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意馨君南夕的其他类型小说《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落雨秋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罢了,你...
《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
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
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
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
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
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
“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
“罢了,你且起来吧。”谢老夫人揉揉额角,神情不愉。
说了那话后,谢意馨便退到了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刘海遮住了她的眸光,也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如果没见到安文白之前,她还存着挽留他的想法,那么当听到他一心求去的话语时,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一世,他走,可以,却不会像前一世一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带着世人对他的同情离去。这一世,主动背主的阴影将永远伴随着他。
诚如她所说,安文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他们谢家还损失得起。上一辈子是她蠢,她祖父斥责她,不是因为她气走了安文白,而是她让谢家陷入了太过被动。
就在谢意馨愣神的时候,谢老夫人已经准许了安文白的辞呈。
一刻钟后,当安文白踏出谢家大门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家不是不好,凭良心说,谢家待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好的。可是,持礼公的知遇之恩,他父亲已用一生去报答,足矣。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对算学痴迷,亦想在这一领域登峰造极名留青史!
那样的算学方法他生平仅见,真恨不得一窥究竟,可那人却说那是不能外传的,除非——再加上那人治好了他儿子的病,这两样加起来,才让他下了另登高枝的决心。
他也是一个爱惜羽毛之人,可那人说不必他担心,一切他自会安排好,必不让他担上背主另投的名声。如今看来,那人的安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那背主的名声自己得担着了。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不经意地抬头,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就在他抬脚欲走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管事,且慢。”
安文白顿住脚步,转过身,心中升起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见到来人是谢意馨,他笑笑,“谢小姐叫住安某有何事?”
此时,一群舞狮的人经过。见到持礼公府门口明显有状况,特别是谢意馨出众的容貌更是吸引人,遂他们都好奇地停了下来,也不吹吹打打了。
安文白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恨不得立即拔腿走人。
“安管事,你真的决定了?需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走容易,可是想回来就难了。”谢意馨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来做最后确认的。
“安某去意已决,且谢老夫人已同意,还请小姐不必再劝。”安文白沉着脸。
“既如此,我就不必多做挽留了。安管事,虽然你有了更好的去处,但你在我们谢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仆一场,这些是我们谢家的一点点小心意,收下吧。”
谢意馨的话并不显刻薄与过分。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谢家人敦厚。
安文白顿时冷汗直冒,他本身自求离去,已是背主,再收下这些,便是他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安文白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谢大小姐此举不知是谁教的,甚是狠毒啊。
群中有人唏嘘,“这人得有多好的去处啊,连谢家都不乐意呆了。”
“别胡说,搞不好人家是老家有事不得不回去呢。”
更有人眼尖,瞄到递给安文白的是面额两百两的银票。议论声顿时更大了,不少人觉得谢家真是大方厚道。
“谢谢大小姐的好意,可是在下不能收。”他此刻无比后悔,怎么就没早点出了这谢府呢。
“还是收下吧,毕竟主仆一场。”谢意馨轻笑。
“大小姐,我真不能收。”说着,安文白罢罢手,推开人群,踉跄而出。
“来人,把这银票给安管事送家里去,他不仁,我们谢家却不能不义。”
“是——”一个小厮接了银票,麻利地朝安文白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谢家不愧是持礼公府,真是仁义厚道啊。”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持礼公是帝师,家人能差了?”
“你们不觉得持礼公府太软弱了吗?被人一脚踹开后还给人银子,太傻了。”
看了一出戏,舞狮队的人簇拥着走了,嘴上却不停,说着最新的谈资。
这厢,走在回春暖阁的路上,春雪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小姐,那姓安的这样,你为何还要给他银子啊?”
“他做错是他的事,可我们谢家却不能辱没了家风。”谢意馨不会告诉她,这是捧杀,经过今天的事,安文白这样的人除了某些人,又有何人敢用?
持礼公府斜对面的茶馆的某个包间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低叹,“真没想到,谢老爷子和第三代皆不在的情况下,谢家里头还有明白人。”
几个跟着她的随从都垂头不语,目不斜视,可见其调教人的手段之高。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找,继续给我找人,算学上独道天赋的人,用心找,总能找到。”
“那安文白?”
少女摇头,“被这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安文白这个棋子是完全废了。就算我们把安文白培养好了,背弃谢家永远都是他的污点。天赋再高的人,一旦品德上有了缺失,亦走不了太远。安文白不亚于一颗废棋,我要来何用?”她的原意是将安文白打造成一柄对付谢家的利器,只要一亮出来,便能对谢家造成负面影响。可惜如今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反倒是安文白无颜面对谢家。
其实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上一世的计划的确成功了,只要安文白与谢家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总会带给谢家一些不好的言语攻击,而谢家却是不便反驳。
“不过此人仍需妥当安排,先冷一阵子再说。”想了想,少女又补充了一句。
“是。”
“咱们走吧。”临上轿子前,那少女隔着面纱朝谢家大门看了一眼。
她其实觉得很可惜,此计那么周详,一环接一环,却未能成功,而且还严重影响后续的计划。不过也让她看清了她对谢家这位大小姐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知这谢家大小姐是否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不管是不是,以后的计划绝不能漏算了她!
就在一行人起轿后不久,后面远远地跟了根尾巴。
稍晚,小丁回来复命。
“蒙面女子?”谢意馨正在给一株牡丹个修剪枝丫,眼神很是幽深,“你说人跟丢了?”
“小的惭愧,只跟到永和胡同那边便把人跟丢了。”
听语气看表情倒没多大意外,“然后你就直接回来了?”若是如此,这等愚蠢之辈她可不敢重用。
小丁一个激灵,“哪能啊,我绕了两条胡同四条巷子,才从禾记酒楼的后门回来的。”
“还算机灵,春雪,给他二两银子吃酒。”谢意馨满意地点头。
“谢大小姐。”小丁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
听了小丁的汇报,谢意馨心中已经有点谱了,就算只是猜测。这件事中,朱聪毓也有插手的嫌疑。若他真如她所猜测般插手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有了前世的记忆,朱聪毓的目的便有了依据,再回想上辈子安文白最后是为谁效力的,更加逼近她心中的猜测了。
几日,安文白之事在小部分茶楼饭庄等市井之地有人谈起,开口闭嘴全是对谢家赞誉有加的话,对安文白似乎也没有多重的不利于他的流言,毕竟他如今闲散在家,尚未给新东家效力,只是他的离开让不少人挠头。
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此刻谈论的事是两个女子之间博弈的结果。
谢老爷子访友回来,听说了此事,大赞了谢意馨一回,夸她进退有据,处理得当。
谢意馨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很清楚她与殷慈墨的距离,此时的殷慈墨已经在殷家有了一定的发言权及行事权,而自己在家中却还说不上话。那天之事自己能小胜那人,不过是因为自己出奇不意罢了。
谢老爷子见她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沉稳得体的表现,很是高兴。
而谢意馨趁此机会朝老夫人要了她娘嫁妆的处置权与管理权。并非她不信任祖母,而是因为她手上没钱没人,想办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太过被动。
在谢老爷子的示意下,谢老夫人把谢意馨她娘的嫁妆交回她手中。
踏进崇德园的院门,谢意馨就听到她祖母略爽朗的笑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除此之外,还间或夹杂着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进屋的谢意馨一愣,祖母有客人在?脚步却未停顿。
门帘挑开,姐弟俩进了屋,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谢老夫人很开心地唤道,“馨丫头和瀚哥儿回来了,快快,来祖母这里。”
而谢意馨此时也看清了客人是谁,王雪芝,原来是你。
谢觅瀚小朋友甜甜地唤了声祖母,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姐姐。
“馨丫头,这是雪芝丫头,你们二婶姐姐的女儿,你们唤表妹即可。瀚哥儿,你要叫表姐知道吗?”
两人见了礼。
谢觅瀚有点怕生,拽着谢意馨的衣摆,糯糯地叫了声表姐。
“你王表妹会在我们这住一段日子,馨丫头帮祖母好好招待表妹好不好?”
谢意馨笑着应了下来。
“麻烦表姐了,表妹在此谢过。”王雪芝嫩软的脸色挂着娇怯的笑容,甜甜地道谢。
“好说。”谢意馨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端着茶,薄雾中她的容颜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王雪芝直觉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可她又不知如何办,一时之间有些委屈。
谢意馨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并不怎么理解对面人的委屈。
说起王雪芝与她的恩怨,其实并不复杂。上一世她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自己待王雪芝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太不识趣了点,经常和自己抢东西,做事越来越得寸进尺,没有做客人的自觉。才会惹得自己在一次宴会上大发小姐脾气,将她狠狠削了一顿,让她在京城贵女这个圈子更呆不下去,还被汪家退了亲,最后不得不远避他乡。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的很混账的,谢意馨微微一笑,那种嚣张的日子不必顾忌什么也不必约束自己,真的很舒服。只一点不好,就是连累了家里。她想,哪天她有了嚣张的资本能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的时候,她一定不再压抑自己,重生这些日子真是憋死她了。
后来王雪芝不知为何认识了殷慈墨,惹得姓殷的为了她出头,让朱聪毓娶了她为平妻。
“大表姐,小表弟,这是我从家乡里带来的一些特产,希望你们会喜欢。”
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王雪芝,谢意馨礼貌地接过,“表妹不必紧张,把这里当成你家就好。”想起临死前,王雪芝在佛堂里口口声声说恨自己的话,谢意馨淡淡一笑,王雪芝,这辈子她不会主动与她为难,且看她又能走到哪一步。
姐弟俩很有礼貌,谢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你们爹回来了,刚回青云院,你们姐弟俩要是早点到就能遇上了。”
“祖母,刚才我们在崇德园二门遇上父亲了。”
“那敢情好,晚点咱们一家子再一起吃个饭,好好聚聚。”谢老夫人乐呵呵地说完,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事,“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过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清荷宴了,你这丫头可别像去年头次参加一样啥都没准备啊。还有,你二妹妹蓉青第一次参加,你可得照顾好她。”
清荷宴,每年一度,在境湖举行,均由皇室中人主持,收到名帖的王孙贵族世家子弟及寒门有学之士都会拔冗出席。而女眷这边,出席的皆是十二岁以上的未婚的世家贵女。
谢意馨心中一动,她记得殷慈墨可是在这一年的清荷宴上捞足了进入朝堂当女官的资本,更因此名动京城,芳名更为大昌的子民所赞颂,就差没有载入史册了。
谢老夫人说完,看到王雪芝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拍拍王雪芝的手,道,“不是表婆不疼你,只是这清荷宴入门需要名帖,今年我们谢家就收到四张,我们大房两张,二房两张,均指名给了嫡女,实在舀不出给你了。”
王雪芝忙罢摇头表示清白,“表婆,不是,我不是,我只是对清荷宴一直很好奇而已。”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表婆知道,表婆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说而已。”谢老夫人心中摇头,真是小孩子,哎。
谢意馨心里存着事,也不耐烦待在这了,再注意到她弟弟耸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更没心思了,待王雪芝情绪平复一点了,便站起来,“奶奶,弟弟眼困了,我先带他回青云园,晚点再来陪你。”
“去吧。”
谢意馨朝王雪芝点点头,然后牵着她弟弟走了出去。
王雪芝眼巴巴地看着,谢老夫人看在眼里,等谢意馨姐弟俩走远了,才吩咐下人带她去了客房。
谢意馨回到春暖阁,换了家居的常服,又洗了把脸,便一个人窝在里屋,并且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打扰。
她死命地回想当年清荷宴的细节,然后再针对这些涂涂改改,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眼眉才有些舒展。
稍晚,青云园那边来了人请她去前屋吃饭。她略作收拾,便去了。吃饭的时候,她祖母和继母的情绪都不错,二婶则是亲亲热热地照顾着侄女,只是父亲和祖父似乎有些愁绪,开怀不起来。
谢意馨此时也挺担心的,却不能说什么。她二叔的问题不复杂,但解决起来比较棘手。
她二叔身为上任不久的外来知府,与当地的官员的关系并不紧密。发生水灾时,手下的县令不当回事,瞒而不报,后来瞒不住了,才报上去,可惜为时已晚,灾情已经控制不住了。而她二叔的顶头上峰也是十大世家的人,他们似乎达成了协议,意图把此次灾难的罪过大部分算到她二叔的头上。毕竟他作为地方父母官,负直接责任也是说得过去的。
而谢家在京城这边,在灾情发生后,也努力为他奔走。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钱粮不到位的问题,总觉得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就没事了。他们谢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事情很不顺利。她爹以为有人故意在此处卡着谢家,所有的信息现象影射的都是这个意思。而此时,国库不丰,再加上西凉国在边境虎视眈眈,当今圣上在开仓赈灾后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再拔款。
后来为了二叔,就连已不大管事的老爷子也豁出老脸进宫面见了圣上一回,只求能尽快拔款赈灾,就为了能让他将功折罪,有更充足的米粮银钱把灾区处理好。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还差点酿成灾民暴动,这样的结果是多方推波助澜造成的。二叔也因此给当今留下了无能不堪大任的印象,之后一直政绩平平。
而她祖父当初进宫谏言,言辞恳切,圣上一开始也只当祖父是心忧百姓,或许掺有一点私心,却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因为二叔的无能,祖父的私心被放大,曾经的恳切谏言也成了以势相压。师徒间的感情不复当初。
此事给谢家带来了很不良的影响,诸如圣上的不满,渠南(安平县所在省)百姓的不满等等,可以说损失巨大。
以前看不穿,皆因身在局中,加上有心算无心。谢意馨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反过来看,很容易便看出了谢家收到的一些情报有部分是夸大的,目的就为了让老爷子入局。现在想想,圣上怎么可能会不管渠南呢?他不过是在衡量罢了。
“爷爷,一会我能去书房找您么?”吃完饭,谢意馨俏生生地问。她觉得,身为谢家子女,她应该提醒一下。她爷爷不进宫,便不会给圣上造成倚老卖老以情相邀的印象。最坏的结果就是二叔败走渠南罢了。只要圣心在,那么谢家就不会倒。
“胡闹!”谢父斥道,谢家的书房岂是一介女流可进的?
“我有点书法上的问题不明白。”谢意馨装作委屈地道。
“别理你爹,一会随我来。”谢老爷子开口了。
这几句说来,继母二婶等人反应不一,谢意馨也懒得管。听到她爷爷允许了,她欢快地哎了一声应下。
谢昌延无奈地说道,“父亲,你别太宠她了。”
谢家书房
谢老爷子拿着她的字帖,前面还算满意,但越看眉头越拧,“你这字,前面尚可,后面这几页却太过急躁了,什么原因?”
谢意馨低下头,绣鞋鞋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地面,“过几日便是清荷宴了,孙女不想在宴会上输。”
“有目标是好事,却不能过于急功近利!”说到这,谢老爷子不知道怎么的,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练字靠的是坚持与长时间的沉淀,你赶几日的时间,能有什么明显的进步仔细画虎不成反类犬,没得把之前已有风骨给弄没了,得不偿失。”
“是孙女太过急切了,这样的字,险些就要在宴会上出丑了。”谢意馨一边收拾书桌一边嘟嚷,“反正我的基础就在这,瞎折腾也不一定会更好,倒不如等几天参加了宴会便知道了。再说了,我才是第二回参加,前面也没什么名声,不会为声名所累,有人比我更急,是不是,爷爷?”
是啊,瞎折腾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好,而且的确有人比他们谢家更急,人家都没动静,他们谢家何必先急上火?
谢意馨的问话把谢老爷子从沉思中拉回来,他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是,夜深了,你赶紧回屋吧。”
“嗯,那孙女回去了,爷爷也早点睡。”
谢意馨刚出门,便遇到她老爹,行过礼后,她便慢慢往外走。
待身后的门一关上,她便猫下腰,偷偷回到门口,偷听里面的谈话。
“父亲,儿子刚收到消息,二弟那边的情况不太妙,咱们得赶紧行动了。您看您是不是明天选个时间进宫面圣?”
“暂且不急进宫。”谢老爷子越想,头脑越是清明。他无意中瞥见门缝红色的一角布料,暗自摇摇头,这孩子,还是那么调皮。不过,进了两年学后,朝堂上的事倒比她爹要敏锐一点。这回亏得了她提醒,要不然谢家恐怕要吃点亏了。
“可是二弟——”
“你二弟是在渠南为官,但总揽数州军政事务的可不是我们谢家,可他们至今没有动作,如此反常,耐人寻味啊。”
谢老爷子一提醒,谢昌延也想到了一些猫腻之处,那情报处……“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儿子这就去处理——”
“不急,等此事过后再说。我们得……”
后面的话,谢意馨没再听下去了,带着好心情悄悄回了春暖阁。
小胖子复又坐下,嘴里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刚才大厅里的事说了一遍。
却原来是一个叫金二的携着媒婆亲自上门求的亲,此人光棍一条,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仅在光德坊东南隅有两间屋子。
金从卿不解,这样的人怎敢登谢家宅坻,“这金二可有功名在身?”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大胆敢上门提亲,必定有点倚仗吧?
“屁功名,小爷一瞧他就是个泼皮混混。打一进门眼睛滴溜溜地转,不住地打量谢府,獐头鼠目的。”
谢意馨在一边听着,莫名就联想到昨天的事去了。
恰好此时春雪也回到了,满脸气愤,“小姐,方才我在后面远远地看了,来提亲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围堵蒋家小姐的头目。”
谢意馨眉头一皱,这蒋家真有意思,昨晚的事她还没和他们算,今天又整出这一出,意欲为何?
“去把小丁叫来。”
金从卿静静地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也不急着追问。
春雪前脚刚走,便有个丫环咋咋呼呼地冲进来,“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刚好被奶嬷看到,“咋咋呼呼的,没规矩!”然后窥了谢意馨一眼,见她并无不悦,才松了口气。
看着被训得低下头的丫环,谢意馨问,“什么事?”
那丫环抬起头,道,“刚才那金二被表少爷打出去之后,竟赖在外头不走,然后嘴胡诌乱扯,说他遵照大小姐的嘱咐前来谢府提亲,可是谢府却狗眼看人低把他打了出来。”
“什么?找死呢!”小胖子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这人真是欠揍,我这就去揍他一顿,看他还敢胡说八道!”说着,便急冲冲地跑出去了。
金从卿正想喝止小胖子,叫他不要胡闹,却被谢意馨拦下了,“不用管他,此事我母亲管着,出不了大乱子。”而小胖子出不出去结果都没差。
谢意馨直觉此事有人在背后捣鬼,因为昨天他们一行人和那金二根本连个照面都没打!
那个金二敢这么胆大妄为,必有倚仗。最有可能便是蒋家了。如果是蒋家做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毁坏自己的名声?难道蒋家已经铁了心的要和谢家撕破脸连表面的和平也不愿意装了?
随即谢意馨便否决了这项猜测,如今蒋家的这位家主是标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样做于蒋家没有半点实质的好处,反而让世人非议他蒋家眼界太低,竟去与一个姑娘为难,真正的吃力不讨好。谢意馨摇头,蒋家当家的不可能出这么狠的招。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世家插手了。这个可能性不大,才一夜,他们顶多也就才得到消息,不可能反应那么迅速。再者此事事关嫡女,蒋家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蒋沁夏的自作主张了。
蒋沁夏的目的自然是想毁了自己。只是谢意馨奇怪的是,蒋沁夏自己反中春药,设的套子也是她自己自食恶果,难道一点都没意识到对方已经识破了她的局才如此的吗?蒋沁夏让人这么闹,就不怕他们把她昨晚的丑事捅出去么。有点不明白。
而朱聪毓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他还指望帮着三皇子拉拢他们谢家呢。而且他对自己也不是没想法的,抹黑自己对他可没好处。
小胖子冲出去没多久,小丁便来了,谢意馨直接问,“昨天让你通知言叔查的事怎么样了?”
小丁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都在这呢。”
谢意馨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蒋沁夏与金二勾搭的证据。让她惊喜的是,里面还附带了一份秘笺,说明金二确实是受了蒋沁夏的威逼利诱才上门提亲的。
“说说昨天蒋家那边的情况。”谢意馨随手把那几张纸给了她表哥,金从卿也不客气,他是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昨天蒋家小姐是被安国侯世子亲自送回去的,下马车的时候裹着的是世子的长袍,由两个侍女搀扶着进去的。随后世子在蒋家呆了一刻钟左右便打道回府了。”
谢意馨敲着桌子,思考起来。若蒋沁夏昨天的事暴露,无非三条路,一是去寺庙里呆着;二,嫁给金二;三,嫁给朱聪毓。这三者不傻的都知道第三最好。可朱聪毓如此的表现,是否表明了他看不上蒋沁夏此人?
蓦地,谢意馨茅塞顿开,原来蒋沁夏如此做,莫非是看上了朱聪毓不成?
所以有了金二上门提亲一事。蒋沁夏不是不知道自己已识破了她的局,而是已经猜到了。正等着自己反击,借自己的嘴把那事捅出来,好推她一把,正好逼迫朱聪毓就范,让她得偿所愿呢。
事情没外泄,朱聪毓不想娶蒋沁夏,蒋家也勉强不得。如果这事被自己捅出来,迫于无奈,朱聪毓或许会就范也不一定。因为蒋家呀,表面上看是拥护五皇子的人马,私底下却和三皇子勾勾搭搭。那种情况下,朱聪毓不委屈,蒋家就得离心了。或许蒋沁夏也是看准了这点吧。最重要的是,蒋沁夏不相信自己会放过她,于是先发制人,先泼自己一身脏水再说。
正好,谢意馨本人也不打算放过她!
谢意馨想了想,此事可大可小,还是和祖母请求一下为好,遂她站起来,“表哥,我去一趟崇德园,你且在这歇一下可好。”
金从卿摆摆手,“表妹有事尽管去忙,不必管我。”本来这个时辰他们兄弟该回了的,只是金二一事事关表妹,情况没明朗之前,他留在此处等等看再说。
谢意馨吩咐丫环们仔细伺候,然后起身去了崇德园。进去后发现她二婶也在,眼中有难掩的幸灾乐祸。
“哎呀,咱们馨丫头也大了,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谢意馨懒得理她,此人的眼界一向都局限在她院子里那一亩三分地,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闭嘴,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省得刺我耳朵!”谢老夫人斥了一句。
管氏悻悻然地嘟嚷了一句偏心眼。
谢意馨请过安后便把那几张纸递了过去。她祖母比她祖父年轻了近十岁,眼神还不错。
没多久,谢老夫人便看完了,脸色铁青,指着那几张纸,转问谢意馨,“这里说的都是真的?”
谢意馨点头。
谢老夫人冷冷一哼,“这蒋家的子孙越发地胆大包天了,你打算如何做?”
“外面那一摊子都是他们蒋家的女儿搞出来的。我想把这东西弄一份,让大管家送到蒋家吴夫人手中。告诉她,给她一个时辰的时间,让她赶紧带着她女儿过来给我们谢家赔礼道歉解决外头那档子事,要不然别怪谢家不讲情面,把她女儿的丑事捅出来。”
谢老夫人点头,“也好,先礼后兵,如果他们蒋家不来收拾烂摊子,就别怪我们谢家不给他脸面了。”
稍晚,又来丫环来报,“老夫人,大小姐,那金二不肯走,还带着一帮猪朋狗友在谢府门前赖着,夫人也不敢用武力,此刻正僵持着。外头围了不少人,事情是越闹越大了。”
那什么金二的,是有备而来了?谢意馨不由得站起来,“祖母,我出去看看。”
看到谢老夫人欲言,谢意馨直接道,“放心吧,我不会抛头露面的。”
来到大门处不远,见到文氏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知道外头那人的难缠。外头那人就是破罐子破瓦,怎么摔打都不怕,而谢家就犹如一美玉瓷器,顾忌的事情就多了,难怪文氏有点束手无策了。
“你出来做什么?”文氏忙了一上午了,饭都没吃两口,口气不是很好。
“母亲,我就在这看看,不会出去的,我刚才经过厨房,让他们备了一点东西上来,你先吃点吧。这事,你也别太担心了,最晚一个时辰就能解决。”蒋家,别怪谢家没给他们机会。
文氏点了点头,又交待一句,“你是千金之躯,千万别出去和那些没脸没皮的吵。”
“晓得了。”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给在下评评理啊。昨天在永巷我金二与谢家大小姐一见钟情,而且也是得了她的嘱咐来提的亲。可是今日她谢府竟然因为在下家境贫寒,拒不承认此事。本来呢,谢家看不上我,我也认了。只是——”说到此处,金二故意停顿一下,然后接着道,“某心中有愧啊,不能负起男子应当的责任。”说着,竟然掩面而泣。
最后一句让人浮想联翩啊,众人心中猫抓似的,到底什么事竟然让这金二负起男子应当的责任,莫非谢大小姐已经失身于他?
坐在门后隐蔽处的谢意馨冷笑不已。
春雪得了谢意馨的吩咐走出去,喝道,“胡说八道,我们大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你。”
见到春雪,那金二眼睛一亮,忙上前,“春雪,你出来了,你家大小姐是不是就在里头?”
谢意馨闻言,眉头微拧,竟然一眼便认出春雪了,看来春雪接下来的行动不会顺利。
果然,当春雪问他,“你既然说你认识我家小姐,那你说说我家小姐长什么样?昨天穿的什么衣裳?”
金二竟然一脸喜滋滋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一打开,上面赫然是谢意馨本人的画像。接着他张口说出谢意馨昨天穿的衣裳来。
见他如此,周围围观的众人神色都变了,从一开始不信,到现在的半信半疑。
谢意馨表情不变,蒋沁夏准备的真充分。
春雪咬牙,又问了一句,“你既然说是我家小姐让你来提的亲,可有什么凭证?”
被如此问,金二一点也不惧,当即挺了挺胸,志得意满地道,“自然是有的,这条手帕便是你家小姐亲手送给我的。”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
谢意馨在后头听了冷笑一声,她是当了几十年家的主母,对自己的贴身事物一向管理得仔细,她太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了。重生后她便把以前的旧帕子都烧了,现在用的,都是后来缝制的,帕子的一角用天蚕丝的线绣了一个言字,这言字平常不显,除非湿了水才会显出来。而金二手中拿着的那帕子是她昨天遗失的,因为她出门的时候拿的都是谢府公中发下来的帕子。
“这帕子不是我们小姐的。”仅一眼,春雪便否认了,“这样的帕子我们谢府的丫环很多都在用,你是不是在哪捡来的便以为是我们小姐的了?”
说完,春雪自己就抽出一方帕子,又招来另一个丫环拿了她的帕子,三方帕子放在一处,果然很相似。
金二心中一震,却不信那人会骗他,“春雪,你别嘴皮子一掀就急着否认啊。这帕子分明是你家小姐给我的,难道还有假?”
“你别急,我说是假的,自然会有办法证明它是假的,让你心服口服。”春雪转过头对一旁的小厮说,“去,打盆水来。”
帕子一浸,言字便慢慢显现,好奇心重的早已探头探脑了。
春雪把两方帕子拿出来做对比,众人一看,果然啊。就说嘛,人家谢大小姐用的帕子怎么可能和丫环一个样的。
金二脸色一变,“好哇,我明白了,原来你们谢府设了一个局耍着我玩儿,就为了证明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事到如今,我算是认清了。不过你谢意馨不仁,别怪我金二不义!你左边的腰侧有颗红色的痣,若不是我们交情非浅,我又如何得知?”
哗,众人的眼睛瞪大了,难道这金二说的是真的,谢家大小姐真和他不清不楚?
反倒是谢意馨眉头一皱,她那里没有痣啊。
倒是谢意馨不远处的一个丫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的手下意识地搭在左侧的腰上。谢意馨定睛一看,认出那丫环是她院子里的,却一下子没想起她是做什么的,一会,才记起貌似是伺候她沐浴,负责倒水的。突然,谢意心福至心灵,想起之前她放养在院子里的那个奸细夏桃,会是她想的那样吗?看着那丫环的表情,谢意馨眼睛微眯。
春雪几乎跳起来了,“胡说八道,我们小姐左边腰侧哪有什么痣!”
“那她敢不敢证明?”金二问。
“你脑子有病吧,我们小姐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不敢证明就是心虚了。”
谢意馨一回到春暖阁,下人们便忙开了,备水的备水,喊人的喊人……
“春雪,让人把小丁叫来。”蒋家和朱家一定要给她盯好了,这回她受了那么大的罪,那些人也别想好过!
“我的好小姐,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找他做什么?”
“快去!”谢意馨厉声一喝,只是因为春药而变得软绵绵的。
“是!”
交待完事,谢意馨便把小丁打发走,然后由着两个侍女扶着进了耳房,坐进了满桶加了冰的水中。
谢意馨只觉得浑身难受极了,若她真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倒不会这么难受,可是她历经一世,早已知人事,所以越发觉得难受。有时炽热到了极致时,她真恨不得立即有个男人在身边。
冰冷的水总算把浑身的燥热降下来一些了,可是,还是不够,“再给我加些冷水!”
“小姐,另一个浴桶已经装满了冰水,我们扶你过来吧?”
于是,谢意馨就在两个浴桶中来回地泡着。
得了消息的谢老夫人,文氏皆悄悄地赶到了春暖阁,“你们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正在里头泡着冷水呢。”丫环回答。
谢老夫人与文氏看着丫环们抬着一桶桶砸碎了的冰进去,神色都很凝重。两人更是亲自进去看了,见谢意馨脸色绯红地坐在冒着寒气的水中难受的呻吟,模样好不难过。
两人面色不好地出了耳房,把春雪叫来问了经过。
春雪正一边抹泪一边交待着。
谢老夫人是在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文氏接受的也是正宗的嫡女教育,对这阴私手段一点都不陌生。安乐侯世子出现的点也太巧了,两人对视一眼,不过现在却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蒋家那女娃怎么那么恶毒?若是孙女是个朽木疙瘩,那么便会对蒋沁夏的计谋完全无感,介时,众目睽睽之下,丑态百出,后果不堪设想。可蒋沁夏竟然一计施了还不放心,还叫人在孙女回家的路上打埋伏,若是孙女不够机警意志不够坚定,失了清白,不止她下半辈子毁了,便是谢家也得蒙羞!
谢老夫人越想越恨,手中的拐杖狠狠点了两下地,骂道,“蒋家欺人太甚!”幸亏是在自家铺子里,要不这亏孙女就吃定了。
“婆婆,您别激动,馨姐儿的仇她自己已经拿了点利息。刚才春雪不是说了么?那蒋家丫头自个儿都喝了一大杯水的春药,此刻还不知道怎么排解呢。”文氏安慰她,其实文氏心中也是庆幸不已,谢意馨是谢家这一辈的长女,若她遭遇了此等不体面的事,谢家名声必然受损。亏得这丫头机灵啊。
“老夫人,五殿下遣人送药来了。”管事一进来便发觉春暖阁有异,忙低眉顺目起来,主子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还是老实一点为妥。
文氏正为了谢意馨的事心烦呢,以为又是以往那些治伤药,挥手说了句让管事收起来。
倒是谢老夫人觉得蹊跷,唤住了管事,“等等,把药拿来给我看看。”
百花清心丸,玉瓶底下写着,谢老夫人一闻那药香就知道错不了,面上就是一喜,“是百花清心丸。”
“拿进去给你主子服下。”文氏忙道。
文氏娘家也不差,她自然也是听过百花清心丸的名头的,据说这药是上一代的神医薛无常制的,能解百毒,其中也包括那些下作的春药。只是自打薛神医避世之后,这药便是用一颗少一颗了,如今薛神医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呢。有些世家手中可能还有几粒,皇宫也有一些。可见其珍贵。
谢意馨吃了药,又折腾了一会,才累极睡了过去。
“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句,我谢家决不轻饶。”谢老夫人环视这些仆人一周,冷冷地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俱表了忠心,他们都恨不得今天不当值才好,此事事关主子名节,传出去还有他们的好?
谢老夫人及文氏此见,才放了心,各回院子不提。
谢意馨这一觉睡得极沉,又不安稳,错过了晚饭,直至次日辰时才醒过来。
看到天已亮,谢意馨也不愿意动,想着昨天发生的两件事。
对于司向红这个人,谢意馨一想起就头皮发麻,实在也不愿与之为敌。一度还想过要收买他,让他弃暗投明的。谢意馨知道司向红正是今年中的探花,按时间算,那会他应该还在渠南,或者已经启程前来京城了。所以在春景去渠南的时候,谢意馨便让他顺便查一下司向红此人,如果可以的话,就顺便帮他一把,结个善缘。
可后来谢意馨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司向红与谢家结的是死仇,而非她之前以为的仅仅与谢家政治理念不合而已。
仇是她二叔在渠南那边的庶子谢炎翰结下的,据说那天司向红带着病重的老娘到县城治病,遇到谢炎翰,因之前他们就有过小结,谢炎翰便略施惩戒,拦着不让过,后来耽误了治病的时机,司向红的老娘一命乌呼了。
这样的仇,如何能解?以司向红的乖张及睚疵必报的个性,除非谢炎翰偿命,否则做什么都没用。
当她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隐患掐灭在萌牙状态的时候,春景的人找不到司向红了。当时谢意馨就在想,这或许就是命?
所以见到他,其实谢意馨不意外。只是和司向红对峙一事,她总觉得有点蹊跷。
司向红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以他的手段,昨天决不会是他全力以赴的结果。谢意馨猜,昨天的事大概是他所交的一个投名状吧,只要有这个名目就好。再者,他目前也不想打草惊蛇,把谢家往死里得罪。
谢意馨思来想去,总觉得没个能辖制他的办法,便决定丢开手,晚些时候再说。接着,她又想到朱聪毓和蒋沁夏两人,还没待她想出个结果,便有丫环挑帘子进来看。
谢意馨睁开眼问,“什么事?”
“金家两位表少爷来了,奴婢进来看看小姐你醒没醒——”
“请他们去花厅吃个茶点,让人端水进来,我洗漱好就过去。”
“听说你昨天在宣武区那边狠狠出了个风头?”小胖子一见她,顿时扔下手中的点心,眉开眼笑地追问。
“你表姐早起还没吃东西呢。过程你不是已经知道得很清楚吗?甚至连你表姐说了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快别闹她了。”金从卿摇头失笑,眼睛却不离谢意馨,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昨天她中春药的事谢家处理得好,一点风声都没透露,金家兄弟也没晓得。可是折腾了那么久,虽然后来睡了一整晚,但谢意馨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苍白。这还是亏得她身子一向健康,要是别人,泡了那么几桶冰水,指定就卧病在床了。
“要你管,我就要她说嘛。”小胖子还待使性子,可见到自家哥哥朝自己使眼色,谢意馨也是一脸脸色不好的样子,怏怏地坐在一旁,“好嘛,那你先吃点东西吧。”
谢意馨笑笑,拣了些咸菜配着小米紫薯粥喝了两碗,便不吃了。
“表哥,那天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那样的段子稍微说几场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便行了,可别露出了马脚让人顺藤摸瓜什么的。”毕竟那样的段子里说的可不是普通人啊,若是被有心捉到参一本妄议皇室都够喝一壶的。
金从卿敲了她额头一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我就让人在蓬莱和悦榕说了两场,后来引起了四皇子的注意,我便收手了。你就别操心了,就算有人想顺藤摸瓜,还不知道被绕到哪去呢。”
“对了,你知不知道正是昨天你大出风头的时候,千月楼里也正在上演那个段子呢,据我猜测,皇帝和几位皇子当时都在千月楼。”当他得知那段子被四皇子得了去后,便一直留意他的动静了。这才能得到昨天周昌帝微服出巡的消息。
谢意馨拧了拧眉,问,“表哥,依你之见,皇帝接下来会如何?毕竟咱们对殷慈墨与三皇子的猜测还是很合理的。而且谋害皇子的罪可不轻。”如果周昌帝连这种罪名都是姑息和漠视,就太让人意外了。
啪,金从卿打开纸扇,摇了摇头,“不如何,且不说咱们没有人证物证,几个皇子也没性命之危,而渠南水灾又刚刚圆满解决,皇上是不打算用雷霆手段的了。”
对于没有造成伤害的犯罪,人们通常都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无它,通病而已。
“而且几个皇子中三皇子受伤最重,一只手以后完全不能提重物,根本就不像最大受益者的模样。”
谢意馨点头,是啊,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愿意用那么大的代价来换几条性命。只能说他太敢拼了。
“再说到殷慈墨,这个人有点才,如果我是——”如果我是皇上,金从卿一没注意就要出嘴了,回过神只能囫囵绕开,“我也舍不得为了这么点没证没据的事把一个人才处理掉。再者死的人也是殷家的孩子,家族内斗,皇上是不会管的。”
“原来咱们做了那么多,竟然是白费力啊。”谢意馨有些丧气地道。
“怎么会呢,我们已经在各世家与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以后只要有风吹草动,这颗种子就能长大。”
谢意馨怏怏点头,自己的本意不就是这样吗,难不成还奢望皇上因为一个段子而拿刀把他们都砍了不成?哎,还是太心急了。她的心态还得调整过来,日子长着呢。
就在此时,房门上差人来说有官媒上门。
谢意馨三人俱是一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谢家如今最大的便是谢意馨,此次官媒上门定是为她说亲的。
小胖子更是跳了起来,直言要出去看看是哪家来说的亲。
看着风风火火而去的小胖墩,金从卿失笑,再看一眼出落得如花似玉的表妹,不由得感叹时光易逝,“当年你周岁时姑母抱你回家,还是小小的一团,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谢意馨一边和她表哥聊着,一边盘算来提亲的人会是谁。自古以来,说亲就讲究门当户对,可是京城里和谢家门当户对的就那么几家,不会超过两个巴掌,未婚又与她相配的适龄男子她闭着眼都能数得出来。可是她直觉觉得这回来提亲的人决不会是那几家,行事太冒昧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在议亲方面最是讲究礼仪,通常都是由着父母带着相看一二,觉得合适了,再隐晦地提一提。应下了,男方才会请官媒去女方家提亲。如此一来,避免了冒味提亲的尴尬,女方家也不会得罪人。再加上文氏是继母,在谢意馨的亲事上,她不会一个人拿主意的,必会征询谢意馨他爹或她祖父祖母的意思。如此一来,谢意馨断定,今日来提亲的人多半是意料之外的人家。
“表哥,你也只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快别老气横秋了。再说舅母打小为你订的那桩亲事也该操办了吧?听说女方再过几个月就能出孝了。”
金从卿脸上难得染上一抹嫣红,良久才怅然道,“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没得连累别人姑娘。”
“你别担心,总有法子治好的。这些日子见你的病久不犯了,似乎好了很多?”
金从卿浅笑,“嗯,你舅母去乡下淘换到一个古方子,我现在按着方子调养,除了晚上会咳嗽之外,白天已经很少咳嗽了。”
“既然这方子好,那就吃着先,以后表妹帮你淘到好方子,咱再换掉就是。”谢意馨知道殷慈墨手中有治愈哮喘的方子,上一世她用这方子救了九门提督的独子,为三皇子的成功垫定了关键的一步。此刻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从殷慈墨手中把那方子弄过来。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金从卿好笑,“好,那表哥就等着了。”
就在这时,小胖子气呼呼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墩坐在椅子上,倒了满满一杯茶就往嘴里灌。
谢意馨与金从卿对视一眼,都猜测大概是提亲的人惹着小胖子了。
“一个泼皮也想娶表姐你,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回家照照镜子看看配不配?!”小胖子一边骂一边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再去揍他一顿,省得他不长记性!”说着抬腿便要往外跑。
金从卿闻言也是脸色一沉,“回来!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不嘛不嘛,瀚儿想去,姐姐,带瀚儿一起去吧”谢觅瀚抱住谢意馨的大腿,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撒娇。
自打上回谢意馨对他表示过亲近之后,这小家伙就很粘她,每天都迈着小短腿来春暖阁找姐姐玩儿。因为之前姐弟俩一向不怎么亲近,一开始小家伙还能装乖,几天后,孩子天性显露无遗,很是活泼。
一个有意放纵,一个满心孺慕,倒也相得益彰。
“胡闹,你大姐出门是有正紧事要办,你跟着不方便。”文氏轻斥。
先前,她开口问祖父祖母要她娘亲的嫁妆,他们应了。
既然祖母把她娘的嫁妆都给回了她,她总得打理起来才是。她看了看,除了库房的那些登记造册的物什之外,还有有好几个庄子和铺子。她也该把这些理一理,做到心中有数才是。
于是请示过祖母后,便有了此行。而此事恰巧被谢觅瀚小家伙知道了,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长期被拘在府中的孩子,对外面没有不向往的。而谢意馨深思过后,也决定带他出去看看。
不出意外的话,谢家必将由他来扛起这份责任。多带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圣人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天来,谢意馨也不是一味地纵着他玩儿。她制作了很多卡片来教他认字,认字认得好的时候还会给他讲一些小故事。
这些方法都是殷慈墨那个女人用过的,她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全是因为上一世,这般的育儿方法被编辑成书,京城好一点的世家人手一册。这些书曾为殷慈墨添加了不少的资本,为她消除了不少反对她的世家的异议。
虽然她对殷慈墨没好感,不可否认,她很会教孩子,小世子被她教得早慧又聪明。不怪当初朱聪毓一直对自己的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有那么一个优秀的榜样对比着,寻常的孩子又如何得及得上?
可是他不明白,小世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谢意馨冷笑,难不成姓朱的还敢肖想姓殷的给他生个孩子不成?也不知道殷慈墨去哪请的高人做幕僚,解决问题的方法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有些还简单实用。
文氏的轻斥将谢意馨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只见小家伙扁着嘴,委屈地站在那儿,“那,那好吧,瀚儿听话——”
“母亲,让他跟着去吧。男孩子,不能总像女孩子一般拘在后院,您说是吗?”
此话一出,小家伙原本没精神的眼睛便是一亮,双手更是抱紧了他大姐的大腿,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娘亲。
文氏满脸为难,儿子太小,再说他们出门没个大人跟着,她实在是不放心。
谢意馨也是当过娘的,自然明白她的顾忌,“母亲,出门的人你来安排就是。您就放心吧,我们只在宣武区走走,我们申时左右就回来。”宣武区那边是治安最好的街区了。
文氏看了继女和亲儿一眼,终于无奈地摇摇头,“你们祖母太宠着你俩了,今天你们可要快去快回,仔细别玩过头时间了。”
这意思便是同意了,小家伙听出来了,欢呼一声,转过去讨好地抱着文氏地大腿,“娘,瀚儿会记得给你带糖葫芦回来的。”
文氏笑着轻点他的额头,“小馋猫,你们快点回来娘就阿弥陀佛。好了,娘去给你们准备马车。”
没一会,马车便准备妥当,在文氏的目送下,两人登上马车。
“大嫂,你也太纵着孩子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想出门就出门呢。”匆匆而来的管氏,看着出了门的姐弟,又想起至今还在家里闹腾的女儿,明显不太高兴地说道。
文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你和他们祖母说去?”
管氏一噎,“他祖母也是,那么大的一笔嫁妆,说给就给了,也不怕被个半大的孩子折腾光。”说起这个,她便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那是人家母亲的嫁妆,便真是折腾光,也不干你我的事。”说完这句,文氏弹弹衣袖,准备走人。她一当家主母,事儿多了去了,可没那功夫和她闲磕牙,“我院子里还有点事,二弟妹自便吧。”
看着文氏离开的背影,管氏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心里呸了一声,才扭着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厢,谢意馨姐弟俩人出了门,马车一路朝最热闹的宣武区驶去,她有两家铺子恰好就坐落在此处。
路过大星胡同时,马车一颠,谢意馨止不住地身前倾,忙把谢觅瀚抱住,防着他被磕着,然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谢意馨眉头微皱,看了春雪一眼。
春雪会意,掀开了帘子,“前面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前面几辆马车堵住了胡同,过不去了暂时。”赶车的车把式回道。
“绕回头不行吗?”春雪问。
“绕回头,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车把式很为难。
“发生了什么事?”谢意馨在马车内沉声问了一句。
早有小厮在马车一停的当下钻前面去了,打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就立即赶回来禀告。
“回大小姐话,前面是殷家的马车。”
“殷家?”谢意馨神色一凛。
“是,据说——”
原来,巳时二刻左右,一蒙面人打马从大星胡同疾驰而过。本来是极小的一件事,不料在经过一老者的时候,老者却突然倒地不起了,而且浑身抽搐。而蒙面上却未发现般置之不顾。恰巧殷家的马车经过发现,便将人拦了下来。
“小姐,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疏通。我们需要调头吗?”
“不必。”谢意馨摇了摇头,“春雪,你派个人上前问一下殷家那边是否需要帮忙。”他们坐的马车有谢家的标志,普通百姓不太懂,但明眼人懂。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问也不问地离开,太说不过去。
她此刻代表的不仅仅是她本人,还代表了谢家。
那厢,蒙面人被拦下,却只是扯了腰间的钱袋扔下就想走,结果仍被阻拦。
旁观的人都用指责的眼神看向蒙面人。
蒙面人眉头皱起,脸色不豫,“这些银子足够他看病了,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且慢!”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却是殷慈墨亲自下了马车,只见她脸上挂着一张雪白的面纱,半透明的面纱让她精致的脸蛋若隐若现,“这位老人正病危,小姐于情于理都该等他诊治过后再走。”
“我没撞到他。”言下之意便是她还愿意给银钱,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殷慈墨微微一笑,“我信,撞伤不是这样的,这位老者明显是患了癫痫。不过他却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会突然发作的,你方才打马过来——”
蒙面人挑眉冷冷地看向她。
殷慈墨不惧她的冷眼,继续笑着说道,“你也不想此事扩大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吧?而且大夫也快到了,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蒙面人打量了她一番,不知看到什么,一怔,“你是殷家人?”
“正是。”殷慈墨含笑应道。
“想不到殷崇亦那老家伙还能生出你这么个女儿。”说完那人牵着马倚在一旁的墙边,闭目养神。
此举算是默认了殷慈墨的做法。
没多久殷家的一位小厮拽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大夫回来了,将人带到老头那开始诊治。
与此同时,一位丫环上前低声说了两句,殷慈墨听完讶异地看向谢意馨所在之处。
殷家请来的大夫医术不错,没一会那老头便没事了。
蒙面人一看没她什么事了,便跨上马,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殷慈墨一眼,“我记住你了。”
殷慈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含笑,眼神幽深。
“小姐,你为何要帮那人?”殷慈墨的贴身丫环小声地问。按她说,那人想走就走呗,有了对比,正好可以彰显自家小姐的气度以及美好的品德。
殷慈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答。
那丫环被她看了一眼,心一凉,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心中暗骂自己一句,然后低下头恭顺地跟着主子。
老头醒后,亲自过来道谢,老人的脸色惨白,虎目却暗含精光。道了谢,问明了身份,也不多说别的,慢悠悠地走了。
谢意馨掀开一边的帘子,看着打马而去的蒙面女子若有所思。
京城十大阀门家族之一的温家,上一代的家主是女的那家,能力出众或功名在身的温家子女,所着衣物都会绣上独特的兰花做为标记。
刚才那人的袖口绣了一朵雅致的兰花,墨蓝的枝叶绣在天青色的衣裳上并不显眼,若非她眼尖,都注意不到呢。墨兰,在温家的地位尊崇无比。
温家的女子,出息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她们德妇容功皆拿得出手,特别在管理内宅方面,很是出色。而且那些世家阀门或者一些能力出众的家族,俱很乐意求娶温家女子作当家主母。娶了温家女子的家族,后宅都很和睦。
至此,温家女子堪称世人典范,世人皆以娶温家女子为荣。
温家是中正派,他们只忠于皇帝,从不搞倾轧,因此温家历经三任帝皇,仍然是圣眷浓厚。亦是各皇子着重想争取的势力之一。
上一辈子,她不知道为何温家一直对殷慈墨另眼相看。
想来,殷慈墨便是此时走入温家的眼中的吧。所以才会有后来向当今推荐殷慈墨为女官之事。
温家的话很有份量,当今在传召考教了她的才学之后,授予四品女官之职。
这是一个很高的起点,而且因为常伴帝侧,很是殊荣。
上一世,正因为她得到了这个机会,常伴帝侧,她的消息比别人来得灵通,对圣心更是揣摸到了几分,许多事情都能顺意而为。才会令谢家的境况越发艰难。
在昌国有女官,当初太祖君无威打下大昌江山之时,曾得到过不少巾帼须眉的支持。更有一回太祖受困咸阳,危急之际,正是一群娘子军不顾性命将他救出。逃出生天之际,这群娘子军十不存一,太祖深受撼动。正因为如此,大昌王朝并不避讳女子做官。而且女官的地位不低,只是女官的甄选十分严格,品性才华缺一不可,因此数量稀少。
如今大昌皇朝的女官也仅有两位,都是出自温家。而殷慈墨更是继温家之后的第一位外姓女官。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谢意馨念叨着这句话,神情若有所思。
这句古言她早已识得,当初她也只是过过耳而已,并不曾深思其中的深意。
如今全程看到了殷慈墨的做为,再回想上一世的许多事,她若有所悟。
勿以善小而不为,比如眼前这人,殷慈墨一句话便能救。于她也全无害处,举手之劳而已,为何不救?此刻,她得了这老者的感激,还得了温家的另眼相待,以及周围人的赞美。很划算不是吗?
还有,勿以恶小而为之。有些事咱们可做可不做,做了也未必有多大的好处,可是会伤到一人甚至百人,那便不做。有些话也是,可说可不说。说了心中是痛快了,却伤了人也得罪了人。想想,咱们也不是不做这件事就不能活了或是穷到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了。得了眼前的小利和一时的痛快,却得罪了人,有了坏名声,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回来的。
须知,好名声可不是一下就能得来的,需要慢慢经营。
上辈子,她仗着自己的家世容貌,何尝在意过名声这东西?一向都是率性而为。她一直也认为,真实就是一种美好。所以从来都是有话说话,却不知那些她所谓的真话伤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或许自己不屑于伪装,但有些语言进行适当的修饰,只要不过分,便是基本的礼貌尊重。
殷慈墨是个很克制的人,在这方面做得真的很好,这句话就像信条一般贯彻到她生活的点滴之中。
所以,上一世,败在她手上,也不算太意外不是?谢意馨自嘲一笑,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啊。
“姐姐,你在想什么?”小家伙见她愣神,摇着她的手臂好奇地看着她。
谢意馨摸着他的脑袋笑了笑,把自己刚才所悟用了浅显的话与他说了。
小家伙听得懵懵懂懂,双眼迷茫。
“瀚儿现在不懂没关系,记着就行了,以后大家会懂的。”谢意馨笑笑,并不多加责难。许多人做人做事都是懵懵懂懂,只围着眼前自身的利益转,很少人能想得那么长远,走一步看三步乃至十步的。她上一世不正是如此么?
“嗯,姐姐,我记着了。”
名声,名声,谢意馨一直琢磨着这个词,突然,她眼睛一亮。是啊,她可不可以以此做为突破口呢?谢意馨暗忖,须知务虚名而处实祸,太过务虚,容易惹祸。上一世,好名声成就了她,从未带给她任何麻烦,但这一世嘛,就不一定了,要知道好名声也容易让一个人行事束手束脚的。
“小姐,殷家二小姐往这边来了。”春雪出声提醒。
“谢小姐——”殷慈墨过来。
“殷小姐——”谢意馨已出了马车,脸上同样挂着一张帕子。
不比殷慈墨半透不露的面纱,谢意馨的面纱是暗红色的,带着暗纹,虽然薄,但却将脸型遮得严严实实的。
“真巧。”
“是啊。”
两抹同样的窈窕挺惹人眼球的,没看到周边的人都把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在她俩身上吗?
相比之下,还是殷慈墨比较惹眼一些,白色偏点灰的广袖衣裳,显得她气质出众,纯白的衣裳太过刺眼,这一身恰好,更衬得那半透明的姿容清丽绝俗。
毕竟殷慈墨比她年长两岁,身材脸蛋都长开了,反衬得谢意馨就像一枚青涩的果子。
殊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并不差。她一身嫩黄衣裳,光洁的额头如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当真是人淡如菊,雅致清丽。一双杏眼生得极好,左右顾盼,很是有神。
殷慈墨落落大方地任他们打量,而谢意馨也在皱了一下眉头之后不再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
“谢妹妹这是打算去哪逛?”
“宣武区。”
“那里不错,首饰衣裳都挺多的,需不需要我带路?”
“这个不好麻烦你吧?”客气话而已,当真她就傻了。
殷慈墨点头,“那妹妹尽兴,姐姐失陪了。”
“姐姐自便。”
寒暄的两人并不知道她们已成为不远处阁楼上的两男眼中的一道风景,在一树的桃花瓣的衬托下,虽看不到脸,但两人仍让人觉得美得不可思议。
雅致的包厢里,两位容貌极俊逸的男子相对而坐。
“墨书,那两人是谁?”一身白衣,略显风流的蒋致行感兴趣地开口。
那个叫墨书的小厮只看了一眼,便答道,“略高的那位是殷家的二小姐,另一位则是谢家的大小姐。”
“果真是人比花娇,秦兄,你说是不是?”
秦熙从低头喝茶,并不答话。
蒋致行似是习惯了他这般,自娱自乐。
而临走前,殷慈墨回过头,隐晦地看了那阁楼一眼。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