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出去会被保安当小偷哦。”
画室突然暗下来。
远雷碾过屋顶的瞬间,我瞥见墙角堆着几十个石膏残肢,断口处都标着日期——最近的是昨天。
那只大卫左手正对着我屈起食指,仿佛在嘲笑所有试图逃离牢笼的猎物。
程声的画笔停在流川枫发梢的第三秒,我听见颜料开裂的细响。
那些标着日期的石膏残肢在阴影里微微发颤,像被闪电惊醒的亡灵。
他忽然用刮刀挑起块钛白抹在我耳后,“教务处查监控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七分。”
我僵在原地。
冰凉的颜料顺着脊椎滑进衣领,那串数字正是我撕毁转学档案的钟点。
画室外的爬山虎在暴雨里翻卷,每一片叶子都像继父酒醉后抽搐的眼皮。
“你继父在找这个?”
他从画架后抽出半张皱巴巴的报纸,汶川地震的报道照片上,有个戴丝巾的女人正在垮塌的教学楼前搂着个小女孩——我的丝巾缠在她手腕,而女孩锁骨处贴着纱布。
MP3突然在口袋里炸响《七里香》的前奏。
我伸手去按暂停键时,程声的铅笔已经抵住我咽喉,“你妈妈叫苏虹?
虹膜异色症那个美术老师?”
玻璃罐里的蝉蜕集体翻了个身。
十五岁生日那晚,我也曾看见母亲对着镜子用油画棒涂改左眼颜色,她说这样就不会被债主认出来。
那些紫色颜料融进泪水,在她脸颊冲出淡青的沟壑。
“她烧了画廊逃债的样子……”程声的笔尖陷进我烫伤疤痕,“很像火烧云呢。”
我扯断缠在窗棂上的褪色手链。
彩色玻璃珠噼里啪啦砸向那些石膏断肢,有颗滚进大卫左手空洞的眼窝。
程声突然笑了,他摘下棒球帽扣在我头上,帽檐残留的体温惊得我后退半步。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他掀开《灌篮高手》海报,后面藏着用薄荷糖纸折的千纸鹤矩阵,“每次有人发现这里的秘密,我就烧一只。”
风穿过生锈的排气扇,千百只半透明的翅膀在他眼底扑簌。
我想起母亲总在发病时叠药盒,她说折够一千个就能把疼痛寄存到平行宇宙。
可最后她连三十七颗抗抑郁药都没数清,就消失在开往成都的K字头列车上。
“你后颈的疤,”我按住被风吹起的丝巾,“是油灯烫的吗?”
程声的调色盘摔在地上,钴蓝