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路云开马铭的女频言情小说《蚀心路云开马铭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凉城虚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长风平时并不爱出门,为了方便照看他老爹交代下来的生意,会经常睡在舞厅里。路云开绕过长长的走廊,果然看见一只跟在许长风身边的四个男人,戴着一溜的大金链子,锃光瓦亮的大脑壳子上都纹着花里......
《蚀心路云开马铭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许长风平时并不爱出门,为了方便照看他老爹交代下来的生意,会经常睡在舞厅里。
路云开绕过长长的走廊,果然看见一只跟在许长风身边的四个男人,戴着一溜的大金链子,锃光瓦亮的大脑壳子上都纹着花里......
这是一个版面极小的快文阅读,就像个无伤大雅的猎奇故事一样,没有一张图片,只有不到巴掌大的一小块,路云开甚至随眼一看就阅读完了整篇文章。
他有些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全身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您……不会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我从警十年,不说多么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但也绝对不会……”
王一星抬手制止了路云开,“别着急年轻人,所有刑事案件都讲究的是证据,目前没有一条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你是凶手,你只是值得被怀疑。”
路云开的脑子就像可乐瓶一样被疯狂乱晃。他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又看到王一星将那份手写报告抽了出来,第二页开头的一句话被圈了出来——
“三起案件均使用相同杀人手法,一是割裂受害人颈部,使受害人颈动脉形成大量出血;二是受害人敏感部位都留有凶手指纹痕迹;三是受害人出事当天均身穿红色连衣裙。”
路云开赶紧把整理在一起的资料都拿了出来呈给王一星,王一星道:“你的意思是,报纸上所描述的‘红衣杀人狂魔’是真的?”
路云开拧眉不语,王一星笑一声,一双如电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路云开,一字一句道:
“或者我变换一种方式来问你,为什么……报纸上会不约而同都将杀人犯描述成了一个,‘红衣’杀人狂?这个推断黄拴狗可从来都不知道,连我都是看了你的汇报,才知道原来有这个缘由。”
路云开心里一跳,胡局长已经拍了一把座椅扶手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路云开!你怎么回事?!”
胡局长满头是汗,难不成这王一星怀疑路云开是凶手,甚至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的杀人喜好公布于众?
他急得抓心挠肺,他的徒弟他心里清楚,路云开绝不可能是个杀人犯法,甚至残忍杀害妻子的人。但在刑侦这个行当里,从古至今,讲求的只有‘证据’两个字。
路云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王一星,冷笑一声道:
“领导,您也知道,我是1-16入室杀人案受害人的直接关系人。按规矩我不应该再插手这件事,局里也对我的人身自由做了很大的限制。至于我有没有向报社透露任何信息,我想胡局长应该最清楚不过。”
“再进一步说,不管我有没有向报社提供杀人凶手的信息,不能否认的是,我们的犯罪侦查系统漏洞百出。我收集了前两起案件案发现场所有犯罪嫌疑人遗留的脚印、指纹和一些残留物,但我们的罪犯信息管理系统……根本查无此人……”
老胡道:“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多次作案,但是从未有过犯罪记录?”
路云开点点头,也不管王一星的指摘,继续就事论事:“1-16入室杀人案中也有凶手遗留在现场的脚印,我们推断出凶手是一个身高在175—178厘米之间的男性,和十年前的两起案件现场遗留基本吻合,我本人身高一米八三,您可以再做验证。”
路云开说完,王一星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肯定道:“小路是个逻辑清晰的警察,这份并案报告……”
王一星说着又看向胡局长,胡局长明白省厅领导是同意了这份并案报告,连忙点头道:“我同意并案!”
王一星这才说:“这次省厅明确指出,要不惜一切手段,将凶手捉捕归案,小路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
路云开这才放松下来,拧眉说:“我认为必须要尽快建立全民信息库,包括指纹和血型等等,就算不能全市推广,但可以从各个辖区入手,逐步编策入籍。”
胡局长说:“怎么建立?咱们警局统共就五十几个人,就算全撒出去,挨家挨户去收集,就咱们这个区做完怕是已经两三个月了,这案子还要不要破了?”
路云开低头不语,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如果他进不了第一现场,唯一有用的途径只能是建立全民信息库。即便是个大海捞针的方法,但总好过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并不靠谱的同事身上。
胡局长不同意路云开的建议,但他又不能给路云开拍胸脯保证,能尽快破案,只能看向王一星。
王一星却并不表态,信息网络系统连一线城市都没有建立起来,想要短时间内在这个小市区实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样吧,”王一星道,“我们案件正常推进,建立信息系统工作也同时展开!”
这个短暂的见面小会就此打住,等所有人都从办公室里撤了出去,路云开才软手软脚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
他揉了揉眉心想到:一边推进案件一边扩充系统是件好事,但在有限的人力物力面前,这样的抉择显而易见只是缓兵之计,甚至杯水车薪。
但这就像飘忽在远方的一点光源,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只能奋不顾身地向那片微弱的光源扑去。
下午六点钟的太阳浸泡在一片血红的云雾之中,铺天盖地而下的雾霭里,匿着即将而来的夜幕,只见大门外面轰隆隆开进来一辆三蹦子,小小的斗篷里面全是东西。
是黄川。
“哎!兄弟!当劳改犯呐?”黄川站在楼下一看到路云开就放上大喊。
路云开连忙迎下去,“拉的什么,这么多,运货怎么从这边走?”
“运什么货,听他们说不让你出来,我干脆给你拖点东西过来。”
说罢已经下车从后翻斗里提出来一个大袋子,“这是你嫂子今天早晨刚烙的饼子!这几罐是腌咸菜和肉!”
前前后后陆陆续续放了小半地,路云开哭笑不得,只得把黄川带到自己办公室。
黄川放好东西后,自顾自用路云开的水杯给自己先倒了一杯水,“案子到底破没有?我们这些外头的天天等消息。”
路云开摇摇头,有些气馁地把自己陷到沙发里面,“他们什么都不要我做,怎么破得了案?”
“操!”黄川暗骂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听说他们在挨家挨户地录什么指纹,要这玩意就能把案破了?”
“杯水车薪,但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
“现在大多数人都到南方下海去了,你记得以前咱们厂子里那个肺痨不?”
“老赵,怎么的?”
“人现在在深圳做大生意,赚钱跟下雨似的。前天刚回来,要把老子娘都接去深圳呢!要按照你们队里那收录指纹的速度,怕是犯人早跑了。”
路云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出去一趟。”
“做什么?”
“我想……我想回家看看……”
黄川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路云开的肩膀,“还是别了吧,我天天过去,门口都有人守着,谁都不让进,又查不出个什么来!你们那局长叫啥?混蛋玩意!”
“别乱说!”
路云开长叹一声,“我有时候会想的恶毒一点,真希望那畜生再犯一案……”
黄川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云开,路云开苦笑一声,“你也别觉得我坏,局里现在对我使用的是‘亲属回避原则’,若是凶手再犯一案,我就能出去,到第一现场了。”
“兄弟,你可别瞎说,这……”
“嗨,我就是气急了,黄哥你别往心里去。”
黄川讪讪一笑,“小夏无父无母,好在有你这么个亲人,若我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惦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路云开没料想黄川话头拐到了这里。
黄川苦笑一声,“夏梨儿出事我心里难过,就忽然想起了我爸。小时候总被他打,记恨他,等他没了我又会想他说的话。他说男人再有本事也不能欺负女人,但他却总是打我妈,所以我妈走得也不安稳。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个好男人,夏梨儿在的时候你对她好,她走了也不会有太大怨念。”
路云开摇头苦笑,心想你爸妈那是神经病,旁人怎么能比得了,马铭却突然撞进了办公室,惨声道:“路队!又出事了!”
那老头手里居然还掂着一根长棍,被男人搡了一把,一下子上了火,大喝一声,见里头还站了两个,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屋子,朝着还在地上哀嚎的路云开脑门上当头就是一棍!
路云开只感觉一股清风从眉间轻轻蹿过,屁股后的一根脉从尾椎慢慢游走一圈后,整个人就没了知觉……
晕晕乎乎的,路云开感觉像是坐在船上一样,前后颠簸,他强忍着呕吐感,挣扎着清醒了过来,结果发现自己脑门朝下,被许长风扛在肩膀上狂奔。
“老许……老子要吐了!”
许长风一句废话都不说,跑得更卖力了,路云开被颠得差点吐了奶,半小时后才被许长风扔到了床上,路云开晕头转向地扫了一圈,得,还是“夜访”。
“你跑什么?明天那老头该报案了,咱俩就是凶手!”
许长风冷笑一声,“不是还跑了一个。”
“我是疯了才跟你盯暗哨,你跟老胡究竟在搞什么?还把我当不当兄弟了!”
许长风又不说话了,路云开气得狠砸一把床,一脑袋塞进了被子里,半晌,才听见许长风难得温声温气地说:“你别生气,能告诉你的时候,肯定给你说。”
路云开冷笑一声,干脆蹬了鞋子上床。
第二天,果不其然有警察上门来提人。
好死不死的,那砸了路云开闷棍的老头,是以前皮革厂给路云开他老爹当过财务的。
老头连夜就去报了官,警局的人在路云开家没捉到人,又跑了七八个地方,要不是在“夜访”把路云开从被窝里提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畏罪潜逃了。
马铭坐在审讯室的铁栅栏外面,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路云开捂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许长风也不知道被提到了哪里,就可怜他一个小警察,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一身的骚,反倒被拘留了起来。
“老胡呢?”
“等会过来,路队。”
路云开低声嘟囔,“还叫什么路队……举报我的老头呢?”
“在外面等结果呢!”
路云开把脸埋得更深了。马铭有些狐疑地盯着他上下左右的看,路云开昨晚回去哪哪都疼,根本没时间换衣服,这会子还穿着他老爹的紧身运动服,怎么看怎么像个猥琐的杀人狂魔。
“路队,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现场干嘛去了?况且……您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案子的?”
路云开有苦难言,“这问题我得取得胡局长同意才能回答你。”
马铭小眼睛一转,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正想再套。
他把老头子也请了进来,对着路云开劈头盖脸的先是一通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到手边的人都能跑了,交给你的任务没完成也就算了,做的什么打扮?还有没有羞耻心?出事的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朋友,你就可以吊儿郎当的?”
这话简直就像刮了路云开脸上一层皮,路云开既气愤又无奈,却只能讷讷点头称是,知道这是胡局长再给他台阶下,告诉老头和全队。他是胡局长暗派出去的人,并不是什么半夜入室杀人的变态。
打发了老头,胡局长回来亲自审问路云开:“你确定,你看到凶手了?”
路云开重重地点头,“我怀疑是团伙作案,有人专门返回现场清扫痕迹,和第一起案件现场遗留脚印不符,身高超过一米九。”
胡局长眉头紧锁,“动机是什么?如果是普通人作案,或多或少都会有反社会人格作祟,寻求杀人刺激,但团伙作案没有一定的目的动机,是不可能达成配合的。”
路云开点头,“目前我推断三种可能,第一,凶手是团伙作案,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两人或多人配合作案;第二,凶手胁迫他人为自己清理现场;第三,有人指使作案,后对其作案手法进行研究。”
“研究?怎么说?”
“我看到那人用笔记本对现场进行记录。”
“啧!”胡局长不可置信地摸摸下巴,这种离奇的情节似乎只在电影中才能看到,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路云开脱了外套和保暖衣,露出了后背,一大块青紫的痕迹露了出来。
“这个人的身手极好,能从我和许长风两人的手里逃出来,还能在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将我彻底制服。”
胡局长这才发现,路云开的脖子上也有一圈青紫色的掐痕,立马狠狠地瞪了一眼路云开,“训练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路云开嗤一声,“许长风的手刀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厉害,那货居然纹丝不动,老许都吓一跳!”
老胡点点头,“小许的身手我还是相信的。”
路云开翻白眼,要不是许长风没发挥好,凶手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夺门而逃,现在好了,彻底打草惊蛇,他这场被‘革职’戏也要无疾而终,不管是个体作案还是团伙作案,肯定又得大海捞针了。
胡局长恨铁不成钢,愣是把路云开关在审讯室里饿了一天才给放出来,路云开游魂似的飘出警局时,许长风就叼着烟坐在车里等着他。
两人扒了一碗油汪汪的炒面,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路云开越想昨晚的男人,越是觉得奇怪。
“你说,就算他来是打扫现场的,干什么还要拿笔记本记录一下?难道是来检查作业?这次这里没收拾好,回去以后要扣分?”
路云开说得自己都打了个哆嗦,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变态,半天没等到许长风回话,扭头一看,这哥们开着车还在发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路啊!”
路云开猛拍一把许长风,许长风冷着一张脸没头没尾地说:“恐怕昨晚的人和凶手不是同一伙的。”
“怎么说?”
许长风:“直觉。”
你当自己女人第六感呢?动不动就直觉?
路云开冷笑一声,这位仁兄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列入了路队长第一嫌疑人名单,却见他突然看了看表,一脚油门猛地踩了下去。
“你赶着投胎啊!”
下午七点半,《还珠格格》准时开播……
许长风正儿八经的坐在沙发上,就像看财经军事频道一样一脸严肃地看着《还珠格格》。
路云开实在不想再理这神经病,给儿子买了些零嘴回了门市部,没想到老爷子也在,黑着一张脸,一看见路云开进门就站了起来。
李秀清连忙把老头子拉着坐了回去,“有话好好说,你别急眼!”
路云开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昨晚报案的老头又给他们家的老爷子通风报信了。
路云开有苦难言,干脆说:“爸,这事您别管,都是局里的安排。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抓住杀了夏梨儿的凶手,要我做什么都行。”
老爷子闻言,就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迅速地瘪了下去,想到他们家温婉可人的小夏梨儿,老两口瞬间红了眼睛。
李秀清最是难过,哽咽道:“可怜了我的小孙孙,还这么小,没了妈妈可怎么办哟……”
路云开最受不了这个,说了句:“都快十五的大小伙子了,还小孙孙……”扭头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心里像被浇了滚油一样的难受,路云开蹬了鞋子把自己蒙到被子里,可惜冬天的床又冰又硬,路云开就像被压在了千万层的冰山下面,从里到外都是彻骨的寒意。
夏梨儿……
你没有了爸妈,怎么狠得下心,让我们的孩子也没有妈妈?
路云开死命地抵住自己的嘴巴,用被子把自己的蒙得死死的,生怕露出一点声音,压抑的哭声全藏在了被窝里,就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海誓山盟,还没有变成岁月陈酿的浪漫,夏梨儿就像个过季不候的蝴蝶一样,潇洒地离开。
路书礼在隔壁听着他爸压抑又绝望的哭声,心里又是悲恸,又是气愤。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偏偏要落在他的头上?
而这个问题,那些失去女孩的家人们,都在一遍遍地责问,但永远都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只有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刽子手,舔舐着手上淋漓的鲜血,兴奋,又惶恐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实践证明,这么冷的天,别说凶手,狗都不愿意出去觅食。
整个刑警大队的人坚持了两天后集体人仰马翻。张峰第一个跳起来不干了,他是个一米九几的大汉,满身厚肉堪比黑熊鬃毛,但凌晨顶着冷气在大街上跟野狗一样乱窜,还是受不住。
冉小爱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坚持吃早餐,迷迷瞪瞪地听见路云开喝道:“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还怎么当警察!”
冉小爱转头就看到路云开反穿的裤子,两个裤兜松松垮垮地吊在前面,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反手拉住后面拉链的。
可惜这里的人都萎靡不振,根本发现不了。
路云开喊完话就气势汹汹地回了办公室,冉小爱吃完早餐去敲门,听见里面震天响的呼噜声。
得!
蹲守攻略被胡局长知道后,路队长受到了组织严厉的批评,并勒令他强行休假一天,否则予以记过处分。
路云开无处可去,和夏梨儿的家里自从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前几天在单位,后来太冷又跑去黄川和许长风家凑合。现在路云开对许长风心里有了芥蒂,谁家都不愿去了。
想了一圈,只能低眉耷眼地回太上皇家。
路云开一进门就听见一阵魔音穿耳,他老妈哄着趴在饭桌上不好好吃饭,疯狂哭嚎的儿子,路云开心里一酸,如果夏梨儿在……
抹了一把脸,路云开迈步进去,把老太太给吓一跳,“你怎么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在垃圾堆里捡了个小孩呢。”
路云开嘿嘿干笑了几下,在儿子后脑勺上搡了一把,却被一把打开,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敏感期,母亲死后父亲快两周见不着面,悲痛迅速酿成了怨愤,却没有能力深藏在心里。
路云开讪笑一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过了这么久一家人才看到路云开,老太太张嘴想问‘你究竟做什么去了’,却被老爷子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最后没话找话道:
“听说现在学生都要喝奶,不然长不了个子。”
路云开连忙点头,“我去买鲜牛奶。”
“牛奶可不行,得羊奶。你隔壁家张姨的孩子就是喝羊奶长大的,你看现在,可聪明呢。”
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路云开胡乱点点头,不愿多留,干脆又穿上衣服出了门。
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瞎晃荡了大半天,寒风刮在脸上疼得厉害,路云开冻得浑身冰凉,没地方可去,七扭八拐还是到了黄川家门市部。
老远就看到黄川和他老婆站在小店门口,外面围了一大堆人。
黄川老婆双手叉着腰,站在一伙子人面前破口大骂,“欠钱就说欠钱的事,这里的东西你们谁都别想动!”
黄川缩着脖子站在老婆身后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整张脸涨得通红,却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为首的小伙子看到黄川老婆的模样也有些,连退了几步道:“不是,大嫂,咱有事说事,现在社会他都是讲法制的嘛,你们家欠了钱,这么久了不还,我们一大伙子人日子还过不过了?”
黄川老婆跳起来就骂:“呸!日子过不了你们干嘛要借!”
“嘿!!”
黄川媳妇的一句话彻底惹了众怒,几个手里提了家伙的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打人,路云开连忙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边跑边喊:“都不许动!”
路云开身材算不上高大,但平日里就算没穿那一身警服整个人气势也非同小可,一嗓子喊停了所有人,几个不认识路云开的梗着脖子嚷道:
“怎么!找帮手?”
路云开见过的地痞流氓多了,边走边脱外套,甩手扔给黄川后二话不说把身材最壮的一个先撂倒在了地上!
一圈人都没看清路云开怎么出的手,他们的人已经翻倒在了地上,抱着胳膊哭爹喊娘地叫唤。
一伙人连忙退出去一点,黄川老婆见来了帮手,更加气焰嚣张,扯着嗓子就开始骂人,一伙大老爷们活生生被骂得脸如绿豆。
路云开头大如斗,却也不能二话不说,把嫂子也给放翻了。
一直等到嫂子闹完了,黄川讷讷道:“这月末一定还钱,一定还钱……请大家再宽限几天!”
一伙男人好容易找到了下坡路,立即点头答应一哄而散,黄川抹掉一脑门子汗,朝路云开尴尬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路云开想起来许长风之前给他说过,黄川欠下赌场六万块,现在离月末也就剩下七八天了,也不知道黄川拿什么还。
“得了,还是快点想办法吧,我手里能腾出来的也不多,可别到时候真让兄弟到牢里看你。”
黄川听到这打了个哆嗦,路云开心里一笑,就这点屁胆子,也敢欠那么多钱,也难怪嫂子那样胡搅蛮缠,也怕是破罐子破摔了。
路云开又安抚了一会嫂子和黄川家小孩,看来黄川家也待不了,他干脆继续骑上自行车,磨磨蹭蹭地回了警局。
1998年1月16日下午6时许,连峰市公安局接到群众报案,在成功街3号楼506室发生一起入室凶杀案。
26岁的女青年夏某在家中遇害,受害人颈部被利器切开,全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16处,双耳缺失,头顶部位有13×24厘米皮肉缺失。
路云开将头深埋在胸口处,审讯室冰冷的空气,几乎将他的肺部也冻结了,他时常挂着笑的脸上此刻却沉浸得可怕。
胡局长将一杯热茶慢慢推到他的面前,茶杯里袅袅而上的水蒸气,将路云开干涸的双眼隐匿在烟雾当中。
路云开突然咧嘴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自嘲,又压抑着哭泣,悲伤到呕心抽肠时却又能笑出来。这笑悲喜交集,叫人心生不忍。
老胡向冉小爱点头示意,冉小爱虽不忍心,却还是要按照规定对路云开进行审问。
“汇报一下你的行程!”
路云开抬起眼皮看了眼冉小爱,半晌后才道:“1月13日早晨8点,我出门上班,在龙翔包子店买了三个包子,早晨一直在档案室,档案室老刘可以证明。”
“1月13号以前呢?”冉小爱打断路云开问道,“你为什么不说13号之前的行程?”
不料路云开只是稍作停顿,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样,继续说道:“中午我没有回家,直接在警局对面的面馆吃了一碗酸汤面,然后回警局,接了一起自行车盗窃案,和马铭、小张一起对失事地点范围一公里内进行了排查,其间并未单独行动过。”
说到这里,路云开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把脑袋抵在桌面上。
冉小爱能够听到他极力压抑的哽咽和喘息,又过了半晌,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继续道。
“下午四点,接到胡局通知,和警局三位同志一起赶赴狮子镇对‘小白裙’案件进行摸底调查,其间和夏梨儿通过一次电话,当时她正在腌菜……”
老胡朝冉小爱点点头,示意让她出去。冉小爱关掉录音笔合上笔记本起身,叹口气,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能抿了抿嘴,轻声退出了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光在桌面上划出一个黑白分明的圆圈来。路云开抹了一把已经湿淋淋的脸,仰面靠到椅子靠背上,把自己彻底淹没在黑暗中,半晌后对老胡道:
“她是两天前被杀的……”
老胡眉头一挑,“怎么说?”
“她脖颈上的伤口有溃烂痕迹,地上也有爬行痕迹,血迹干涸时间超过48小时。”
老胡沉吟道:“法医科目前还不成熟,你的推断只能作为参考,如果你同意尸检,我建议请省厅的法医来做进一步鉴定。”
路云开藏在黑暗中,老胡看不清他究竟在看什么,只听到他道:“她的耳朵上,耳朵上有我给她买的耳钉,铂金的,你要先找到这对耳钉……”
“你就在这儿等着,”老胡推开凳子站了起来,“你现在情绪不够稳定暂时就别出去了,你父母那边会尽力隐瞒,我会亲自做部署,睡一觉吧。”
说完老胡就推门而出,路云开一下子被丢在了落针有声的屋子里,突然而来的寂静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恐惧从四面八方而来,瞬间将路云开淹没,窒息感让他连忙爬到桌上的光圈里。
他大口地喘气,仿若一条在沙漠里拼死挣扎的鱼,寒意甚至窜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路云开呜咽佝偻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脑子里面全是夏梨儿笑哈哈地说自己在腌腊肉的声音。
他的精神在极度崩溃的情况下,居然像个回光返照的绝症病人一样,瞪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回想现场的一切。
墙上有凶器挥洒时留下的弧形分布血迹,说明血滴以90度垂直撞落在邻近的墙面上。对比房顶同类型血迹,就可以推算出凶手挥动刀具时,中心位置应该是电视柜附近,但这不能决定当时割开的颈部,还是其他部位。
路云开死命抠住脑袋,想起来茶几旁边有一个全是血的脚印,孑然一个,大大咧咧的摆放在那里。
桌子的对面有冉小爱遗留下的纸笔,路云开有些庆幸这个姑娘初出茅庐,并不懂得规矩。
他连扑带爬地抓起纸笔,根据脑子里的回忆,记录下那只罪恶的脚印。
这是一双粘胶底翻绱布鞋,因为在近几年只有这种鞋才会有这种形质的粗波浪花纹。
如果内外差和脚的基本放余量在1-2cm,那么就可以直接推算出——凶手的身高在175—178厘米之间!
路云开有些难耐地站了起来,围着桌子转了几圈,胡局长应该才出去不到五分钟,路云开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他就像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疯子,看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做不了。
路云开大骂一声,一脚踢翻了凳子,引得门口的张峰连忙推开门问:“路队,怎么了?”
路云开背对着张峰摆摆手,整个人颓丧地又坐了下来,这时正巧王靖宇跑了过来,说是有人要见路云开。
路云开以为是自己或者夏梨儿的父母,连忙搓了搓脸,跟着小王往拘留室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脸焦急的黄川。
黄川见到路云开,连忙爬到栏杆上说:“开子,到底怎么回事?”
路云开深吸一口气,只能摇摇头坐到椅子上。
黄川急得在地上转了个来回,“刚才见到胡局长带着人出去了,我问了咱们警局的,说是给咱爸妈都没知会?”
路云开点点头,只感觉从灵魂骨髓里散发出疲惫来。黄川看他实在难熬,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路云开找小王要来一根烟,结果手太抖打火机差点烧着眉毛,他暗骂一声,这时张峰在他身后轻声道:“路队,咱回审讯室还是……”
路云开知道,这伙人怕他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来,干脆扭头回了拘留室,结果在拘留室没有待多久又被放了出来。
只是老胡意思还是待在警局好一些,最起码有人“看管”。
在中国,即便是在遥远的古代,一个优秀的刑侦人员会将各种基本刑侦手段应用到极致,比如脚印,比如手印。
1998年,在这个一切信息都不发达的年代,人们刚从大哥大的世界走出来,还未投身手机怀抱,就被小灵通拦路截获。
所以刑侦工作主要依靠的依旧只有“看”和“找”,他们必须从现场的一切痕迹中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做出推演。
而落后的西部省份更为可怜,他们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DNA,甚至没有像样的法医。
路云开此刻就像被拴了条铁链子,他已经错过了黄金48小时,如今却还要像个犯人一样,等待宣判。
路云开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冲动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但他抑制不住想要离开,想要冲出去,想要回家看看!
那个充满血腥的房间里凶手一定遗留下了大量的证据。
但他却如同困兽一样,被反锁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里冰冷又可怖,路云开清楚以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只要一出警局这个门,肯定会做出让自己更加后悔的事情。
好在胡局长三个小时后还是回来了,他们一无所获,决定直接将夏梨儿近几天接触过的人全部拘到警局问话。
路云开不可置否,颓丧地跟着胡局长去接审。
第一个进来的是凶案现场第一目击者——教夏梨儿腌菜的王姨。
她一脸疲惫,供述十分简单没什么可以指摘。
第二个居然是黄川,路云开看着去而复返的兄弟,闷头听完他的供述,后面几个人更加无足轻重,直到一个斜眼歪嘴的男人走了进来。
路云开心里一跳,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胡局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歪嘴长着一口黄牙,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猥琐,他佝偻着背,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路云开就是不说话。
谁都没反应过来,路云开猛拍一把桌子跳起来,把歪嘴连人带凳子踹翻在了地上!
歪嘴一下子哭嚎着匍匐在地上,“饶命饶命!大侠饶命!”
这人挨了打,嘴里还是乱说一气,一会好汉一会大王的一通乱叫,路云开只想一拳打爆他的脑袋,结果被张峰几个给拉了回来。
歪嘴鼻血横流,可惜没人施以援手,只能自己用袖管子来回蹭蹭。
冉小爱绷着一张小脸喝问道:“严肃点!姓名!”
“黄拴狗!”
“性别!”
“大妹子,你看我像姑娘不?”
黄拴狗又被人仰马翻得一拳掀翻在了地上,胡局长没办法只能先把路云开请了出去。
黄拴狗这才变得乖顺些,只是一问三不知,一双眼睛滴溜乱转。
路云开沉不下心来,他还太年轻,巨大的沉痛给他的痛击还不能沉淀他的思想和情绪。
胡局长想得不错,把这种状态的路云开放出去,就像撤了铁链的疯狗,他会不顾一切地撕咬任何一个人。
如果他能再稳重点,就能发现黄拴狗抵在凳子腿上的脚,在不停地颤抖……
好在有胡局长,他是老刑警了,一眼就看出了黄拴狗的紧张,他开门见山道:“是你杀了人?”
黄拴狗本来就有些害怕,听了这句话,差点没跳起来,立即大声嚷嚷道:“没有!我没有!”
冉小爱喝道:“没有你慌什么!”
黄拴狗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冉小爱和胡局长,见两人脸色阴沉,只好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满是污垢的指甲抠弄着衣角,酝酿了半晌后才说:“我见过……见过那个人……”
胡局长立马追问道:“谁?凶手吗?”
黄拴狗不能确定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一摇,“我我我,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杀了人,但是我确定,他进过那间屋子!”
胡局长一双眼睛里面就像猝了毒,他冷冷地盯着黄拴狗问道:“受害人的房间在五楼,你怎么看到的?”
黄拴狗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常常跟夏姑娘上下班……”
冉小爱嗤笑一声,“你是跟踪她吧!”
胡局长看了冉小爱一眼,冉小爱闭嘴继续记笔记。
黄拴狗越是紧张越是小动作不断,他实在忐忑难安,干脆挪了挪屁股,这才继续道:
“我很久以前就跟着夏姑娘下班,她老公是路队长,我也不敢怎么样。就是在前几天,我发现也有人跟她,心里想着,这人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夏姑娘长得漂亮,想要保护保护……”
冉小爱又没忍住,‘嗤’了一声,黄拴狗缩了缩脖子。
胡局长问:“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
黄拴狗连忙摇头,“就看到了他的裤管子,我不敢离太近了。他上了五楼我也就只能在四楼的楼道往上看,那天还是我胆大,就又往上走了半层楼,才看到那个男人,居然直接进了门。”
“什么样的裤子?”
“说不准,反正看起来很老式,就像早年间工厂里的衣服。”
“夏梨儿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黄拴狗歪头想了想,“应该是看见了,反正她进门以后,门没有锁,还给那男人让了让路。”
冉小爱闻言立即将这句关键的话记了下来,胡局长继续问:“后来你去了哪儿?”
“四楼有人出来,我就赶紧跑了,再然后,我就被你们请到这儿来了啊!”
说了等于没说,冉小爱气得摔了笔,“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这怎么可能?!”
可是不管冉小爱再怎么不信,黄拴狗就是死咬住说,他什么都没有听到,老胡只好让人把黄拴狗带了出去。
1998年的审讯室根本不隔音,更不用提什么镀膜单反玻璃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黄拴狗一出门就被路云开一双狼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
他听到路云开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他是不是穿了一双粘胶底翻绱布鞋?”
黄拴狗直接被路云开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趴在一旁刑警的肩膀上缩着脖子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黄拴狗被带了下去,路云开也被老胡带回了办公室,老胡按按他的肩膀道:“不要着急,根据现场勘验我们也发现了凶手穿的可能是粘胶底翻绱布鞋。但你知道的,就夏梨儿他们厂子里,一天都能生产几百双这样的鞋,根本无从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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