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和亲圣旨那天,萧景琰跪在御书房外淋了三个时辰的雨。
皇后宫里的嬷嬷阴阳怪气:“到底是刑狱里爬出来的狗,淋雨都淋得比别人虔诚。”
我望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突然笑出了声。
这宫里谁不知道,萧景琰这条疯狗——只认我当主子。
(一)自巫蛊案后,我就被送入冷宫。
我在冷宫的日子里,皇后应该过的相当安逸。
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出来。
我这一出来,她急得不知怎么好。
和亲这种事情,前面有三四个适龄的公主,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哑巴?
她软磨硬泡,逼着父皇指我去和亲。
其实左不过我一个哑巴,她还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可偏偏萧景琰是我承明殿的人,如今他执掌了诏狱,她怕迟早有那么一天我会找到巫蛊案栽赃嫁祸的罪证。
从前她几次三番派人去冷宫都没能弄死我,更别说现在我出了冷宫,众目睽睽之下她更不方便对我痛下杀手,唯有以和亲的名义把我支开,她才有机会杀人灭口。
承明殿的梨树枝桠刺破青空,我跪在白玉阶前接旨。
琉璃瓦上残雪簌簌而落,掌事太监尖利的嗓音割裂料峭春寒:“柔嘉公主贤良淑德,特赐婚北狄王,永结秦晋——”金丝楠木食盒摔碎在汉白玉地砖上,雪耳莲子羹泼出蜿蜒的赤红。
“殿下当心!”
月白锦袍掠过满地狼藉,绣着暗金螭纹的袖口已染上褐红。
萧景琰半跪着掰开我攥紧的掌心,把暖炉塞进我的手。
“臣定不会让殿下去那蛮夷之地和亲。”
他指节发白,喉结滚动时牵动新添的刀伤,暗红血珠滚进银线刺绣的衣领。
像是承诺,又像是自我安慰,他紧紧攥住我的手,乞求般:“相信我…”我望着他颤动的眼睫,忽然记起十二岁那年的雪。
彼时母妃刚被三尺白绫绞断脖颈,我蜷缩在冷宫墙角数窗棂结的冰花。
柴门轰然洞开,少年拖着染血的佩剑跌进来,肩头插着半截断箭。
我们分享最后一块硬如铁石的栗子糕,彼时他眼底映着雪光,亮得灼人:“公主莫怕,等臣能执掌诏狱,定让那些苛待你的人把诏狱的刑都过一遍。”
此刻他眼底却蒙着化不开的雾,像我们在太液池底摸到的那些陈年碎玉。
(二)三日后北狄使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