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裹着弟弟的,正是当初我的襁褓。
那个问题堵在喉间,我不敢问,生生将它咽了下去。
养母坐月子不能沾水,乡野男子哪会洗衣裳。
这差事便落在我身上。
那时正值寒冬,我抱着与我差不多高的木桶,里面装满了全家人的衣裳。
水面结了薄冰,我先用石块砸开一个洞,再用木棒反复捶打衣物。
冬衣厚重,湿透后比我还沉。
洗完衣裳,我里衣尽湿,唯有双手泡在冰水中,冻得又红又肿,宛如十根胡萝卜。
我已竭尽全力,可养母仍皱眉训斥道:“养你这么些年,连件衣裳都洗不干净?”
02家中鸡蛋再无我的份,养父也不再给我买糖糕和豆花。
我从他们床榻上,挪到了柴房的小床上。
柴房四处漏风,寒风送来弟弟的啼哭和养父母温柔的安抚。
夜半醒来,泪水浸湿枕巾。
思及往事,心如刀绞。
短短数日,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我再不敢顽皮,喂猪饲鸡洗衣做饭,是整个村最懂事的孩子。
可即便如此,养母仍有无数理由指责我。
弟弟咳嗽,她说我未曾细心照料。
养父摔伤,她道是我疏于打扫。
鸡鸭染病,又blame我喂食不当。
即便是天旱歉收,也要怪我克薄。
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活着。
腊月里,村正携绣娘登门造访。
我已满六岁,他们是来劝养父母送我去编麻的。
这已是第三次了,之前养父母以我年幼为由推脱了。
这一回,村正放了狠话,说朝廷有令,战事吃紧,凡适龄女子皆需编麻以充军需,不从者要受罚甚至遭牢狱之灾。
夜里,养父母争执起来。
隔音不佳的土墙,挡不住养母尖利的嗓音:“一年束脩要二百文呢,有那二百文留给昊儿不好吗?”
“王村正说了,不送她去编麻是要下大狱的。”
养母声音低了:“那她要是丢了……”次日天明,我睁眼便见养父坐在床边。
他直勾勾盯了我半晌,沉声道:“快起来吧,你不是一直好奇集市是什么模样吗?”
“今日爹带你去瞧瞧。”
我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凛冽的寒冬。
谁知再度醒来,却是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茶点铺的赵妈妈收留了我。
她声如洪钟却热心肠,给我煮了碗热腾腾的鸡汤面,还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