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亮成惨白的月亮。
翡翠雕的苦瓜只有指甲盖大,断开的蒂头处露出张卷成筒的纸条。
分期付款单上印着三十六个月的红指印,每月还款日都标着相同的备注:“素芬吃苦,我吃素”。
“周师傅说苦瓜雕工比实心的贵两百,但能藏住誓言。”
林晓梅的白大褂沾着鱼腥草膏药的气味,“他分不清冰种和糯种,攒钱时总问我护士站小姑娘戴的那种水灵的多少钱。”
我摸着吊坠内侧的刻字,盐粒从指缝簌簌掉落。
这是今早替父亲收拾货车时,在他枕头下发现的腌菜罐里沾上的。
罐底沉着张泛黄的合照,1993年的菜市场背景里,穿的确良衬衫的父亲正偷偷把苦瓜摊上的盐罐往兜里塞。
“你妈第一次来化疗,看到价格单就往洗手间冲。”
林晓梅把热可可塞进我僵直的手里,“周师傅追到女厕所门口,举着苦瓜吊坠喊咱们把房卖了治,治好了再复婚行不。”
手术室传来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我忽然想起母亲病发前那个清晨,她对着镜子练习如何优雅地摔倒。
梳妆台上摆着父亲送的假珍珠胸针,天鹅绒盒子内侧用铅笔写着:“真珠要留给遥遥当嫁妆”。
“其实蕾丝睡衣是我买的。”
林晓梅突然红了耳尖,“周师傅说素芬姐年轻时最爱玫红色,但嫌贵不肯买。
他求我帮忙试穿,结果看到吊牌价就吓跑了。”
她指尖绕着护士帽系带,“那天你看见的更衣柜......是他求我暂时藏起来的惊喜。”
腌了三十年的谎母亲醒来是在后半夜。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浮肿的手指正摩挲着翡翠吊坠,像在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温度。
我学父亲的样子切苦瓜,刀尖却总往左偏——原来他三十年如一日用右手的旧伤当借口,只为把最嫩的芯留给我们。
“第一次约会是在菜市场。”
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他说最讨厌苦瓜,却偷摊主的盐给我腌了一罐。”
她脖颈处的淤青开始泛黄,像枚即将融化的太妃糖,“我骗他说最爱苦瓜,其实当时饿得眼冒金星,看什么菜都像救命粮。”
我握着她输液的左手,静脉处有排细小的针孔。
这些年在厨房“试菜咸淡”的借口,原来是为了吞咽止疼药。
父亲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