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下葬那日,窗台上的君子兰突然枯死了。
我蜷缩在她褪了色的碎花布沙发上,指尖拂过藤编茶几的裂缝,里面还卡着她总也扫不净的毛线碎屑。
阁楼木板在脚步下发出熟悉的呻吟。
尘封的樟木箱底,铁盒盖子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画着两颗交叠的心,锁眼早已锈成深褐色。
我摸着那道二十年前自己刻下的划痕——七岁那年的雨夜,我曾举着铁盒追到玄关,却只听见行李箱滚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盒里泛黄的信纸簌簌掉落,母亲的字迹被水渍晕染成蓝色的云:“1993年4月7日,今天在纺织厂体检,医生说...”我的呼吸凝在四月刺骨的空气里。
黑白B超照片边缘蜷曲,模糊的阴影里蜷着个豌豆大小的生命。
楼梯传来丈夫焦急的呼唤,我慌忙将诊断书塞回信封,却抖落出一张彩色照片。
春日樱树下,穿碎花裙的少女怀抱着襁褓,笑容比身后的阳光更明亮。
婴儿襁褓上别着的银杏叶胸针,此刻正在我大衣内袋发烫——今晨整理遗物时,它从母亲枕下滑出,金属叶片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楼下的救护车红蓝灯光穿透薄雾,我攥着照片奔向玄关。
二十年未换的雕花门镜里,映出母亲总爱别在领口的银杏叶,正在我剧烈起伏的胸口闪烁。
我撞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救护车顶灯将晨雾切割成闪烁的玻璃碎片。
穿防护服的医生举着平板电脑冲来,屏幕里是监护仪跳动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