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里,神色淡漠,倒像个畏寒的教书先生。
子时,梆子声悠悠荡过屋脊,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婉清心绪难平,掀开妆奁最底层的夹板。
母亲留下的点翠步摇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金丝细细缠绕成的合欢花蕊里,还藏着半粒温润珍珠,承载着往昔的温暖。
忽然,西窗传来瓦片轻响,她警觉转头,铜镜里映出个模糊人影。
“谁?”
婉清迅速抓起剪绣线的银剪,当作防身之物,却见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枚羊脂玉佩。
那玉佩触手生凉,合欢花缠枝纹精美繁复,花心处一点暗红,仿若凝固的血珠,透着神秘。
她凑近烛火,烛光摇曳,细看之下,发现玉佩边缘刻着极小的篆文——“癸丑年制于焚香阁”。
出嫁那日,沈家的青绸轿子威风凛凛,绕着热闹的观前街转了三圈。
婉清透过盖头缝隙,望见“沈氏药行”黑底金字的招牌高悬,底下站着个戴圆墨镜的账房,正一丝不苟地用戥子称量着红纸包好的阿胶,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喜娘突然用力掐紧她的腕子,低声提醒:“新娘子仔细门槛!”
红毯尽头的石阶上凝着一层薄霜,寒意逼人。
婉清绣鞋轻踏,便听见头顶琉璃灯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七盏莲花灯,竟有两盏裹着素绢,残破的绢面上,还留着焦黑的指印,仿若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
二姨太玄色马面裙扫过她手背,鬓边白海棠随着啜泣声簌簌颤动,哀怨道:“大少爷……好歹等过了三朝……”喜秤挑起盖头的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龙涎香混着硝石味扑面而来。
沈砚舟眼尾的朱砂痣红得夺目妖异,右手戴着齐腕的麂皮手套,增添了几分神秘。
他执起合卺杯的姿势略显生硬,像个初次摸琴的生疏琴师。
杯沿刚要触到唇畔,东厢突然传来瓷器的碎裂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大少爷!
焚香阁……焚香阁的铜铃又响了!”
丫鬟的尖叫尖利刺耳,刺破了喜乐的喧嚣。
沈砚舟手腕一抖,酒液泼洒而出,落在婉清袖口的缠枝莲纹上,金线绣的花瓣霎时卷曲发黑,仿若被厄运沾染。
他转身之际,大红外袍扫过炭盆,火星四溅,有几点溅在婉清绣鞋的珍珠穗子上。
待喧闹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