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曹明德邓义明春江水暖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翌日。一大早。两辆大巴车驶进了市住建局的停车场。总共下来二十余人,气质飞扬、神情肃穆,浩荡的阵势教人好奇却不敢靠近,望而却步。奇怪的是,二十余人乘坐两辆大巴就太过稀稀拉拉了。似乎空余的座位准备着另有妙用。没错!他们是来接人的。只不过,他们是羁押犯官的公门阎罗。为首之人。巾帼女将。正当韶华风韵时。如果说,五官秀丽、气质婥约、身材曼妙是形容美女,那么,用在这位身上则远远不够。端庄,霸气!短发干练,高挑飒爽。尤其那双足足一米一的超级大长腿,尽显女王风范。却四季都穿长裤,教人神往短裙黑丝会是怎样的美不胜收,偏偏无人遂愿。婀娜本是炸裂,为了示人庄重、高洁的一面,生生裹紧胸脯,令其看上去小了几圈。遗憾之余,不知谁有福气能为她解开束缚。此刻。周平...
《曹明德邓义明春江水暖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翌日。
一大早。
两辆大巴车驶进了市住建局的停车场。
总共下来二十余人,气质飞扬、神情肃穆,浩荡的阵势教人好奇却不敢靠近,望而却步。
奇怪的是,二十余人乘坐两辆大巴就太过稀稀拉拉了。似乎空余的座位准备着另有妙用。
没错!
他们是来接人的。
只不过,他们是羁押犯官的公门阎罗。
为首之人。
巾帼女将。
正当韶华风韵时。
如果说,五官秀丽、气质婥约、身材曼妙是形容美女,那么,用在这位身上则远远不够。
端庄,霸气!
短发干练,高挑飒爽。
尤其那双足足一米一的超级大长腿,尽显女王风范。却四季都穿长裤,教人神往短裙黑丝会是怎样的美不胜收,偏偏无人遂愿。
婀娜本是炸裂,为了示人庄重、高洁的一面,生生裹紧胸脯,令其看上去小了几圈。遗憾之余,不知谁有福气能为她解开束缚。
此刻。
周平正好在大厅,眼前一亮也心头一慌,显然认出了女将身份,连忙上前迎驾。
“你来带路!准备会议室,叫汪俊甫来见我!”
然而,这位女将却是正眼都懒得瞧周平一下,霸道吩咐,令他的谄媚尴尬凝固。
…
副局长办公室。
汪俊甫呷了口刚刚才沏好的新茶,吧唧嘴,好不惬意。
邓义明死后,他就代为主持全局工作,坐正指日可待。
忽然。
一位科长气喘吁吁闯进来,慌张得连门都忘记敲,惹得汪俊甫雅兴全无,喝骂道:“大清早咋呼个鸡毛?”
“汪局!不,不好了!粗大事了!”
那科长显然受惊不轻,捋不直舌头。
“我粗你妹!好好说话!”
“黑!黑!黑寡妇来了!”
“什么黑寡妇?老子还绿巨人呢!”
“是省纪委!地方监察厅的宋君瑜副厅长,带着二处的干部来咱们局了!”科长猛咳一阵,终能清楚汇报。
“什么?”
“周主任在安排会议室,宋厅长让您赶紧过去见她!”
哐当!
汪俊甫面色一僵,茶杯也脱手掉落。
他心里有鬼,直觉好日子要到头了。
…
十分钟后。
长岛茶舍。
包间里烟雾缭绕。
打了一夜牌的王磊揉了揉酸疼的眼,刚碰掉幺鸡,对家又打出张幺鸡,胡了!天华麻将叫带根,得涨一倍。
陪他的,都是宏达地产的人。自然玩的是贿赂麻将,要什么,三家就打什么。短短个通宵,就赢了八万多。
“哎呀,王哥好手气!”
“那是王哥牌打得好!”
听着周遭的阿谀奉承,王磊大为受用。收下钱,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结束牌局。
“困了!散吧,开房睡觉。”
“王哥,不去上班能行吗?”
“上个鸡毛!”王磊大喇喇道:“现在坐镇局里的是我老大,谁他妈敢管我?”
“王哥威武!”
“王哥牛逼!”
恰时,王磊的手机响起。
拿起看,不禁面色一滞,连忙比出个嘘声的手势。
“别说话,是我老大!”
王磊美美吐了口浓痰,清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汪局。”
“你小子在哪呢?赶紧回局里来,有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汪俊甫的声音随着挂断的忙音戛然而止。此刻,他已被省纪委的人控制住,要求他通知脱岗的人,不许他多说一句无谓的话。
王磊愣了愣,却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猛拍大腿,精神焕发,满脸美滋滋,“一定是组织部的通知下来了,我他妈要当副科长了!哈哈,还有姓方的,这次还不够玩死他?”
宏达地产的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恭贺。更改口叫起王科长,叫得王磊都快飘上云端。
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茶舍,驾车赶回局里。岂料,刚下车,就被省纪委的人左右架住。
蔫了!
至此,城南新村拆迁办的人尽数被省纪委控制,分开隔离。
与此同时。
方子文已经很久没像今早这般睡过头。
昨晚失眠。起床后,茫然不知该干啥。
“靠!停职比坐牢还惨!”
刚嘟囔一句,海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听瞬间已感受到这丫头的兴奋喜悦。
“哥,买买买…哎呀!我舌头打结了。”
“燕子,悠着点,哥穷!”
“不是啦!鞭炮!对了,快去买鞭炮!”
…
当方子文兴高采烈地赶到市住建局时,正好,以汪俊甫为首的一队人像霜打的茄子,脸青脸白、垂头丧气,被押上大巴车。
都是城南新村拆迁办的,也是上了检举信名单的。
包括两名副局长,副处二人、正科四人、副科五人、科员七人,总共十八人没一个落下的,也几乎掏空了住建局的管理层。
烂到根的东江市住建局,终于迎来大换血的局面。
“王磊!”
方子文遥遥喊话。
待对方满脸颓丧地转过头,他点燃了脚下的鞭炮。
噼里啪啦!
还真有些辞旧迎新的味道。
围观的同事们也五味杂陈。
方子文做到了!
不仅是那句,“等你夹着尾巴成为过街老鼠时,我会放鞭炮感谢天有眼!”
还有他坚持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也为市住建局清除了真正的毒瘤。
无须上前奚落打脸,一切都尽在清脆的鞭炮声中。
苍天有眼!
然而,却有人不乐意见到他扬眉吐气,上前阻拦。
“谁叫你在这里放鞭炮的?公家重地,还有没有点体统?停职了也不消停,还不赶紧打扫收拾!”
周平跑了过来,盛气凌人、颐指气使。
他生怕这动静惊扰了省纪委的领导们。
哪曾想。
宋君瑜也朝方子文这边走了过来,“为什么不能放?惩治腐败不是大快人心吗?难道你有意见?”
周平吓得缩头,很诧异,宋君瑜会为方子文撑腰。
“不是…”
“不是什么?”
“我…”
“你什么?”
什么叫气势迫人?周平也尝试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你说对了一件事,放完鞭炮需要清扫,还愣着干嘛?难道要我把扫帚递到你手上?”
“是!是!我马上去。”
周平灰溜溜地跑回大厅。
正巧瞥见殊荣墙上,历代局长的画像和歌功颂德的小传。
除了赵如龙。
邓义明上台后,以赵如龙被撤职为由,取消了他的位置。
周平来到属于邓义明的专栏前,目露凶光,只恨这一切都是邓义明惹来的,连死了都害他被领导责罚。
啊呸!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喷在邓义明的画像上。
“来人!”
“周主任,请问有何吩咐?”
“把他画像取下来,免得领导看着碍眼。”
那名驻守大厅的保安自然懂得,这就是人情世故,败者鞭尸。于是,他求问周平,画像又该收归哪里。
“扔了!扔垃圾桶!”
说完,周平扭头离去。
…
停车场。
待周平离开后,宋君瑜以打量的眼神定定注视着方子文。
方子文也回敬不卑不亢的对视,片刻,宋君瑜微微颌首。
两人都没再说话。
宋君瑜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转身上了大巴,带队收工。
方子文知道,对方早已调查过自己,只是默契地没说穿罢了。
毕竟。
他是举报人。
强拆案的背后,远远不止市住建局这一窝,还有东江更高层的官员。
宋君瑜此举,不仅在答复他公道尚存,也为了保护他,免遭人报复。
而临走前那个高深莫测的笑,似乎意味着,两人还会有交集。
果然!
稍后,手机收到条短信:「明日正午,北郊公墓,宋君瑜。」
方子文有些坐立不安。
想走,又怕本就为情所困的宋君瑜会再次受打击。
扪心自问,也不愿走。
但不走的话,接下来如果发生点什么又该怎么办?
真要以顺其自然的心态,练就墨镜老人口中那种命数,方子文心里没有底,也患得患失。
浴室离客厅不远。
哗啦啦的淋浴声仿佛招摇起漫天桃花,撞击在他心坎。
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他狠下心离开的理由,他深深呼吸,拨通了郁芊芊的电话,“芊芊,睡了吗?”
“嗯。”
郁芊芊显然是被吵醒的,甚至能听出睡眼惺忪的感觉。
“这几天要照顾皇甫大哥,还要担心你,都没怎么睡好。困死了!方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天!等我办了出院手续,明天就能赶回来。你这么困,就继续睡吧,回了东江我先去找你。”
“嗯,晚安。”
方子文本以为和郁芊芊多聊几句,就能坚定他暂时放下宋君瑜的决心。哪曾想,不巧,对方没有聊天的状态,便不忍心再打扰,这样一来,想要的理由也渐行渐远…
直到宋君瑜浑身散发着淡淡水汽,只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时,方子文所有的忐忑和犹豫都在一瞬间崩塌瓦解。
“看什么呢?”
“咳咳,没!”
“看就看了,又不是没看过!”宋君瑜打趣着转了个圈,大方展示令人喷血到窒息的好身材,“我好看吗?”
“呃,还是告诉我今晚睡哪里吧,有些困了。”
方子文摸摸鼻子,以掩饰内心澎湃如潮的激动。
出发前,就被魏嘉怡狠狠撩拔起欲火,那夜本想和郁芊芊成就好事,奈何好事多磨。紧接着,便与宋君瑜近乎赤倮地困在溶洞,堆积心中的渴求都快要泛滥成灾了。
偏偏。
宋君瑜还凑到他跟前,紧紧贴了上来,带着兰花馨芳的呼吸也喷薄在他脸颊,娇媚道:“你有这么着急吗?”
忍耐快突破临界点,再也关不住原始的猛兽。
方子文只想一把抱起宋君瑜,就地好好挞伐!
可是。
他没这么做。
还在理智边缘苦苦挣扎。
“要是舍不得给我安排房间,客厅这沙发还不错。”
宋君瑜听得吃味。
这呆子还真是铁石心肠,这样都不反过来主动回应?
顿时,面色一冷。
“这就带你去!”
然后,将方子文领去了最好的那间客房。
方子文打量一番,见宋君瑜站在门口迟迟不走,便清清嗓子问道:“你该不会也睡这里?”
“美得你!”
宋君瑜显然还在赌气,冷声道:“我才不会陪那些有女朋友还主动扑上来的渣男睡觉呢!”
说完。
转身离去。
到此。
方子文才长长舒出口气:还好!还好!至少还有退缩的余地。
却也发现,宋君瑜的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从黑寡妇变成蜘蛛精,或许只有对他才这样吧。
关灯。
躺下。
没一会儿。
居然听到了敲门声。
“子文,睡了吗?”
方子文可不敢应答,就怕这一答,又会惹出什么缠绵悱恻的花样来,便佯装已睡去。
哪曾想,过了半分钟,房门居然被推开了。宋君瑜悄悄进来摸到床上,扯掉了浴袍。
一丝不挂的肌肤贴了上来,细腻又丝滑。
那触觉,让方子文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宋君瑜捉起他的手臂,绕过后颈,又按在自己腰侧,然后蜷曲着依偎在他怀里。
先是探出葱葱玉指,在方子文胸膛划圈,遂又干脆半坐起,埋头下去亲吻舔舐。
这他妈已经是前戏了好不好?
我老方血气方刚怎么受得了!
来而不往非君子。
方子文再也不想守住无谓的忐忑,抬头吻上宋君瑜的唇,轻启牙关,探舌激烈纠缠起来。
一只手在光滑倮背上疯狂摩挲,另一只手则覆上挺翘浑圆的美臀,大力搓揉成各种形状。
宋君瑜也不胜羞喜,卖力回应。
她扭动着娇躯,呼吸随之越来越急促,那种急迫的炙热,仿佛想要下一秒就把方子文彻底融化在滚烫的温柔乡里。
“啊!不要!”
方子文的手指顺着臀缝探索到桃源门户时,宋君瑜不禁娇呼出声,连忙坐起,与情郎分开,“就知道你没睡着!”
眼下。
方子文双目赤红,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些琐碎问题。
也坐起身,又要搂上去。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等等!”
今晚,一直格外主动的宋君瑜反倒不急了,“我问你,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要饿死了,你伸出手臂让我吃,你就不怕…”
“我不怕死,就怕连累了你。你能多支撑一分,就多一分获救的希望。”
方子文早已经箭在弦上,连忙抢答。
宋君瑜听得感动,却噗呲一声笑道:“我是想问,你就不怕我硌牙吗?”
啊这!
女人果真奇怪,这时候还有心说笑。
又听。
宋君瑜羞红脸柔声道:“我现在想吃了,你还给我吃吗?”
“吃!拿去!”
方子文果断递出手臂,只希望对方赶紧搞完这恶趣味,能快点进入正题。
宋君瑜却说,“我想吃的,不是这里。”
“那是哪里?”
紧接着。
宋君瑜鼓起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勇气,也放开这辈子都从未有过大胆。向后退了些,又埋下头,扶住那惊人的坏家伙,一口含了下去。
一发入魂!
佳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也带给方子文无与伦比的享受。顿时,只觉仙乐飘飘,又灌耳涌入,令他仿佛置身宇宙奇点,忘记了世间纷呈…
“慢点!嘶!别用牙齿硌。”
“呸!”
宋君瑜一口吐了出来,满脸不舒服的表情。
“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嘛,一点也不好吃!”
旋即。
她跨上情郎腰间,却在方子文暗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兵戎相接时,一脸正色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
“还犹豫?”宋君瑜面泛不悦,继续问道:“那现在,要你在我和你女朋友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
如同一盆凉水。
瞬间把方子文的火热浇熄得发滋。
怎么回答?
不!
应该说,根本不存在选择的想法。
稍稍冷静些的方子文,也镇定了不少,“君瑜,昨天你和我吵完架以后,我在疗养院碰到个老神仙。”
“什么老神仙?你别岔开话题!”
“别急,你先听我讲。他替我算了一卦,说我这辈子不止一个女人,愿意和我在一起就能白头偕老…”
“打住!”
以宋君瑜的才智,又怎能听不出方子文的狐狸尾巴?
“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不但都想要,还想我们不争风吃醋,和睦地做闺蜜姐妹?”
话都被宋君瑜解读得这么清晰了,方子文只好点头。
“做你的春秋大梦!”
果然!
本就孤傲又清高的宋君瑜无法接受,起身裹好浴巾,站在床边指向门外,“滚!”
“马上滚!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方子文早就摸透了宋君瑜的臭脾气,反复无常。
心想,既然话都撂开了,就由她自己去决定吧。
便穿戴好,下了床,垂头丧气地离开。本该浪漫又激情的夜,却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怪谁呢?
只不过,方子文刚走到卧室门口,宋君瑜心头一软,又厉声喝道:“站住!算了,你明早再走吧。”
“哦。”倒不是方子文作为大男人没有点主见,而是眼下,只有逆来顺受,才是唯一能安慰宋君瑜的手段。
“方子文,你听好了!明早我要去抓姜云生,别让我起床时看到你!”说完,宋君瑜嘭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整夜再没来过。
自然。
两个人都辗转难眠,尝尽了爱而不得,得却无法独享的苦。
…
今晚。
睡不着的人还有很多。
第一个,便是曹明德。
方子文和宋君瑜生还的消息,与之前失联那般已经传开了。
特别是孟知舟回到东江后,做了两件事。
一件是迅速整顿市委办公室的人事岗位,几位副主任中,有两人当天就被撸了下来,发配偏远。
各个科室也做了调整,特别是服务专职副书记的秘书三科,解散调往基层,准备稍后再大换血。
自然,被秘书三科霸占的办公场所,也回到了新一代的督查室手中。
另一件则是孟知舟与唐啸雨秘密会晤了半个多小时,不知谈些什么。
半小时不长。
但对于话不投机的师兄弟俩,却是破天荒了。
无疑给了曹明德一记沉重的讯号:账本没丢!姜云生马上就要完了!所以,孟知舟才会对稍后升任专职副书记而提前布局。
怎么办?
一旦被姜云生供出来,他曹明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求生的本能让曹明德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是夜。
曹明德赶到富乐大酒店,敲开了行政套房的房门。
宏达集团派驻东江的一位董事,就一直住在这里。
“曹部长,都这么晚了…”
“刘董!”
曹明德连声打断,满眼紧迫,气喘吁吁道:“事态紧急!请帮我立刻联系宁太太!”
杨风一路无话,不苟言笑。
给人清高又沉闷的距离感。
“老板,客人已经到了。”
推开包房,杨风向曹明德微微鞠躬再简短汇报,就自觉退了出去。
方子文明白,这是在回避。
接下来,便是他和曹明德单刀赴会,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交锋时刻。
上次见到这位市委常委,还是在邓义明的葬礼上。
虽然矮小枯瘦,久居上位凝练的威势却真真切切。
有人说,怕官怕的不是人,而是那人的权力。
这话欠妥。
能把权柄攥在手心的人,又怎会是平凡之辈?
就说眼神,锐利又强势,有着教人胆寒被看穿心思的穿透力。
霸气或收敛、或释放,千锤百炼的气质才是令人畏惧的根源。
官做得越大。
这样的特质就越显著。
方子文对曹明德的评价则是:一条浑身是刺的毒蛇!独处一室直面交涉,压力非常大。
他干脆昂首挺胸,顶住仿佛直击灵魂的审视,不卑不亢地走到对方身旁,主动递出手。
“属下对常委仰慕已久,今日受邀,不胜荣幸!”
话说得得体,也在强调是你主动找我,为后继谈判造势,反倒赢得曹明德赞赏的目光。
“哈哈!”
收敛气势,开怀一笑,曹明德颇豪爽地握住方子文的手,暗暗使力捏了捏。
“我也是慕名已久,不错,是个人才!坐坐坐!”
方子文压力锐减,却不敢松懈,“常委,您请!”
恰时。
敲门声响了三响,不徐不疾。
随之,杨风推开门遥遥请示。
“老板,侯总求见。”
“哦?”
曹明德故作不满,瞥了眼方子文,才不耐烦道:“告诉他,只有三分钟!”
方子文听得眉头一挑。
若不想被打扰,秘书就拦下了,还需多此一举来请示?
只怕这侯总早就来过,偏偏等到自己登场才愿意接见。
是彰显实力的套路吗?
霎时,精神抖擞的中年商人被杨风让进来,神色和举止都极度恭敬。
方子文一眼就瞥见,这位侯总抱着箱飞天茅台,好家伙,三万多呢!
杨风再次退了出去,还顺手捎带好房门。
这个细节,引起侯小春对方子文的关注。
他当然能看出,曹明德今晚是在宴请眼前的年轻人,连秘书都无福作陪,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子文,我为你介绍。”
曹明德拍了拍方子文的肩膀,举止亲昵,“这位是侯小春侯总,咱们东江的商界大鳄。小春地产知道吧?凡是带个春字的,都是侯总开发的楼盘。”
顿时。
方子文脑海中浮现起郁芊芊的倩影。
心上人就在春临苑工作,巧了,这会儿竟见到郁芊芊的老板。
又听。
曹明德对侯小春介绍道:“方子文,公门后起之秀,才思敏捷、未来可期。对了,他目前在市住建局,少不了要和侯总打交道,多多支持工作啊!”
“一定!一定!”
侯小春在东江也算号人物,面对曹明德却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这就是钱和权的差别!
他向方子文双手呈上名片,又主动去握手,“领导,幸会!”
在侯小春看来。
能被市委组织部长直言未来可期,自然已进入被提拔的序列,绝对是政治投资的上佳人选。
曹明德没具体介绍方子文的职务,说明还在起步前,璞玉尚未雕琢,正是投资的最佳阶段。
巴结当局,只能获利半生。
投资未来,才是福泽后代。
于是,这位心思缜密的地产商从箱子里取出瓶茅台,拧开斟酒。
先敬曹明德。
再敬方子文。
又打了个总结,举杯同饮。
侯小春深深看了眼方子文,笑说找机会好好亲近,便告辞离开。
人走了。
那箱茅台却留在了包间。
算算时间,刚好三分钟。
…
“被巴结的感觉如何?”
曹明德虚按手掌,示意就座。方子文挤出勉强的笑容,没有作答。
这句问话所求的并非答案,而是在强调,多多去体会权势的优越。
“早上的事我知道了。”
曹明德拄起双肘,支着下巴,全然不提救命之恩,“想必,你还在气头上吧?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
“谢谢常委指点,属下洗耳恭听。”
方子文连忙起身,为曹明德斟满酒。
“辞退令…我暂时押着,王磊的晋升申请,我也没签字。你比他优秀太多,住建局要提拔副科,非你莫属。”
“常委过奖了!”
方子文心头大喜。
却听。
曹明德继续说道:“住建系统始终不是我的地盘,当初,撤掉赵如龙、扶植邓义明,我只是适逢其会签个字,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方子文,目光灼灼,“不过,以后你就是我曹明德的人,谁想动你都得掂量掂量,那个王磊就杀鸡儆猴开除吧!”
这番话…
比五十三度的茅台还上头。
仅仅组织部长一句话,他和王磊的命运就将逆转。
脑补春风得意,敌人却垂头丧气,打脸不要太爽!
然而。
方子文却面色一滞。
沉默了!
也犹豫了!
须知良禽择木而栖。
曹明德断然非良木。
提拔副科尽管诱人,理智却提醒他,对方的条件是要将他收入麾下,跟着这样的领导,岂不是与参公的初衷背道而驰?
不管操纵强拆案的高层大佬是不是曹明德,就凭他审查官员不讲原则、通奸人妻纵欲荒诞,就已和方子文不是一路人。
本打算敬酒的手僵在半空,方子文强忍诱惑,痛下决心,委婉道:“感谢常委的厚爱,只是…属下有心离开住建局。”
“哦?”
曹明德眉梢一挑,哪还听不出弦外之音。
他愠怒暗骂不识好歹,却没流露于表色。
一来,睡棺材那件事,方子文总归是个隐患,要么拉拢己用,要么无情毁掉,才算封口无忧。
二来,他的确起了爱才之意。此子聪慧机智,颇有胆色,还仪表堂堂,将来必能派上大用场。
“待得不开心就换个环境,能理解。”
曹明德不但没动怒,反而还加重注码。
“杨风你见过了,书呆子!跟我五年,论谈吐、讲能力,远不如你。却胜在有悟性,珍惜机遇、对我忠心。年底就要下去挂职副县长了,也算修成正果。”
曹明德顿了顿,再次发出更诱人的邀请,“到时,你就来我身边当秘书吧。还是副科待遇,实权和地位却更高,考虑好,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捷径呀!”
句句在理。
字字勾人。
任何人面对这么好的机会,只会抢破头。
拒绝?十个人评理,九个都要骂句傻叉。
人各有志,方子文却硬着头皮再次婉拒。
“属下散漫惯了,恐辜负领导的错爱!”
顿时。
曹明德终于流露出不满和羞恼。
接二连三不识抬举,佛都有火!
方子文赶忙站起,双手举杯,希望对方伸手不打笑脸人。
“常委,属下只想保住编制,并无非分之想,请谅解!”
曹明德端端坐着。
没拿酒杯。
不受此敬。
他定定注视方子文良久,万般思绪从眼底滑过。这位城府极深的大人物,终于在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面前有了表情上的破绽。
“两道申请,我会再押一周!”
短短一句,曹明德抬眼瞟向天花板,不再理会方子文。方子文却明白,对方下了逐客令,也下了为期一周的通牒,逼他考虑。
若不改变主意,说不得曹明德就会恩将仇报对付他。
毕竟,拒绝上位者礼贤下士的招徕,本就是种忤逆。
底牌要不要抛出来?
还不是时候!
先看看省纪委的动作吧!一周后再做盘算,现在就和曹明德摆明车马,反而仓促不妥。
于是。
方子文只好咽下尴尬,不落气度,仰头喝干杯中苦涩,“多谢常委款待,属下告辞。”
来时热情,去时冷场。
门外,杨风见方子文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面露诧异。
方子文朝他善意微笑。
望着这位俊朗后辈离去的背影,杨风颇有些茫然费解。
…
“哎!狗屁的鸿门宴,又多得罪一个人,还是大佬!”
方子文意兴阑珊,却不后悔。
官途有别,道不同不相为谋。
顺着实木楼梯下到二楼,忽然瞥见楼外夜景,霓虹璀璨、大江壮阔。
不禁心血来潮移步窗边,点上一支烟,眺望夜幕下的东江平心静气。
片刻后。
刚转身想在走廊找个地方处理烟头,某个包间的房门轰然被拉开,一道熟悉的倩影跃入眼帘。
白衬衣、包臀裙、高马尾。
眼前人,已换上了高跟鞋。
郁芊芊!
正是下午初识便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方子文还以为眼花,想起侯小春也在得月楼吃饭,那么,在这里碰到他的员工当然不意外了。
只是…
此刻的郁芊芊花容失色、面泛酡红,眼里满是惊恐和慌张。
正当方子文要开口招呼,却见房里伸出一只满是刺青的手。
一把揪住马尾辫。
粗暴地,硬生生把郁芊芊拽了回去。
不好!美人有难!
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
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
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
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
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
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
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
“你叫方子文?”
“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
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
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
“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破事儿搞搅心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是个公务员我看着都来气!”
好家伙!
原来是大范围炮击,自己受了无妄迁怒。
对方自省的话语略带些歉意,总不能逼着牟洪喜放下老脸低头认错吧?方子文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大度,拿出了两条硬中华。
“晚辈叨扰了,孝敬您的,不成敬意!”
牟洪喜高高挑起眉梢,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平时也抽这牌子?”
“没!白利群,都涨到十七了。”方子文淡淡苦笑,性格倒是很率真。
“心意我领了!拿回去退掉,给自己买两条利群,算我为凶你赔罪。”
牟洪喜挥挥手,继续道:
“我抽中华是有个当县长的孙女婿孝敬,你送我就得自己掏腰包。年轻人,别自找压力,压到担不起时,谨防犯错误哟!”
这席话,让方子文重新认识并评价了眼前的老支书。
肃然起敬!
脾气虽古怪,却爱护晚辈,时刻教导晚辈坚持原则。
同时也惊讶,牟婉仪的丈夫竟然是九川县长刘志远。
我嘞乖乖!
不但把县长夫人看了个精光,还亲密地暧昧了一把…
到底该无语?
还是该自豪?
方子文拍了拍额头,驱赶杂念。
又瞄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牟婉仪,再顺着牟洪喜的脾气好奇道:“老支书,咱公务员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就说今天丧事,一尸两命…”
牟洪喜满脸悲愤地道来不公事。
“翠花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比碧婷大一岁。这孩子命苦啊!家里本就困难,长辈又都是药罐子,无奈早早辍学,拿起锄头扛起养活全家的重担。”
“年初嫁了个手艺人,小伙能找钱,还疼她,算是苦尽甘来。哪曾想,今年遭遇玉米收购的骗局,背了一身债,就挺起孕肚去镇政府讨要说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镇政府没那个本事管,请愿无果。翠花回来的时候,被酒驾失控的轿车撞死,她,她肚子里…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
“茶杯递给我,我缓缓!”
牟洪喜说不下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继续。
“矿场的轿车,连县政府都跑来做工作,逼劝家属签写谅解协议,不作刑事追究。最后判了三十八万,三十八万就买走两条大好人命?”
“酒驾撞死人呐!这他妈是在犯罪啊!”
他握起拳头,在茶几玻璃上敲得咚咚响。
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心头滴血似的。
方子文冷眉道:“什么矿场这么牛掰?”
“咱们是贫困县,外乡人是税收大户。”
一语道破无奈。
牟洪喜摆摆手。
“希望你别只是走过场,调研就要把实情反映上去。别忘了,有老百姓才叫官,没了老百姓,你管谁?官就是个屁!”
方子文听得愤慨又唏嘘,不禁疑惑,“老支书,您别生气,刘县长是您孙女婿,他能不听您的话?不出来主持正义?”
“他主持个球!一丘之貉!”
牟洪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除了给我送烟送酒送一肚子气,就没一件事肯听我的。”
这时。
牟婉仪端着果盘来到堂屋,听到正谈论丈夫,却神色黯淡,只劝说爷爷注意身体,不要生气。
方子文暗暗挑眉,想来,这位县长夫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呢。
刚才听牟洪喜讲述,他敏锐地抓住个要点,就是玉米收购骗局。
苏俊是峰回镇的副镇长,分管农业。
这就对上号了,便不动声色地打听。
牟洪喜再点起一支烟,告诉他,这件事极可能是供销站和种子商贩勾结,再与农作物采购商合谋实施的诈骗。
首先,供销站大力推广所谓的新科技:高产888。宣传产量高,加上三条八洗脑,农民们很快就打了鸡血似的。
高产888玉米种子培苗下地,一开始的确长势很好。
这时候,采购商来了。声称,只要量大就提高价格。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签署订购合同,如果不能按时交足,就得承担合同造价五倍的赔偿。
看着地里长势大好的玉米秆子,农民们信心百倍,高价格和高收益令他们忽略了高风险。
究其根本,还是穷怕了!
镇上有十一个村,只要是种玉米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签了合同。
甚至,他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保险公司拒绝对高产888承保。
就在一周前。
终于到了玉米的收获季。
哪曾想,剥开皮一看,全都是白白的棒子根本不结米,最多零星几颗。什么高产888,全是哑炮!害得农民们颗粒无收。
找上供销站,站长不认账了。之前宣传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信誉担保,那叫个卖力,现在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网上查这家公司,种子经营许可证,以及工商备案的资料竟然都齐全。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登记的地址却是假的。
相关部门就更离谱了,县公安局仅从交易过程的角度,认为没有立案证据,要求农民们找来商贩,他们再进行调解。
满地都是不结籽的玉米秆子,难道不是证据?
无非是不愿做这种费力却没有利益的事罢了。
天涯茫茫,何处缉凶?
所谓调解,都是搪塞!
祸不单行。
就在农民们焦头烂额时,收购商带着合同来了。
农民们即将面临的,是吸血哙肉般的巨额赔偿!
听到这里。
方子文也琢磨出疑点,如果收购商真的参与到这场骗局中,走法律途径并不符合短线快钱,打完一枪迅速撤漂的行骗特性。
法院判决需要不短的过程。这期间,一旦舆论介入,对骗子而言,轻者无法获利、两败俱伤,还可能露出马脚、无所遁形。
难道,他们的方法是…
一念通达,只等验证。
方子文对牟洪喜说,“或许,我有办法,不但能让骗子现原形,还能为乡亲们及时找回损失。”
“真的?”
不但牟洪喜面露希望,连牟婉仪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支书,想成事,还请您帮忙把我引荐给苏镇长。”
一听这话,牟洪喜竟眉头猛沉,倒是牟婉仪开口解释。
“苏镇长那个人孤僻又阴沉,爷爷曾为修补水渠的事骂过他,从那以后,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哦。”
老支书这边没指望,贸然找去又怕突兀,会节外生枝。
却见。
牟婉仪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不然,你先打过去试试?”
“好,谢谢牟老师。”
方子文记下号码立刻拨打,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却是一口不耐烦地睡意惺忪。
“喂?谁呀?”
“苏镇长,你好,我是…”
岂料。
开场白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苏俊就打断道:“礼拜六呀!有事周一说,就这样!”
咵!
嘟嘟,嘟嘟…
居然十分有性格地挂断了,徒留方子文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也哭笑不得。
“怎么样?”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
晚饭时。
牟洪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拉着方子文杯来酒往,让牟婉仪担心地不停劝他少喝点,要注意保养身体。
就寝后。
方子文把白天得到的情报又汇总推敲一遍,就拿起手机给郁芊芊发消息,对方问安关怀了几句,便无下文。
想起牟婉仪就住在隔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初见时的旖旎和香艳。
等等!
方子文,你不能继续想下去!你不是一个渣男。他这样警示着自己。
周日。
上午。
早饭后,方子文决定先去集市看看。
牟婉仪主动请缨,开车送他更方便。
到了集市。
果然!
有人以低于行情的价格大量抛售玉米,隔着车窗观察一阵,方子文满脸成竹在胸。
于是,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侯大哥,我可说到做到,有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怎样?咱哥俩干他一票!”
“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你还不够火候!”
哪知,宋君瑜轻飘飘一句就怼得方子文羞恼难当。
非要这么看不起吗?
又非要这么直接吗?
他对省纪委还是有兴趣,正如曾对海燕说的,只有跳出市住建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抱着结交宋君瑜的期盼,但越这样,这句话的羞辱性就越强。
既然省纪委够火候,自己去查呀,还来找我做什么?
于是,方子文沉着脸冷冷道:“那就恕难从命了。”
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得罪了市里的常委,再得罪个省上的副厅也无所谓。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斩断自己仕途的大佬,两刀还是三刀,砍下来并无区别。
岂料。
宋君瑜却胸有成竹。
“你可没得选择!”
接下来,宋君瑜的阐述让方子文见识到黑寡妇的狠辣。
“唐啸雨和姜云生做了交易,现在是市高官要处理你,整个东江还有谁敢保你?”
“只要你能找到账本,我自然有能力助你复职。宋家威严,唐啸雨也得避让三分!”
这时,方子文终于意识到处境十分危险。
就算向曹明德妥协,对方也不敢再接纳。
怎么算,都被宋君瑜吃定了!故而抱怨不满,“还不得怪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差。”
宋君瑜却回呛道:“我们的保密工作轮不到你来批评,消息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什么?”
“早料到你没那么听话,我这人不喜讨价还价,当然要准备充分点。”
宋君瑜一脸理所当然,仿佛牺牲他人的不择手段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子文整懵了!亏得他昨天还自以为宋君瑜心细,更暗暗感恩戴德了一番。
现在看,他不过是枚棋子,对方曾流露的欣赏也不过是认为棋子有用罢了。
瞬间。
悟透了两件事。
让他意兴阑珊。
一来,他已不知不觉被卷入东江高层的斗争中,赤裸裸暴露在权力风暴的旋涡中心,时刻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危机。
也认清自己的位置,仅仅是枚任人拿捏利用的棋子,在政治斗争的棋盘上身不由己。这话虽妄自菲薄,却是事实。
顿时。
他由内心深处泛起无力感和落差感。
再看对方冰山美颜,好感荡然无存。
这女人太阴也太能坑人了!
黑寡妇之称简直实至名归。
就在他被逼无奈时…
手机铃响忽然大作。
拿起一看,是串座机号,222开头的号段属于市委市政府或家属大院。
“等等,先别接!”
宋君瑜忽然谨慎凝重的表情,以及突兀的惊呼,让方子文大感错愕。
“宋厅长连我接电话也管?还管不管私房钱?”
心态受挫的方子文反唇相讥,宋君瑜却在急促的铃声中软化了态度。
“你想来省纪委也不是没得商量,如果是孟知舟找你,别相信他!”
方子文诧异地低头看向来电号码,不禁疑惑:宋君瑜怎么知道电话来自市委?更确定是市委秘书长打来的?也太料事如神了吧?莫非,这女人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又听,宋君瑜语速急促,不复方才的运筹帷幄。
“他一把年纪没啥机会了,只想利用你拉下姜云生,好自己上位延长政治寿命。但专职副书记屈居市高官之下,将来,迫于唐啸雨的压力,出卖你也无可厚非!”
相比劝诫,方子文更好奇来电内容。
竟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女王放低姿态?
便当着对方的面…
大大方方地接通。
“你好。”
“方子文?”
“你是?”
“我是孟知舟!”
果然,对方正是东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东江官场最德高望重的儒将。
方子文瞥了眼宋君瑜,对着话筒说,“秘书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酒量如何?”
哈?
方子文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还以为听错,忙问,“秘书长,我没听清。”
“我问你,酒量怎么样?”
啊这…千猜万猜,没猜到这位竟如此不走寻常路。
“白酒的话,一斤半吧。”
“没夸大?”
“对您老哪敢夸夸其谈?”
“也别谦虚,你应该和我差不多。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有需忌口的吗?”
方子文越来越揣摩不出这位大佬的风格和用意了。
清清嗓子答道,“糖醋排骨、板鸭、小炒肉,倒没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
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笔触声,对方似乎在认真记录。
“那行!明天我休半天,中午十一点半来我家陪我喝一盅,也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原来是邀约家宴。
才吃过一次鸿门宴的方子文不禁谨慎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秘书长,如果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大可以在电话里说。”
却听。
孟知舟淡淡道:“事关你的未来,有些复杂,电话里不方便。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
“没有没有!属下不胜荣幸。”
“那就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孟知舟似乎忙中抽空,利索地挂断电话。
方子文则陷入沉思,对方用「未来」一词,而非处理结果,其深意令他捉摸不透。
“他说了什么?”
宋君瑜忙声询问,打断了方子文的思路。
方子文没回答,而是一副要告辞的不耐表情,“宋厅长,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说完。
扭头就走,明显是拒绝了宋君瑜的要求。
这可急坏了宋君瑜,这次大张旗鼓来东江,就为拿下姜云生。
可对方早已防守得滴水不漏,唯一希望便是疑似存在的账本。
贸然接触童家丽,又怕打草惊蛇而生变。
最好的办法,唯有利用方子文潜入搜查。
哪知…
“这狗屁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此刻,宋君瑜仍没觉得自己态度欠妥,久居上位的她早已习惯颐指气使,只怪方子文不识好歹,小气又单纯。
她想追上去,奈何却放不下架子。
便遥遥朗声,希望能晓之以理,“方子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潭浑水的危险会要你命!他们是会杀人的!”
一番关切之言令方子文脚步一滞。
心忖这女人还真是矛盾啊!并不坏,却不知为何会那么看低自己。当然,自己也不会舔着给她好脸色,该治得治!
他没转身,而是挥挥手继续前行。
“为什么?”
随之,身后又传来宋君瑜的喝问。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绑架,秘书长给了我该有的尊重!”
这句回答令宋君瑜娇躯猛震,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其实,她对方子文还是挺赏识的。
但见到这张脸…
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苛责和怨念。
待方子文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滑开手机屏幕,呆呆看着桌面照片:年轻男女亲密凑在一起,幸福烂漫,笑得多甜。
女孩是她,正值青春韶华。
男的竟与方子文一模一样。
啪嗒!
眼泪滴落屏幕,“子扬,他和你一样很倔得让人讨厌呢!”
…
墓园外。
公交站。
方子文无意间被路边一株倔强生长的小草吸引,孤零零、瘦巴巴,仿佛看到自己当下的写照。
他蹲下身,捡起石子在小草周围摆放起来。
一颗代表市高官。
一颗是专职副书记。
再加上,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副厅长,以及市委秘书长,四颗小石头放下后,总觉得缺了一角。
“对啊!保不齐市长大人也要来凑热闹!”
感慨着。
又摇头自嘲,被这么多大人物围着虎视眈眈,就算不久的将来会粉身碎骨,也算光宗耀祖了!
不!
他决不甘心做个任人宰割的棋子!要想不受制于人,主宰命运,就得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人!
蓦地。
霍然起身,几脚踢开小石子。
又登上回城的小巴,独留那株小草在风中倔强挺立。
下午。
闲来无事,便一鼓作气搬家。
没什么家具,都是些琐碎,也累得方子文气喘吁吁。
当他满头大汗,把最后那个装满书籍的沉重纸箱搬上楼时,郁芊芊也下班回来了。
“累坏了吧?快去洗澡,我做饭。”
这口吻,这默契,让方子文陶醉在居家生活的温馨中,美中不足是还没名正言顺。
不过。
都忘了叫人来修理热水器,方子文无奈地笑了笑,便轻车熟路去了郁芊芊的浴室。
一切都那么自然。
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新鲜出炉。
“先等等,我去楼下再抱箱啤酒。”
正当他兴致勃勃,想借酒精再创造一次机会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芊芊,我是阿姨!”
不好!
陈俊生他妈来了。上次洗澡撞儿子,这次撞他妈,和情敌一家都杠上了?
最意外还是郁芊芊的反应,仿佛真在偷情,满脸惊慌地把方子文拉进了卧室。
“先藏衣柜里避避吧!他妈比他还蛮横,就怕给你唱大花脸,我会支走她。”
哪曾想,陈俊生的母亲刚进门就嚷嚷着,“芊芊,俊生昨天惹你生气了吧?”
“他知错了,又面浅,就叫我来陪你,也说说好话,今晚在你这里住下了!”
我嘞个去!
傻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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