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雪踹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实木门,十厘米细高跟卡在波斯地毯的流苏里。
她跪在陆霁川用过的铁皮柜前,指甲抠着第三层抽屉底部的划痕,那里有他总爱用手术刀刻的波浪线。
“咔嗒”一声,暗格弹开时扬起陈年药粉。
成捆的医疗日记砸在她膝盖上,最上面那本摊开着:
“第1021次抽骨髓,若雪说想看极光,已订挪威医疗站观景台。”
日期停在离婚前三天。
泛黄的画稿从日记里滑出来,沈若雪捡起时被纸边割破手指。
画里穿防护服的男人抱着穿白大褂的她,两人蓝花楹树下微笑。
“沈总!”秘书在门口尖叫。
药品仓库冷气开得十足,沈若雪裹紧陆霁川的旧白大褂。
扫码枪“嘀”地扫过泓远疫苗包装,红光在批号“XYC-1021”上乱闪。
她突然腿软跪在货架前,怀里的画稿撒了一地。
母亲上周视频里说的“集团根基”,原来是他骨髓里长出的癌细胞。
“第1021批合格。”机械女声在仓库回荡。
沈若雪摸着疫苗盒上的蓝花楹标志,想起陆霁川最后一次给她打营养针。
针头推进静脉时他说“很快能去看极光”,现在才知道那个“很快”是要抽干他最后一滴干细胞。
货架突然倾斜,疫苗盒劈头盖脸砸下来。
沈若雪蜷在陆霁川画的那张胚胎标本图上,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冷链柜的蓝光里,满地疫苗盒批号闪着血似的红光,像极了挪威观测站那晚的极光警报。
沈若雪蹲在集装箱角落里,指甲抠进缝隙。
她把《蓝花楹》塞进急救包时,听见工人议论:
“董事长亲自打包绷带,听说要捐给前夫?”
沙漠监控画面跳出来时,她正咬着发圈扎头发。
陆霁川胡子拉碴的脸怼在镜头前,火把燎着画布边角。
火星子溅到他防护服破洞上,烧出个焦黑的心。
“烧干净了。”
秘书把平板摔在办公桌上。
画面定格在灰烬里的婚戒,内圈“永生供体”的刻字被熏得黢黑。
沈若雪摸着小腹手术疤,那里埋着陆霁川最后一管骨髓,像埋了颗定时炸弹。
沈若雪抓起咖啡杯泼向监控屏,褐色的液体顺着陆霁川种树的画面往下淌。
他正在战地医院门口刨坑,铁锹把上缠着染血的绷带。
镜头突然拉近,墓碑“医疗谎言受害者”的刻痕比离婚协议还深。
“最新视频!”秘书突然踹开门。
画面里陆霁川跪在沙地上栽树苗,防护服后背裂开条缝,露出当年抽骨髓的针眼疤痕。
他手抖得握不住水壶,浇灌蓝花楹的水混着血滴进沙地。
沈若雪扯掉呼吸面罩,显示屏反光照出她脖颈的留置针痕迹。
陆霁川突然抬头看镜头,沾着血的手指在墓碑刻下日期,正是他们签离婚协议那天的纪念日。
沈氏集团宣布转型医疗慈善那日,沈若雪收到了也门的沙尘暴预警。
她戴着呼吸机签完最后文件,将加密日记本交给秘书:“等极光出现时...”
她的手拂过那瓶“雪夜初霁”,一个颤抖将香水瓶打翻。
脑海里闪回陆霁川每次闻到这瓶香水味时,总会在她耳边呢喃:
“这味道像母亲种的月季。”
不一会儿,监测仪发出刺耳鸣叫。
朦胧中她看见陆霁川站在蓝花楹树下,防护服口袋露出半截儿童绘本,那是他们躲过沙暴的夜晚,他为幻想中的女儿画的故事书。
当秘书按照定位找到陆霁川时,沙丘上并排着两座棺材。
沈若雪的遗体裹着染血的沈氏旗帜,陆霁川则保持着搂抱的姿势,手中攥着的儿童绘本最后一页写着:
“妈妈去追极光了,爸爸在这里等花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