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前扎的九个纸人正围在井边。
它们被雨水泡胀的指尖捏着染血纸钱,正一片片往井里投。
最骇人的是那些本该空白的脸——每个纸人的右眼都被点上了朱砂瞳仁。
井底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青苔的声响。
林秋生扒着井沿往下看,水面倒映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
她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半枚金戒指,戒面凤凰的眼睛正汩汩冒血。
“当心!
“张老七的喊叫和破空声同时传来。
林秋生偏头躲过飞来的抬棺杠,那根浸透尸油的槐木棍子砸在井沿,震得井中浮起大片纸钱。
血水翻涌间,他看见每张纸钱背面都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最新那张墨迹未干的,赫然是他自己的出生时辰。
雨下得像是要把整座山冲垮。
林秋生站在老宅廊檐下,看着雨水顺着青瓦连成银线。
潮湿的霉味混着纸钱燃烧的焦糊气往鼻子里钻,灵堂里飘出的哀乐被雨声切得断断续续。
“你爷爷留了话,要你亲手扎一对送葬的童男童女。
“管事的吴伯往火盆里扔了沓黄纸,飞起的纸灰粘在他花白的眉毛上。
林秋生盯着棺材前那对未完工的纸人,惨白的脸孔在烛火里泛着青,空荡荡的眼眶像两个黑洞。
三小时前他接到电话时,爷爷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据说是在扎最后那对纸人时突然栽倒在案台上,手里的竹篾还插在纸人胸口。
林秋生摸了摸工作台边缘干涸的朱砂,指尖沾上暗红色碎屑,像凝固的血渣。
子夜时分,抬棺匠张老七带着三个汉子撞开院门。
他们浑身湿透,蓑衣往下淌着黑水。
“林师傅说今夜必须落葬。
“张老七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肩上搭着条浸透血水的白麻,那是抬棺杠上的缠布。
林秋生的手电光扫过棺材,忽然定在纸人脸上。
原本空白的眼眶里不知何时多了两点瞳仁,朱砂混着雨水正顺着纸面往下淌,像两道血泪。
“快把这对邪物烧了!
“张老七突然暴喝,抄起铁钳就要捅向纸人。
林秋生拦住的瞬间,听见纸人身体里传来竹篾断裂的脆响。
供桌上的长明灯倏地熄灭,黑暗中响起纸钱翻飞的哗啦声。
抬棺队伍冒雨进山时,林秋生走在最后。
纸钱被雨水拍在泥里,很快被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