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旧宅租客林夏签下租房合同的那一刻，窗外的乌云恰好裂开一道缝，惨白的天光斜切进客厅，将中介的脸劈成明暗两半。
“这房子……之前为什么空置这么久？”
她摩挲着合同上低得离谱的租金数字，尾指被纸缘割出一道细痕。
中介低头收拾公文包，金属搭扣咔嗒作响：“上任租客工作调动，走得急。”
他避开满地阳光，影子蜘蛛般爬向玄关，“钥匙插孔有些锈，多用点力。”
老宅比照片上更破败。
青苔从踢脚线蔓延到樱桃木地板，像一条条僵死的绿蛇。
林夏拖着行李箱绕过客厅中央的波斯地毯——那原本该是暗红色的织锦，如今褪成淤血般的褐，边缘蜷缩着露出底下霉斑交错的瓷砖。
阁楼木门悬在楼梯尽头，铜锁挂链随穿堂风轻晃，撞出类似骨铃的碎响。
弹珠声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出现的。
林夏猛地从打字机前抬头，颈椎发出一串细响。
显示屏蓝光裹着她的轮廓投在落地窗上，与窗外探进来的槐树枝影重叠成扭曲的剪影。
哒、哒、哒……七颗，或许八颗，坚硬的圆球接连砸向木地板，声音来自头顶阁楼。
她握紧咖啡杯，褐渍在杯底凝成蛛网。
昨天打扫时检查过阁楼，积灰的儿童床和藤条箱里绝无弹珠。
楼梯在黑暗中伸展成一道脊椎。
手机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林夏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被某种东西同步了——那东西的吐息比她慢半拍，湿黏的气流扫过后颈。
她僵着脖子没有回头，光斑扫过台阶上密集的划痕：**十一级**。
“一、二、三……”数数能缓解恐惧，这是她写悬疑小说养成的职业病。
台阶木质比她想象的更软，鞋跟陷进年轮般的纹理里，像踩着一具正在腐烂的巨兽。
“……十、十一。”
她停在最后一级台阶前。
阁楼门近在咫尺，锁链不知何时垂落在地，门缝里渗出铁锈味的风。
弹珠声停了。
“十二。”
这个数字自动滑出唇缝的刹那，林夏感觉右脚踏进了虚空。
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那不像寻常的夜色，而是某种浓稠的、具有实体的物质。
她的尖叫声被堵在喉管里，仿佛有人用沥青灌满了她的肺。
下坠感持续了也许三秒，也许三小时，直到后脑勺撞上硬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