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一滴,在窗纸写:“像不像那年你吃的糖葫芦?”
我喉头哽了哽。
那串糖葫芦是入冷宫前她偷塞给我的,山楂早被压成了泥,却在那个雪夜甜得发苦。
如今她腕骨凸得能见青筋,还要把最后半碗黍米粥推给我:“长个子呢,萧侍卫。”
她总爱这样唤我。
明明自己冻得唇色发青,还要用气音逗我:“笑一个嘛,冷宫第一高手。”
我笑不出。
每当她咳得缩成团时,我都能摸到掌心未愈的刀伤——那是前夜翻进御膳房偷参须留下的。
最深的那道在虎口,被皇后派来的老太监用铁钳烫出了焦痕。
“疼吗?”
她蘸着雪水在我掌心写。
我摇头,她却突然凑近伤口呵气。
温热的雾气拂过溃烂的皮肉,惊得我险些打翻药碗。
月光透过破瓦照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冰晶:“萧景琰,你要长命百岁。”
(三)执掌诏狱那日,我特意换了件月白锦袍。
刑架上挂着当年逼死贵妃的老太监,铁钩穿透琵琶骨的声音格外清脆。
楚沅倚在门边看我审讯,朱红宫装像团烧进地狱的火。
当我把人彘养的酒瓮呈到她面前时,她忽然伸手遮住我的眼。
“别脏了这身衣裳。”
她在我掌心写,指尖比三九天的雪还凉。
我攥住那截手腕按在心口,让诏狱的惨叫声顺着血脉震碎她的掌心:“殿下,臣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她笑了。
这是巫蛊案后她第一次笑,眼尾红痣浸在刑房的火光里,美得让人想起父亲书房那幅《修罗夜宴图》。
我着魔般抚上她颈间旧疤,喉间翻涌着铁锈味:“当年您不该救我。”
“本宫悔得很。”
她突然咬破我下唇,血腥味在齿间纠缠成网。
“若早知你会变成疯狗,该给你拴条金链子。”
(四)噬心蛊发作那夜,母虫在心脏上钻洞的滋味,倒比不过想她时的疼。
她被迫和亲时,我跪在御书房前淋雨,血水顺着新烙的黥刑往下淌——那是个“沅”字,烙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老太监踩着我肩头啐道:“公主的狗罢了,也配刻主子名讳?”
他们不懂。
咽气前走马灯里尽是她的模样。
八岁偷塞给我的杏花酥,十二岁教我认字的纤指,十六岁染血的嫁衣。
原来我这一生,不过是她棋局里过了河的卒。
“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