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午两点正式上工后,罗家坪才真切感受到:
原来与地球拔河,也这般的累!
拔草技巧性不高,是个力气活,但非常费腰子。
就不说要将拔下来的草搬到太阳底下暴晒了,单单不停弓着腰将草给拔出来,时间一长,也能将人累得腰酸背痛。
如果能跟别人聊天打屁,那兴许还能暂时忘了疲劳。不过,很显然罗家坪不是跟其他工友一个国的,他们都很不待见这个白长了大个子的“知青”。
分来拔草的,大多都是妇女同志,可以归入女儿国;罗家坪就是那万红丛中一点绿。
这样的一大只,就显得太过扎眼了!
队长大儿媳看到罗家坪时不时扶起腰站起来,立马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样子货。
瞧着比我男人壮实不少,看来只是一个银样蜡枪头。”
“可不是嘛,我男人可是说了:挑两桶水都跟打摆子似的,虚着呢!”
“秀琴嫂子,你试过?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虚?”
“哈哈哈……”
一时之间,周围传来了一阵快活的空气,愉悦了众人,却唯独没有感动罗家坪。
……
废了,干废了!
腰子是不是被自己干废了!
肉体受到折磨的同时,自己还要受到这样的冷暴力。
唉,时乖命蹇!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见眼前的虚拟屏幕上,数字正在由25跳到26。
这是什么原理?
可当他扶着腰等了半天,数字却再也没动一下。
“喂,大个子,回魂了!
今天这垄地不拔完,可下不了工。”
“好嘞!”
罗家坪可不想引起妇女同志的唾沫星子,只得又弯下腰继续与地球扳着手腕。
他却没发现,就在埋头苦干的时候,那数字又开始跳转了……
他一边莫得感情地拔草,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心思,要不要换条赛道:
真不行,去山里当野人;等改革春风吹满地的时候,再去当时代的弄潮儿?
不成!
山里的虎豹估计正等着自己主动送外卖上门呢。
偷偷溜进城里当盲流,争取在黑市翻江倒海?
也不成!
真被逮进去了,说不定被发配去新疆种树。那里的环境更加艰苦,还没自由;再加上,自己手中也没物资可卖呀。
继续在这里蛰伏干农活?
要了亲命哩,还不如投河再死一次得了。
不是他看不起农民伯伯这份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实在是他天生废柴,还是别侮辱农民这个高尚的职业了吧。
“下地?下地是不可能下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地了……”
就在他嘟囔的时候,一直监督他的队长家大儿媳扯开嗓门道:
“大个子,嘟囔啥呢!
瞧这禾苗,都快被你霍霍光了;这是苗,不是草!”
“嗯?好嘞,我这就种回去。”
“……”
继续拔草的同时,他也在心中想着未来的路。
嗯,还是先找队长、会计等合计合计,有没有那种不要下地就能挣工分的工作。
这才是自己的赛道嘛!
就在他想心思的时候,虚拟屏幕的数字一直跟着他勤奋程度同步跳动着:
35……46……53……54……54……54……
当他卖力干活的时候,数字就跳动的快一点;可当他磨洋工的时候,数字跳动的就慢一点;直至他偷懒,数字就一直停留着不动。
……
等这垄地的草终于拔完了,罗家坪觉得腰子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强撑着来到队长和会计身边,开口邀请他们晚上来家中聚聚,说有事要问。
队长已经从儿媳妇口中知道了罗家坪今天下午的工作成果,只能说一言难尽。
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应该对这个迷途羔羊进行最后的拯救,遂同意了晚饭后去坐坐。
“别!两位叔,你们帮了我那般多,还是我请你们吃一顿吧。
家中没酒,要不然一定请你们喝一杯。”
队长、会计:“……”
这懒汉还是个酒鬼?
完了完了!
英明一世,糊涂一时!
队长本想当场教训他一顿,但想了想小凤的处境,还是忍住了:
“家坪,庄稼汉有两样不能沾:懒和馋。
好了,我们待会过去细说。”
……
等罗永友和罗永富过来时,半道上遇到割完猪草回来的小凤。
队长和会计忙招手将她叫到身边:
“小凤,你大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打骂你、不给饭吃?”
“这割猪草挣工分,是不是你大逼着你去做的?”
此时小凤脸上、身上还沾着不少的泥土,可不像被照顾得很好的模样。
“队长爹爹、会计爹爹,大大对我很好,没事还教我识字呢。
只是,大大不太会过日子,昨天送来的香油已经用了一半。
我怕断粮,所以才去割猪草的;大大没让我上工,让在家学识字……”
便在她说话的工夫,屋内传来呲啦一声响,接着一阵油香便从灶台传了出来。
小凤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哇的就哭出声了:
“没了,家里的香油没了!”
队长和会计抽抽鼻子闻了闻,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造孽呀!
这还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
……
外面的响动终于引起了罗家坪的注意,他走出来含笑道:
“来的正好。
等鱼起锅了,就能吃了。
小凤,还不去洗洗,瞧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说罢,他还不忘向队长、会计邀功,以便接下来二人能支持自己的计划。
“这孩子动不动就稀里哗啦的。
我只不过给她做了几顿饭,她就感动得哭了好几次!”
队长:“……”
你还真是一顿奇葩,难道看不出小孩子的真实心思么。
“走,看看你做的什么好饭菜,将小凤感动得天天以泪洗面!”
说罢,罗永友就当先走了进来。
当看到灶台和方桌上的饭菜时,他心中直呼造孽:
米饭已经焖上了,看分量都够他一家人吃好几顿的。
除了烧的一条鱼外,竟还用洋葱炒了个鸡蛋。
看着菜上泛着的油花,就知道昨天送的那点油根本禁不住他这样造。
那些米和油,可是准备让他们俩过三个月的。
像这样的造法,能不能坚持三个星期都够呛!
作孽呀!
等小凤一进门看到那盘炒鸡蛋时,刚刚止住的泪又决堤了。
我的鸡蛋,我的小鸡仔,我的养鸡大业,连最后一点火种都快熟了!
“哈哈……瞧瞧小凤这孩子,就喜欢吃一口鸡蛋。
放心,大大以后一定让你鸡蛋自由。”
听到这一声后,小凤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