着重重抬起拳头,一拳砸向了冰面。
冰面无事发生。
她感受到了丹田愈发凝实的冷光气团,试着调动灵力,丹田内的灵气自中脉慢慢延伸向胳膊,接着是手背,林渡心中一动,运足了力气,丹田即将枯竭之时,蓄积力量,一拳重重砸向了冰面。
隔着水的阻力,其实这一拳并没有那么有力,但诡异的是,冰面一接触到那泛着白光的拳头,立刻如同接触到了同类一般自动给林渡让开了位置。
林渡顺势而上,破水而出的那一刻,新鲜的空气大口灌入肺腑之中。
她从未察觉过原来呼吸是这么美妙顺畅的事情,一时没有注意到冰面旁站着的人。
阎野有些意外,或者说,实在意外。
他其实做好了这孩子根本摸不到门道的打算,总归等她快撑不住了再把人捞上来也就算了,没想到她真的自己出来了。
被水彻底冲散的黑发还散在水中,小孩儿面色苍白,大口呼吸,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只是因为用力过度。
他干脆地将人捞到冰面之上,顺手烘干了她已然结了一层霜的头发。
林渡还在大口呼吸,没有任何反应,她伏在冰面之上,浑身脱力,湿答答的衣服却在一瞬间干了,贴在她过度瘦削的身上。
那只大手再度覆上她的头,熟悉的灵力再度灌入她的身体。
“倒是比我想象的有用得多。”
阎野低声道,“不要再大口呼吸了,对你刚刚冲开的肺腑并不友好,你现在安全了,慢慢来,跟我一起吐纳。”
林渡很小很瘦,此刻胸膛起伏大约和一只猫也差不了多少。
阎野见她迟迟未能缓过来,叹了一口气,意念一动,从手中取出一个丹药,“也不知道药力变化没有,凑合吃吧。”
她唇上被塞了一颗冰凉的药丸,她犹豫了一下,没张口,接着慢吞吞爬坐起来,抿唇看向自己这个鬼畜师父。
即便她已然想明白他大约是想利用这种方法冲开她的肺腑,可她依旧忍不住咒骂。
“师父教导弟子的方法还真是独特。”
阎野笑了一声,“我已有五百年不曾见过人了,若不是天命所指,接下来我都不会见人,直到飞升。”
“小徒弟,你要谅解,一个山野闲人,为了更好地修炼,为了坐化天地,独身一人不着寸缕也是寻常。”
他看得分明,眼前的人似乎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许多,那双眼睛里是千帆过尽的寥落,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却又什么都在乎,想要游戏人间又想置身事外。
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这小屁孩就该被好好涮一涮,才会懂得不是只有她戏弄别人的时候,旁人也能随意左右她。
“你要记住,在谁都能捏死你的时候,不管是你的师父,还是任何人,你都该留个心眼儿。”
林渡知道自己是大意了,她来这里就像是一场游戏,从来不曾想过修真界暗藏的危险。
那些东西来得太快太容易,让她觉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悬在空中,直到阎野将她一把按在了湍急的冰河之中。
至少她现在脑子醒过来了。
“多谢师父教导。”
阎野笑了,“不过从现在开始,前面我说的那些话不作数。”
“因为现在,有我罩着你了。”

墨麟走后,林渡在回程的路上想到了什么,“咱们宗门书阁有字帖吗?”
“大约,没有。”夏天无回道,“怎么了?”
林渡点了点头,“没什么。”
谁知回宗第二日,她就收到了掌门送过来的一沓书籍,最上面的是千字文。
凤朝目光和蔼,“前阵子我忙着清点冬季账目和开春之后咱们宗门属地的事务,倒是耽搁了,你师父大约也不注重这些,咱们虽说是修道的,文化素养也不能少,这些你先学着,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林渡有些意外,接着迅速道谢。
“多谢掌门真人。”
“叫我大师姐便是。”凤朝生得华丽如贵妇,人却是个万事操心的性子,一人料理宗门大小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能顾及林渡这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大师姐。”林渡其实结合上下文,看书也还是看得懂的,这东西就好像是华夏子孙的本能,只要放在语境中,再是繁体字也能顺畅读下去。
凤朝摸了摸林渡的头,接着感慨,“太瘦了,还是吃的少了。”
“你好好研习,咱们无上宗从来都是以理服人,我就欣赏你这样好读书的弟子。”
她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得了,后山的笋还得挖呢,走了。”
林渡拿着那一沓书安静地坐下,接着打开了千字文。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千字文上设有刻录阵法,只要一打开,就能自动读出上头的每一个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林渡觉得好玩,跟着读了一句,忽然注意到那书页上的一个小像居然好像听得懂一般,一摇一晃地跟着她念动作。
她一停,那小人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许偷懒,要一鼓作气,坚持不懈到学完为止,背不完就跟我去后山挖笋。”
林渡捂额一笑,坏心眼地想要关上书籍。
听到了一声尖叫,“你可是我们宗门未来的希望啊,怎可半途而废!”
“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学生。”
“狗听了还回一句汪就你还不吭声。”
书页缝隙越来越窄小,最后小人改成了哀求,“诶先别走啊,再看看行不行,读完这遍再说啊。”
林渡就又将这本书打开了,忽然觉得修真界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玩多了。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宗门的书楼的一楼靠窗边,认认真真跟着背完了千字文,再一笔笔描下来。
直到那书楼里头的从未露面的真人传音给她,“到饭点了,去吃饭吧。”
林渡是新弟子中唯一一个每日都来书楼的,因为她那不靠谱的师父不屑教导那些零碎基础的东西,让她自己看书。
而林渡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学习气氛热烈,图书馆日常满员,她也经常随大流泡图书馆,倒也很怡然自得。
这书楼离宗门后山不远,在一个小山头之上,出了大门就是一条青砖长阶,两边是苍绿的树木,被薄雾裹挟,树木比别处的颜色都要深些,像是从水墨画里浮现出来的青山,薄雾是晕开的墨迹。
锦袍少年踏叶而去,落于膳堂之外,尚未踏足,她就已经知道今日的食谱了。
过年尚未吃完的腊肉用蒜叶炒了,还有一锅鲜浓的鸡汤,今天还多了一股子药材味,只怕是姜良师兄的手笔。
她踏进膳堂一看,果不其然,夏天无正挽了袖子在帮忙,新弟子还没来全。
“师父,小师叔来了。”
“她来得正好,我给她配的丹药已经配好了,你去拿给她。”
男子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瞬,就接上了一道带笑的少年音,“多谢姜良真人费心。”
后厨里头,一个身着檀色窄袖的男子正握着铲子到处摇摆,闻言瞬间转过头来用手挡住脸,“你站那儿别动!”
林渡伸出的脚悬在了半空中。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姜良背对着林渡,声音都在颤抖,“我害怕活人。”
......
林渡看了一眼夏天无,难怪这位师侄也话少得可怜。
姜良,一个江湖盛传可以炼出活死人医白骨的丹药的医修,在夏天无的剧本之中,曾经说出一句话。
“活死人我都能救活,可要是心死人活,那我如何也救你不得。”
即便后面的剧情是渣男幡然醒悟,自己不过是因为白月光救他一条命,出于责任必须救好她,自己真正爱的是夏天无,于是上演了一系列的追妻火葬场,甚至亲手剖出自己的金丹供给姜良炼丹救夏天无。
姜良却始终没有原谅这个伤害自己徒弟的渣男,在得知自己弟子再次接受渣男之后气愤闭关,再也不出。
可林渡没想到,这师兄,一个医修,居然是个社恐?
哦,甚至已经不是个社恐了,是重度恐人。
夏天无及时开口道,“小师叔,我师父不常见生人,今年的新弟子,还从未见过,所以有些......”
“我懂,我懂。”林渡默默将脚收回去,接着拱手鞠躬道,“多谢姜良真人替我配药,那我就先不进来帮忙了。”
“且慢。”一根银色丝线斜地里飞过来,林渡下意识想要躲避,那银线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绕上了她的手腕。
她一怔,接着感受到上头的灵力如同温泉水一般钻入脉中,并没有恶意,便乖巧站好。
“我给你把个脉,你师父给我飞书一封,但他到底不如我亲自看得准。”
男人依旧背对着林渡站着,沉吟片刻,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转过身来,一副书生模样,蓄了短须,却如同文人雅士一般,依旧是清隽的,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神色凝重无比。
“刚刚您不是还怕活人吗?”林渡原本还在想这样医修如何治病救人,却没想到他进入状态比她还快。
“你不算在活人里。”姜良言简意赅。
夏天无脸色一变,师父的确恐惧生人,可只有一种情况会直面前来求医的病患,那就是已经昏迷之人或者将死之人。
她错愕地看向姜良,“师父......,您是不是离得太远出错了?或是这银线......”
林渡不怒反笑,乐得抬脚走了进去。
总比说她不是人好多了。
“五师兄,您看,我还有救吗?”
“你有病,有大病。”

林渡觉得,无上宗禁地以外,大致上演的是《我在东北刨土求生那些年》,而禁地之内,大致可以撰写为,《我和我的鬼畜师父》。
这无上宗,唯一对劲点的,是刚入门的几个新弟子。
在阎野的教导下,她很快明白人体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以及全身各处经脉上的穴位。
倒也不能记不住,这厮教导方式极为鬼畜,哪里记不住就在把她扔下洛泽被冰水冲刷的时候封住那一脉,直到她自己冲破了才能浮上来。
她就是想记不住也难,好在她在现代好歹也是个江苏考生,别的不提,背书很顺溜。
日复一日的冰泉冲刷,不仅仅是锻炼她的心肺,打通她滞涩的肺腑,冰泉之中的力量也能压制她过快晋升而有些虚浮的丹田灵气,让她的基础更加扎实,顺带炼一炼她脆弱的身躯。
阎野只道是等有一天林渡能逆流而上至瀑布之顶,便无需每日受这等折磨了。
这日林渡再度一拳破开冰面,对上了自家鬼畜师父饶有兴趣的笑脸。
“你果然是个和我一样的天才。”
林渡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
修道境界共有七候,第一候就是林渡所在的凤初境,此后依次为,琴心、腾云、晖阳、 乾元、无相、太清,每一候可分为四小境,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林渡的修炼速度快得惊人,入门的弟子们还在凤初境中期,她已经凤初境大圆满,快要筑基迈入琴心境了。
“都说师父是这剑道魁首,出剑便能封冻整个中州,若我和师父一般,日后也能封冻整个中州吗?”
阎野听到这句话倒是一愣,“谁跟你说的,我能一剑封冻整个中州的?”
林渡也不能说是剧本这么写的,她信口胡诌道,“外面都这么说。”
阎野哦了一声,接着看她自己麻溜地动用灵力弄干自己,缓缓开口,“看来你的确对你的师父我一无所知。”
林渡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灰眸。
“无上宗,或许曾经有过纯正的剑修,但你师父,不是。”
“这洛泽,是一处天然的寒冰阵法,只不过我稍作了改动,让它变成了真正适合我们冰灵根修炼的阵法。”
阎野抬手打了个响指,几乎一瞬间,他修长的指节上闪出无数道光点,看似毫无规则,天女散花,却在消散的一瞬间让整个洛泽春暖化冻,万物消融,露出原本的地貌。
无数苍翠松木,奇花异草,褪去了表层的晶莹冰霜,无数道各异的奇诡灵气瞬间涌入空气之中。
林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师父我,五十岁于阵法一道已算登堂入室,年仅百岁便在阵法大赛之中力压成名千年的三位阵法大师,夺得魁首,为了自保,才开始学习剑术,顺带拿过了中州宗门比试的第一而已。”
他语气平静无比,恍若说的是再无所谓不过的小事,“若不是我是冰灵根,难以掌控火焰,我大约还能在炼器与炼丹之上有所建树。”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那等没脑子的剑修?”
林渡:......?
她沉吟片刻,“可师父您就扔给了我那么几本书,《修真界基础法术大全》,《经脉穴位图谱详解》,《修真界杂谈》和《修真界大事纪年》,我不了解也很正常吧?”
“你才凤初境。”阎野提醒她,“凤初境夯实身体基础才要紧,我八岁都比你现在壮实。”
“啊对对对我就是病秧子,”林渡自觉开摆,“这病治不好了等死吧。”
“死你个头,你以为洛泽的水是什么水?”阎野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人家济世宗的亲传弟子一年才有一瓶,被拿来炼丹也只敢放一两滴的灵液,我拿来给你当泡澡水!你能不能争点气。”
林渡这人天生对师长没有什么敬意,阎野也没有收过别的弟子,两个人相处起来也没大没小的。
“我这天生的不足,能有什么办法?”她懒洋洋地开口,却也没真的认命。
“林渡......”阎野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这双眼睛。”
“在看呢,怎么了?”
“我是个瞎子。”阎野开口道,“天生的瞎子。”
林渡愣了。
阎野却笑了,笑得格外愉悦,“当一个瞎子都能成为处处需得绘测精准的阵法师的时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所以,就算你身躯破败,命中早衰,我阎野既然是你的师父,我就能让你成为这天底下的第二个奇迹。”
林渡没有问第一个奇迹是什么。
第一个奇迹是阎野。
她垂眸笑了一声,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双眼睛虽然看着自己,但里头表情一成不变,总是冷冰冰的,只有看他的脸上的肌肉走向,才能看出他的戏谑轻松。
一个瞎子的徒弟是一个废人,挺好。
修道之人虽目不能视,但时刻外放神识,也不是不可以做到“视”物。
“所以你是我的徒弟,不求你青出于蓝,至少争点气,活下去。”
阎野漫声道,“得了,到点了,去晚了你鸡腿又要没了,赶紧的。”
林渡站起身,手上出现了一支木簪,随手绾起头发,“师父,要打个赌吗?”
阎野循声看去,“什么?”
“赌我比你早一年成为阵道魁首,无需修习剑术,亦能夺得中州大比的第一。”
少年声线清越,带着特有的咬字韵味,与北地口音格格不入的缠绵悱恻,在瀑布的轰鸣声中,依旧清晰入耳。
阎野笑了,“你最好可以。”
林渡一走,洛泽重新封冻了起来。
白发男子安静坐在冰面之上,沉默了良久,抬手触上自己的眼睛,白色的睫毛轻颤。
林渡那孩子,甚至没有问一句能不能治好。
不管是他,还是她自己。
腾云境以下的修士只能借助法器方能飞行,阎野虽然闭关多年,但家底委实比外头那些需要土里刨食自给自足的真人们丰厚许多。
林渡从阎野送给自己的储物戒内取出一片竹叶形状的飞行法器,接着意念一动,直奔向膳堂。
去晚了鸡腿可真没了。
也不知道今日是哪位真人做饭。
就在快要到达膳堂之时,林渡忽然听到有一声巨大的爆炸,紧接着就是山间的回响。
“不好啦!二师姐煲汤把炉子炸了!”
林渡身形一顿,今儿的晚饭又得推迟了。

天渐渐黑了,雎渊和苍离两位长老你争我夺瓜分了那三名新弟子,现场拿着这个正在进阶的弟子当做教导。
“你看啊,咱们修炼打坐,讲究一点的是七支坐法,五心朝天,你看林渡,诶她完全不标准啊,这是反面典型,不能学。”
“她这么坐着也能进阶,是因为她天赋能感悟气机流转,而之所以让你们好好打坐,是五心朝天的坐姿能更好的共感天地气机流转。”
三个小弟子乖乖听训,膳堂却多了一道身影。
“哟,练着呐?”
“上回师妹炼丹炸掉的思学殿已经被我连夜修好了,师父你不必让新弟子们在膳堂打坐啊!”
此话一出,原本在打坐中的小弟子们没忍住都睁开了眼睛,发现膳堂之内多了一个青年,剑眉星目,一身赤色锦衣,背上有一玄金长棍,笑意吟吟,风流洒脱。
雎渊闻言一哂,向那青年指着自己新收的小弟子介绍道,“墨麟,这是你小师妹倪瑾萱。”
墨麟冲倪瑾萱点了点头,雎渊又指了那两个并排打坐的少年。
“那是你师叔的两个弟子,也是你的同门师弟。”
墨麟认完人,将视线落到了尚未睁眼的林渡身上,“那是......”
“大约是你的小师叔,林渡。”雎渊沉吟片刻道,“你阎野师叔祖的未来弟子。”
墨麟沉默了一瞬,接过自己师妹给自己单独留的饭菜,忽然狐疑道,“今儿是二师妹做的菜?没加什么不该加的吧?”
“没有,天无只是打下手洗了菜。”雎渊顿了顿,补充道,“应当无碍。”
墨麟这才放心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刚要坐下,那桌对面的小师叔睁开眼睛,继而吐出一口黑血来。
他拿着馒头的手微微颤抖,“饭里有毒?”
林渡睁开了眼睛,抬手擦了擦唇上挂着的黑血,“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她语调懒洋洋的,感受着愈发轻松的身体,到底没有拿出那枚尚未服用的丹药。
雎渊眼神复杂,寻常弟子练气之时排除体内杂质不过是腹泻出汗,这位想是宿疾的缘故,每次进阶都会吐血。
林渡看向了自己对面坐着的墨麟,他手上还端着厨房里剩下的一盆鸡腿和杂菜盖饭。
“弟子墨麟,见过小师叔。”
林渡眼皮一跳,怎么突然就超级加辈了。
叮,主剧情重度恋爱脑出现。
墨麟,无上宗第一百代弟中的大师兄,天生灵骨,自诞生之日便可吸纳灵气修炼,外出历练之时带回一美貌女子,邵绯天生绝脉不能修行,只能以蛊虫入体形成假丹,只能修炼而不得飞升。
邵绯在与墨麟结为道侣当日挖了他的灵骨,用秘术将灵骨换给了自己,继而离开。
墨麟就此沦为废人,怒极之下自行兵解带着记忆转世重修,再度与邵绯相逢,成了她的小师弟,不想邵绯却对他关怀备至,悉心照料,甚至一再为了他只身犯险。
一次两人被困于幻境之中,墨麟率先清醒,却意外发觉邵绯的心魔居然是自己,梦中两人顺利成亲,白头到老,邵绯被困于其中,自愿不出。
墨麟强行打破邵绯的幻境,对其又爱又恨,意外发觉邵绯对自己这具身体这么好就因为自己长得与前世有几分相似,言谈举止也极像,把自己当做了墨麟的替身。
两人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但此前的假丹余毒发作让邵绯生不如死,依旧不能飞升,墨麟日日饲血为解,最后归隐天涯,余生都在为她寻找续命之法。
林渡看着眼前的意气风发眉目含笑大口炫饭的赤衣青年,有了短暂的失语。
“小师叔为何这么看我?”墨麟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咬了一口那完好的大鸡腿,“你也饿了?”
“没有,我饱得很。”林渡顿了顿,目光复杂。
她想不明白,她真的想不明白,这么个对着鸡腿都能露出星星眼的风华正茂大好青年,怎么就是个恋爱脑呢。
“对了师妹,我带你去洛泽吧,想来师叔已经等急了,墨麟,吃完带你师妹回两仪峰。”
已经入夜,北地黑夜浓重纯粹,不见丝毫云遮雾绕,天上洒满了细碎的星,清晰可见星辰流转,峰峦迭起之处宫殿楼宇灯火通明。
天上寒星,地上暖灯,人间与天上,看得分明。
林渡一时看住了,雎渊却也不急着催促她,反倒是安静站在她身旁。
“这样的景色日日都有,年年都见,但我也忘不了我第一次见到这景象的那个晚上。”
林渡转头,对上雎渊含笑的朗目,那一袭宝蓝绣苍龙的袍子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喧宾夺主,反倒逼出这人身上的朗朗正气,头顶的镶宝银冠在夜里闪着低调的光。
是个极为正派的俊朗人物,林渡想,这等一身正气的师父,是怎么教出来倪瑾萱和墨麟两个绝世大恋爱脑的?
大概,因为太过正气,所以不懂那些阴谋诡计人欲横流?
洛泽在禁地,寻常低阶弟子进入不足一刻便会被冻成个冰雕。
林渡被雎渊带着飞到空中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穿越了,以后就是能自己飞的人了。
试问哪个小孩小时候看《快乐星球》没有唱一句我要飞我要飞呢?
林渡无法拒绝这种快乐小神仙的未来。
直到一股刺入骨髓的寒冷让林渡从幻想中醒来,她看到了山谷里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路汇聚成了河流。
诡异的是,那瀑布分明是冰冻的,河流上厚厚一层坚冰。
坚冰之下,居然有涌流水声。
四面皆为冰冻貌,非皑皑白雪,而是纯粹的冰冻,将万事万物都冻住了一般,可见青松翠竹和一片雪莲,唯一一点艳色是那冻住的红梅和不知名的红色小果。
冰川之上,静坐着一人,白发三千,松散披着一件玄色垂顺外裳,内里却不见丝毫布料,一眼过去便可得见那人极佳的炼体成果,胸肌腹肌坚实却不偾张,似乎是察觉到了人的到来,他睁开了眼睛。
林渡这才发觉,原来这人的睫毛都是白的。
他分明是青年模样,却恍若冰原上蛰伏的野狼。
一开口却是吊儿郎当的戏谑之语,“哟,我那命中注定的小徒弟来了。”

林渡在看“大观园”,大观园的人也在看她。
无他,这年头这么朴素但好看的人不多了。
小孩儿虽然一双眸子中全然是好奇和惊叹,却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艳羡,反倒是跟逛园子一样,他们是被观看的景物。
那不合身的宽大绿袍衬得她有些锋利消瘦,一张因为常年体弱显得冷清淡漠的脸,黑沉沉的眸子里却显出了罕见的光亮,日光落到她那张被造物主恩赐的脸上,显出上好的寒冰玉都不及的通透。
全然看不出落魄穷困,反倒觉得身居陋室的孤宝跳脱于人前,怡然自得,洒脱自然。
和归真人轻轻叹了口气,“落于尘土却不曾蒙尘的琉璃心,道心上佳,和尚,这人,你带不走。”
广场上的众人都看不到的是,代表无上宗的座席一侧,闲散歪着个僧人,容貌妖冶无双,一双含情眼,红唇昳丽,正饶有趣味地盯着人群之中的孩子。
“生老病死,八苦相随,渡人渡己,是我佛门的路子,若入我佛,自可断因果,了苦痛。”
他们都看得分明,那个女修天赋不错,入三宗也是使得,如果真为了区区一个满口鬼话不见真心的男子进了小门小派,明珠蒙尘,未免可惜。
可是人各有命,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念头。
那小家伙偏偏横插了一脚,居然还真把女修说动了。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那小家伙是无意的,很显然,她就是故意的。
看透了世俗却不点破,极尽挑拨却又不直接挑破。
有趣极了。
和归按下隐怒,“怎么你们佛门一个云摩罗的信众还不够,非要来我中州抢人吗?你可是惹了众怒!”
危止闲闲睨了他一眼,“众怒?那有本事就灭佛啊。”
和归冷笑一声,拳头硬了,但不能打,也打不过。
危止低头,用子平术算了一卦,接着唇边的笑容凝固住了。
这卦象......
短寿早夭,绝命之卦,偏偏......生了异变,绝处又逢生,而这缘,却由己生。
太怪了。
怎么会有人的命是自己改的,又不是话本儿里的孙猴儿。
林渡忽然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她抬头径直看向了无上宗的座席方向。
无上宗的牌匾看上去格外简陋,甚至不如一个小门派精致,不过一块木板上饱蘸笔墨书写了无上宗三个大字,但笔走龙蛇,入木三分,其中灵韵非旁人雕金铸宝可比。
而这就是剧本之中的,中州第一大宗,无人可在其上。
返璞归真,浑然自在,有趣。
她勾唇一笑,无人可在其上,只收天才,偏偏......出了一窝的恋爱脑,不知道的还以为无上宗有什么debuff,进去的人都成了恋爱脑。
接着,她忽然眯起眼睛,注意到了什么。
那座席上的人都是容貌极佳的,但她的注意点不在这上头。
那端坐于桌案之后的大能,正皱着眉头,偏着头,似乎在和旁边的空气说话。
按照常规修真小说定律,那定然不是什么空气。
高低得是个人。
她微微眯起眼睛。
“阿芍,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只有你,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旁,我们进一个宗门,一起修炼,不好吗?”
林渡收回了目光,显然黎栋碍于她在,正拉着人耳语。
只可惜......她已入道,这点听得分明。
“姐姐,方才哥哥才说这修真大道只能一人独行,怎么现在却又要跟姐姐一起修炼呢?”
她眨了眨眼睛,接着笑开了。
“我知道了,定然是哥哥太爱姐姐了,所以舍不得姐姐,那哥哥干脆跟着姐姐进大宗门好了,反正若是姐姐开口,宗门或许也能让哥哥进去,虽说并非正式的弟子,但也可以日日陪着姐姐了。”
“那怎么能一样,那样我就只是个杂役,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如何能抛弃前途跟着她。”
黎栋下意识接话开口,紧接着就看到那小病秧子一脸错愕惊讶。
“那哥哥的意思是,姐姐跟着你去小门派,就不是抛弃前途了吗?”
杜芍一怔,的确,她纠结的就是该不该为了未婚夫放弃自己的前途。
可是......她再度抬头看了一眼黎栋。
他对她真的很好。
“哥哥不愿为了姐姐抛却前途,又为何要姐姐为你抛却大道?”林渡不解地看着两人,“以己度人,我若是哥哥,定然舍不得姐姐放弃大宗门的优越资源,和我一起过苦日子。”
她说着,转头看向杜芍,粲然一笑,尖锐的小虎牙跳脱,显出一股羞涩的少年意气。
“毕竟姐姐这么好,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林渡生得好看,从他们见面起,还没有这么笑过,如今在阳光之下,眼眸明亮,阳光给那苍白的皮肤也镀上一层健康的光泽,湛然若神。
杜芍只觉得自己心被击中,狂跳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就这么有杀伤力,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宿主,是不是太过了,渣男看你的眼神有杀气。
林渡一面收了笑一面看向黎栋,微微抬眉,一字一顿道,“哥哥,你说,对吗?”
那是赤裸裸的挑衅,但因为侧对着杜芍,不曾被女子捕捉。
但黎栋看得分明,他忍不住伸手指着林渡,怒声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老是花言巧语迷惑人。”
林渡恍若吓了一跳,攥住了杜芍的胳膊,“哥哥好凶,姐姐我怕。”
杜芍也被黎栋骤然发难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这个小孩儿,抬头对上自己未婚夫愠怒的一张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黎栋你怎么回事,她还是个孩子,也不曾说错什么!”
“她分明在挑拨你我的关系,蛊惑你!”黎栋怒声道。
要不是碍于杜芍在面前,他只怕就要指着这个小兔崽子骂妖孽了。
可不就是妖孽,原本杜芍定然只要他磨一磨就会跟着自己进小门派,可是这小妖孽一插嘴,一切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
生得不男不女像个妖孽,说话也惯会蛊惑人心。
就在他忍着怒气要拉着杜芍去一旁说话之时,一锦衣大能悬于广场之上,说出的话灌入了灵力,轻松入了广场上所有人的耳中,“诸位。”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满场寂静。
宗门要开始选人了。
众人翘首以待,心中忐忑又期待,一双眼睛看着那上头的大能们,宛若等待投喂的池鱼。
对,满满一池塘的鱼,等着被钓走。
三宗六派十门,以无上宗为先。
所有人都看着正中的无上宗座席,不仅仅是下面的待选弟子,还有各宗各派的人——无上宗选人苛刻,非天才不要,据说每次大选进无上宗的凤毛麟角,满十个都算好的。
据说无上宗的长老更喜欢在外历练捡弟子,对此林渡想说——路边的野弟子不要随便捡。
剧本里那帮子心怀不轨的人渣都是这么混进去的。
随后无上宗第一个就喊了一个号码。
“六百六十六号!”
林渡:什么老六居然有这么个厉害的豹子号。
“六百六十六号!”
见人没反应,台上之人有点无奈,接着意念一动。
林渡只觉得自己身上多了道力量,接着腾空而起,落到了高台之上。
......老六竟是我自己。

大抵是林渡太冷静了,被无上宗选到的人再是面上不显眼中也会有不自觉地欣喜,故而和归真人忍不住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不知道无上宗意味着什么。
他温和开口询问道,“孩子,你可愿入我无上宗,我无上宗乃中州第一大宗,修炼资源丰富,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林渡点头,“好啊。”
她态度太淡然自若了,让和归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随便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都会说一句好啊。
殊不知林渡是手握剧本的女人,她甚至没有心想过自己去 别的宗门的可能性。
原著中她是和其中一个女主一同入宗门的,着笔不多。
原文中,“除却倪瑾萱外,还有一苍白青衫少年,一同入选,她看着极为消瘦羸弱,天生不足,可天资非凡,被将要飞升的老祖收为关门弟子。”
女主可怜这位先天不足的小师叔,故而在试炼期间时常照料,因此得了这位面冷心软的小师叔不少无言的关照,既体现了女主的善良,又给女主提供了不少升级道具,甚至给了女主最关键的盗取宗门重宝的一个令牌。
最后得知真相后怒急攻心,日夜悔恨,死了。
林渡评价是,老工具人了。
连炮灰都算不上。
就看那孩子最后还跟魔尊HE了,甚至一次都没有想起那件事曾间接导致了自己小师叔的死亡,林渡死得真毫无价值。
“其实孩子,我看你先天体弱,心脉滞涩,要是来我济世宗,我宗乃医修之中的第一宗,定然有朝一日能将你治好。”
一旁的一个须发皆白的真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眼见有人抢人,归元宗也开口道,“我们归元宗虽说不比无上宗,可也是中州三大宗之一,天下法修万人,一半皆出自我们归元,不若看看我们?”
十几双眼睛齐齐看着这个孩子,恍若林渡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吃药,很费钱的。”林渡开口道,“所以......”
她忽然扫了一眼始终没有露面的那个空座。
济世宗长老期待地看着她,心中雀跃,吃药费钱,可吃自家的药不花钱啊!
归元宗长老挺了挺胸膛,他们法修没别的,就是不缺钱啊。
无上宗长老心中一梗,早知道也学着小门小派找块好牌子了,装点门面还是很有必要的啊。
“就无上宗好了。”
毕竟,剧本里看着,无上宗的各位,都不缺灵石的样子。
但凡没钱,还能满脑子情情爱爱?那肯定满脑子搞钱啊!
归元宗和济世宗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敢问无上宗和有钱吃药有任何联系吗?
无上宗也愣了,接着立刻欣喜地站了起来,连维持高人的矜持都忘了。
“你放心,我们无上宗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毕竟,祖上富过。
和归真人十分欣喜,“你体弱,先来坐着吧。”
要不然站到最后,估计怪累的。
林渡本来想要走,却被一股力量裹挟到了桌案之后的软垫上。
她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张口喊真人,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剧本里可没这出啊!
剧本里还没有你在上山途中入道被三宗争抢的情节
蝴蝶效应的风卷到她身上来了是吧?
林渡无言,忽然觉得一双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接着迅速移开了。
“转头。”一声缱绻酥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渡依言转头,只看到了前侧和归长老认真拿着册子喊人的模样。
......
“往左。”这一声带了些无奈的笑意。
林渡转头,对上了一双过分昳丽的飞凤眼。
剑眉浓黑,重睑深长,眼眸深邃嗜人,走势灵巧上扬,偏偏羽睫细密垂坠,显出一抹欲拒还迎的复杂,卧蚕饱满,眼尾染着一点莫名的绯红,细看却是天生的媚意,却并不女气。
但......这双妖媚勾人的眼睛,长在一个佛修的脸上。
头顶带着青茬,头型极好,五官精雕玉琢,骨相立体绝佳。
虽然很奇怪,但林渡头一次想用一个美人来形容一个和尚。
太怪了。
但还有更怪的,这佛修脖颈之上缠绕着赤黑二色的繁复纹路,越发显得这个人妖异非常。
“......怎么,看傻了?”佛修缓缓笑起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直勾勾看自己的人,“我要告诉你个事儿,无上宗可穷得很,你要不要跟我,我保你就此成为修真界第一天才,如何?”
林渡不记得原本剧情里有这号人物。
她沉吟片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前面才给了她一千灵石,现在又要拐走她,钱多了烧得慌?
佛修愣了,系统也愣了。
她不应该问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危止愣了一会儿,才扶额闷声笑起来,“你真是......”
果然是从世俗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看得太透彻清楚。
是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她在问他的目的。
“我只是,觉得......”危止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一路自她眉眼逡巡而下,最终复又直视着她,“有趣,不够吗?”
“不够。”林渡也就这么看着他,“当然不够。”
世上只凭趣味做事的,定然是家底实力雄厚的人。
但这样的人要是觉得无趣了呢?
林渡自己就是这样的人,随心所欲,于是下头的时候就是最无情的时候。
这佛修或许是想来中州抢弟子,或许只是想给无上宗一个没脸,或许是真的觉得她有趣,但一切都与她无关。
危止嗅到了一点同类的气息,在一个小病秧子身上。
“真不跟我走?他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林渡开口道,“光头太难看,我不想当光头。”
危止:......倒也是个理由。
“你可以不剃度,我手上抢了很多密而不传的天品功法。”
“......什么好佛修不剃度?你自己都剃了,不要看我年纪小就诓我啊。”
危止真的要笑疯了,他没想到这小病秧子这么好玩,他捂着脸笑得发抖,修长的指节显出一分玉雕的润泽光彩,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味道。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危止,他们中州人,称呼我为,”他顿了顿,抬眸仰头,肆意一笑,“妖僧。”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赤黑纹路,阳光落到他的脸上,愈发显得流光溢彩,“这是妖纹。”
“我吞了一条要化龙的蛟。”
几年以后,等林渡对修真界彻底了解之后,只想对着眼前这个妖僧,道一句我敬你是条汉子。
以肉身吞蛟龙,从此成了半妖。
也就此成了金身。
不疯魔,不成活,一个佛修,以此邪道入金身,偏偏还成功了。
一个佛修修炼到了金身,就是这修真界顶端战力的存在。
“嗯。”林渡平静地应道,“那你胃口还挺大。”
危止沉默了,我吃了一条龙诶,你知道吃了一条龙意味着什么吗?我超凶的诶?你真的不害怕吗?
让整个修真界都闻风丧胆,只能心惊胆战由他肆意妄为却又无可奈何的妖僧危止,被一个刚刚入道的小病秧子一句话给干沉默了。
不知道这小崽子是真的无知所以不觉得害怕,还是她们这种生于小寒的纯种冰灵根当真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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