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这个人很奇怪,我对她的感情好像也很奇怪,我好像爱她也恨她,我心疼她我也埋怨她。
1打我记事起,母亲在我心里就一直是忙碌的形象,她好像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
腊月二十九,陈旧的厨房里弥漫着刺鼻呛人的油烟,好似一层浓稠的雾,散也散不开。
六岁的我费力踮起脚尖,往那烧得正旺的灶膛里添着柴火,火苗时不时窜出来炙烤我稚嫩的脸颊。
母亲系着一条早已褪色的蓝布围裙,身形略显单薄。
她手中的铁锅在那豁了口的铁锅里来回翻炒,锅里是一家人年夜饭的最后一道菜——辣子鸡丁。
油星子不断溅起,落在她那因寒冬而皲裂的手背上,瞬间烫出绩点,醒目的红印,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依旧忙碌着。
“小满啊,去堂屋给妈抓把瓜子过来嗑嗑。”
母亲开口,声音却是沙哑得如同被烟熏过的棉絮,还带着几分疲惫。
我应了一声,穿着那双露了脚趾的布鞋,“啪嗒啪嗒”地跑过去。
堂屋里,坐满了嗑瓜子的叔伯们,他们围坐在一起,正一边嗑瓜子,一边谈天说地,青砖地上满是凌乱的瓜子壳。
我弯下腰去捡瓜子时,听到三叔公笑着打趣我说:“老李家的丫头真懂事,将来指定是个好媳妇。”
就在这时,灶屋那边突然传来碗碟碎裂的清脆声响。
我的心里一紧,立刻起身,飞快地跑回灶屋。
只见母亲正蜷缩在柴堆桑,身子止不住地发抖,锅里的鸡丁已然焦黑,散发着一股儿糊味儿。
父亲随后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一脚踹翻了一旁的陶盆,大声吼道:“败家娘们儿!
大过年的装什么病!”
我的眼眶泛红,急忙抱住母亲滚烫的身子,掌心触碰到母亲后颈凸起的骨节,硌得生疼。
我看着母亲一直忙碌的背影,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觉得好生心疼她,我好想帮她分担点。
可不知从何时起(可能因为弟弟的到来吧)我越心疼母亲的辛苦,她好像越觉得我最好使唤。
2六月的暑气正盛。
老旧的油烟机发出阵阵轰鸣,与锅里青椒肉片的翻炒声交织在一起。
我拿着锅铲用力地翻炒着,汗水已湿透了我的校服,领口处深色的汗渍格外显眼。
闷热的空气里,油烟和暑气紧紧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